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番外(少年篇)（1 / 1）
他的人生未曾如此悠闲，自从有记忆以来，每天睁开眼睛即要面对父母帮他安排好的行程、安排好的课表，按部就班。他从不知道学小提琴要做什么？自从上高中课业繁重，也没再拿过小提琴，它似乎变成柜子里的收藏品；至于钢琴，也是心血来潮才去那么弹上一曲，但是这些才艺却花了他很多时间与精神，当然也都跟他的志向毫无关联，就为了大人们所谓的英才教育，和他们认为的虚荣心？
然而，长久以来，他并没有因为时间被紧凑安排感到充实或者优越，反而觉得空虚。但，最近……尤其当孩子啼哭时，终感受到心已经满足，或许是没有了压力，所以，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说真的，要是生活都能像现在这么惬意不知有多好？
可是，他的美梦才做到一半，又听见他老婆对他使出杀手锏。
“毛子文太阳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忘了今天爷爷八十大寿吗？”章尹默拿枕头往他侧睡的屁股轰下去，他惊醒马上弹坐起来。
睡眼惺忪的看着对他翻白眼的章尹默，“叫人起床有用这招的，难道不能温柔一点，我是妳老公耶，每次都这样，在妳家都欺负我。”
他叨叨念念下床，瞄一眼章尹默偷笑。昨晚还抱着睡，天亮又翻脸，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确实不是他这年纪能懂的深奥道理。
“叫了你几声，还喔喔喔，不醒就不醒，妈在催了。”她瞪着他犯嘀咕。其实她本来也叫得很小声，看他整晚没什么睡，舍不得叫他。“一天睡比一天晚，你来我家睡的喔。”
她仍继续叨念。
“没事嘛，多睡一会又没关系。”他搔搔头，看着也不算很生气的老婆，知道她其实只是喜欢跟他斗。
“九点五十了……”她担心最后到宴会场，他们是晚辈，这样显得不礼貌，又担心他没睡饱，实在很两难。
“什么？”踱过去桌上看他的表，真九点五十了。他愣愣地笑，“怎不早叫我？”
想叫啊，怎不想，她妈八点半就要她叫他起床，可是一进房间，看他睡得很沉，一副沉浸美梦模样，又想他一个晚上醒来几次哄小孩又泡牛奶，实在不忍吵醒他，让他睡到自然醒。哪知，大家都出门了，他还在继续睡，好像忘了今天是重要日子。
梳洗走出客厅，毛子文只看见章尹默坐在沙发等他，其他人都不在，惊讶问：“中中呢？妈他们呢？”
章尹默一副都是你害的表情说：“都去爷爷家了。”
“他们都去了？那我们怎么去？”他困惑，往窗外看，岳父的轿车确实不在了，“乡下公交车很难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走路去啊，谁叫你睡这么晚。”章尹默摊摊手悠哉说。
毛子文听闻瞄她一眼，反而嘻嘻哈哈，“没关系，有妳陪我走，无所谓。”又想了一下，心头更乐，“那我们今天应该都没机会听见婴儿哭声，走到那里大概也晚上十点了，我们可以手牵手好好享受只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了。”
继续笑给她听，不用想都知道她唬他的。
章尹默也差点笑出来，把摩托车钥匙丢给他，“快走啦，别让爷爷以为我老公很大牌，他作寿还最后一个到。”
他接过钥匙。谁不知乡下还有一种最便利的交通工具，叫做摩托车，还唬他！
“妳自己不叫我。”他嗫嗫嚅嚅，她要是早叫他，他会起床啊，问题是，她没叫他，而且，昨晚孩子吵了一晚，担心吵到刚坐完月子的老婆，孩子一哭他就弹起来，真正睡着差不多也天亮了。
“你又没什么睡……开不了口……”她终于说出真心话。也是这样跟她妈说，其实，也没人会说他睡晚，章尹默只是跟他开玩笑，她妈也交代让他多睡一会，来得及赴生日宴就好了。
只是，一天没这样过闹，感觉日子很难过，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生活情趣！
***
章尹默爷爷从教职退休后即搬到山区小部落去颐养天年，毛子文没去过，但章尹默坐月子时她爷爷、奶奶下山来了一趟，也见过毛子文，也许是年纪的关系，他们看见曾孙比什么都高兴，没有他人那种才几岁就生孩子的心态或口吻。
八月烈阳，说有多热就有多热，毛子文一骑出门就像逛大街那样慢慢骑，急坏后面的章尹默。
“毛子文我真的不确定你会骑机车，你这样骑到了已经一点了。”
“是吗？是吗？”他还在乐着，时速大概只有30、40，因为他一手要忙着捉着老婆环在他腰际的手，这样才显出他们恩爱夫妻的甜蜜，获得一路上羡慕眼光……偏偏这路上人车还真少的可怜。
“骑快一点啦，都几点了还骑车当兜风？”她气得往他肚皮掐了下去。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她看他脑袋运转的速度也跟着变慢了，要是赶不上，就让他好看。
