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脸红心跳症候群(1 / 1)
“什么?你支支吾吾地想要告诉我什么呀?大叔他生病了吗?”
房间里,妃仍然在为刚才大叔说的话耿耿于怀,脸色十分难看地盘腿坐在地上,双臂也固执地交错在胸前,指尖频繁点动。
坐在她正对面的冬雪,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他仍然克制自己,尽可能平静而冷淡地开口说话。
“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妃用冰凉的目光扫了冬雪一眼。
“某种?哪种?”
冬雪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侧过头断断续续说:“大概就是……那种……之类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妃急道,“把话说清楚,你的喉咙被布丁堵住了吗?”
“布丁是什么东西?”
“不要转移话题!”
“吵死了!洵大人叮嘱过我不准泄漏半个字的,尤其是不能告诉你,我现在坐在这里等于已经违背大人的命令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违背到底吧。”
“你!”冬雪被气得哑口无言。
妃一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冬雪,我们是彼此坦诚相待、没有秘密的吵架伙伴吧,所以,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才对啊。”
“……”冬雪垂下眼睛,扶额叹息。
谁是你的吵架伙伴啊,臭女人,听了就有气!
“而且刚才在浴室里,你不是为了警告我才特意留下来的吗?这样做的理由总可以告诉我吧,不然的话我就直接去质问大叔啰。”
“行了!”冬雪打断她,不情不愿地哼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简单来说,洵大人的身体最近有点不同寻常……当遇到女性,特别是自己中意的女人时,就会无法抑制地产生一系列诸如体温升高、心跳加速、持续性精神亢奋等等症状,因为大人说他不想在一切还未明朗的情况下,做出伤害那个人类女人的事,所以才会刻意和那个人类女人保持距离。就这样,明白了?”
一长串发言说完,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花了大约十秒的时间,妃终于恍然大悟,脸颊也从适才的铁青瞬间转变成绯红色。
“也、也就是说……大叔现在是处于……发情期啰?”
她结结巴巴的语调使得对面的冬雪也禁不住尴尬起来:“你这个家伙,不要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啦!”
“可、可是,太奇怪了,大、大叔是一只妖怪耶!”
“这是狮天狗特有的天性,并不是每个妖怪都有这种天性的。”
“是这样吗?你没有这种天性吗?”
“我没有!”
“那……那……”
看了一眼妃手足无措的样子,冬雪慢慢站起身,步履沉重地向房门走去,同时丢下几句冷冰冰的话:
“总之,该说的我全说了,听不听由你。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关于洵大人的身体状况,鸦狐和冥婆婆都知道,这半个月内即便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出手救你。所以,夜晚的时候……就请你好自为之吧。”
“什么?”妃不假思索地一下子拉住冬雪的衣袖,大声喊,“等一下!什么叫作‘夜晚的时候好自为之’,说些我听得懂的话啦……”
冬雪转头和她四目相对,许久才淡淡说道:“那么,需要我为你详细描述夜间可能发生的事吗?从你现在的表情看来,应该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了吧,你明明就听得懂我说的话,对不对?”
被看穿心思的妃窘迫地低下头,却依然不肯放他走。
“那么你呢,冬雪,你会来救我吗?”
冬雪火大地瞪着她,大声吼道:“不要对着我露出这种困惑又害羞的表情啊,丑女!你找错撒娇对象了吧,看清楚,我可不是洵大人啊!”
“谁在害羞啦?”妃沉下脸,抓住自己的衣襟颤抖着说,“这可是关系到我贞操的大问题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想顺势吼出这句话的冬雪,在看到妃全身散发出的求助信号后,不得不把话吞回肚子里,重新在她对面坐下来,只是眼睛却再也没有抬起来正对过妃的目光,脸上也因为刘海的遮盖几乎看不出表情。
过了好久,他才用阴沉的嗓音喃喃说道:“我看,也差不多该开始交往了吧。”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令妃耳边一阵燥热。
“你说谁……跟谁交往?”
冬雪一字一句回答:“你,和洵大人。”
妃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难道我说错了吗?洵大人很在乎你,而你也喜欢他,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两情相悦,所以走到一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你们人类所谓的交往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才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呢!”妃潜意识里的挣扎脱口而出,“我是人类,而大叔是妖怪……”
冬雪立即冷淡地打断说:“妖怪又怎么样?妖怪和人类结合的事历史上也有很多先例,还是说,你心底里瞧不起妖怪?”
