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苦酒入心(1 / 1)
回京当日,落叶飞絮,美景良天,空有相怜意,红尘初妆,山河无疆。
一来一回,虽是相同路径,可心思早已不同,韶华之年,皇上惹了她的红妆,她这一生,也只能跟着皇上。
京城,皇宫,紫宸殿。
皇上来不及过多的安排事物,他就匆匆到了辰文殿,周福全在皇上身边说道:“太子现在在东宫,不肯出来,也不肯上朝,只是守着张氏的尸首,皇后看过他几次,也未有好转。”
皇上怒骂道:“混账。”
萧锦寒快步跟着皇上,然后说:“皇上,辰文殿事物太多,况且是前朝之时,臣妾去了不便,不如让臣妾去安抚太子,必然将太子劝回。”
皇上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回到宫里,还不能去寝宫。”
萧锦寒笑着摇摇头,匆匆行了个礼,和皇上辞行。
承福殿中,浅雪和芷玲早听到消息,前去迎接萧锦寒,芷玲看到萧锦寒,不禁激动万分,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她使劲抱着萧锦寒说:“主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可只知道,我在宫中,都被欺负死了,小安子总是欺负我,我们赌钱,明明是我赢了,可他却不给我钱,我好命苦啊......”
萧锦寒看着她,慢慢的说:“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告诉你们别赌钱来着......”
芷玲眨了眨眼,然后慢慢的说:“主子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对了,对了,前面路不好走,我先帮你去探探。”说着,她就一溜烟的朝着前面跑去。
萧锦寒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浅雪在她身旁也不禁有些笑意,萧锦寒看到浅雪,才觉得有些宫中的感觉,她说:“这一趟下来,我未和你同行,竟然发觉,心中空落的不行。”
浅雪轻声一笑:“没有奴婢在旁,有些事情,自是方便许多。”
浅雪话中有话,萧锦寒自然听得出,浅雪许是猜出她跟皇上做了什么,她当下也不隐瞒,就说道:“我侍寝了。”
浅雪本在走路,听得此话,不禁停下了脚步,她看着萧锦寒,萧锦寒低下头,不敢去看浅雪,浅雪笑笑说:“难得皇上竟然‘度化’了你,我也替你高兴。”
浅雪加重了“度化”二字,萧锦寒面色羞红,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浅雪掩面笑着说:“和贵人说笑的,只是这几日皇上不在朝中,朝中的确混乱不堪,大皇子没有治国之策,也没有治国之心,早已让百官怨声载道,贵人见到他,须得小心应对。”
秋风乍起,吹散地上落叶,萧锦寒紧了紧衣说:“昌宜想要我的命,我都活下来了,这个大皇子再怎么,也不会有杀我之心吧。”
说着,她就踩着落叶,朝着前面走去。
东宫,太子殿。
顾子桓从未被封太子,可却一直居住在太子殿中,也许是因为皇上只有顾子桓一位皇子的关系。皇上不知命中犯了什么,从前在府中有妃嫔给他生过皇子,可却都少年夭折,当了皇上后,竟再也没有妃嫔身怀有孕,皇上曾找许多太医看过,太医都说一切正常,皇上心中也很是着急,因而时常求神问卜,可终究没什么用。
因而对于这个顾子桓,皇上异常珍视,一心想将他培养成皇储。
太子殿清冷孤寂,似乎是因为主人心情不好而导致。
黑云之下,一只乌鸦打着旋,在上空盘旋,西风之下,秋怨阵阵,树叶洒落庭院,似是愁绪断肠。
萧锦寒慢慢的走了进去。
大殿门口有人看到萧锦寒来,便急忙前去通报,萧锦寒倒也并不在意,就算今日顾子桓不让她进去,她也是要硬闯的。
门口有侍卫对萧锦寒行了个礼说:“参见萧贵人。”
萧锦寒点了点头,便要进去,那侍卫急忙说:“贵人,我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好,只怕不能见客。”
萧锦寒一笑:“正好,我今日心情却很好。”
说着,她就要往里闯,侍卫急忙拦住她,磕头说:“贵人见谅,大皇子的爱妾去世,他心中难过,倘若贵人现在进去,那大皇子定会杀了小人的。”
萧锦寒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厉害的主子,可今日,她却面色一沉,厉声说:“滚开,不然我先杀了你。”
那侍卫面有为难,可终究是让开了路,萧锦寒看了浅雪一眼,让浅雪扶他起来,萧锦寒带着芷玲先走了进去。
大殿之中,酒气熏天,一个男子穿着素白的袍子坐在地上,正拿着一壶酒在喝,萧锦寒然后慢慢的走了进去,她走的很轻,只怕脚步重了,会吵醒此人。
这个男子看去十六七岁,和萧锦寒差不多大,他面色略显稚嫩,此刻正喝尽了一壶酒,然后将酒壶掷在地上,酒壶应声而碎,他正是大皇子顾子桓,张氏去世有些时日,他看去已经平和了许多。
顾子桓听着有人进来,也不去看,方才小厮早已通报,他知道来人是萧锦寒,他就说道:“萧贵人,恕我害了病,不能行礼。”
“没关系,我跟你一样,都有病。”
顾子桓指了指前面的酒坛子说:“坐吧,想要喝酒,我这里有的是。”
萧锦寒看着地上,地上并没有席子,顾子桓也只是懒散的坐在地上,萧锦寒当下笑了笑,坐在了他的身边。
顾子桓取过一坛酒,递给萧锦寒然后有些黯然的说:“父皇究竟想干什么,我说过我不想当太子,他偏要我当,现在好了,张氏死了,朝廷人人都在骂我,我究竟有何过错,我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人,我喜欢喝酒,我喜欢女人,我喜欢作诗,这有错吗?父皇不也同样喜欢女人吗?”
