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1 / 1)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了,几乎每次来都要被羞辱,他已经受够了,可是没有回头路,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已经失去了够多的了,不能连他的事业都失去。
梁裕臣敲响了门,进到这个让他深恶痛绝的房间里。
川上说完了话,面颊上的肌肉往眼角一挤,露出一丝假笑,挑着眉,将目光落在梁裕臣的脸上,最后道:“这是我们大日本天皇的旨意,关于裕川蛋厂,今后将全面为日本军队提供蛋品,希望梁经理能够配合,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梁裕臣听完川上的话,川上虽然问自己意下如何,可眼下的情形容得了自己决定吗,他压制的怒气,尽量将语气说得平和,表面上俯首听命,装作一副顺从的样子道:“当然可以。我自当全力配合日本军方和川上大佐您,但是我有个要求,不知道川上大佐可否答应。”
“你且说说看。”川上道。
梁裕臣道缓缓道:“裕川蛋厂虽然受到日本军方的多方照顾,但毕竟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今后,我们梁家……”他顿了顿,继续道,“和赵家,恐怕都要以此为业。所以我今天想跟大佐您确认一点,裕川蛋厂无论何时,都是我梁裕臣的产业,我也一定会配合军方的要求,保质保量的提供蛋品。”梁裕臣岂会不知,川上想借此机会进一步加深了对裕川蛋厂的控制,照此下去,裕川蛋厂最后迟早会被日军没收,他的辛苦全部会付诸东流,成为他们的产业。
川上不阴不阳地一笑道:“这是自然,一切还按之前说好的来。”
梁裕臣得了川上的保证,却完全没有露出丝毫的高兴之色,他知道,从此刻开始,不,或许从他提出计划书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日本军方早就已经做好了要压榨他们的准备,只是,现在会更甚而已。
他紧皱着眉头,出了日本军务大楼,这种种有来无去的苦闷和烦恼,不知道能与谁说,老天好像一直在跟她开玩笑,每次的转机都暗藏危机,一座一座虚幻的海市蜃楼堆积起来的渴望、事业、家庭,似乎没有一个是真实的,但是每一件都真真实实的发生着的,折磨着他,只多不减,反复不停。
梁裕臣深知单靠日本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他近期已经开始为自己进入官场做准备,没有哪个商人光靠市场是可以做大坐稳的,必须有权,利才会滚滚而来,才会持久。
梁裕臣花了大价钱在沂城租界购进的。他打听到沂城市长宋世卿崇尚欧化,梁裕臣遂投其所好,买了座什锦花园,并把欧洲时下流行的新式家具及用品买来送给宋世卿。
宋世卿大喜,答应给他安排个职位,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发生了日本人在裕川蛋厂开枪杀死工人的事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民众早就对这座中日合资的蛋厂心怀怨恨,也只有资本家、政客和外国人才会买他们的商品,虽然他们的顾客一直也是这么定位的,但是这件事激起了当地民众的强烈反感,还被好事的报人大幅度报道,波及面更广了,现在全国的民众都在声讨他,甚至于,全国的工人、学生和市民都多次举行了示威□□,并罢工、罢课、罢市,坚决抵制日货。
梁裕臣被弄的焦头烂额,川上这个时候却来个避而不见,那个日本人也并未因此而受到惩处,更加的激起民愤,声讨声日渐激烈。蛋厂也因此不得不关停。梁裕臣之前签好的订单现在如果不能如期交上货品的话,赔偿金不可估量。
这日,梁裕臣和赵燕卿来到了宋世卿的宅邸中,宋世卿今天举行乔迁喜宴,梁裕臣和赵燕卿走进大厅,满目的新式装扮,人已经到了不少,好不热闹!
家仆穿着统一的白色大褂,紫色背心,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是上好的香槟酒,自如地穿梭在人群间。
梁裕臣放眼望去,今天参加筵席的,不是政要就是社会上颇有些地位的人。
赵燕卿和梁裕臣和宋世卿打过招呼后,端起一杯香槟酒款摆着腰到了宋世卿夫人那里去打招呼去了,梁裕臣看着来往的人群,正自烦闷,本想与宋世卿再聊几句,但看他十分忙碌,又不好打扰,正自烦闷,突然肩背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到是宋世卿的秘书张霈然,张霈然递过手里的一杯香槟酒,拿起另一只手里的酒杯道:“恭喜梁经理马上要升任工商行长啦。”
梁裕臣苦笑道:“同喜同喜,还要多谢张老弟帮忙,什么时候有空,到府上小聚?”
