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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泥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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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翔平时虽然不修边幅,但好歹也是知道洗脸刮胡子的,但此时的他看上去好像几夜没睡,眼底的红血丝和冒出来的胡渣在脸上遥相呼应,好一副半老徐郎的模样。

饶是陆明宇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也忍不住囫囵问了一句:“几天没睡了?”

“小爷哪儿睡的着啊?”,莫翔把烟掐灭,蔫头耷脑地走在前头:“醒来没多久就想着找你······小爷就不明白了,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进去?你除了一副皮相能看,还有什么能吸引人的?”

若是放在以前,陆明宇准会针锋相对地回敬他几句,但他现在全无斗志,垂着头跟在莫翔后面进了病房,里面有位值班护士正给卓妍调着点滴速度,听见门口有人敲门就向他们走了过来,出门之前还不忘叮嘱几句:“病患刚刚醒来,精神还不太稳定,亲属要注意谈话的用词和时间,不要刺激到病患,知道了么?”

陆明宇自己都是浑浑噩噩,哪里能想起什么和“刺激”有关的话,闻言也只是胡乱地点点头,绕过她就搬了把椅子坐过去,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坐在了离卓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从他这边看去,卓妍脸色苍白,隆起的被褥只有小小一团,搭在外面的细瘦的手指蜷缩着如同凋谢的白莲,她原本指骨圆润,此时或是因为身体虚弱,连指甲都透出股缺乏血色的惨淡色调,她虽然浅浅地合着眼,但也能从听觉上察觉到有人过来,于是她把手掌向他这边翻了过来:“坐过来一点,行么?”

她刚刚从抢救中醒过来不久,连有人探视都要被特许才能进入,而且还有时间限制,陆明宇着实不想浪费时间,他怀着颇为复杂的情绪向她靠近了一些,看她气若游丝地掀开眼皮露出讨好的笑,还在努力对他解释:“对不起,我没想自杀,只是睡不着觉所以多服了几片安眠药。”

陆明宇没有回答,他不知自己该说点什么,所以干脆闭着嘴一言不发。

卓妍向他侧过头,露出个带着点抱歉的笑:“我睡不着觉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不用听莫翔胡说。”

这个名字终于让陆明宇找回了一点神智:“他喜欢你,你知道吧?”

“我以前也喜欢你,你也知道吧?”

和女性生物对话果真是他的软肋,陆明宇被噎得哑口无言,后半句话塞在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卓妍倒帮他接了下去:“他喜欢你很久了,你为什么不试着和他在一起?——你是想这么说吧?”

完全没有去看陆明宇的表情,卓妍费力地把手举到眼前,勾出了一抹笑:“那叔叔也喜欢你很久了,你为什么不试着和他在一起呢?”

陆明宇忽地抬起头来,他压抑着张口,感觉说出来的话都在冒白烟:“你听谁说的?”

卓妍笑了笑:“果真这么迟钝······我第一次去你们家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为什么拼命拒绝我踏进你们的领地?不单单是怕你早恋吧?那副表情,那种眼神,那份隐藏着的占有欲······怎么看都不像是‘父亲’对‘儿子’的感情。”

这些话简直让陆明宇如坠冰窖,卓妍却丝毫不肯放过他:“我相信,他对你的感情,比你认为的要多的多。”

“那他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会不会是害怕呢?”

“害怕?”

“你知道极为在乎一个人的感觉吗?那是一种病态的感觉,一种要把人牢牢握在手心里的感觉,它非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会越来越浓重越来越爆裂,那种不顾一切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如果被爱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也就罢了,如果不是,总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她的声音回荡在病房上空,袅袅的如云似雾:“我真的没有想要去死的意思,但是就像书里讲过的那样,在沉入黑暗之前,我的脑海里涌过了许多画面,我几乎没见过面的父母、我的姥姥姥爷、我的老师、我的同学······许多许多人,可是唯独没有你。”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句话说出口,陆明宇心里竟有了点让他唾弃的如释重负的感觉来,卓妍不置可否地轻笑着,慢慢把手放了下来:“所以我就在想,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呢?我原本把你当做太阳,把你当做光芒,把你当做能把我从泥潭里□□的稻草,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在上高中之前我就听说过你了,我默默地关注着你,你却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陆明宇倏地抬起头来,卓妍把手从被子下伸出去,对着他张开了五指,用动作阻止了他的话语:“我很抱歉伤害了你们,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握手言和。”

**

陆明宇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莫翔正低垂着头靠在墙边打瞌睡,见他出来连忙揉了把脸:“说完了?”

