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12 怦然（修）（1 / 1）
宋知暖偏科，在初二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她的地理和历史成绩都很好，可是物理和数学，每每考试分数都不堪入目。她偏科得这么严重，让班主任和父母都有些头痛。
班主任疑惑，按理说，学生偏科在高中才会逐渐明显，不应该这么早的。他是数学老师，多次找宋知暖谈话，问她是上课听不懂，还是回家没有好好复习。并一再表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自己。
宋知暖应下，可一切如常。
最后，班主任想通了。因为宋知暖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高中同学顾美龄，好像当年偏科也相当严重。
原来真有遗传这回事，班主任无奈。为了宋知暖求学路更加顺利，他决定找宋庄和顾美龄谈话，并且慎重的给了他们一个建议。
让宋知暖转学。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这些的宋知暖，还在忙着准备突然砸到她头上的一个任务——市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
宋知暖她们班的英语老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说话温柔好听，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她。宋知暖并不是班上英语最好的同学，只能算中上。但是有天早自习的时候，英语老师在每个平时英语不错的同学位置上都逗留了一小会儿。
当然，也到了宋知暖这儿。她按指示念了一段课文。结果，她和班长两人中选。
宋知暖在慌乱中准备了一篇英语演讲稿。两页纸，必须狠狠的背下来，她和班长都顺利的通过了学校的简单淘汰赛。其实为了鼓励学生的热情，市演讲比赛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根据年级分了三个部门的评比。所以入选的参加人数并不少。
最终比赛被选定在一中的大礼堂举行，在霍栩和初晓的学校。
宋知暖拽着手稿在后台的时候，紧张得根本记不进去被英语老师大幅度修改过了的稿子。
她穿着校服，有些坐立不安，于是四顾，想要看看周围的参赛学生在做什么，以此降低她的紧张感。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霍栩。他安静的坐在一中学生的集体等待区，没有和旁边的人说话，可是却也没有表现得十分专注的背诵他手上的稿子。
他就只是坐在那里，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有些出神。
宋知暖有瞬间的兴奋，因为她看到熟人了。既然是熟人，就去打个招呼吧。
“霍栩，你果然也参加比赛了。”她来的时候就猜，霍栩成绩那么好，绝对是第一名的有力竞争者。可她却从来没想过，那也意味着，他会是自己的竞争者。
霍栩好像被打断思路，宋知暖发现他回头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茫然。“恩。”还是给了回答。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很有自信的样子。不过，我也觉得你肯定没问题。”宋知暖继续自说自话，“等下参赛选手都要坐到台下，怎么办，这样我会更紧张。”
她的语速有些快，霍栩似乎也察觉到了，平稳的语气，他说，“深呼吸，这不过是用英语说一段话。”
“哈？”宋知暖深深佩服霍栩淡定的态度。但她还是听话的深呼吸三下，短暂的缓冲心跳频率，又被接下来的声音催着提速了。
“所有初中部门的参赛选手，请抽排位签，并上报。结束后，到台下规定座位就坐。”一个挂着工作人员牌子的高年级学生通知各位学弟妹。
抽签顺序，宋知暖第12，班长是第10个，而霍栩，宋知暖偷偷瞄了眼他手上抽到的序号——7。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忐忑的，宋知暖不断在心里复习手稿，但是总有一处被老师修改过的地方记不住，持续“鬼打墙”中。
她还是有分心关注序号，到6号结束的时候，她心脏不自觉的收缩一下。放下手稿，直直身子，盯着左方选手出场的方位。
霍栩出来了！
他从容的走到舞台中央的演讲台处，微微一鞠躬，脸上没有带什么表情，可举手投足间仍让人觉得他轻松而自信。穿着校服，却没有遮挡住他的恬然雅致。
