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国粹（1 / 1）
长宫裔发觉自己的失仪，捂嘴咳了一声。“慕太傅接的好。”
“多谢皇上夸奖。”
长宫裔不解的斜睨着一脸笑意的慕矜，他还真没想到慕矜居然和他来自同一个时代。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已经名扬四海，才学惊人。
“皇上，臣女也想到了。”齐豫萱脸上染起笑意，“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座上玉公子，乃是真天龙。”
齐如歌也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做出这样的诗，在她身旁跪下，颤颤惊惊。“微臣教导无方，冒犯皇上了。”
“冒犯？她不是在夸朕嘛！是齐爱卿言重了，都平身吧！”长宫裔不可思议的咧嘴一笑，他还真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的齐豫萱会如此大胆，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就是可惜，她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是空欢喜一场。“朕记得宫中有对翡翠蝴蝶，就赐给齐爱卿的爱女了。”
齐如歌叩谢之后，领着爱女得意洋洋的大跨步离去。
三毛俯身说道，“皇上，这下一个节目，您得先闭眼。”
“闭眼？为何？”
“更有效果。”三毛抬起右手，“各位大人和娘娘都得闭眼，一起闭眼。”
“那就听三总管，都把眼睛闭起来。”缨妃满心期盼的开口，将自己的眼捂上，又问。“这得到什么时候啊？”
三毛答，“有声音就行了。”
长宫裔偷偷的睁开一只眼，却被三毛一手挡住。“皇上别偷看。”
锣鼓声琵琶声各种乐器交错在一起，形成节奏明快抑扬顿挫的韵律。
“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怎奈他十面敌如何接应！”
“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没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
长宫裔新潮澎拜的看着殿下，烟雾中穿梭晃动的两人。他们口中溢出的戏词敲打在心上，硌得他生疼。
鼻子都有点酸疼，眼眶也有点湿润。
出生在军事世家的他，年幼时爷爷总喜欢带他去听一出戏——《霸王别姬》。评点着剧中人剧中事谆谆教导，百讲不厌的便是十个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起初刚刚来到这里，朝臣见他年幼事事相逼态度不屑，又或是方玥明里暗里使绊子。
爷爷的模样爷爷的话，就会在脑海中跳出来，在耳边回响。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三毛焦急的问道。
“什么怎么了？”长宫裔明知故问回道。
三毛又言，“陛下，万不可贪看，眼睛累了，先歇一会儿。”
长宫裔这才装模作样的将眼上的泪抹去，兴奋得不知所措，拉着三毛的袖子说。“朕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东西，是谁献唱的？”
薄薄轻烟笼罩，给这对扮相精美华丽的霸王和虞姬添了三分神秘色彩。恍若神兵天降，将一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身体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皇上，说出来吓您一大跳。”
“嗯？是吗？”他还真希望能出来把他吓一跳，让他好好见见，然后和他那位老乡好好的泪汪汪一把。
埋葬在心底的孤苦无人能诉，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希望有人能听他讲讲他的过往他的前生。
“您往那边瞧。”三毛将手往鸿王妃的那边指去。
慕矜旋转着折扇，低声惊叹。“鸿王爷真是好嗓音，这唱得真是霸气。”
长宫裔将视线投向慕矜，笑着试探。“慕太傅早就看过？”
“是啊！前两日有事无意间去了鸿王府，无意间看到的。”慕矜晃动着身影，兴致勃勃。
“依我看是去听墙角的吧！”长宫雅毫不留情的拆穿。
慕矜忍不住的反驳，“还不都是你。”见长宫裔的视线不停的朝他递，温柔的再次补充道。“还不都是为了讨殿下倾城一笑。”
长宫裔身形晃动两下，鸡皮疙瘩又上了，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古代的师德就那么没质量嘛！太不顾及他这个未成年了。
慕矜见长宫裔还在看着他，只能侧身与他话道。“陛下，可是要问夫子我，这唱得到底是何意？”
长宫裔冷哼一声，慕矜就爱得瑟，一个没注意就忍不住露了口。
“得瑟是什么东西？”慕矜瞟着底下的戏，边疑惑的问。
长宫裔狐疑的凝着他，听他笑着回答。“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微臣，微臣是哪里让您失望了？”
“你不知道得瑟是什么意思？”长宫裔小心翼翼的问。
“嗯！微臣虽然才疏不学浅，可是碰上陛下您这种天纵奇材，就爱时不时的冒两个怪异的词，即使是聪明的臣下也得不耻下问向您请教。”慕矜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斜着身子。
