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Heart,Mind & Soul(1 / 1)
文诗如幽幽地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一时之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
文诗如看向声源,吃惊地发现,旁边围着勒氏兄妹,潘迪,还有久违的父母。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在这里?”
文诗如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右脚还搭上了厚厚的石膏,让她感到有点痒,不过这个场合,她神经再大条,也知道不适合搔痒。
“你还好意思说,看看你现在是怎么个模样?让你去念大学,书没有怎么读,祸倒是没少闯!”文爸爸板着面孔,严厉地说落道。
真是的,谁那么大胆把她爸爸找过来的,等她的脚伤好了,就要给他一顿排头吃。文诗如想是那么想,可是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好孩子被冤枉的标准表情。
“爸爸,我哪有,我也是被陷害的。”
“你就是在外头胡作非为,才会招人怨恨的。”如果女儿只是单纯地准备做个老师,怎么遭到这样的祸呢?别以为他没有看到她拍的珩川的广告!
“妈……”文诗如嗲着生声音叫。
“老文,算了,女儿没事就好。”文妈妈劝自己的丈夫。
文爸爸果然闭嘴。
哼,一物克一物。
父女两人小眼瞪大眼。
你别以为我制不了你。文爸爸的眼睛在说。
有妈妈在,怕老婆的你又能奈我何?文家小女儿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两人相交的视线闪出“滋滋滋”的火花。
旁边的人看着这对父女,想笑又不能笑。
“诗如,你的脚还痛吗?”潘迪关切地问。
“还好。”
“你放心,我会帮你拿回个公道的。”勒雷言出必行。尤其知道让她扭到的凶手,竟然跟嫁祸“樱木年华”破坏案给她的是同一个人,他更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了。
“算了,勒大哥,事情查明白就好。”能够恢复清白,对文诗如来说已经算不幸中的大幸。
“但你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办?”勒蕾还是冷静地想到F&B为她接到的堆积如山的工作。
“不是有化妆品的广告拍摄吗?只用到脸,没关系啦。”
潘迪建议,得到勒蕾赞同的眼神。
“你们这是什么损友,我的脚都包成粽子了,你还只想到让我工作!”文诗如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妹淘。
“我们是为了你好,要保持出镜率才行,时尚界新陈代谢是很快的。”勒蕾说。
“借口,还不是把我当摇钱树来摇。”
勒蕾一脸“让你发现”的表情,让众人都大笑起来。
托脚伤的福,文诗如终于有机会一扫多天的抑郁,开怀地笑了。
也许有妈的孩子就真的是个宝。再成熟的人,一看见父母,就像又回到童年,文诗如可以尽情地向爸爸妈妈撒娇。
如果能永远当个孩子就好了。
贴着木门站在病房外面的少年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笑声,梗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吁了出来。
也许他可以安心地走了。
就在少年准备离开的时候,病房的木门打开了。
是勒雷。
“穆子文。”他叫住意欲离去的少年。
穆子文停下脚步,看向他。
“谢谢你。”
勒雷千言万语,最后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知道文诗如的父母是穆子文叫来的,他知道他一直守在门外。他没想到这个愣小子会为他的话做到这个地步:像一个隐形人,默默地守着心爱的女孩。让穆子文成全文诗如的是他自己,现在为棒打鸳鸯惭愧不安的,也是他自己。
“没、没什么。你只要好、好好照顾她就行了。”穆子文说。每一个字都是对文诗如的关怀。
勒雷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竟然有一个冲动,让他留下来陪伴文诗如,让这个女孩,真正快乐地笑起来。
但他忍住了这个念头。不能心软,他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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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文离开住院大楼,可是并没有走远,他坐在医院附属的小公园的长凳上,安静地沐浴在阳光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阳光的颜色变浓变深,而四周欧式的路灯都亮起来了,才终于发觉,时间的脚步已经飞快地走过去,傍晚已经来临了。