台下响起目前为止最轰动的响声，宋知暖还听到台下有女生叫霍栩的名字。看来不仅仅是主场优势，霍栩在一中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了。
霍栩用着他一贯低缓的语调，发出一个个清晰的单词，连词成句，连句成段。顺畅流利，适时地停顿，节奏掌握合宜，通篇下来，一气呵成。
宋知暖没有注意霍栩演讲的内容，因为霍栩上台就绪，环视台下时，她的喉咙就有些发紧，接下来，她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配合着霍栩在台上演讲的画面。
待到身旁的班长推推宋知暖，说自己要去后台准备出场了，她才回神，霍栩已经坐回他的座位。她冲班长点点头，抬手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愕然发现，再过两个人，她也要去准备了。
自觉地，宋知暖把手稿拿起来继续“鬼打墙”。
舞台上方投下来顶光，宋知暖觉得有些晃眼，一步步走到灯光下，她觉得自己刻意建立起伪装好像被层层剥开，不安、惶然、不自信统统显露出来了。
台下过分拥挤的礼堂，人数是本校小型淘汰赛时远远及不上的，她有些腿软，佩服起霍栩和班长的镇定。
评委老师做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
宋知暖机械的开启她的“英语课文背诵”模式。因为紧张，语速比平时稍快。
忽然，宋知暖停了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她知道完了，依然没有成功绕出“鬼打墙”魔咒。
台下有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她慌乱中往前排的选手席上一望。
班长对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她心里更加急了，觉得自己真要辜负同学和老师的期望了。
目光一转，她寻找着霍栩，也不知道想要求证什么，就是这一刻想看到他。
找到了！霍栩在看她，没有她猜想中的不屑表情。只是他似乎有些意外，自己会朝他看过去。
宋知暖没想到的是，霍栩对她做了一个深深吐纳的动作，然后动了动嘴型，传达给她一句无声的话。
宋知暖顾不上感叹自己的好视力，只觉得心房在那一刻狠狠的鼓动了两下，无关害怕，也并非紧张，就因为她看懂了霍栩对她说的话。
加油。他说。
片刻怔忡后，宋知暖服从霍栩的指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她奇迹般的想起了接下来的段落。
比赛结束，宋知暖拿了个不好不坏的优胜奖。比不上霍栩的第一和班长的第三，可比没拿到奖的，又总归多个安慰。
领完奖下台，班长拍拍宋知暖的肩膀，“不要太失望了，你中段停顿了那么长时间，还能拿到优胜奖，说明你还是不错的。”
“还是没有你厉害的，恭喜你。”这不过是个安慰奖项罢了，她笑笑，并没有过多的沮丧，只是在选手中搜寻着一个让她有些挂心的身影。
“你在找人？”
“嗯，以前的同学。”继续不遗余力的搜索目标中。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她挥挥手，眼睛一亮，目标锁定。
霍栩被围在几个学生中间，一个表情酷酷的男生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过去说了什么话。宋知暖有些吃惊，竟然有人会这么亲密的揽着霍栩，而他也不像以前一样，有想要礼貌避开的意思。
更令宋知暖惊讶的是，初晓竟然会在那群人中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带些怯怯的表情，被走过来的人挤到了人群的外围。她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人，又好像在犹豫要不要离开。
宋知暖朝他们走过去，还剩五六步远的距离时，初晓抬起头，看到她的那刻，兴奋的展开了原本微蹙的眉头，甜甜的笑容还没拉开的时候，就迈步小跑着过来了。
“暖暖……”初晓细细的声音，好像是在呢喃，听得宋知暖心里发软，便也朝她扬起大大的笑脸。
“晓晓，你怎么也在这里？”
宋知暖曾笑着逗初晓，说从她们的名字看，天生就是一对姐妹。
“嗯，”初晓重重点头，“刚才你很棒……”
“还是晓晓的安慰管用。”她说着就搂过去了。
初晓是那种小巧柔弱的女生，除了大大圆圆的眼睛，什么都和她名字一样，生得“小小”的，一看就是个软柿子。所以总会让旁人不是想欺负她，就是想保护她。很明显，宋知暖是属于后者。
