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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一章 危机就是转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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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树林是积云岛众多森林中最默默无名的,既没有任何有关妖怪的遗迹,也并非某种妖怪的出生地,所以人们给了它一个普通的名字:洵。洵这个字有着坦诚、实在的意思,用来形容它的平凡最适合不过了。

除了缺乏吸引游客的妖怪传说之外,树林本身也很平凡,生长的都是些常见的树木,红叶、斛树、松柏……长得十分高大,却没什么美感,茂密的枝叶在头顶交叉错杂,遮挡住阳光,使得林子的光照很不充分,大白天也暗得像傍晚似的。

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妖怪?

妃低下头,拨开妨碍她走路的树枝,对着脚底下模糊的影子低声喊:“走开!”黑漆漆、圆滚滚的东西立刻跳走,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一般来说,人们之所以没有发现树林里妖怪的存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妖怪们生性胆小害羞,过于内向,从不敢和人类打交道;不然的话,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树林里住着一头异常强大的妖怪。

上级妖怪为了获得隐蔽的居所,通常都会在四周设下结界,形成自己的势力范围,以求和人类完全隔绝。

从洵树林的景象来看,应该是属于后者吧……

刚这么想着,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她在无意识拨开某片树丛之后,恍惚间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上除了一棵歪倒的老树之外,什么都没有。妃抬头看看天,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她脸上,之前那些参天大树仿佛一瞬间全都不见了似的。再回头看,连她来时走的路也越来越暗,越来越模糊,逐渐和树丛融合在一起。

奇怪……洵树林以前有这么一块神奇的空地吗?妃疑惑地想。

那棵老树看上去似乎超过百岁了,盘根错节,枝干扭曲,树中间有个半人高的大树洞,远远看去就像张开了的漆黑大口。树洞的左边插了一块小木牌,木板很厚,边缘坑坑洼洼的,如同小学生手工课上的作品一样拙劣。

妃走近木牌,仔细端详上面的字。

“这-是-我-的-窝……?”妃轻轻读出声,摇头啧道,“好丑的字!”

她又好奇地把头伸进树洞,借着午后的阳光把洞内看了个遍。树洞比外表看来要小许多,内壁被刨得十分光滑,呈明亮的奶黄色,里面的陈设相当简单:一张小床,一个红白格子的枕头,还有一只银色的方盒子。

妃愣了一会儿,拿起枕头横看竖看,诧异道:“好小的枕头,有谁会住在这种地方呢?”她瞄了眼小木牌,那几个活像鬼画符的字令她印象深刻。“难道真的是小学生?”

管他的,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到这里来只是想小小地伤感一番罢了。妃于是把枕头抱在胸前,倚靠树洞而坐,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没多久,有只手臂慢慢从树上垂下来。

妃的思绪虽然沉浸在回忆中,眼睛却始终机敏地打量四周,所以这只手臂的动作丝毫没有逃过她的注意。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瞄了眼手臂,又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这只手臂的目标是她的背包。

原来树洞的主人是个小偷。

妃暗自扬了扬眉毛,换了个动作,继续抬头发呆,只是手指悄悄勾住了背包上的细带。手臂起初被她的动作吓得缩了回去,等了一会儿发觉没动静,再次偷偷摸摸伸下来,揪准时机,猛地袭向背包……

“哈……”妃打了个哈欠,轻巧地把背包移到身侧。

手臂冒出一滴冷汗,顿了顿,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袭向背包……

“嗯……”妃伸了个懒腰,又把背包移到身体另一侧。

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妃几乎能够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它显然还不肯善罢甘休,接二连三发出猛烈攻击,衣袖摩擦树叶发出“咻、咻、咻”的声响,听起来颇有气势,却都很无奈地被妃一一化解。经过一番苦斗,手臂总算勾到了背包的带子,死死抓住不放,就在这时,妃用力一拉,只听“哇啊啊”的一声惨叫,手臂的主人连同背包一起摔下来,跌了个狗啃泥。

真可怜。妃移开遮住眼睛的手,十分同情地看着地上的人。

出乎意料,那居然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顶着一头长及膝盖的银色长发,穿着相当古怪的长袖浴衣。脸由于朝下埋在草丛里,无法看清楚,不过□□出来的小腿上两条蓝色的、闪电形状的纹身,令妃感到似曾相识。

中年男子抬起头,笨拙地用袖子擦脸,从长长的银发底下露出一对明亮的蓝眼睛,在妃凝视他的同时,他也以相同的眼神打量她。

四目交接,一阵沉默。

妃率先垂下视线,重重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长得是蛮帅的,可惜是大叔……”

不等对方申辩,她板起脸故作严厉道:“我说大叔,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小偷呢?给,拿去吧!这是我的背包,不过叫你失望了,里面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

“真的吗?”

大叔却十分高兴地接过背包,迅速扯开拉链,从里面抓出饭盒,举起一只雪白的饭团,期待地问:“我可以吃吗?”

原来,他的目标是食物?妃看着他,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大叔便以饿了一个世纪般的架势狼吞虎咽起来,看得妃目瞪口呆。

“大、大叔,等一下,请问……”妃将他上上下下重新审视一遍,不太确定地说,“你是逃犯吗?离家出走?还是隐居在树林里的艺术家?”

“唔?”大叔转过头,两腮由于塞满了食物,肿成鼓鼓的两团,无法说话。

看起来好像仓鼠,妃心想。

“算了,你是小偷也好,艺术家也好,都无所谓啦,反正马上就会变成陌生人。”妃倒在草地上,闭着眼睛说,“既然如此,大叔,作为这顿饭的回报,听一听我多年无处发泄的牢骚怎样?”

