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1 / 1）
长安皇宫。
外朝的朝贺影响不到内宫的安宁，皇嗣李旦的宫苑里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正趴在石凳上斗蟋蟀。他便是相王李旦的第三子，薛王李隆业。他和他的三哥李隆基不同，有点儿小聪明但不喜欢念那些兵法，只喜欢诗词歌赋。
“隆业！我刚学了一套新剑法，你要不要学！”另一个与他同岁的男孩儿提着一柄宝剑走了过来。他是章怀太子李贤的儿子，邠王李守礼。
“不要！”李隆业头也不抬的说道。
李旦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李守礼手里的宝剑神色大变。“守礼，快把宝剑放下！”
李守礼看看叔父道：“皇叔，怎么了？”
李旦跑过来夺过了他手里的宝剑道：“以后不可以在宫中执刃，知道吗？”李旦忙让人将宝剑收了去。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李旦已经受不起丝毫的变故，这些年来他都是颤颤巍巍的做人，生怕一有不慎就会让自己的母亲抓到把柄而取了自己的命。他的两个兄长，孝敬皇帝李弘和章怀太子李贤都是因为得罪了母亲而招致杀身之祸。李贤遗留下来的儿子李守礼却偏偏与其父一个模样，不但出色还对剑术有着浓厚的兴趣。李旦不让李守礼练剑为的就是保住二哥唯一的儿子。
李隆业笑呵呵的对李守礼说道：“守礼，你还是我和我一样，玩玩儿蟋蟀吧。”说着就把一个蟋蟀罐儿塞给了李守礼。
李守礼颇为不满，扔下了蟋蟀罐儿就往外跑。他想去看一看外朝雄伟的大殿，想走在高高的宫殿上俯瞰大地。可是刚走到通往外朝的大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李守礼怒视着这些官兵道：“走开！我要出去！走开！”
“邠王殿下，请回！”官兵们礼貌的阻拦着他。
“这是我们李家的朝廷殿堂！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李守礼脱口而出。
这时候就听到有人说道：“什么？李家的朝廷殿堂？哈哈～～好大的口气！”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魁梧男人走了过来，他就是武则天的侄儿周国公武承嗣。“小王爷真是龙威不凡哪！你不是想到外朝去吗？我这就带你去见识见识，顺便让你的祖母看看你这位气宇不凡的孙儿。”说着就拉着李守礼的手往外走。
到了武则天的宫苑，武承嗣行过礼后便说道：“陛下，适才臣听到邠王殿下口出狂言，竟然说出‘这是我们李家的朝廷殿堂’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哦？”武则天抬头看着李守礼。他虽然是自己的孙儿，但武则天却几乎没怎么见过他。“守礼？都长这么大啦？”武则天的反应让武承嗣大吃一惊，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起来，“过来，让祖母看看。”李守礼缓缓走了过去，武则天拉着他的手笑道：“长这么高啦？真像你的祖父，高宗皇帝呀。”
这时候听到有“瞿瞿”的叫声，然后就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我的蛐蛐儿，我的蛐蛐儿！”接着就看到李隆业跑了进来，趴在地上逮蛐蛐儿。
“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陛下寝宫！”武承嗣大声喝道。然后一脚踩死了隆业的蛐蛐儿。
隆业“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祖母！他踩死了我的大将军！”隆业抹着眼泪就跑到了武则天面前。
今儿个似乎武则天的母爱泛滥，对小孙子的哭泣颇有耐心。“啊呀，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然后就抬头责怪武承嗣，“承嗣，你好好的踩死他的蛐蛐儿做什么？”
“姑母，我．．．．．．”武承嗣忙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赔！你赔！”李隆业指着武承嗣说道。
“那你就赔薛王一个吧。”武则天笑着说道。
武承嗣不得不应声道：“是！姑母。侄儿一定找一只更好的蛐蛐儿给薛王殿下。”
“隆业，你跑来干什么？”武则天问道。
隆业看着守礼道：“我的大将军跑了，看到守礼追过来我就跟着过来了。没想到找到了却被他给踩死了！”
“哈哈～～原来你们是追蛐蛐儿呀。”武则天笑道：“好了，你们回去吧。改日周国公自然会找更好的蛐蛐儿给你们。”
“是！孙儿告退。”隆业和守礼一起走了出来。两人回到内宫，隆业总算松了口气。“幸好我来的及时吧。否则看你怎么脱罪。”
守礼噘着嘴说道：“我讨厌那个周国公！”想起刚才他答应赔偿蛐蛐儿的样子，守礼笑了起来。“还真有你的，能让他赔你蛐蛐儿。”
“嘿嘿！那当然！”李隆业还挺得意。这时候就看到几个宦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盅东西朝皇帝寝宫走去。为首的宦官还屡次提醒要小心。李隆业看着好奇便拉着那个宦官问道：“王公公，这是什么？这么珍贵？难道是百战百胜的蟋蟀‘大将军’？”
“哈哈，这不是‘大将军’，小王爷。”王公公说道：“这是呈给陛下服用的灵丹妙药，紫河车。”
“紫河车？”隆业和守礼互相看看都摇摇头。“什么是紫河车？”守礼问道。
“这．．．．．．”王公公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两个孩子紫河车是什么东西。于是说道：“紫河车就是凡间的仙药，吃了能返老还童。极其名贵呢！”
郴州的饥民陆续进了东都洛阳。洛阳守备看到有灾民进城便马上设立了关卡不让他们进城，洛阳守军首领淮阳王武延秀得知后立刻骑着马赶到了城门口。他是武承嗣的第三子，镇守在洛阳。
“怎么样？有多少人？”武延秀问道。
“禀大人，约有五百来人。”守备回道。
武延秀在城楼上俯瞰着黑压压一片的灾民，道：“不能让他们进城。立刻下令除了十岁到十六岁的女孩儿，其他的全部驱逐！”
“是！大人！”守备带着人下了城楼。站在城楼上就看到官兵们手持利刃威逼着灾民离开，另外一批官兵则在灾民中将一个个符合条件的女孩儿挑选出来带进城。一个时辰后灾民们才渐渐散去，武延秀走下城楼看到约有二三十个十岁到十六岁的女孩子站在城楼下，他巡视了一圈后，便点了其中的十个女孩儿道：“我家正好缺女仆，把这十个女孩儿带去我家，其他的也赶出去。”
“是！”官兵们照着武延秀的命令执行。那十个女孩儿被武延秀带来的人带走了。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后，又换了一批人来将她们带走。