四周很安静,这是晚饭时间,没有人再在这里逗留、溜达,当然,落寞的失意者除外,就如他自己,穆子文自嘲地一笑。
站起来,抖抖发麻的双腿,穆子文发现暗角的撒金榕树丛的包围之中,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穆子文自认不是好奇宝宝,但此刻,他破天荒地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
然后,他后悔了,他不应该看的,他应该立刻离开的。对,他的大脑命令双脚移动,可是他的身体违抗了大脑的指令。
他僵在当场了。
树丛中的两个男子,一个背对着他,一个面向着他。面向他的人,好像感受到注视的目光。他也看向穆子文。
四目相对。
请让时间倒流吧,要不就让我消失。穆子文向天祈祷。但很明显,上帝没有理会他的请求。
文亦伦接触到穆子文的目光,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怀里的阎琛推开。
“亦伦,你在搞什么?”阎琛被文亦伦的巨掌一下子推开两米远,看着文亦伦的眼神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意味,用的却是撒娇的语调。
“你看到的,跟你想到的不是一回事。”
文亦伦没有理会阎琛,只是对着石化的穆子文解释。很显然,后者没有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倒是阎琛后知后觉地发现穆子文的存在,给他一抹灿烂的笑容,那张叫女人也嫉妒的姣好的面容,有着颠倒众生的魅力。
“嗨,木木,你也在啊。”阎琛自从成为了文诗如的姐妹淘之后,也把穆子文唤作“木木”。
穆子文的嘴角在抽搐。
“他怎么了?”迟钝的阎琛指着穆子文不明就里地问文亦伦。
文亦伦两眼翻白。
“他看到我们接吻,被吓到了,白痴。”文亦伦咆哮。
“噢,”阎琛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穆子文,一脸怜惜地说,“真是可怜的孩子。”都被吓傻了。
文亦伦握紧拳头,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穆子文不是个古板的人,他知道爱情是不讲道理的,国籍不是界线,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鸿沟,当然,性别也不是借口。只是,他从来没想过,男子气概十足的文大哥,会喜欢上男生。而阎琛,虽然穿着中性化了一点,漂亮了一点,喜欢化妆了一点,脂粉味重了一点,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料想到他有这样的倾向。
这两个高头大马的人,一个192cm,一个188cm,这么“惊人”的身高,要做接吻这种“惊人”的事情,难道天下之大就真的不能再找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吗?为什么一定要叫他发现呢?穆子文恨死了自己一时冒出来的好奇心。
“你,会觉得我们变态吗?”文亦伦问,声音里带着不可忽略的试探。
“不、不会,我只是有点惊、惊讶。”
穆子文说的是实话。不能怪他有这样的反应,毕竟知道阎琛喜欢文亦伦的,除了当事者,就只有文诗如、勒蕾和潘迪而已。
“你、你们是从什、什么时候开始……”穆子文搜刮枯肠,想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没有你想象的久,我自己也还在适应期。”文亦伦认真地说。
“但我喜欢他很久了,从14岁开始,我就认定他了。”阎琛插嘴,仿佛自己的痴情是多么感天动地的事。
“但文、文大哥你……”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吗?穆子文想问。
阎琛当然就无话可说了,说得好听点是中性化,说得难听点就是娘娘腔。但是文亦伦就不一样了,虽然性格暴烈,但凭着出众的才华和英俊的容貌,向来在女人堆中很吃得开。认识他这么久,穆子文当然知道他从高中就交女朋友了。
“应该怎么说呢,被感动到了吧。”
阎琛就像一只蒙着眼睛的斗牛,一个劲地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直到把他的坚持都撞碎,让他的世界天崩地裂,再用他的温柔帮他的心缝缝补补。
你以为他没有拒绝过,没有抗拒过吗?但是阎琛的勇气和毅力终于还是打败了文亦伦的固执。
“明明就是心动,还在那里死撑。”阎琛可不认同文亦伦的说辞。
他拥抱他的力度可以说明一切。
“对对对,是心动了,是心动了。”文亦伦不这样说,阎琛会闹得天翻地覆。
“我告诉你哦,这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再怎么严密的防守,每天盗垒一千次,不怕他没有失守的一天。
