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僵持(1 / 1)
___________________凤仪宫
凤仪宫门窗紧闭,灰暗的殿中,只有一盏宫灯照明。
方玥面色惨白的看着素涩连慎,嗓音轻颤。“你······说得是······真的?”
素涩双眉一蹙,垂头言道。“禀娘娘,是真的。”
方玥身体一顿,向身后的软榻倒去,悲伤恐惧复杂的情绪在脸上蔓延。“什么天降祥瑞,天龙将出,根本就是孽障。”
素涩想了想,小心的讲道。“娘娘,你不也看到祥瑞之兆了吗!”
已经接连三日,每到深夜,璀璨似金龙的祥瑞在天幕上划过,总在皇城上空盘旋。
连慎谄媚的一笑,“娘娘,真的祥瑞,昨儿个晚上,多少百姓守在皇城外。一睹祥瑞之后,那是俯身参拜,直呼天龙出世啊!”竖起葱白大拇指,“娘娘,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好兆头。”
方玥撑额蹙眉,勾唇一笑。“吾皇本就是天龙转世,天降祥瑞本就是应当的。”
素涩愁眉不展,“可娘娘,外面都说祥瑞乃是因公主腹中子嗣,是感天而生,这可如何······”
方玥秀眉一拧,猛的拍上桌子,厉声大喝。“连慎,哀家问你,为何此事会被宣扬出去?”
连慎被她阴晴不定的模样,吓得垂头倒退了一步,嗡声。“明明已经很严密了,都是奴才亲手煎的药,奴才亲手送到长公主殿里。”
“可她又没喝。”方玥双目圆瞪,咬牙切齿。
瑟涩向前一步,“娘娘,奴婢觉得纸包不住火,不论咱们防得怎么严实,总是瞒不住。更何况,公主殿下快四个月了,若是在下药,伤了公主的玉体。若是一不小心,将来恐······。”
方玥张唇连连叹气,“哀家就不明白了,她怎么会······。”
“娘娘,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素涩曲腿跪下,双手撑地。
“说吧!今日关起门,任何话都不算大逆不道。”
“长公主是奴婢自小看着长大的,奴婢心疼她伤了身。奴婢觉得既然天降祥瑞,不如顺手推舟让公主名正言顺的生下来。孩子尚在腹中,还不知是男是女,若是女孩,娘娘留下相伴即可。若是男子,娘娘到时再做打算也不迟。”素涩面色严肃,字字小心。
方玥手一抖,带着哭腔。“不论是男是女,这祥瑞直指钿儿,皇上都不会放过她。经京多罗一事,哀家是越来越觉得皇儿难以控制,甚至哀家认为他以前就是在装傻,骗哀家的。”
连慎忙安慰,“娘娘,怎么会呢!皇上还年幼,怎么可能有那番心思。定是您这两日累着了,不如去好好休息一会儿。”
方玥眸子一冷,厉声提醒。“可你们别忘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厉害难测的长宫雅。长宫雅是何许人也,你们在宫中多年,不是不知。即使是先皇,也得对她敬畏三分。先皇一走,她把持朝政十年,不仅压制了哀家。还巧妙利用大齐,压制了一向猖狂的边疆蛮夷。有那样的人在,皇帝能傻到哪去?”
连慎连连点头称是,猜测。“娘娘是在担心,即使皇上心软,有心饶过。太主殿下,也会对长公主斩草除根,绝不放过。”
“长宫雅是面慈心狠。”方玥咬牙愤愤的言道,顿了一会儿。“前朝来报,皇上对此事态度平淡,只淡淡的提过一回,说是要祭天。”
素涩又言,“娘娘,皇上还年幼,上次他与您一闹,拉不下面子来见问您。不过,却几次召了太医院的人相问,甚至还传出严刑逼供。”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方玥扶额想了想。
外面突然的吵闹惊动了殿里的人,素涩一急。“这嗓音是公主从土延带回来的女婢流水。”
方玥厌恶的皱了皱眉,若不是精通医术的流失,孩子早没了,不耐的开口。“让她进来。”
门外一黑衣女子,缓缓走进,微微的行了礼,便冷声言道。“主子去找皇上了,娘娘恐得去看看。”
方玥冷哼一声,重重的拍在桌上。“这个笨蛋。”
_________________太政殿
长宫裔抬眼看着难得恭敬相拜的长宫钿,“长姐平身。”
“谢皇上。”长宫钿一改往日艳丽容颜,素衣素服,露出一张清丽但不失妩媚的脸。
“长姐所来何事?”
“皇上不是明知故问吗?”长宫钿故意轻抚腹部,笑逐颜开。
长宫裔故作为难的抿了抿唇,真是棋错一招,他本以为方玥会来寻他,让这个孩子明正言顺的出生。没想到,会是一向傲慢的长宫钿。
长宫钿再次曲腿跪下,嚎啕大哭起来。“皇弟,救救长姐,救救孩子。母后要杀我,要杀我腹中的孩子。她认为,我不婚有孕,是妖孽,她要杀我。”
长宫裔垂眼不语,她还真没想到,方玥不只不肯点头,而是一直存在杀意。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狠。
“皇姐,你这孩子真的是天降的吗?”长宫裔沉声开口。
“当然是,我自回宫不久,就时不时的肚子疼。后来太医来把脉,起初说我得了怪病,后来又说我怀有身孕。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忙告诉母后,母后却说我恶疾缠身,还将我关在凤仪宫。为了掩人耳目,还要把我嫁给方赋。可是近日有祥瑞不断,母后觉得我会生下妖孽,动摇国本,祸国害民,要将我杀了。”长宫钿抹去泪水,哀戚的控诉。
长宫裔将视线定在她腹上,“几个月了?”
