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回城（1 / 1）
清晨。
马行一夜，已经有些疲惫，顾连汐和萧锦寒下了马，顾连汐从马鞍上摸到马奶和干肉，便递给萧锦寒，二人吃了起来。
萧锦寒从未吃过干肉，只觉得这样风干的肉有些干涩，可却如人间美味珍肴，她便使劲的咬了几口，一边吃着，她一边回望一眼大漠苍野，绵延百里，并无追兵。
她喝了一口马奶，慢慢的说：“顾连汐，我觉得很怪。”
顾连汐掸了掸身上的风沙，问道：“谁怪？哪里怪？”
“你，你和胡桑都很怪，我不知你们在帐子中说了什么，也不知你答应了他什么，但今日逃走，太过顺利，顺利不真实，顺利的仿佛有人安排一样。”
“你乱说什么？咱们出来是有人安排，这安排的人，不就是你姐姐云曦吗？”
“不，不是，我且问你，为何咱们昨日出逃那般顺利？途中并没有遇到一点事端，也没受到一点盘查？”
“那是云曦打点的。”
“好，就算是姐姐打点的天衣无缝，那现在已经卯时了，他们难道发现不了咱们不见了么？为何没有人来追咱们？”
顾连汐怔了怔，没有说话。
萧锦寒接着说：“因为胡桑早就知道我们会走，姐姐虽打点关卡，可仓促之间，做的未必周到，是胡桑暗中下令，让沿路的人都放过咱们的，是不是？”
顾连汐淡淡一笑：“胡桑是大昭的敌人，为何帮我们？”
“他是大昭的敌人，未必是你的敌人，他为何帮我们，那得问你，当日在大帐中你们谈了什么。”
萧锦寒一边说着，一边将装马奶的水袋递给顾连汐，她本只是怀疑此事，可如今看顾连汐的样子，看来当日二人当日的确谈了什么。
顾连汐和胡桑说了什么，他自是不会跟萧锦寒说的，此刻又有风来，顾连汐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的说：“大漠就是这般，风沙甚大，咱们快点上路，既然你说了，是胡桑放了咱们，那可别拂了他的好意。”
说着顾连汐就上了马，萧锦寒看着顾连汐，忽然觉察出了几分谨慎，顾连汐的心机太深，深的她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顾连汐究竟和胡桑说了什么，胡桑竟然放了二人离开。
夏州城就在不远之处，萧锦寒看着城墙，想起皇上，心中忽然不想见皇上，亦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皇上。
两个人骑着红马慢慢的朝着城中走去，城中此刻军民刚刚起身，瞭望城门的新兵刚刚起床，正发现门口有两个人骑着一匹红马朝着城中而来。
士兵怔了怔，急忙让人严阵以待，不多时弓箭手都已经在城门上准备好，他们拉满弓，只等主将一声令下，便朝二人射去。
早有人报告了萧成此事，萧成身着戎甲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二人，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二人越来越近，萧成喊道：“来者何人？”
顾连汐抬起头，看着萧成喊道：“萧将军，是我顾连汐。”
萧锦寒也朝着城楼喊道：“哥哥，是我。”
萧成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竟是顾连汐和萧锦寒，他心中一喜，急忙说道：“快开城门，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寒风烈烈，顾连汐帮萧锦寒紧了紧衣，然后环着她的腰说：“冷么？”
萧锦寒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多时，城门“吱呀”一声开了，萧锦寒只觉得城门厚重，似有千斤重量，城门缓缓而开，一骑兵马从城中走了出来，当先一人，身着玄袍，袍子在阳光之下散发着耀眼的黑色。
萧锦寒看着他，顿时五味陈杂。
这人是顾元泽，是大昭朝的皇帝，是她的夫君。
萧锦寒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顾连汐依旧环着她，轻声问道：“冷么？”
萧锦寒低低的说：“放开我吧，我丈夫来了。”
顾连汐手上一颤，慢慢的放开了萧锦寒，他跳下马，半跪在顾元泽的面前说：“臣弟叩见皇兄。”
