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又是一年刺槐开(1 / 1)
元嘉七年春,皇贵妃邓氏复宠,迁居凤阳殿,权倾后宫;邓氏一族皆相继获得赏赐,富贵集于一身,盛极鄞都。民间有诗为凭证:
美人并蒂桃花渡,邓妃去后有贵妃。
花开花落凤阳殿,最是难测帝王恩。
这一日,阳光绚烂,刺槐花盛开。
邓箫斜倚在雕芙蓉沉香木榻上,静静地捧着一本线装旧书品读。阳光如玉,斜洒入格子窗,落在少妇微微凌乱的发髻上,慵懒中夹杂几分疲倦,优柔而不是俏皮。
泛黄的书页,娟秀的笔迹,惊心动魄的故事。
她被书中的每一个文字深深地吸引,仿佛置身其中,仿佛自己便是这本日记的主人:秦娖!
冷宫数月,让她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关于生存与荣宠的道理。
上天待她不薄,让她无意间在冷宫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拾到了这本被人遗忘的日记,敏妃秦娖的日记。
从此,她处心积虑地模仿者这个女人的心性、语言、动作,将自己当作是她,并伺机而动,终于重新回到了这个失而复得位置!
“娘娘?”女官听雪打开帘子走了进来。
“什么事?”邓箫懒懒地伸了一下胳膊,疲倦地看着这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
“皇上今个儿在玉暖阁宴请北漠使臣,着武总管前来相请。”说着,递了一个雪槐花染色的小笺过来。
邓箫随意将小笺仍在桌子上,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书。
刺槐花,是前敏妃最喜爱的花朵。诗笺传情,若非当日她以一阕秦娖载于日记却未及公开的无题诗流于水中,被皇帝拾到,便也不会有今日的她,今日的邓家。
深爱槐花雪,诗笺不传情。
君不见此恨,绵绵无绝期。
“娘娘?”听雪为难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自从她在冷宫里走了一遭后,性情大变,虽然待自己人也是极好的,待别人却总是刻薄至极,就连对皇上也是时有忤逆,却又总能得到皇帝的恩宠。
“别打扰本宫,听雪,为着寻找冷氏和祁氏的事情,本宫已经够烦了!”邓箫无奈地瞥了一眼女官,“告诉皇上,本宫乏了。”
“是!”听雪恹恹地答应着,心中纳罕,这宫里还有几人能够像如今的皇贵妃这般,连皇上的邀请也不在乎?可见她在这后宫中的地位以及皇帝对她的宠爱了!
然而,如果邓箫能够预测得到自己即将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拒绝而错过什么,她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春日宴,玉暖皇城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琉璃灯盏泛荧光,交相辉映。
黄金王座前案几雕龙,琥珀酒潋滟生辉,碧玉觞璀璨迷离,錾银盘里盛着各色时令瓜果、花样点心,不一而足。
高贵的紫色帐幔在雕刻图腾的玉白石柱间闻风飞舞,飘渺若云间瑶台琼阁。
皇帝、大臣、北漠使臣一一坐定,看舞姬在殿中央裙袂飞扬,听歌姬悠扬绵长的歌声在这座繁华的大殿内绵延不绝,伴随着乐师们指尖流泻的音符。
飞觥献斝,笑语难绝,人影移动,繁花似锦。
“啊——”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惊了这些醉生梦死的迷幻与朦胧,殿外突然人仰马翻,人头攒动。
歌绝于耳,琴止箫停,舞姬们被屏退,所有人都陷入惊讶于疑惑中。
他优雅地捏着青铜爵的高脚,清冷的凤眸中溢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杀意,静静地看着被押解而来的宫女。那宫女年逾二十,眉清目秀,此刻被侍卫拎在手上,浑身发抖,虚汗淋漓,嘴里不停地嗫嚅着些胡话。
“启禀皇上,”武琦亦冷汗淋漓,他胆战心惊地躬身对上座禀道,“这是看守毓庆宫的女官离萍,她……她说……在毓庆宫看、看到……看到敏妃娘娘了!”
言毕,四座俱惊,万籁俱静。
自从六年前,敏妃成为这个宫中的禁忌,只有知情人知晓,凡是稍稍触犯这个禁忌,就会面临无法避免的厄运,就连如今复宠的皇贵妃也不例外。
碧玉殇碎成一地琉璃,泛着耀眼的灯光、黯淡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