女孩子们分坐在两辆马车上被送往一个神秘的地方，有的女孩儿害怕得哭了起来。其中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哭着问身边稍大一些的女孩道：“姐姐，他们要送我们去哪儿？”
那个女孩儿说道：“那个官爷说送我们去他家当仆人。”
“我好害怕呀，姐姐。”小女孩儿又哭了起来。
“不要怕！不要怕！姐姐会照顾你。”稍大一些的女孩儿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英英。”小女孩儿说道：“你呢？姐姐。”
“我叫草儿。”
“以后我能认你做姐姐吗？”英英问道。
草儿点头道：“可以啊。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两人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草儿紧握着英英的手说道：“别放开，跟着我。”
女孩儿们被放下车，眼前是一座漂亮的院落。几个身穿华服的女子站在门口似乎是在迎接她们，其中一个四十来岁、体态丰腴的女子说道：“这回倒好。送了这么多来，往后几年就不怕断了货。还是王爷聪明，想到在这些灾民中选药引女。”说着就将女孩儿们带了进去。
给孩子们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后，她们便被带到刚才那个女人面前。“慧娘，请过目。”
这个名叫慧娘的中年女子一一看过这些女孩儿，还都问了名字。走到英英和草儿面前时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几岁啦？”
“我叫英英，十二岁了。”“我叫草儿，十三岁了。”
慧娘皱了皱眉道：“英英？草儿？怪难听的。”她想了想问身后捧着罐子的侍女道：“抽两个姓氏来。”侍女抽出两张纸上面一个写着“骆”字，一个写着“容”字。慧娘指着草儿道：“以后你就叫骆晚秋。”又指着英英道：“你呢，就叫容早春。”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慧娘问道：“你们听清楚了吗？以后如果我唤你们的名字，你们不应的话可要受罚的。”
“是！记住了。”两个孩子点头道。
“行了，带她们两个去西院儿吧。”慧娘吩咐道。
在这个环境优雅的大院落里生活了几日，晚秋和早春不但能吃上精致的菜肴还能穿华丽的衣服。这丝毫不像是来做仆人的。
这一日晚上，早春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姐姐，你说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们吃得好穿得好呢？”
晚秋只比早春大一岁对此也是难以明白，“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我们遇上了好人吧。”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划破长空，从远处传来。把早春吓得直发抖，“姐姐，我怕！”
“不怕！不怕！”晚秋说道：“你过来，我们睡在一起就不怕了。”
早春爬上晚秋的床搂着她问道：“姐姐，这是什么声音？叫人的心发抖。”
“可能是．．．．．．”晚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于是说道：“不要管这么多了。快睡吧。”
姐妹俩抱着睡了一宿。第二天，慧娘将她们两个带到一间大房子里，里面坐着几个与她们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儿，慧娘说道：“今天开始，由老师教你们读书认字，你们可要好好的学。谁若是不听话、不用功，可别怪我不客气。知道了吗？”
晚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里的人不但给自己最好的东西还教她们读书写字，哪儿会有这么好的事？于是晚秋站起来问道：“慧娘，不是说送我们来做仆人的吗？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还让我们念书？”
慧娘从操持这门生意开始还没有一个女孩儿会这么大的胆子当面问她这个问题。于是她严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若是我再听到你问半个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在座的女孩子们心里纵然有再多的疑问也都不敢开口了。
早春拉着晚秋坐了下来，轻声道：“姐姐，不要再问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受苦的事，他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吧。”
光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间过了五年。还是那个皇宫那个宫苑，昔日的两个少年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两个小伙儿。李隆业双手托腮道：“守礼，听说陛下又要去洛阳了？”
“嗯。”守礼看着手里的书说道：“怎么？你又想去啦？”
“是啊！洛阳比长安好玩。”李隆业说道：“不知道陛下这次会不会带我们去。自从我们十五岁时跟随着去了一次后，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守礼放下书本说道：“你若想去我可以教你个方法。你就说为了替父尽孝，愿意为陛下押车，护送祖母前去洛阳。”守礼笑道：“说不定陛下就俯允了你的请求呢。”
“对呀！可以一试！”隆业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守礼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他会当真。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春风满面的样子。“守礼，还是你聪明！陛下果然答应了我。我还说你也会和我一起去为陛下押车呢。我们赶快收拾行装吧。”
“啊？你把我也给拽进去啦？”守礼摇摇头道：“你呀！好事儿没我的份，这事倒是想着我呢。也好，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这回就好好松松筋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