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1 / 1)
蝶飞谷内几乎各种植物都有,因为这里的气候极其特别,冬暖夏凉,四季如春。而蝶飞谷的边缘地带,就比较接近炎热的雨林气候了,这里树木森森,毒蛇盘旋,毒障密布,是常人最恐惧的所在。
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就在这片密林中穿行,说来也怪,哪怕是剧毒的蛇也会害怕的远离他,就算是体重二、三百斤吧,他却身轻如燕,轻盈地踩过一片草叶,那叶子却纹丝不动。真是好厉害的轻功!
穿过密林,他看见一名红衣女子正在弯腰给一株兰花浇水,她的姿态宁静优雅,如草丛中的潺潺溪水,又如那竹楼一般清新自然。他的脸上不禁现出温柔的笑意。
三十年啊,他守护她足足有三十年,亲眼见她从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儿长大成为一名婀娜的少女,然后送她出嫁,亲手为她接生,最后看她一点一点地成为一名优雅的妇人。其中的情分真是不言而喻。
别人都说她心思狠毒,手段血腥,称她为“黑暗之王”,而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伸出双臂想和鸟儿一起飞翔,露出明亮的笑容的小女孩儿!
红衣女子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她用一方手帕捂住嘴,等到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去,就用那帕子抹了嘴,漫不经心地揣进了袖子里,若无其事地打招呼道:
“你回来啦!”
在他面前,她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没有出过黑暗谷的小女孩儿,每日里笑得没心没肺,只管挖空心思地捉弄他。
见到她这样子,他心中一沉,似乎有泪要从心里面流出来,然而,他却面上带了笑,笑呵呵的如同不知烦忧的佛陀一般。
他从密林中迈步出来。他知道那帕子里有血,她揣起来就是不想让他见了担心,所以,他就假装没有看到。他笑着拍了拍皂青色的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土,说道:
“如你所料,他们果然没有杀她,还让她拿了干粮和毯子去雪山上看雪莲花去了。”
“嗯,”女子明媚的眼中波光流转,笑意加深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还有意外之喜!”胖佛陀一般的男子笑得慈祥而又安乐,“她在雪莲花盛开的地方遇到了司徒朗,遭遇雪崩时,司徒朗救了她一命,被伏击时,她又救了司徒朗一次。”
“命运的牵绊啊!”女子笑得意味深长,如拈花现出神秘微笑的佛,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然而,她却又说了一句“命运的纠葛果然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就怕她到了中原,就再也不想回来了!”他担忧道。
“她有那个运气留在那儿也是她的福分!”女子歪头评价道,那模样似一只懒洋洋的晒太阳的猫,可爱极了。有一瞬间,她在心里想道:如果她能留在那儿,就好心放过她一次!
不过,她还是回过神来,洒脱地耸耸肩。
“再看看吧,老天似乎从来都不喜欢一个人一帆风顺!而且她,远远没有目前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莫雨菲断言道。身为黑暗之王,她的好眼光最为黑白两道佩服!
雪山上,洞穴里,两个人的日子快乐似神仙。
没有俗世的烦扰,没有衣食的担忧,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两个人像是回到了孩童时代,睡到自然醒,就开始比着赛着玩雪。
说起来也是运气,上山的时候,司徒朗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偏僻的山洞,而晴天又抱着万一死不了的希望带了足够的干粮,此地又不缺水,除了第一天司徒朗发烧忙乱了一个晚上,两个人平时竟是无所事事了!
晴天兴致勃勃地用冰雪做一些小动物雕像,刚开始还是不伦不类,引来司徒朗大笑,做得多了,倒也似模似样了。
“这是什么?怪模怪样的,脑袋大,手脚短,还有个口袋!”司徒朗指着那只动物又大笑起来!“晴天,你就会搞怪!”
“才没有!这是叮当猫!”晴天得意起来,介绍道,“看见没,那个口袋是百宝囊,手伸进去,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可神奇啦!我小时候就想要这么一个!”
