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疗伤(1 / 1)
经过这一番折腾,这会子差不多到了下午。元六街里总是夜晚更加热闹,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店面开始准备营业了。而也是这个时候蒲莲架着上身□□的宗政律在那些不引人注意的小巷子里走着。他们都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人再来追杀宗政律,所以他们能避就避。这段时间宗政律一直很辛苦,为了送货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过觉,在香港的那夜他基本是清醒的守了蒲莲一夜,刚又经历厮杀和失血,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只是戒备心依旧极强,不过路走的多了,他大半的体重也渐渐压在了蒲莲这矮小的个子上。
蒲莲是个没什么医学经验的人,可即是如此她也觉得如若任凭宗政律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好事。
“宗政律,为什么这次有人追杀你,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招惹了一般人。”蒲莲问的吃力,声音小得可怜,如果不是男人一路都是警惕四周的情况下可能还真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本来他也是在考虑要不要让蒲莲知道这些事情的,可看自己这个情况,说话可能是让他现在可以清醒的唯一方式了。
“你是管我私账的,总该知道咱们公司是帮人洗钱的吧。前阵子帮人打款的时候账目出现了问题,那家的负责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当时他们的负责人给做了。”男人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沙哑,他说话极慢,一词一句却是引得人不自主的悉心去听。
“啊,你跟我说张昭是出车祸意外去世的。”蒲莲脱口而出之后方觉自己这话说的幼稚,皱着眉对自己的这种反应极为不满。这种事情说什么也轮不到自己来质问宗政律。
男人却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你自小虽然胆子大我却知道你胆子到底有多大,万一给吓着了跑回我家告状,这不就出事了。”
“我小时候才会这样,现在都长大了哪会那么没轻没重的。”对于宗政律对她胆量的质疑,她还是极为不高兴的。
“是啊,现在看看倒是我错了,你这胆量绝对比一般人大多的。”
“然后呐?”蒲莲忙问后面的剧情。
“然后自然是把事情查清楚。原来是黑吃黑罢了,他们转款的时候中间还过了一个人,那人吃掉了一部分钱,咱们公司再拿佣金,最后分到收款人手里的钱自然少了很多。张昭怕收款人闹到公司不好看,就从其他单子里抽出钱先补给了收款人。而中间人也是狠的,怕事情暴露就直接弄死了张昭。他想着咱们小门小户不敢跟他们硬碰硬,最终也是咱们自己吃亏自己补上这笔款然后吃个哑巴亏。不过他却不了解我这个性子,我把事情弄明白了就要上门找他们两家。找中间人偿命,找收款人要钱。再后来你也看到了,一丘之貉的东西,一个不想偿命一个不想还钱,那一肚子气只想着弄死我才好啊。”说完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根本不当一回事。
“我说这次的事情怎么弄的这么复杂。可他们怎么找到咱们的?”
