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关键词:守望(1 / 1)
十亿飞强调,男人都是肤浅的动物,所以如果我要征服尚既,外形是第一位。
他是很肤浅,我懂,肤浅到唯一讲顺溜的日语就是“雅蠛蝶”。但是尚既,我还不了解,姑且宁可信其有吧。
于是,便出现了上章某条让尚既愣住、可以形容为“风骚”的裙子。
那是我姐的。大面积的暗紫,其中妖艳绽放的花朵错落点缀,袖口极短,接近无袖,上半部紧身,锁骨处一片黑色丝网,里头还衬着厚实的垫片,下半部飘逸,极省材料,大腿几无遮掩……
我姐听了蒜和姜的详述后,明白了她们把我拖来借衣服的理由,俏眉一挑,遂从衣柜里拉出了这件。
瞬间天真纯洁善良的我们全都震惊了:当脑海中各种性感撩人风情万种的元素集于一体,并蓦然呈现于眼前时,我们除了下颚脱臼,就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姐,”我结结巴巴地问她,“你,你怎么会有,有这种衣服?”
“色|诱老师。”
无论真假与否,我们再度震惊,陷入沉默。
我姐利索地替我换上行头,不满地拍拍我的前胸,指责道:“骨架太小,完全撑不起衣服,哎,胸部太平,几层棉垫还像飞机场,幸好皮还算白……真是对不起我的裙子啊你!”
只有姜替我说了句公道话:“其实吧,对不起裙子的并非葱的身材,而是她那只煞风景的石膏手……”
我成绩挺平均,没有一门特别好,没有一门特别不好,即不好不坏不偏科。殊不知,这种学生最难为辅导老师。
尚既稍微帮我摸了下底,默默盯着我,然后浅浅摇头。
“你想进什么高中?”他问。
“市重点,”我的答案明显底气不足,“是最好不过了……”
“这样吧,如果周六学校和医院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上午来补理化。”他快速着手拟定课程表,“数学英语外头补着,政治没什么好补的,语文,嗯,得积累阅读量。”
停笔,抬头:“你平时看些什么书?”
我略尴尬:“要说实话?”
“嗯。”
“《动漫时代》、《漫友》、《日之韵》、《朝日快讯》、《JPOINT》……”
随着我越发激动地讲着答案,他的笔骤然落地,脸也似乎慢慢在发绿。
后来,我场景复原给蒜和姜还有十亿飞听,他们同时捶地:“你完了,暴露了!”
我不甘:“哈日如此不堪?”
“非也!”他们为我痛心疾首,“关键看你对着谁说,对着同龄人,OK没事,对着成年人,他们八成把你当疯子!”
痛定思痛,姜再次替我出谋划策:“我觉得葱用日久生情这招可能不管用,干脆直截了当吧。”
“对极!恐怕时间一长你会暴露得更彻底。”十亿飞也赞同。
“我有什么好暴露的啊……”
不等我反驳,蒜立马开始列举:“反应慢好几拍,也就算了。你说你多恶心凶残啊?生物课解剖蚯蚓,开膛剖肚钉细钉,几个女生下得了手,就你一副陶醉样,对,忘了你连蛇都敢亲……还有,谁被毛毛虫扎了,硬说它的汁液能止痛,拿刀捅了千百条涂了满手满脸……你说你还是女人么?你说你这样尚既敢要你么?”
我垂头,任由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告白计划。
事后猛然忆起,尚既既然是学医的,难道还会嫌我恶心凶残?
可惜反应又慢了几拍,等到想起,计划已执行了一半。
每逢周五我便开始魂不守舍,面犯桃花心如擂鼓。
翻箱倒柜,把家中我的还有我妈的配饰卷款私逃似的带到学校,于课间掏出来一件一件试,口中不停求证“怎么样怎么样”,试到评委们夺门而逃。
到了周六,更是紧张兴奋得来回踱步搓手,这周尤甚。
捧着书本坐在书桌前,愈加心不在焉,不住回头张望门口。
姜将“守望”一词套用到这样的我身上,取等待盼望之意,进一步发展,大约会变为一尊“望夫石”。我撇嘴,但不得不赞同真形象。
这天的补习内容,我听得模模糊糊的。趁即将结束之前,我从他雕塑般立体的侧颜收回视线,低头,悄悄盯着那只白皙不足、修长细腻有余的手,小心翼翼开口:“尚既哥哥,12月31号晚上,你有空吗?”
手中的笔一滞,之后漫不经心地敲打着纸张。手的主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果然,他停顿了些许,开口:“晚上几点?学校有晚会来着。”
万念俱灰至死灰复燃,取决于他的一句话。
我倏地看向他:“多晚都没关系!你们医院后门口的公园见!”
尚既怔怔然,瞅着我通红的脸颊,长睫毛轻碰了几下。点点头,随后右侧嘴角缓缓扬起,连带动了左侧的,露出了我熟悉,又夹杂着几分不明意味的微笑。
1999年12月31日,因为一条千年虫,中层及以上人员全体在医院待命。
这应该也能叫做守望,坚守瞭望。
他们中多数为医科出身,对此将信将疑。如果真如专家所言,因计算机的设计缺陷造成逐渐信息化中的医院各系统瘫痪甚至归零,他们也只能束手无策地旁观。
我提着奶奶自创的焦了一半的荷包蛋饼先去老妈医院报道,打搅了阵势浩荡的战略部署会议。老妈拧着双眉来到我跟前,叹了口气,接过的同时叮嘱我认真做功课、早些睡觉。
接着我去了老爸的医院探班。大骨科下属数个科室的主任副主任们倒是欢聚一堂,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你们不担心电子病历全部消失么?”我问老爸。
我爸是个乐观开朗的汉子,他分发着奶奶的杰作,满不在乎道:“大不了继续手写呗。”
“丛丛要是一个人害怕的话,我们的值班室让给你睡。”有同事插嘴。
被老爸婉拒:“她胆子可大了,天不怕地不怕。”
即使老爸再放心我的胆量,若他知道几小时后,他家闺女独自坐在距他不远的公园里守望男人,估计他还是会抓狂吧……
天很冷。我约尚既的时间是九点,眼下已过十分钟。
一字开头的最后几小时,就像老妈他们在为危机忧心忡忡,而老爸他们且行且欢乐,有人燃放烟火迎接千禧年的到来,也有人惧怕愈发唯利是图的人心而抵触着新世纪。
矛盾的时刻。
一如我的心境。
我百无聊赖,从花坛里抓了一把枯叶,摆弄着。
“来,不来,来,不来……”
当一串绚烂的烟花盛开在头顶上方的天空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