顾元泽没有说话，只是骑在马上看着萧锦寒，萧锦寒亦是没有动，如此看着顾元泽，忽然有些冷，又有些累，胸中似有大石压在心中，闷慌的难受，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竟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就如此看着顾元泽，一言也说不出。
究竟是怎样回到城中的，她已经不记得，她只知道这日天朗气清，冰雪消融。
她躺在床上，太医在身边为她诊治，太医告知皇上，容嫔如今身子虚着，可并无大碍，腿上箭伤只要悉心调养，便可痊愈，如今她气血不足，需要多休养，皇上听后，微微点头。
萧锦寒看着皇上，皇上如此近，却又那般远。
胡桑说皇上不要她了，可如今皇上又这样关心她，究竟皇上对她是怎样的，她其实并不知道。
太医走后，皇上握着萧锦寒的手说：“锦寒，你可知道，自你走后，我日日盼着你回来，如今你终于回来了，却不知你是如何逃脱胡桑之手的？”
盼着我归来？
为何是盼着，而不是寻找。
萧锦寒张张嘴，慢慢的说：“臣妾累了，想回京城。”
皇上怔了怔，随即点头说：“好，锦寒只管准备，五天后，咱们回京。”
萧锦寒“嗯”了一声，皇上此刻还要说话，她便先说道：“皇上，太医说臣妾要多休养，如今臣妾真的很想好好休养一下。”
皇上皱了皱眉，微微点头：“朕调了两个丫鬟在你门口，有事只管叫她们就是，朕就不打扰了。”
萧锦寒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转过身子，皇上看了看萧锦寒，便走了出去。
房门发出了细碎的声音，那是皇上走出，关上了房门，萧锦寒睁开眼睛，唤了几声“浅雪”，房中无人应答，不多时，有个瘦小的丫鬟走了进来，对着萧锦寒行了个礼说：“娘娘何事？”
萧锦寒问道：“浅雪呢？”
那丫鬟踌躇了一下，然后说：“浅雪姑姑病了。”
萧锦寒一怔，怪不得自进城后再未见到她，萧锦寒问道：“害了什么病？”
“奴婢......奴婢不敢......”
“快说。”
“是，是前几天，胡桑写信过来，说娘娘和大将军被困在楚宛，让皇上用夏州换你们，皇上未曾答应，浅雪姑姑便跪在衙署前面，请皇上发兵，那天恰巧下了雪，风雪一夜，姑姑在雪里生了风寒，如今还躺着呢。”
萧锦寒惊了惊，再也不愿在床上躺着，她匆匆披上衣服，朝着外面跑去，丫鬟看在眼中，吓了一跳，急忙跟了上去。
浅雪房中。
萧锦寒方一走进，便闻到一阵浓重的药味，浅雪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不住的咳嗽，看来这伤寒着实厉害。
浅雪眼见萧锦寒前来，她急忙起身，对着萧锦寒说：“娘娘，方才听人报，说娘娘回来了，奴婢心中高兴，只是恕奴婢生了伤寒，暂不能服侍您。”
萧锦寒看着浅雪，只觉得便是皇上不能信任，这浅雪也是可以相信的，她叹了口气说：“浅雪，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皇上做了如此决定，断不能改的，他既然不管我们，你便是跪上一辈子，也是没有用的。”
浅雪点点头：“我知道，可我只是不甘......”
“没什么甘不甘的......”
萧锦寒叹了口气，帮浅雪倒了些热水，轻声说：“如今我要重新估量一下皇上对我的感情......”
浅雪咳嗽了几声说：“你也该知道，皇上未必如此喜欢你，他爱女人，爱许多女人，当你和王爷一起被俘，若说皇上还有可能用夏州城换你，可王爷他绝不可能救，而为了杀他，皇上可以舍了你。”
萧锦寒低低一叹：“说来说去，都怪顾连汐，他打破了我的梦，一个我编织许久才编制好的梦......”
她虽如此说，可其实心中并不怪顾连汐，顾连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处处维护她的，对她的感情，萧锦寒也从来都知道，只是她不喜欢他，她心中仍旧有皇上，尽管这个皇上未必能如他心中所想那般，可她已经喜欢上皇上，如今她的心中，实在容不下别人。
至于顾连汐，她欠他的太多，总要想办法弥补的。
浅雪又咳嗽了几声，萧锦寒急忙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说：“你先在此休息吧，皇上答应我，五天后，要带我回京，我已经想好，就算他不回，我也要带着你回去，这个战场，太可怕，它让我看到了那些我从来都不愿面对的东西......”
“比如死亡，比如心计，比如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