莫翔那副表情就像无尾熊挂在树枝上求水那样可怜兮兮,陆明宇忍不住就想给他点甜头:“她让你进去。”

“让我进去?真的么?你没有在骗我?哈哈小爷原本就该知道,小爷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莫翔那股世界末日一样的萎靡劲儿突然被龙卷风刮跑了,他的脸色像打了鸡血一样从惨白变成了红艳,但很快又火烧屁股似的转起了圈,他两步跑到病房门口揉了揉脸,跳着脚就想推门,将推未推的时候又停止了脚步,连哄带骗地从过路的人那儿求了面镜子,就差没跑到楼上买瓶摩丝去做个造型了,陆明宇看着他在外面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忍不住就干咳了一声:“她还说了,五分钟之内若是不进去,你就不用再进去了。”

这话的效果简直如同一个火箭助推器,莫翔在大浪的冲击下直接将自己喷射进了病房里,陆明宇揉着脸上楼,换了件衣服就办了出院手续,他想护士或是医生应该不太像让他这么早出院——据说是因为他们还要多写一份什么报告,但陆明宇着实“去意已决”,签了几个自负责任的文件之后就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不想躺着更不想无所事事,只要稍稍这么一想,就像要疯了一样——他的思绪总是向陆筝那里飘过去,如果陆筝没有离开的话,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早离开医院,一定会不发一言地将他压回到病床上的。

陆明宇奇异地感到,他居然把“陆筝离开”这件事所带来的疼痛给冷冻住了,那个让他如坠冰窖的结块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底,他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但那种一丝一缕的绵延着化开的触觉好像被什么阻隔住了,被什么具有自我保护机制的,坚硬的长梁给阻隔在了他自己的世界之外——我好像有点理解他了,陆明宇摸着微微泛着暖意的胸口,自虐似地回想,我好像有点理解那种,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这样的话,算不算靠近你一些了呢。

只是他魂不守舍地走了没多远,就有人阻止了他前行的脚步——他抬头一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面前,示意他往街边看:“官先生想和你谈谈。”

陆明宇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路边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奥迪,车身上几乎明目张胆地散发着“掩人耳目”的讯息,驾驶室坐着个西装革履目不斜视的司机,后座上却坐着个戴着白手套,随意翻看着手里文件的男人。

向四周略略扫了一圈之后,陆明宇就明白了,墨镜男是来通知他的,而不是来征询他意见的。

这辆车里的氛围可谓十分之压抑,虽然被带上了车,这位官先生也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但陆明宇还是认出了对方——如果他摘下墨镜放下手套,然后去大街上转一圈的话,估计会有无数的广场舞大妈扑上来要和他求合影要签名。

因为无人说话,车里的气氛一直静默而无言,官先生在司机闯了三个红灯之后终于开了尊口:“我是宋启明的兄长,卓景集团的官远晨。”

陆明宇反应了一会儿宋启明和官远晨的关系,但他实在不知道这人来找他是要做什么,于是只得问道:“你想做什么?”

“舍弟年幼顽劣,若是做了什么错事,我来代他道歉。”

这话一出,陆明宇嘴角都跟着抽搐:“你能说人话吗?”

官远晨不气不恼,仍是一副淡然冷漠的表情,周身的气压却是降了几度:“你是陆琪雨小姐的儿子?”

陆明宇心中警铃大作,警惕地向旁边靠了靠:“你胡说什么?”

官远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其它:“巴黎美术学院,法国,喜欢么?”