“哇……”他故意叫得很大声，其实也不会痛，但是没让章尹默听见他大叫，她一定不过瘾。
虽然一起睡的时间不长，也不很了解她的想法，可是关于这点他暸若指掌。他想，她应该有点虐夫症，喜欢他被她欺负的呼天抢地，这样她就会很开心，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或许这是另类驭夫术吧？
他当然不能理解。
话说回来，她这征兆在他们认识初期就可以窥视一、二，只是，他都忽略了，反正也虐不死，再则，他喜欢被老婆虐！
将她的手牵得更紧。十七岁的年纪或许在他人眼中真的太小，小得撑不起一个家，除了这点，对他而言，真没什么可以说后悔或遗憾，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婚姻，让他有机会真正走出十七年来父母为他建筑的那座无风无雨的堡垒，看见外面世界的远大与不可衡量，开始学习真正的飞翔及保护深爱的人。
他想，只要愿意从好的角度来面对这一件事情，那么幸福也会在弹指间获得，只是，她呢？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这么想？
一路骑着，好想这条路可以很远很远，让他一直牵着她的手，真的！她贴在背后的感觉相当温暖，恋爱的滋味是什么他没机会品尝了，因为她就在身边，但爱情应该就是这样了？
***
“左转，左转，看见没？就是那里。”章尹默坐在后座兴高采烈指着，她已经足足一年没好好玩过，可以跟毛子文一起出来，她早就玩得半疯了。
毛子文顺着后座章尹默的指挥转了个弯，看见了一个很大的池塘，有几个人已经在那垂钓，那些都是章尹默的堂兄、堂弟，表哥、表弟、表妹。将摩托车停在鱼池边，章尹默跳下车，毛子文停好摩托车跟着走过去。
鱼池看起来颇深，他不放心快步过去，牵着她的手，担心她不留神滑下去。
这里是章家亲戚的池塘，吃完生日宴席他们相约钓鱼，打算晚餐烤鱼来吃。钓鱼这件事，毛子文当然从来没机会体验，说实在，要是没认识章尹默这个来自乡下的女孩子，他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鱼是这样养出来的。
拿到钓具，毛子文已经钓了十几分钟，丢出去三次饵，里面鱼多到爆，竟然鱼都没上勾。章尹默已经拿好鱼网，打算毛子文这回没钓到就直接用捞的比较快，免得被那几个堂表兄弟笑。
“你到底会不会？还没钓到，人家鱼都烤熟了。”坐在地上，困惑的看着毛子文钩鱼饵，章尹默相当怀疑，这个大少爷到底会不会钓鱼。
“看就会了，很简单。”他有样学样，将鱼饵抛出去，“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哪有不会的道理。”
“是唷，你看过猪走路，别骗我了？”章尹默一点都不相信。
他大笑，“被妳猜到了，我没看过活猪，怎会看过猪走路……啊！上钩了……”毛子文突然大喊。
这时间章尹默正瞄到才七岁的章尹平落水，她在水中大喊，“姐姐，姐姐救我……”
其他人都去后面生火烤鱼，章尹默见状没时间思考，也没喊毛子文，只有两秒，毛子文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他老婆跳下去，他一把丢掉钓竿大喊，“默默，默默……”
跟着也跳下去。
几声扑通跟叫唤声，去烤鱼的他们全围过来，看他们三人落水不知所措，不知需不需要再跳下去救人，因为……
“默默……”不会吧！毛子文吓出一身冷汗，一点想法都没就直接跳下去。当他跳下去才发觉……
“子文，子文……”章尹默没想到他会跳下来，焦急喊他，这水虽然不深，但也淹死过人。“子文……”
毛子文從水中探出头，看见章尹默一脸慌张，也已经将章尹平抱在怀里。
他“呿”一声，心跳还猛跳，安稳不下来，“这水这么浅？吓死我了，我救她就好了，妳干嘛跳！”水还不到他胸部，可是章尹平没他胸部高，毛子文抱着吓哭的章尹平，游上岸，章尹默也游上去。
上岸后章尹平一直哭，大家玩兴也没了，章尹默堂弟先带着妹妹回去，留下那些人也不想玩了，开始打包。
章尹默湿淋淋上岸，毛子文将T恤脱下，走到摩托车旁扭干水晾在机车上，打着赤膊转头看章尹默，把机车里的外套丢给她换上。
“你在生气！”他从上岸到现在都臭着脸，章尹默怀疑。
他别过头，因为眼眶又湿又热，“说好了，以后别做这种事情吓我。”
章尹默嗫嚅，“平平掉下去，谁会想那么多，而且，而且那水又不深。”
他盯着她，“不是水深不深问题，是会不会发生危险。水火无情，谁知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对不起！”她湿答答的窝进他怀里。
余悸犹存的毛子文抱紧她，她跳下去的霎那，他脑袋完全空白，世界瞬间无色，气息变得困难。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她对他到底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