“是你瞧不起人类才对吧!”妃不理会他的瞪视,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那种事,我只是无法想像,如何跟一个寿命是我几百倍的妖怪共同生活。”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变成妖怪,你的寿命也会像我们一样长。”
“不是寿命的问题啦!唉,你是不会明白的,最重要的是……”妃欲言又止,一脸烦恼地咬住手指,鼓起腮帮小声嘟哝,“大叔曾经有过那么多女人,平时又那么不正经,我怎么知道风流成性的他对我究竟有多认真,万一……”
“万一什么?你在怀疑洵大人的感情?”冬雪挑了挑眉头,猛然站起来瞪着妃大喝,“你是白痴吗?!”
诶?吓了一跳的妃下意识用手臂遮在额前。
“以前有过女人的事并不是大人的错啊,作为一个人类,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大人长达三千年的过去,大人也当然没有义务为了一个还没出现的女人克制自己的欲望,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啧!到了现在还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呀?”
臭妖怪,话虽然没错,可是有必要用这样大的嗓门吼出来吗?而且那些女人的数量可是高达858个耶,这种比她这辈子见过的人口总数还多的数字,未免也太多了吧!
沉吟了片刻,妃不悦地皱起眉头:“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嘛,也有像你这种两千年也不曾有过女人的妖怪啊。”
冬雪暴起青筋:“怎样,你是想羞辱我吗?”
“我是认真的,我欣赏感情专一的人。”妃抬头看着他正色道。
“……”冬雪动了动嘴唇,红着脸转身把背对着她,喃喃道,“就算如此又怎样,你会因此就喜欢上我吗?”
身后一片沉寂,妃不但没有回答,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发出。时间静悄悄地流逝,冬雪看着窗外树上飘下的落叶,面无表情地吐了口气,然后又重新走回到妃跟前,缓缓蹲下身体,专注地凝视她的脸。
妃眨了眨眼睛:“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什么决定?”
冬雪移开目光,言不由衷道:
“听好了,丑女,现在在你的眼前有个考验洵大人的好机会,假如这半个月内,大人在不找其他女人的同时,也能够忍住不对你出手的话,就正式开始跟大人交往怎么样?”
妃一时哑口无言。
这个考验的内容简直太奇怪了!这又不是在演午夜十二点的成人剧场,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吗?对于已经有过一次恋爱失败经验的她来说,要以“那种事”来决定再次恋爱,实在是太悲哀了啊。
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的大叔呢?
不过仔细想想,冬雪的话也不是没道理,那么好色的大叔如果在发情期也能忍得住的话,的确是值得一信;而且,她也确实到了该坦白面对自己心情的时候了,既然如此,不如就照冬雪说的,以这件事作为一个契机吧。
“好吧,就照你说的。”
考虑过后,妃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冬雪低声道,“到时候,我也会把我的决定告诉你。”
他就这样用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好像有些不舍似的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踏出房间,用纸门迅速阻挡住她所发出的两束疑惑的目光。
和冬雪达成交往的口头约定,正好是半夜十二点。他走了以后,妃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越想越难以保持镇定,到最后整个脑袋几乎呈现瘫痪状态。
天哪!她也太天真了,什么考验啊交往啊,那些都不重要啦!目前最迫切需要面对的,是正处于发情中的大叔好不好!拜托,他才是最大的敌人啦,都怪冬雪那个笨蛋,害她连这么严重的事都忘了。
怎么办?如果大叔真的失去理智,闯进她房间来怎么办?不,冷静下来想想,平时即便是头脑清醒,大叔都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偷溜进来,那么现在毫无疑问地,这个概率会上升成百分之百,换句话说,指望大叔在这半个月内不进她房间根本是不现实的!
结果,还是要靠她自己吗?
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妃从柜子里找出球棒和防狼喷剂,藏在被褥的夹层里,又在床的四周均匀地洒下整整一罐盐,在门边挂上两串白色符纸,并在绳子中间系上风铃。做完这一系列防范措施之后,她才稍微安心地躺上床,阖上眼,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
夜深了,除了时钟的滴答声之外一片寂静,妃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忍了许久她还是从被褥上弹起来,唉声叹气地抱着脑袋:可恶,这样根本没法睡嘛!如此提心吊胆地过半个月,她就算不死也变干尸了,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就在烦恼之际,只听门上的风铃发出轻微的响动,妃立刻像受惊的松鼠一样躲回被窝,透过被子的缝隙向外张望,心如鼓捶。
噗通!噗通!
风铃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纸门打开时的滑动声──“咔嚓”。
是谁进来了?不仅丝毫不受符纸的影响,还如此冷静地摘下铃铛,从容开门,然后轻轻跨过门槛,在地板上留下四个圆圆的小爪印……能做到这样的除了大叔还会有谁?