长宫裔想了想，慕矜可能来自中国古代，所以能接下他的诗。因此慕矜这个老古董，听不懂他如此时尚新潮的话。
他表示理解，所以忽略了慕矜鄙视他的言语成分，耐心的给他解释了一遍。
慕矜将扇子敲在手上，兴趣盎然的回答。“原来得瑟是炫耀招摇之意，可臣觉得，身为陛下的夫子，必须得得瑟，这样才能凸显陛下的身份。”
长宫裔刚想开口损他，却听殿下唱道。“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顿时掌声雷动，满殿的惊呼。
长宫裔也跟着拍手，听三毛讲道。“皇上，你一向爱听戏，奴才已经让乐坊去和鸿亲王学了。”
长宫裔甚是满意的点点头，他倒不是很喜欢听戏，只是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习惯性的去寻找相似的东西，给自己的一点慰籍罢了。
烟雾逐渐淡去，鸿亲王撕下脸上的彩绘面具，露出一张刚毅不失慈爱的脸，刚准备行礼就听长宫裔欢愉的命他免礼。“谢皇上。”
“鸿亲王，你这戏唱得真好，把本宫和鹂妹妹都看哭了。”缨太妃抹去眼角泪水，朝鸿亲王竖起一个大拇指。
“太妃娘娘过奖了。”
长宫裔起身站在高台上，细细的打量着他。
鸿亲王的先父，曾随大常开国皇帝长宫据开辟大常，封为鸿亲王留守都城。现任鸿亲王段赫，未接受袭位时，已经功勋卓越，年少时镇守边疆，杀敌无数，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
特别是他难得的气魄品质更是令人夸傲，他的女婿勾卫只是市井孤儿，却能不计其身份，自幼一手教养，最后还将独生爱女嫁于他。
“可不是娘娘过奖，朕也觉得你这戏乃是当之无愧的国粹。”长宫裔对众人投来惊愕的视线，只是一笑了之。
段赫腼腆的一笑，倒有点显得不知所措。“国不国粹，微臣不懂。皇上你有所不知，微臣的夫人甚喜欢听戏。我一个大粗人，没什么好讨好她的，没想到自己的嗓门不错，就。”
这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鸿王妃也不好意思了，板着脸呵斥。“你说这个做什么！”
“不准笑。”段赫红着一张脸，指着捧腹大笑的百官。
长宫裔试探的问道，“鸿亲王你这个剧种，朕尚未听过，是何剧种？”
“京剧。”段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迟疑道。“微臣早就听说皇上你也喜欢听戏，微臣特意排演了一段，来讨你的欢喜。听说，西方的大齐进贡了一把绝世好刀，皇上你也是晓得的，微臣没什么癖好，就是喜欢收藏兵器，您看看能不能赏赐给我。”
长宫裔负手而立，眸中笑意莹莹。“自。”
“等一下。”鸿王妃健步如飞的走到鸿亲王的身边，将尚在不知情况的鸿亲王拉着跪下，仰头看着长宫裔。“皇上，请原谅臣妇的无礼之举，臣妇突然有一事相求。”
长宫裔点头，“有事起来说。”
见她朝自己嗑了一个头谢恩后，才起身真挚的言道。“首先这宝刀我们就不要了。”
这嗜刀如命的鸿亲王当时就急了，却被鸿王妃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委屈静默的站在一边。“想来，皇上也是知道我们二老有一个顽劣，性子泼辣的外甥女。她今年也双八了，的确是倒婚配的年纪，可是她性子古怪，我们二老也替她相了很多人，可没有一个是她能看上的。所以，臣妇向陛下请愿，还请陛下允诺，不要给她指婚，以免她一个不乐意就惹出祸来。就算她将来嫁不出去，我们二老也认了。”
鸿亲王辩驳，“那怎么行啊！武儿嫁不出去，这如何是好？再说了，我想刀想了好多夜了。”
鸿王妃对他不理，朝长宫裔再次拜了一遍。
长宫裔与长宫雅换了一个眼神，这鸿王妃真是伶俐通透，心思缜密，果然是不凡的女子，否则也不能令鸿亲王这样一个枭雄，对她倾慕了一世，一生只娶这一妻。
“武儿怎能不成亲？我还等着抱重孙呢！还想着让皇上给指一门婚事，让她······。”鸿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朝他瞪了一眼，厉声言。“这戏本就是妩儿排的，凭什么好处全让你占了，这赏赐得归妩儿。”
长宫裔震惊的身体微微一抖，想起外面对勾妩的传闻。“这戏是勾妩排的？”
鸿王妃得意的咧嘴一笑，欣慰又自豪道。“我家妩儿虽说任性了一点，可聪明过人。两岁能作诗，四岁能排戏给我和她娘亲听。”
“对！武儿会做酸诗，还会打架，排兵布阵，这像我。要是个男儿，我就带她上战场保家卫国去。”鸿亲王也是一脸得意，眼尾笑得满是皱纹，咧起一张大嘴。
“你这个笨蛋，你怎么这么夸自己外甥女啊！你是存心让她嫁不出去，给人笑话是吧！”鸿王妃怒气冲天，双目直瞪一个劲傻笑的鸿亲王。
“勾妩现在在何处？这等奇女子，还不让她出来给本宫和皇上瞧瞧。”长宫雅视线扫过双眸里闪烁着光晕的长宫裔，看着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心口一酸，好心的开口。
幸好，方玥临时改变主意，将勾妩换成了长宫钿。
宫门外矫健的走入一个女子，轻晃着身体，像个吊儿郎当的男子，垂头将手交叉在自己宽大的袖子里，依旧是那件明艳的红服。
“妩儿，快过来，给皇上各宫娘娘和太主殿下请安。”鸿王妃笑意吟吟的将她一把拉过，看着她周全的行礼后，又将她扶起。
“将头抬起来。”长宫雅又开口，这不同于他人的气质，只有一人，而且让他过目难忘。
勾妩循着声音将头往上一昂，正好对上慕矜，指着他就喊。“一千万。”
慕矜手里的杯盏脱手而落，不顾酒水撒了一桌，探着头抽着眼角回答。“钱抽筋！你就是赫赫大名在外的勾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