虽然她自己也是一颗半软的柿子，但一看到初晓，她微乎其微的英雄主义就会被瞬间激发。
“你是谁？”听到这个男生声音的同时，宋知暖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往旁边一扯，分开了她和初晓。
宋知暖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一双眼神有些锐利的眸子打量自己。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眼睛的主人把初晓挡在身后，自己隔在两人之间。
宋知暖的战斗力一秒内迅速满格，但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没什么气势，“你、你又是谁？”还结巴。
“陆梓彧……”初晓的秀眉又蹙了起来，扯着前面男生的衣角，“不、不要欺负暖暖……”
嘿！宋知暖惊愕，初晓这是在保护自己？什么时候长的胆子？
可是那个男生只是继续他的瞪视，竟然真的没继续再说什么。
“宋知暖，小学同学。”是霍栩的声音。宋知暖反射性的回头，霍栩在跟眼前这个男生说话，又看向自己，“陆梓彧，同校同级不同班。”
“你就是宋知暖啊，”陆梓彧听过这个名字，斜了她一眼，“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
宋知暖没有得到过这么直白无礼的评价，“你怎么能这么说！”
“没怎么。”陆梓彧脸上并没有表情，但宋知暖却觉得上头写着：“我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奈我何”的句子。他斜眼看一眼初晓，转身对霍栩道，“我先走了。”
随着他的背影渐远，很明显的，宋知暖看到初晓小脸上掠过着急，想要去追他，却又顾忌着宋知暖这边。
终于，女孩回头对她急急的说：“暖暖，我、我先走了……”宋知暖没反应过来，就见初晓迈着小跑步，朝门口的方向喊着：“陆梓彧……等等……”
宋知暖想冲上前去，可是被霍栩拉住手臂。只能巴巴的看着他们这么走了。
她生气啊，真是生气。爸爸怎么说来着？对，生气的时候闭上眼睛，就能冷静下来了。
“梓彧不会伤害初晓的。”霍栩的声音似乎更能起到安抚她的作用。
宋知暖睁开眼，想起刚刚霍栩拉过的手臂，虽然他很快就放开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似乎是她记忆里，霍栩第一次主动碰自己。
“刚才我在台上的时候，谢谢你。”
“不客气。”
“还有，恭喜你拿了第一名。”又对他笑，好像自己对着霍栩总是这样。
宋知暖觉得霍栩似乎在观察自己的表情，因为他并马上没有答话。少顷，霍栩才开口：“恬淡为上，胜而不美。”
“啊？”宋知暖傻眼，她刚刚说的是白话吧，怎么霍栩接了句文言文？
“这不是比赛，只是一次英语水平测试，”霍栩看出她的疑惑，解释，“我也只不过是没有失误的尽力做完了，结果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次宋知暖懂了，霍栩在安慰她。
她心脏又乱扑腾了两下，脸颊有些热，低头道，“我不介意结果的，你本来就比所有参赛者说得好，打败我们是正常的。”
霍栩沉默了片刻。“我没有想要战胜任何人，只是努力做得好一点，达成一些人的期望。”
宋知暖想起那次在霍栩家的小花园里，见到的那个精明干练的女人。霍栩这么努力，是想要母亲满意吧。
“嗯！”宋知暖弯着眸，对他肯定。“对了，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恬淡为上，胜而不美。”霍栩并没有疑惑她问的是哪一句，脱口而出，“老子的话。”
宋知暖眨眨眼，转而感叹，“霍栩，你真厉害，这都懂。”
男孩听到这么直白赞美，并没有太大反应，“这是我奶奶跟我说过的。”
谈话没有做一个正式的结束，就被后面涌上的一群同学打断，看他们簇拥着霍栩离开礼堂，宋知暖羡慕的想，要是能继续和霍栩跟晓晓做同学就好了。
当时的她不知道，这个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多年之后，宋知暖回忆，在台上看到霍栩对她说加油时，那阵怦然的心跳，应该就是自己恋慕岁月的起始点。
虽然那时的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种子已然埋下，只待发芽开花，让自己发现，花的名字叫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