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22(1 / 1)
我坐在沙发床上出了一阵冷汗,脑子里一团浆糊。我知道瞎子在等我解释,但我不知怎么说。
“吴邪。”瞎子唤了我一声,递给我一杯温水。
“谢谢。”我不渴,我想抽烟,“你有烟吗?”
瞎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只剩三根的万宝路,抽一根递给我,一根自己叼着,剩下一根扔在桌上。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zippo玩了个花,帮我把烟点上。
我们俩就这么默默地坐在昏暗不透气的房间里吞云吐雾。半支烟过去,瞎子先开了口:
“吴邪,我来说说我的想法。”
“你说。”
“你很聪明,但聪明是心理医生最不喜欢的类型。因为他们知道怎么跟医生周旋,怎么让医生无从下手。我试探了你两次,但我几乎什么信息都没得到,你自己说的那一点事,可信度还要打个折。你心里的防卫太过强大,连催眠都没能打破。我猜其实你自己也对自己没有办法。”
“对。”
“所有有心理障碍的人都会全方位地暗示自己是正常人,你也一样。表面看上去你的行为跟常人一点区别都没有,工作生活都很顺利。这既是自我保护,也是逃避。你不是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它碰面。”
“对。”
“醒来之前,你看到什么了?”
“……我的一个发小。他在我八岁的时候就搬家去了北京,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
“你怕他?”
“不是,我在梦里看见的,不是他八岁的样子,而是他长大后的样子。大概,二十几岁。”
“你是怎么想的?”
“我可能,见过他。大三的时候。”
“你第三次抑郁症发作的时候?”
“对,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有其他可能。他可能在我那段丢失的记忆里。”
“你打算怎么办?”
“找他。”
“你确定自己不会试图逃避?”
“确定。”
“很好,去吧。”
我从沙发床上下来,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以后,要来就来,不用预约。我每天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都在。”
“谢谢。”我想了想,“这件事,不要告诉小哥。”
“哪件事?你梦见别的男人?”
“喔,这样,保险起见不如我先废了你?”
“哈哈。我开始有点明白哑巴为何栽你手里了。”
“说说看。”
“聪明却天真。”
“如果如你所说,我现在就打电话跟他分手。”
瞎子挑了挑眉毛:“为何?”
“打个比方。如果你喜欢一个姑娘长得漂亮,那么你早晚有天会遇见比她漂亮的姑娘;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聪明,那么你早晚会遇见比他聪明的人。那时,你是选择分手追求更漂亮更聪明的呢,还是选择不情不愿地将就?”
“你想说说得出的喜欢就不是喜欢。”
“对。”
瞎子哈哈大笑。我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我在路上走了一段,想给自己一个合适的借口。我打算去找我和小花之间唯一的纽带——老痒,他是小花的堂哥。但以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培养出的默契来说,我明白我炸不了他。我们对对方的了解是一周前有个美女从我俩身边走过,一周后一个人心里想起那个美女穿了一条红色紧身裤另一个人就能说出还是丝袜更适合她。
我要怎么从老痒那得到小花的消息,又不需要告诉他我莫名其妙在被催眠时见到小花的事?
头痛。
还没想出对策我就来到关居门口了。
“老吴。怎么不进来?”老痒眼尖。
“这不刚到嘛。”我赶紧进门。
“张起灵又不在?”
“嗯。”
“喝什么?”
“不喝咖啡了。我要吃上次那个黑森林。”
“那个不做了。我被客人抱怨了啊。”
“哈?为何?”
“说难吃呗。”
“谁说的,我觉得不错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客人的想法了?”
“除了你所有客人都说难吃。”
“呃。”
“我刚烤了松饼,吃这个吧。”
“好。多加点蜂蜜。”
我坐在吧台上,高脚椅转了一圈又一圈。
“老吴,你有话要说?”
“……呃。你,最近跟小花有联系不?”
老痒瞥了我一眼,转身去拿松饼,好一会才问:
“你怎么忽然想起小花了?”
“问问呗,好久不见了。”
老痒不说话,转过身忙碌起来。
我尴尬了一会,心一横,继续说:“小花小时候漂亮得跟女孩子似的,现在不知长残没长残。”
老痒似是轻叹一声,转过身把松饼的盘子推给我:“小花出国好多年了。我也很久没跟他联系。”
我心里一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这么一来,我之前的推论都是错的了?
顿时心里一阵烦躁,嘴里的松饼味如嚼蜡。
坐立不安了一会,老痒看不过眼直接赶我回家。临走前让我给闷油瓶打电话,不要去烦他。
到家后给闷油瓶发了个短信,让他有空了给我回电话。不一会电话就来了。
我问他甲方的情况,问厦门的天气,问明天要不要去接他。闷油瓶说他和文锦姨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厦门分公司的事批下来了,要在那边办点事。
这人真不适合打电话,说不了几句就冷场。要不是我坚持不懈死缠烂打,估计他几个单音节词就能打发了我。
挂了线我坐在房间里不知手脚要放哪。站起来转了几圈决定我要画画。
翻出一块A3的小图版,我用图钉在上面钉了一张绘图纸,再拿出一支三菱黑色水笔。
钢笔线描是我的强项,虽然我很想用色彩来表达。
稍微整理了墙角的一堆静物,我扶着图板开始写生。现在我不能任由我的脑子天马行空,否则保不齐明天醒来我会一把撕了今晚的画。
当第一笔落下,我便沉浸在静物和图面中。放空大脑,心里逐渐变得平静安宁。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静物的光影材质上,目光所及只有手里的笔尖流泻出的形象。
我很庆幸我会画画这件事。至少我还有一个方法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