21 大年三十(1 / 1)
先前的鱼水之欢还历历在目,那温情,那激情又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像是有人拿了根羽毛偷偷地挠着她的心。睡不着,严晓娉翻了一个身,紧紧贴着阿Bei的后背。或许是刚才太多激情,阿Bei光洁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不少汗珠子,有些黏糊。
“你睡着了吗?”
“没。”
“告诉我,你刚刚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阿Bei想了想,依旧是背着严晓娉侧卧着,莫名的疲惫让她睁不开眼,却没有丝毫困意:“就像…手指头破了、流血了…用嘴巴含着一样。你呢?什么感觉?”
“就像,手指头破了,流血了,本来疼得要死,但如果用嘴巴含住去吸伤口的话,就一点都不疼了。就这样的感觉。”严晓娉说着,又伸了胳膊搭在阿Bei的小腹上,一样是布满汗珠,触手所及,无不是像被炭火烤着一样炙热。
“你怎么出什么多汗?还这么烫?”
“中毒了吧,刚吸了那么多恶心玩意儿。”阿Bei向外蜷缩着,不想睁眼,不想说话,却还是开起了严晓娉的玩笑。
“又来!”严晓娉说着,扒过阿Bei,又一个翻身骑在她的身上:“说恶心的是你,要吻要亲的也是你!”愣了愣,又伸手打开床头灯:“你怎么了?”
本来人就不舒服,那突然亮起的灯光更是让阿Bei浑身不自在,眉头皱得更紧,又扭头转向一边:“关灯啦。”
“你知不知道你出了很多汗?”
“嗯,要不我去洗个澡。”
“别洗了!”严晓娉说着,又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阿Bei的额头,冷静感受了一会儿,又猛然从阿Bei的身上跨下:“你发烧!”
“哦,你发骚了。”
“不是我!”严晓娉顿了顿,又轻轻扇了一巴掌:“你说谁发骚了呢?”
“不你说的吗?”
“我说的是你发烧了!”
“哦,你发烧。”
“是你!”
“哦,知道了。”
牛头不对马嘴,此刻的严晓娉有些气急败坏,刚想拉起阿Bei好好对峙一番,又猛然觉得不对劲。一手捂着阿Bei的额头,又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那手心里的温度远比一分钟前更烫:“你不会是烧得说胡话了吧?”
阿Bei病了,敷了整整一晚上的湿毛巾,到清早才退了烧。可感冒的迹象还在,喉咙发痒,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时不时流些清鼻涕,脑子还是昏沉沉,像是结结实实被人打了一闷棍。浑身无力,仿佛饿了三两天,可即便饿,也没有丝毫的胃口。
“好点了吗?。”严晓娉说着,把一碗白米粥在床头柜上搁下,又提过一个枕头垫在阿Bei的身后:“你以为头发是能随便剃的吗?正月里不能剃头。看,着凉了吧?”
阿Bei对于这种以讹传讹的封建迷信并不在心,瘪着嘴角笑笑,要说着凉,怕也是大雪地里扶酒疯子回家时着的凉,只是酒疯子不知道而已。
“知不知道你昨天都说了什么胡话?”
“什么?”
“你说你爱我,你还叫我老婆,”严晓娉怔怔地看着阿Bei,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深情款款之余又津津自喜。
阿Be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没有回答。
“再叫我一声老婆好不好?”“叫嘛叫嘛。”“那再说一声:我爱你。”“嗯,求求你再叫一声嘛?”“好了好了,就叫一声。”“乖啦……”
“差不多得了,”阿Bei淡淡地说着,依旧是闭着眼,又把脑袋撇向一边:“你都说是胡话了,还这么当真干嘛?”
严晓娉瞪了一眼,端起白米粥又重重地砸回柜子上:“烧死你算了!”
“嗯,好的。”
“你!”严晓娉气呼呼地鼓着嘴,想发作,又怜惜阿Bei病怏怏的身体,端过米粥狠狠地塞进阿Bei的手里:“吃饭!吃完了我换床单!”床单已经被汗水浸湿,是该换了。
阿Bei还是那一贯的笑容,说不上冷,说不上热,很淡,很浅,介于皮笑肉不笑和会心一笑之间。这又抓了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里舀米粥。
严晓娉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开,走开了一段,又扶着厨房的门框转过脸:“老公……”
阿Bei正喝着粥,一口气憋不住,猛然喷了出来。
严晓娉火急火燎地跑来,扯了几张餐巾纸忙擦去那四处喷洒的白粥,连同瞬间飞出还挂在阿Bei脸上的鼻涕。看阿Bei还咳得厉害,严晓娉一边擦,一边嘀咕着:“不就是想告诉你厨房里有榨菜,问你要不要,至于不?”