“太医没诊出,有的说四个月,有的说三个月,还有的说才几日。”长宫钿心虚的轻呼了一口气,应该是四月不到。若真实吐出,无法增加神秘感。
“长姐先回去吧!等朕再好好想想。”
“皇弟?”长宫钿心急开口。
长宫裔叹了一声,安抚道。“皇姐放心,你安心回去养胎吧!不瞒你说,朕连续几日梦到父皇,梦到金龙,也许是真的天佑大常。只是,前朝还存在诸多疑问,还有母后······。”
长宫钿眸子一转,“母后有我相劝,前朝还请皇弟多多好言。”
三毛清咳了一声,长宫裔转头问。“怎么了?”
“各大人又来了。”三毛朝外努了努嘴。
长宫裔与他对视一眼,故意提着声调。“还是因京多罗一事?”
“皇上既然有事,我先告退了。”长宫钿心满意足的笑着开口。
“陛下,你今日见京多罗吗?”三毛试探的问道。
“不见。”见三毛满脸的疑惑,便解释。“朕是在和他玩心理战术,他越急,朕越不能急。等他迫不可待的时候,才能更好的交谈。”
“奔扬的守城大将聂肃远,送来一封密报,说是京多利想派人看望京多罗。”三毛将信递到长宫裔的面前。
“来看也未尝不可,不过只能一人前来。”长宫裔一目十行的简单看过,嘲讽勾唇一笑。“聂肃远还在信中透露,京多利不大想开战。”
“我们赢的机会就高了不少。”三毛的脸上也露出欢喜的笑意。
“若是可以,朕真想一举收复土延三城,取回京氏的兵权。”长宫裔惋惜的大叹一声。
“皇上,万不可操之过急,别忘了太主殿下对您的嘱托。”三毛在一旁叮咛。
“朕知道。”
“太后娘娘驾到。”尖细的声音传入殿内。
长宫裔和三毛对视一眼,便起身绕至桌前稍稍的俯身。“皇儿拜见母后。”
方玥面色缓和不少,言语软和。“皇上莫要客气,坐下吧!”
长宫裔寻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见她眸子转动,面露为难,便开口。“母后是来寻长姐的?”
在来的路上,就看见她回去了。此番前来,多为探明皇帝心意。只能言道,“的确如此。”
“她已经回去了。”因方玥执意不愿留下那个孩子,又让他觉得心慌起来,必须得劝方玥手下留情。
“皇上,钿儿只是得了一个怪病,并非有孕,你别听外面胡说。”方玥试探性的开口。
长宫裔一手敲着桌子,挤着眉良久,才缓缓诉道。“如果真的外面疯言,朕大可不信。可朕却早在几天前就梦到父皇,他给朕托梦了,讲得还就是天龙一事,的确指的就是长姐。”
方玥心一动,居然这么巧,难道天意都要留下那个孽障。若是将来做了帝王,那大常就要改名换姓了。“皇上,梦不能做真。何况,皇上是如何知晓他就是你父皇的?”
长宫裔被一噎,真是问的犀利。“他恍如天神降世,穿龙袍戴龙冠,威武不凡。是他自己告诉皇儿的,还说大常有昌盛之势。”
“皇上,哀家觉得这个孩子留不得。”方玥坚定的说道。
长宫裔在心里是连连哀嚎,这个方玥,怎么这么固执。让他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展开啊!
“母后,皇儿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当假错失良机,不如试上一回。若长姐生下的男婴,那真的天佑大常,解朕之难。”长宫裔顿了一下,特意补充。“而且皇姑也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女婴呢?”方玥肃穆的盯着长宫裔。
长宫裔被方玥凌厉的气势吓得一愣,故作惋惜的大叹一口气。“若是女婴,是天灭我大常。”
方玥手微抖,天灭大常!
皇帝是女儿身,不按先帝密诏所指。她想了无数办法,最后思来想去敲定了一种,最安全最有利的一种。
将长宫钿从土延召回,让她秘密生下长兄庶子方文的孩子,然后寻机抱入宫中,成为太子。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宫钿居然性情大变,对帝位有思慕之心。而长宫钿带回来的麻烦还不只这点,还有一个野心滔天,兵权在手藩王京多罗。
那个孽障如何能留?
看着方玥的身影渐行渐远,长宫裔感慨的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方玥也在两难中徘徊不休,就看母爱能不能略胜一筹了。
“太医院那边如何?”
三毛笑着应,“全力给长公主保胎。”
“我们的时间可能会来不及,若孩子保不住,我们的所有努力都浪费了。加紧速度将先皇托梦一事传播出去,必须做到玄乎其神。”长宫裔担忧的拧着眉,一不小心,很有可能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