不要慌张,妃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已经做好了万全措施。同时伸手摸向被褥底下,悄悄捏住两样武器,暗中决定只要大叔一走近她的枕边,她就立即行动。
来了!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妃绷紧神经,然而对方的行动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一眨眼工夫,像是有什么东西碰触到了她的脚尖,随即小腿附近的空气一冷,被子被飞快地掀开,一个温热而毛茸茸的东西钻了进来,开始沿着她的大腿慢慢往上爬。
妃脸上一红,满身的鸡皮疙瘩全部爆起,慌乱之下忘记了球棒,也忘记了防狼喷剂,只是出于本能,使尽全身的力气放声尖叫:“不要啊啊啊──!!!”
叫了之后才想到冬雪的警告,这些天无论听到什么声音,螟皇寺的妖怪都不会来救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怎么办,谁来阻止这个色狼大叔啊?
慌乱的挣扎中,两条人影赫然出现在门口,房间的灯光霎时为之一亮,大叔和冬雪同时用焦急的口吻喝道:“妃(丑女),出什么事了?”
太好了!这种时候见到他们两个,妃不禁由衷地感叹,幸好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妖怪可以倚靠,冬雪真不愧是她的好伙伴,而大叔也……大叔……咦?
“大叔?你怎么是从门外进来的?” 妃用颤抖的食指指着门。
等一下,那么说来,此时此刻躲在她被子里的……究竟是谁?
因为被诡异的气氛吓得面无人色,妃僵着脖子,慢慢将头转向自己的身体。
“不许动!”
忽然间,一个稚气到不像话的威胁声从被子底下响起,随即钻出一只圆嘟嘟的小动物来。
妃呆了呆,长喘一口气,捂着脸累趴在床上。
什么啊,原来是这么小只的妖怪……从外形看来它好像一只鼬鼠,通体紫色的绒毛又软又密,还长了两只软软的大耳朵和一堆毛茸茸的尾巴。
为什么要说一堆呢?因为数量太多,以至于一眼望过去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条。相对于它那个纤细的身体来说,尾巴占据了大部分比重,怎么看觉得不协调。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问题是,这只妖怪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鼬鼠妖怪这时踮起脚,把爪子搭在妃的脖子上,然后睁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用轻柔又稚嫩的嗓音向门口威胁道:“不准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对这个女人不客气了。”
……宛如吃奶一般的温言软语,好没威慑力。
在场被威胁的三人同时滑下一滴冷汗。
“不要紧吧?”问话的是大叔,语气听上去好像十分关切。
鼬鼠妖怪稍稍加重爪子的力道,提高嗓音说:“现在是不要紧,可是接下来我可不敢保证她会没事哦。”
“不,我问的是你,你不要紧吧?”
“诶?”小妖怪迷茫地回头,想看一眼它的人质,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张被黑烟和怒火笼罩的鬼脸。“哇啊!”
趁它惊慌失措之际,妃翻身跃起,抡起一脚就把它踩在脚底,双手抱胸,气势十足地从齿间挤出质问的字眼:“臭老鼠,偷偷摸摸进我房间不说,居然还敢钻进我被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被妃光溜溜的脚丫踩住脑袋的鼬鼠妖怪,一边手脚乱动地挣扎,一边奶声奶气地叫:“救命!”
“谁都救不了你的命,觉悟吧!”
“呜呜……”惊吓过度的妖怪可怜兮兮地用紫色小爪子抱住脑袋,闭紧双眼,认命地等待女王陛下执行死刑。
你也不要这么听话吧……妃叹息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她的表情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算了,看在他没做什么坏事的份上,暂且放过他吧。
正要移开脚丫,只听头顶上一个诧异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翅膀扑动声传了下来。
“哎呀,这不是八尾半少爷吗?”鸦狐边说边停在妃的肩膀上,一脸轻松地加入到紧张的局势中来,“八尾半少爷,你还记得我么?我是鸦狐啊。”
话音刚落,紫色的鼬鼠妖怪好像看到神仙下凡一般,推开妃的光脚丫,一把飞扑到鸦狐身上,抓住他放声大哭:
“鸦狐!我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快救救我。”
喂喂,这种时候哭也太卑鄙了,她才是真正的被害者好不好?真是伤脑筋,妃没好气地看着它们上演这出感人的重逢戏码,心里忿忿不平。无意中对上大叔的目光,她才猛然意识到,似乎另一个更大的危机已暂时解除了……无论如何,真是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