感冒的迹象却似乎越来越重,咳嗽的时候甚至听到肋骨颤抖的声音。在严晓娉的威逼利诱下,阿Bei终于去了附近的小诊所。诊所就安在大夫家里,挂了两小时点滴,又正好赶上大夫家的团圆饭。说团圆饭也不合适,就夫妻两个。话说是在香港工作的儿子娶了一个香港媳妇,忙不赢回家过年,也不打算回家过年,却又在电话里安慰二老:赶明年春节抱个大胖孙子回来。
二老热情,一趟又一趟地邀请阿Bei和严晓娉一块吃饭。起初的时候两个人是客客气气地婉拒,说得多了,倒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这便高高举起盐水瓶,小心翼翼地挪往大夫家的餐厅。
肖大夫扶着阿Bei坐下,肖太太又特意炒了几个清淡的菜。严晓娉最先举起纸杯里的橙汁,向二老表示感谢,又恭祝二老健康长寿,新年快乐。大夫呵呵地笑着,跟着一道举起纸杯:“快乐快乐,你们也快乐。”肖太太夹了一大块红烧肉送到严晓娉的碗里,又特意给阿Bei舀了碗鲫鱼汤:“喝这个,我多放了点生姜,又去腥又驱寒。”阿Bei微笑着点了点头,刚一抬手,又发现右手还插着针管。
肖太太:“你这个老头子,就不能插另一边啊!”
肖大夫一拍脑袋:“哎呦,瞧我!来姑娘,给你勺子!”
肖太太:“勺子顶什么事啊,姑娘,你要不嫌疼,让老头子给你换一边?”
阿Bei摇了摇头:“不麻烦了,我左手也可以的。”阿Bei并不是天生的左撇子,而是因为长期练习花式调酒,双手的灵敏度、力度也就异于常人。
肖太太:“就听说左撇子最聪明了。我孩子也是左撇子,从小就聪明。小时候班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后面是皮了一阵子,成绩掉下来,被他老子打了一顿,嗯,有记性了,就考清华去了。连着拿了万把块钱的奖学金,还没毕业就被一家外企瞧中,世界五百强呢。”
“啧啧啧,”大夫搭着嘴,带着一脸不悦:“每天叨叨叨,叨叨叨,叨叨这些有意思吗?聪明又怎样,考上清华又怎样,进入世界五百强又怎样?连过年都不愿回家,这孩子啊,我看是白养了!”
严晓娉:“怎么会白养呢?我估计您儿子就是太忙了,不得已才留在香港的。您想啊,他进的是外企,老外又不过春节。就算是中国这边的老外跟着放假、跟着过节,但他们的总部不放假啊。我是不知道您儿子任什么样的职位,但或许,他就得加班,就得配合总部的工作时间。他这么辛苦这么累,不也是想着能有一番出息好照顾你们吗?”
肖太太一拍大腿:“对啊,咱儿子进的可是外企,中国人放假,老外又不放假。你啊,就宽宽心吧。”
一个是7岁,一个是12岁,自那以后,阿Bei和严晓娉都不再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看二老因儿子面带愁云,看二老因儿子愁云散尽,又看二老为自己频频夹菜,一再地寒暄,一再地嘱咐要照顾好自己,要让老家的父母放心。听到这,两个人的心里也是一阵悸动,却又是不一样的悸动。
阿Bei铁了心了不愿意去承认黄淑萍和陈新平,而严晓娉的眼眶已经泛红,泪水溜溜地打着转。
肖太太:“怎么了姑娘?怎么哭了?”
严晓娉抹去眼泪,又微笑着摇晃脑袋:“没有,没有!”
肖大夫:“唉,想家了吧?想家的话,抽空就回趟家。别管工作多忙多累。赚再多的钱,也不是天伦之乐。”
严晓娉使劲地点了点头,想忍着憋着,却在刹那间潸然泪下。
这一幕,同样触及老两口柔软敏感的心。也都是偷偷地用袖口抹着泪,却还是微笑着说道:“吃菜,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