“它能拿出一桌酒席,拿出一把剑,拿出一匹马?”司徒朗好奇地询问。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叮当猫能拿出来的比那高级多了!
不过,晴天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它能!”
“那可真是了不起!它吃什么,好养吗?”
“很好养的,它什么都吃,最喜欢吃铜锣烧!”
“铜锣烧是什么?”
“一种糕点,或者说是一种饼!”
“那我们去捉一只吧,它们住在哪儿?”司徒朗极感兴趣,摩拳擦掌道。
“它住在故事里呀!”晴天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道。
“好啊,原来都是你瞎编的哄我!看我饶得了你!”司徒朗恍然大悟,一副上当受骗后急于报复的模样,上来挠她的痒。
晴天大笑着跑走躲开。
这时候,司徒朗也只不过十七岁,在同龄人中玩闹起来也更起劲,而晴天在他眼中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并没有发现她看向他时眼中仰慕的光。
——如是我闻,仰慕比暗恋还苦,我是你执迷的信徒,你是我的坟墓。
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就是心动的那一瞬,恍如花开,整个世界都像是变了一副模样,更清晰更美好,整颗心开始沦陷!
洛晴天知道司徒朗有女朋友,但是她还是爱上了他!
在冰雪崩塌、万般危急之时,司徒朗什么都没多想,干脆利落地回身救她的那一幕,如同天神般英俊威武,在她的脑海里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她全身心地仰慕着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全心全意地仰慕着她的英雄!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她突然想起了那句经典的台词,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她又在堆一个雪人,就是救她的司徒公子天神般威武的模样。
“晴天,你在做什么?”司徒朗走过来问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一时慌张,差点毁了手中的雪人。
司徒朗好奇地看了看,幸亏她从小手笨,堆得不像,这才逃过了一劫。
“原来是在堆雪人啊,我也来!”司徒朗兴致勃勃道。
“你伤还没好,别多玩雪!”晴天劝道。
“没关系!哎,你堆的是什么?样子真丑!”司徒朗看后笑道。
晴天脸红了,说:
“我在堆一个威风凛凛的天神。”
“那我来堆一个漂亮的仙女好了!”司徒朗订好了目标。
他很快就堆出了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可惜折腾了半天,面目还是模糊不清。他苦恼地发现无法复原藏在他心底的仙女的美丽。
“这是宁姑娘?”晴天艰涩地问道,只对着这个雪人,她就开始嫉妒了。
司徒朗明显愣了一下。
“不,不是她。”
他忽然觉得奇怪,他明明追到了中原第一美女,为什么出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女人竟然是只见过一面的她!
中原的一栋普通的房间里,有一只鸽子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刺杀失败了!”黑衣男子禀告道。
“也是天意!竟然出现了一名貌不惊人善使毒的少年。”布帘后神秘的男子叹了一口气说。
“再刺杀可就有难度了,那老狐狸肯定会暗中戒备。”黑衣男子道。
“也罢,我还有后招……”那名神秘的男子说。
几天后,雪山下,司徒朗的几名随从等在那里,手里牵着高头大马。
司徒朗利索地翻身上马,问道:
“你回客栈,还是随我去中原?”
“去中原!”晴天毫不犹豫道。
“那好,上马!”司徒朗意气风发地笑道。
晴天踌躇了半晌,就在司徒朗大惑不解之际,还是说出了实情:
“我,我不会骑马!”
随从不屑的眼神儿看向她:在这个崇尚武力的世界,就算是女人都会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地奔驰,更何况是一名男子!他,他竟然不会骑马!
晴天并不知道,这就像是一名出生在自行车国度里的人告诉别人他不会骑自行车一样奇怪!她不会骑马,所以被人鄙视了!
所以,她有些愤愤地反驳道:
“我就是不会骑马,怎么啦?”在她原来生活的世界里,会骑马的人才是少数!在大城市里,出门上班又不用骑马,她又没有钱没有机会去学,不会骑马明明很正常嘛!