不讨好的爱情就像是持久战,爱得深的人就是要拚老命去冲锋陷阵。攻陷了阵地,爱情就是你的;攻不下来,就为爱情壮烈牺牲,也是无怨无悔。这是阎琛的爱情观。
阎琛向穆子文比了个“Yeah”的手势,换来了文亦伦的白眼和穆子文的轻笑。
“你们是来看、看诗诗的吗?”穆子文问。
“是的,看到她没事就好了。”
文亦伦只是偷偷在门外看了妹妹一眼,看到父亲在场,他就没进去了。父亲还没有原谅他离家出走的事,而现在又有着这样不被祝福的爱情。承认阎琛的地位,父母会疯掉;否认阎琛的存在,他会伤心。既然左右为难,干脆避而不见,反而会好些。
穆子文了解他的难处。
“你呢?为什么没有留在她身边?”文亦伦问。知妹莫若兄,现在文诗如的心里肯定在记挂着穆子文。
穆子文苦笑。
“你该不是搞什么君子成人之美,把诗如让给陆成川这个王子,让他们组成童话般的梦幻组合这种白痴的事吧?”文亦伦毒舌地说。
坊间盛传陆成川要去法国发展,文诗如也“夫唱妇随”,已经甚嚣尘上的谣言,文亦伦当然也有耳闻。
穆子文的脸皮很合作、很坦白地红了。
“亦伦,他真的做了这么白痴的事情,我以为只有在你的电影里才有这种笑死人的情节。”阎琛哈哈大笑出来。
文亦伦怒目圆瞪。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电影有这么多意见!”
阎琛识时务闭嘴。
两个人又是一阵打情骂俏,才终于把注意力放回到正主身上。
“我放、放手,因为陆成川能给她更、更好的。”穆子文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压抑。
“什么对诗如是更好的,该由她来选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穆子文的远离,让文诗如陷入了多大的痛苦。
“但我能为她做、做什么?因为我,诗诗总、总是守在那个小圈子;我不在,她、她才会走向外面的大世界,飞得更高更远。”他就好像是牵制着风筝的那根绳索。
“飞得再高再远又怎么样?不快乐就是不快乐,有遗憾就是有遗憾。”
“我希、希望她能美梦成真,成、成为超模。”
“放心,凭她的条件,成为超模是迟早的事。”文亦伦对自家妹妹很有信心。
“陆、陆成川能让她更快圆梦。”
“我宁愿她一步一脚印,爬得快会跌得痛,更会惹人眼红。”看,这就应验了吧,立刻就被人陷害,摔了个骨折,最后还不是得停下来,躺医院。得不偿失。
穆子文搔搔头,想不到一跟文亦伦辩论,当初那些理由,就变得如此幼稚可笑,弄得他好像天字第一号傻瓜一样。
“我……”穆子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配不起她。”
是的,就是这个理由。
单亲家庭,让他体贴,同时也敏感过人,他从来不想变成别人的负担,所以当勒雷说他会成为文诗如的包袱时,正中他的心结。他投降了,努力离开有文诗如的地方。虽然怎么逃,最后都好像只是在她附近绕圈圈。
但是,更深层的原因,却是心底萦绕不去的自卑感。
公主最终要回到王子的怀抱,小矮人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援手,给她温暖。
从来没有人在意小矮人的动情,因为他不配。
这样的坦白,是需要勇气的。话才说出口,穆子文就后悔了。
一直安静的阎琛,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安静很久的阎琛开口,“你看我,我还是个男人呢,为了爱情,我还不是照样追着亦伦跑。要说不配,我比你更不配。但是我没有办法放弃,因为欺骗所有人,我欺骗不了自己的感觉。爱情不是因为那些外在的条件的。我是用我的心、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来爱这个人的;爱的,同样是他的心、他的思想、他的灵魂,才不管他是男是女,高矮肥瘦。”
阎琛的话,让文亦伦箍在他腰上的手收紧。
“你问问自己的心、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你能放得下诗如吗?如果放不下,就抓紧她,如果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你不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吗?这么简单的事,你不能为她做吗?”
当头棒喝。穆子文好像被人当头淋了一桶冷水,整个脑袋都清醒过来了。
对啊,难道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诗诗这么简单的事他都做不了吗?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这叫当局者迷——看着穆子文瞬间万变的表情,作为过来人的文亦伦和阎琛对视了一眼,心知肚明。
事情将会很有趣。
两个人默契地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