“嗯?”

“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意大利。”

“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样的学院是我想去就能去的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不对,你究竟想做什么?”

官远晨甩了甩文件,把自己又靠回了椅背上:“不是我想做什么,我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是官文先生想要供你继续读书的。”

“官文又是哪个?”

“官文先生和陆琪雨小姐之间有着一点私人恩怨,我等外人就无需介入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

陆明宇斩钉截铁地道,他连气带怒,隐隐有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无力感,官远晨面色不变,手下却是一顿,钢笔尖在文件上投下了一滴墨汁,很快就被吸入了白纸里。

这车里的温度在这一瞬间似乎生生下降了十度,陆明宇怀疑是这空调打得太低,因为前面的司机也是一个哆嗦,方向盘一滑,险些将车开进花坛里。

连官远晨的声音都变得飘渺起来:“很好,你可以走了。”

“我不下车”,陆明宇心情正差到极点,闻言简直压抑不住怒火,他此时的灵台竟然出了奇的空明起来,在迟钝的大脑里把发生过的事情连拼带凑,居然也拼出个七七八八:“那个什么官文是陆琪雨的丈夫?那你和宋启明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她的孩子吧?如果你们都是那个什么官文的儿子,为什么姓都不一样?”

“陆先生,你问的太多了。”

官远晨淡道,嫌脏似的把一直带着的白手套拉下来摆到一边,重新换了一副手套,在这一起一落之间,陆明宇发现,官远晨的手掌和手背有许多或大或小的伤痕,看上去倒像是无数次用利器擦抹所造成的血肿。

这人有严重的洁癖?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官远晨就紧接着道:“官文先生早些年的时候心肠冷硬,做了些令他后悔的事情,现在却也没法回头了。”

“所以想从我这里找点安慰?”

陆明宇原本是想嘲讽他一下,谁知官远晨没有反驳,前者顿觉这一家人都该去吃点药:“我和他可没有血缘关系。”

“你以为官文先生不知道么?”

“呵,我明白了,官文想补偿陆琪雨,结果不知要如何补偿,最后想到了我的头上?”

车里的气氛忽然沉默下来,陆明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哈哈······哈哈······你们这一家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赚钱太多,连脑子都被烧坏了么?想补偿谁就自己去补偿啊,想为过去的行为买单就让他自己去买啊,后悔了的话就自己痛哭流涕的去求人回来啊。我说句不好听的,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自己选择了哪条路,就别回头骂人家怎么是岔路口!”

“嚓——”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陆明宇没有提防,直接撞上了车子的前座,额头肿起一个青包,门从里面弹开,他几乎是被官远晨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甩下车的:“我知道了。请下车吧,陆先生。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官文先生的。”

——只是他能不能善罢甘休,就不归我控制了。

官远晨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陆明宇几乎是看着那车子风驰电掣地从眼前疾驰而过,卷起的尾烟喷了他一脸,官远晨未曾说完的话也被掐灭在了半路:“罚单我会差人送到你手上的。”

什么意思?

什么叫“罚单送到他手上”?

随便闯红灯随便停车难道还是他授意的了么?

而这只是前半句,官远晨的后半句话才是被掐散在了空中,不过是对着司机说的:“回去之后把座椅彻彻底底地清洁一遍,所有的靠垫椅背都要完全换新。若有一丝一毫的灰尘在上面,你也就不用再来了。”

司机点头如捣蒜。

陆明宇有心冲着车尾骂上两句,但又知道这一定是没有结果的——说不定还会被这奇葩一家的思维模式给当做是对他们由衷的赞美。

举目四顾了一下,才发现这车已经开的离自己家不知有多远了,陆明宇在心里一边咒骂,一边拖着脚步往回走,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

到了门口的时候,陆明宇习惯性地举手想要敲门,手都定在半空了,才想起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了房门,几步就跨到了陆筝的房门前,他在心里做了一会儿思想建设之后才将门打开,风声擦着额角涌过,待眼前清晰下来,他却没有看到那个平时会安静地躺在那里的身影。