“咱们出入香港总是会有登机记录的。”
蒲莲听完也是一笑:“我倒是傻了。”
再这种环境下她却只是单纯的笑了,这场景让宗政律微微一愣,心里那股子污浊气闷也突然散了。连蒲莲都能笑的出来,他一个常年在血池子里混的人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深巷里一扇看不出颜色的老旧铁门被慢慢推开,走过一片几近荒芜的小院子才能看见一个十字剪影,走进才发现那只是用红漆潦草画上的图标。那有着十字标示的玻璃上是一层厚厚的尘土,即便里面透着光也只能看到朦胧的彩色影子。站在院子里甚至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蒲莲侧头看着宗政律一身血污,这血腥味招惹了一路的苍蝇蚊子。她脑子闪现着一头黑狼一脸血的站在荒芜的夏日烈阳下,危险又脆弱。这时她听见啪的一声,原来是宗政律伸手打死了一只蚊子。下一刻即使她怀疑这处到底是医院还是黑店,可既然宗政律把她带过来应该就能给人治病吧。想着她已经驮着宗政律往门前走去,还没等她敲门,门已经从内侧打开,身后的灯光给他打上了巨大的阴影,那种压迫感让蒲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那是一个强壮的男人,黝黑的皮肤趁着一脸的黑胡须看着极为骇人。
看着门口的俩人他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之后盯着宗政律受伤的胸口看了一眼侧了侧身算是让他们进去。宗政律朝他点了点头,另一只搭在蒲莲肩膀的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示意她往房间走去。
这屋子比蒲莲想象中的要大,可卫生条件她却不敢保证。屋子里面有一个简单的屏风,可以看见后面应该是只有两张简易病床。一边是一张巨大的桌子还有柜子,上面是各种药剂。桌旁一个小板凳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暗红色背心和蓝色的棉布短裤,脚踩一双廉价拖鞋。他正缩在那个小板凳上啃着西瓜,西瓜汁顺着他的手肘流到地上的脸盆里,而那盆子里已经有不少西瓜皮。等他把手上那块西瓜吃完才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一双男女,他点了点头把瓜皮扔到盘子里,然后起身去屏风后面。蒲莲这时听见了流水声,原来那里还有一个洗手池。这时开门的大人已经走进屋里,他把盆子踢倒墙角,想了想才看向宗政律。
“我说,你能坐着缝线吧。”男人的声音跟蒲莲想象的一样粗哑。
宗政律点了点头就走到男人指着的凳子做了下来。倒是洗手的那个瘦小的男人走过来,蜡黄的脸上是不认同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戴上一副黑框眼镜,看着更加阴郁。
“去……去床……上躺着去。”想来这个人不是必要时定是不喜欢对着外人说话的。
“他一老爷们娇气什么,你看看他身上脏的,这一躺下我再去洗床单该是多费劲!”男人说话跟吼差不多,蒲莲却意外的从里面听出一丝撒娇的味道。她笑着的听着俩人的对话,可眉头却死死的拧着,这种表情极度的违和。
“这点小伤确实不需要躺着。”说话的是宗政律,而一头俩人看着伤员都这么说了也都闭了嘴。
那粗矿汉子从一边把小凳子踢过来:“姑娘你给他清清伤口吧,反正你也没事干。”
蒲莲愣了一下也就坐下了,心里着急脸上却依旧看的过去。对比之前宗政律受的伤,这次也不是最严重的,又想着在这里开医院的人看的各种械斗受的伤定然是比这个厉害的多了去了。这么一想也就不再在乎二人的态度,她缩在那个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那块纱布一点点的为宗政律清理身上的血污。宗政律一手撑着桌子,半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蒲莲还是在想事情。蒲莲手脚麻利,一会就把宗政律上半身擦了个干净。这时那个瘦子推了个小推车过来,上面是小手术常用的器具。
宗政律看了一眼小推车,沉声嘱咐:“等会你别看。”
蒲莲却看着那瘦小的男人:“请问这里是安全的吧。”
那瘦小男人看了看一旁的大汉,非常认真地说:“有……他在,没人……人敢来。”
“谢谢,”她就着蹲坐的姿势拍了拍宗政律的膝头,“咱俩需要新衣服走出元六街。”说着看了看俩人的一身狼狈。“请问附近有没有卖衣服的地方?”
“巷子头左转有家二手服装店。”
蒲莲道了声谢就要往外走,宗政律却出声:“你等我一会我跟你一起去。”
女人却转身笑了:“相比之下我自己一个人比跟你在一起更安全不是吗。”
宗政律一时语塞,那空挡蒲莲已经推门走出去了。
这时一旁的大汉调侃问道:“你就不怕她一去不回。”
宗政律待蒲莲出去才放下强装的表情,他失血过多,看东西都已经有些恍惚。可即便这样他依旧听见了男人的话,他喃喃低语:“我倒是希望她一去不回。”他这话也不知道说给男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说话间他已经感受到冰冷的针头刺穿皮肤的冰冷,而他却尽量让自己保持住清醒。在外人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的闭上眼睛,即便他知道这里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