萧锦寒点点头,心中暗暗的想,所以其实骂你父皇的人也不少。
她揭开酒壶,酒香扑鼻,正是杏梅酿酒,顾子桓此刻已经抱着酒坛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萧锦寒笑了笑,也就喝了几口,酒略有些烈,甘醇浓厚,几口下肚,只觉得腹中有些暖意,萧锦寒看着顾子权。
顾子桓说的不错,他不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可偏偏皇上要将他培养成一个皇储,这个世上,不上当皇上的皇亲太少,可顾子桓偏偏就是一个,萧锦寒摇摇头说:“怪只怪,你托生在了帝王家。”
“是啊,人人都说帝王将相,如何的好,可我却觉得,这不过是个牢笼,只是这个笼子是金的,让人们羡慕。”
“我不是你父王,也不是你母后,我只是皇上身边,最不起眼的一个妃子,今日什么话,你不妨对我说,和你一样,想要逃离,却越陷越深,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今日咱们关上门说话,今日的话,绝不会传入旁人耳中。”
顾子桓一怔,抬头看着萧锦寒。
萧锦寒笑:“怎么,你不信吗?当初我......我喜欢一个男子,可惜他被皇上杀了,我的生念也就从此断了,我想自杀,可偏偏李军医救活了我,并告诉我,人活一世不易,宫中也许没有你想想之中的差。如今我在宫中,的确觉得李军医说的话有理,这个皇宫,是多少民间百姓所无法企及的,你或许如今在为你的妾侍忧烦,为了不当太子而忧烦,你不知民间,有多少人在为明日的早饭烦忧。”
她并不是真正的萧锦寒,对于张怀,也没有什么感情,不过她仍旧如此说,只是想法子让顾子桓听从,她看着顾子桓,顾子桓此刻微微的看着她,她知道这话有效果,她就接着说:“所以,你要振作,这个天下需要有人管,而你则肩负着苍生的希望,倘若你不做皇储,这个世上,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到时天下荼毒,你愿意看到吗?”
顾子桓摇摇头:“可我没有本事,那个王座,能者居之。”
“这能者为何不是你?”
“我不成的。”
“你父皇只有你一个皇子,百年之后,天下必是你的,就算你不愿意,那个位子,也是非你不可,你又如何要违逆你父皇母后,他们都是你最亲之人,以你为幸,以你为荣,连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哥都勤于文武,你真的甘愿一生平凡吗?”
顾子桓听得此言,并不说话,萧锦寒一笑,又喝了几口酒,然后说:“酒甚好,比司膳房酿的竹叶青甘醇许多。”
“想不到贵人也是懂酒之人,这酒是我自己酿的。”
萧锦寒将酒坛举在顾子桓面前说:“方才我说了许多,你心中想必也有些见解,你我初次相见,我并非是你的母后,我说的,你自然也可以不听,我并非懂酒之人,只是爱酒之人,今日你我且不管尊卑之序,一醉方休。”
说着,她就抱着坛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酒意上冲,在脑中混乱如麻,萧锦寒不知为何,自己今日竟然如此想醉,也许是因为要劝慰顾子桓,也许是因为她跟了皇上,她要用酒精麻痹,告诉自己。
她爱的是皇上。
远处的芷玲看着萧锦寒竟然不理不顾的大喝起来,她不禁有些焦急,便要去劝诫萧锦寒,冷不防身旁的浅雪拉住她说:“且别管她了,让她这样醉一醉吧,她心中,也许并不如看上去的那样......”
浅雪说着,便转头看着萧锦寒,然后慢慢的说着:
“并不如看上去那样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