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扑在床板上,窗帘拉开了一半,有月辉沿着窗棂洒进来。

陆明宇慢慢走到床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地摸了摸陆筝的被褥,床单上早就没有了热气,只有了浅淡的褶皱和浮在上面的白灰。

空气中四散的因子似乎还存留着些许讯息,他用手盖住眼睛,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床单上很快有了一块块的水渍,盐分蛰在伤口上的感觉很是麻疼,陆明宇却希望它能更加痛下去,最好是能压过藤蔓一样抓住心脏的疼痛——他开始动手去擦这些盐水,整张脸很快就花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听到走廊的谈话时压抑住了痛觉,知道卓妍出事时压抑住了痛觉,听到陆筝离开这件事时也没有被击倒,却对着他留下的东西控制不了泪水。

他用力咬着嘴唇不想哭出声音。

太难看了。

因为“他不要我了”这件自怨自艾的事情,自己就像个受了情伤的少女一样,哭的连他自己都感到羞耻。

脑海中倏然闪现出了那句话——男子汉大丈夫,苦和泪都要忍着,哭出来给谁看呢?

陆明宇好像被谁打了一拳,努力把难堪的泪水和鼻涕抽回去,对着空无一物的床褥赌着气诅咒:“最好别让我逮到你······非操的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客厅里的画板下还有那次去游乐园时描出来的画,只是个半成品的模样,被陆明宇小心翼翼地藏在最底下,生怕被人看见,此时他也没了顾忌,把那张画掏出来摆在了最上面——画上的陆筝也同样侧过身去不看他,而是静默地看着一个地方,眼神飘渺而没有焦点,灵魂仿佛也跟着飘散在了日光里。

陆明宇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陆筝的模样,眉眼之间的那点笑容仿佛被稀释成了混沌的云雾,他控制不了的从旁边抽出笔来,踌躇着将笔尖压在了画板上,却迟迟没有动作下去。

**

宋启明在三天之后终于摸清了陆筝原来的住址,但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扶着腰从一楼爬到陆筝的家门口这么点的距离,他已经汗流浃背,钥匙来回滑了好几次,才从锁孔里插-了进去。

进门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因为这里看上去太像一个车祸现场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摔烂了砸翻了,锅碗瓢盆还有玻璃制品散了一地,踩上去的时候还嘎吱嘎吱地响。

他从这堆东西里大海捞针似地寻找着陆明宇,从一个沙发的角落里把他揪了出来,陆明宇头朝下倒在沙发旁边,有一块画板碎成两截,笔也被掰断了,颜料在地上涂抹出一地狼藉。

“喂喂,陆明宇,快醒醒”,宋启明心急火燎地拍他的脸:“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家里被抢劫了么?有没有报警?”

陆明宇的头随着他动作的力道左摇右晃,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睁开了眼,他蓬头垢面,胡渣不知几天没刮,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此时见着宋启明来,他也只是努力张开眼皮皱眉摇头:“没事,东西都是我砸的。”

宋启明心疼的直咂舌:“都是钱啊。”

“你还会为钱忧心?”,陆明宇开了个干巴巴的玩笑:“你也买二百块的电脑桌么?”

他还未及回话,陆明宇就扶着掉了皮的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冰箱走,拉开拉门甩了几瓶啤酒出来:“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喝几瓶吗?”

宋启明其实是带了外卖过来的,但是陆明宇看都没看就将它们倒进了垃圾桶,他看上去几天没有吃饭,下颚瘦的皮包骨,用嘴咬开瓶嘴的时候也是废了半天的力气,宋启明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到底是没敢阻止对方,再加上他自己也同样是心情憋闷,于是两个人啤的白的对着吹,地上的空瓶很快就垒成了个诺亚方舟。

直到天旋地转昏昏欲睡的时候宋启明都不知道,这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陆明宇真正喝醉的时候居然不哭不闹,只是在酒精的浸泡下好像打开了心里隐藏的阀门,把他固化到最深处的东西掏了一点出来:“我画不出来了。”

这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轻飘飘地被吐出来,却好像狭长的闪电划过夜空,把宋启明挨在唇边的酒瓶给阻隔在了原处。

“什么?”