“哈哈哈,”司徒朗蹦出来一串大笑,“我早看出来了,你这人很奇怪!认识叮当猫,不会骑马,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晴天恼羞成怒道。
司徒朗停住笑声,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说道:
“那我就载你一程!”
他随手一捞,就将她拎起来放在了马后,如同载着货物一般,不再理她,一抖缰绳,疾驰了出去。
晴天拼命地搂住他,死死地忍住冲到嗓子眼的尖叫声,脸色惨白地开始了她的中原之旅。
不愧是武林盟主派来的手下,他们损失了几匹马,痛宰了一批狼,终于顺利地走出了荒漠。
看到第一个村镇时,晴天几乎要跪在地上膜拜了!
那个村镇傍着河流,远远看去绿树四合,炊烟袅袅。村镇外,站着一位白发老翁,他一手摸着胡子,一手扶着拐杖,满意地看着田里的庄稼。一群小孩子骑着竹马跑来跑去在村头玩耍,一位健壮的妇人提着饭篮经过,假装生气地要打一个撞了她篮子的小孩的屁股。
清澈的河流绕着村子蜿蜒而过,几名窈窕的少女结伴在河边洗着衣服,一位小伙子背着农具从这里经过,脸红红地想要上前搭讪,田里的几名男子看到了,纷纷大笑着撺掇。
——多么平常而又温馨的一幕啊!!!!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是多么地正常啊!!!!!
——历经千辛万险,她终于来到了正常的地方,她终于看见了平平常常的老人、孩子和女人!这是跨时代的一幕啊!!!!!
晴天脸上的激动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随从继续鄙视中——这才多小点儿的镇子啊,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司徒朗倒是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你没有见过吗?”
晴天点点头,又摇摇头,狂乱中。
她点头是因为自己本来是平凡的人,也见过无数的平平凡凡的劳苦大众!真是幸运地再次见到此情此景!真熟悉啊!她摇头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人们,也没有见过这个村镇!
几人在小镇上唯一的酒楼落脚,补充完食材后,并未休息,想趁着下午的时间赶到下一个大一些的镇上。
晴天几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觉得,她周围的环境终于安全了!她终于可以把经常吊起来的心“扑通”一声安心地放了下来。
“在中原,你有地方去吗?”到了下一个镇上,下马步行的时候,司徒朗问她道。
“没有。”晴天茫然摇头。她好像丢了一部分记忆,她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接纳她的,她却忘记了,那个地方在哪儿。
“不如来我家吧!”司徒朗好心地建议道,“我家地方够大,你先住下来,再做打算!”
“谢谢!”晴天双手相合,诚恳地道谢。
“我又不是佛,不用拜我!”司徒朗笑道,“难道在你的故事里,人们道谢都是拜佛的样子吗?”
“啊,习惯动作啦,我应该抱拳的,再来一次,多谢!”晴天爽块地抱拳,再次谢道。她觉得她生活在一部武侠片里。
“不用客气,”司徒朗的笑容又有加深的趋势,他解释说,“我父亲是武林盟主,是全天下最好客的人!”
“那就打扰啦!大虾!”晴天精神振奋,神色放松,诙谐道。在这个世界里,真是好久都没有这种感受啦!
这时候,有另一拨随从赶过来,在司徒朗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司徒朗的脸色渐渐地严肃了起来。
“我父亲也遭到了刺杀,我们要赶紧回去!你是要分开还是同行!分开的话,我会吩咐人照顾你!”司徒朗回过头来,对晴天说道。
“怎么都行!”晴天道。她知道自己同行的话是一个累赘,再说,她自己也受够了马上的颠簸,她可不想再一次被颠簸得大吐特吐!
“那我就先走一步!”司徒朗话音未落,随手点了一人留下来照顾他,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晴天看了一眼那个留下来的随从——怎么这么巧,就是平常时常鄙夷她的那个!
“大哥,这一路上就麻烦你啦!”晴天笑容可掬道。
“嘁!”那位随从瞥了瞥嘴,再次表示鄙夷道。他对自己被主子抛下感到深深地不满!然后果断迁怒到了这位随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