张霈然道:“客气话就免了了,以后有什么事,还请梁行长多多给予方便才好。”
梁裕臣听他叫自己行长,尴尬地笑道:“一定一定,只怕是我位卑权低,帮不上什么忙。”
张霈然笑道:“梁行长何必如此谦虚,谁不知道您在商界的威风,现在升任商行行长,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梁裕臣又谦虚了几句,见周围经常有人经过,对张霈然道:“可否借一步说话?”随后跟着张霈然到了小院子中,梁裕臣见周围没有人,才小声道,“最近罢工的事,市长可有什么对策?”
“发生这样的事,宋市长也很为难啊。”张霈然道,“你也知道的,当局内部也有不少人是反对日本人的,本来有好几个人提议要撤掉安排你为商行行长的决议,是宋市长力排众议,好不容易才保住你的这个位置的。”
“当然,当然。”梁裕臣赔笑道,“我很清楚宋市长为我所做的努力,只是这次如果再不能解决,我这边实在是难办呀。”说着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三十万的支票悄悄塞到张霈然的口袋里,道,“还望张秘书多帮我美言几句,大恩不言谢。”
张霈然笑道:“这个自然,宋市长这几日也已经再想办法了,你且再等几日。而且,日本人那里是怎么回事?”
梁裕臣听到日本人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了,无奈道:“有好处的时候,动作比谁都快,现在他们自己捅出了篓子,反倒当起了缩头乌龟。”
张霈然道:“那你也应该让他们出来给个说法,不然我们这里唱独角戏,谁看?失了的也是宋市长的面子。”
梁裕臣道:“是是是,我定会再去周旋,宋市长这里就拜托老兄了。”
张霈然冷漠地点了点头,会筵席里去了。
梁裕臣独自站在院落中,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着。
这日,天刚暗下来,天灰蒙蒙的,一片萧杀之气。
因为此时,越州已经沦陷,白玉茹和程宏学坐着小轿车一路驶来,周围一片静谧,直到进入了公共租界,这里比以前更加的繁华,但是也更加的喧闹。时常有来自各国的使臣和官员聚集在公共租界,来往进出,而中国的有钱有势的人,为了避难,也会逃到公共租界里,仿佛被隔绝了一般,租界内和租界外,冰火两重天,没有了战争的炮火,在这里的人们,被这繁华蒙蔽了眼睛,忘记了国恨家仇,在这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因之这里的酒楼、舞场越来越多。带着各种身份背景的人来往穿梭于其间,搜集情报、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并且找寻机会。
白玉茹和程宏学下了车,来到百乐门舞厅来,白玉茹一身鹅黄□□绸子高叉旗袍,外面披着黑色貂绒大衣,脚踩高跟鞋,挽着程宏学的手走进了舞厅,在吧台上坐着,各点了一杯酒。
他们稍早前得到情报,郭义生今天会和她的夫人一起到百乐门舞厅来。
白玉茹擦着艳极了的大红色口红,衬着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如雪,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两腿交叉,露出一截长腿。她手里拿起一杯鸡尾酒优雅地喝了一口,两眼朝舞厅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顾盼生姿,当真是花容月貌,青春靓丽,一下就把在场的男士的眼光吸引了去。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上来,他走到白玉茹身边坐下,两个色眯眯地眼睛在白玉茹身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笑着对白玉茹道:“撇下姓郭,不知小姐如何称呼?”说着笑着伸出手。
白玉茹知道他就是越州伪市长郭义生,她斜着眼看了郭义生一眼,故意装出不认识的样子,只道:“白。”然后微微伸出了一截白嫩的手,与他握了一握,正当打算抽回来之时,岂料郭义生握着她的手不放,还色极其的在她的手上来回抚摸着,白玉茹一阵恶心,但是现在有任务在身,她不着痕迹的微用力,想抽回手,但是郭义生却加重了力道,仍握着她的手。
郭义生笑道:“不知今天在下可有机会与白小姐共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