宋启明缓缓放下酒瓶,难以置信地再问了一遍。

陆明宇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打了个酒嗝,摇了摇空无一滴的酒瓶:“我说我······画不出来了,几天前就开始了。我从小就能把眼前出现过的东西描出来,只要是见到的想到的,没有我画不出来的东西······”

他的声音到最后,慢慢变得低沉而坠涩:“可是现在,无论我怎么想都画不出来了。连想把那副画给修复好······都做不到。”

宋启明的眼神随着那副被放在另一块画板上的画飘了过去,那幅画可以说是在这一地东倒西歪的狼藉之中唯一站立的东西,这种鹤立鸡群的即视感十分之复杂,料是宋启明巧舌如簧,都思索了半天才憋出句话来:“非得画出像照相机照出来的效果才可以么?”

陆明宇略略抬起了眼,目光里没什么波动,宋启明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如果只是单纯的静物描绘的话,我想这世上就不需要“画家”这种存在了吧,更重要的应该是要怎么表达感情······哎呀我也不太懂,但是毕加索和梵高不就是这样的么?他们画出来的东西,也不是原原本本的实物啊。”

好像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宋启明举着酒瓶的手都酸了,才听陆明宇轻轻呼了一口气,以一种夸赞的语气慢腾腾回讽了一句:“你说的对。”

不知为何,这句话里自讽之意和讽人之气几乎是十足十地对半而分,宋启明眉毛一顿,就见陆明宇已经把手边的瓶子往地上一摔,用鞋底压着碎渣就碾了过去,那声音刺耳之至,宋启明听得寒毛乍起,恨不得堵住耳朵或者干脆将对方揍晕,但是陆明宇已经慢悠悠地伴随着声响踱到了那副画边,他止住了脚步,在那幅画上来回逡巡的眼神十分温柔,温柔的令人毛骨悚然。

他伸出手掌一寸一寸地从画上抚了过去,从眼睛到鼻子,从鼻子到嘴唇,从耳朵到脖颈,浅淡的黑色铅笔随着他的动作被慢慢晕开,那个原本就飘渺而没有实体的灵魂也越来越模糊着蒸腾出去,仿佛能透过那个静止的画面而看到立体的人物——

——“刺啦”一声裂帛似的划响,画面上的陆筝被人一把扯成了两半,眼睛和嘴唇从中间被彻底撕裂,毛边里细小的灰尘惊恐地四下飞舞,还未等它们冷静下来,就听陆明宇醉醺醺地笑了:“我总是听他的话。”

两只眼睛中间的缝隙被用力扯开了。

“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全都知道。”

鼻子被破坏的支离破碎。

“他在心里把陆明宇杀死了。”

嘴唇在指间化为碎片。

“因为那个陆明宇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画板被一脚踹翻到旁边,翻滚在了灰尘里。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陆明宇冷冷一笑,厚如帘幕的长布随着裂帛的风鸣被从中间向两边拉开,一轮圆月高悬于中天,月辉从外倾泻着涌进,蒸腾而起的浪花从浅薄的透明幻化成了色泽浓烈的明黄,陆明宇背光站在窗前,他的面容不甚清晰,只有唇角弯起的弧度利如刀锋,一双眼眸浓烈如狼。

“即使他在泥潭里,我也要陪他一起跳进去。即使他要杀了我,我都要握着他的手,把刀尖捅进我的胸膛里。”

他就这么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唇边有着冷然而残酷的笑意,那个带着血腥的微笑似乎令他和过去的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哭哭啼啼着不敢表露心意的孩子,令一个却是狠戾霸道手握血刃的成年人。

宋启明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口水,他着实不敢接话——因为陆明宇看上去就像是要扑上来,随时准备着扯裂他的喉咙。

这少年是被逼疯了么?

如果陆筝真的被他找到······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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