大叔停下来看了看妃,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盒三明治,继续狼吞虎咽。

“我的人生可以说是一幅由灾难和不幸两色绘成的黑白画,从一出生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妃说道,“先是母亲发疯死去,父亲丢下我神秘失踪,接着我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被亲戚们抛来抛去,好不容易有个愿意抚养我的阿姨,却在接我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了;然后我又辗转于刻薄的亲戚之间,直到七岁那年才被龙丘家的奶奶收养,总算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可是去年,连奶奶也去世了,空旷的老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我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就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共渡一生,可就在刚才,那个人告诉我他要去当和尚,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咕噜!”大叔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用力拍打胸脯。

“我终于发现,人生根本不会有改变,我自始至终都会是孤单一人……”

“呃!”随后又是一个满足的饱嗝。

“我说大叔,”妃终于忍无可忍地坐起来,“人家正处在人生最失落、最消沉的低潮期,请你不要在一旁发出奇怪的声音好不好?”

“啊,对不起!”大叔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妃摆摆手,“谢谢你的午餐,我差点以为自己会饿死呢!对了,作为报答,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

“请稍等。”大叔笑眯眯地站起来,高大健壮的身体挡住妃头上的阳光。在妃迷惑不解的时候,他解开浴衣的腰带,敞开胸襟,露出和小腿上同样的闪电状纹身,然后便开始动手脱裤子。

“哇!”妃吓得变了脸色,挣扎着从草地上爬起来,失声尖叫,“变态啊!如果是美少年也就算了,大叔你就别来这一套了啦,讨厌!”

“这种说法还真是失礼啊。”大叔摸摸头,无辜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尾巴嘛。”

“你说什么?”

“尾巴。”大叔转过身,尾骨附近果然有一条通体银白、顶端鲜红的尾巴,正在空中左右晃荡。

“我、我看到了,快把裤子穿起来啦!变态暴露狂!”妃慌忙遮住眼睛,脸颊飞红。过了许久,她小心翼翼睁开眼,从手缝间向外张望,看见大叔已经束好衣服,才缓缓放下手。

“等等,你为什么会有尾巴?”

“因为我是妖怪啊。”大叔笑着回答。

妃一时怔在原地,呆呆看着他的脸。从小就阅妖无数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形的妖怪,不觉感到有点吃惊。

原来树林里的上级妖怪,就是这位大叔啊。

“说起来,你长得好高,差不多有一米九吧?”妃现在才发现身高差距,她指着树洞里的袖珍家具说,“怎么可能睡在这么小的床上?”

“这个嘛,我在白天妖力衰退,一般以人形出来走动,晚上睡觉时才会恢复成妖形,只不过……”他停下来,抖了抖蓬松的银色长发,身体开始缩小,“我的妖形你看不到罢了。”

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变形的过程,看他从一个高大的人类,逐渐变成一只体型娇小、长毛覆身、额前还有根细长犄角的妖怪,眼睛不禁越瞪越大,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头上长角的银色狮子……难道你是传说中的……狮天狗?”

现在轮到大叔吃惊了,他四条腿在地上打滑,慌张地退后两步,对她喊:“诶?你看得到我?!”

―――

太阳快要落山,夕阳在天边映照出一片艳丽的橘红色,朦胧的光束优雅地洒在熄灭了的火堆上,像是要为暑期旅行划上完美的句号。

句号是句号,可是会完美才怪。对妃来说,这趟旅行的收获只有两个:致命的打击,以及令她头疼的麻烦。

“真是太大意了!一看到蓝色的闪电花纹时,我就应该想到的,那是狮天狗独有的标志。”妃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懊恼地敲着额头,自言自语,“可我居然被憨厚的人形所迷惑,丝毫没有察觉……”

她的脚踩中一根树枝,发出“咔嚓”的断裂声,紧接着,仿佛回音似的,不远处也响起同样的两声,“咔嚓、咔嚓”。

“传说狮天狗是所有天狗中地位最高、也最凶猛的一种,是危险程度仅次于阴阳鬼的凶妖。假如早知道是这种妖怪,我根本不会踏进洵树林半步,更别说请他吃饭了!”

妃走进水潭,“啪嗒”一声溅起水花,这时身后又出现了两重回音,“啪嗒、啪嗒”。

“我都说得那么明显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妃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猛然转头吼道,“别再跟着我了!你这个变态大叔!”

狮天狗被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缩住脖子,四肢在水潭中挣扎,背上背着的一个巨大包裹也随之左右摇晃。

听到妃的叫声,女生们好奇地回过头。“怎么啦?妃殿,很少看到你失去冷静的样子,你又看到什么……”声音嘎然而止,女生们指着妃的身后,惊恐地尖叫,“天哪,床和枕头自己会走路!”

“讨厌,有妖怪!”

“护神童子,你留下来垫后,其他人快逃!”

不等妃说什么,同学们慌作一团,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冲下山,一古脑跳进沿路经过的公车,扬长而去。

妃回头看着狮天狗,对方也无辜地回看她。

“大叔,你出门为什么带着床?”

“都怪我太不小心了,让你看到了我的真面目。”

“如果是担心这个的话,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是这个问题,你难道没听说过吗?看到狮天狗妖形的人,四十九天之内会遭遇不幸。”

“哦?那又怎样?”

狮天狗正义凛然道:“我愿意负起责任,在这四十九天之内,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我才不需要妖怪的保护,更不想欠妖怪的人情。”妃立刻冷淡地拒绝,用手捋了捋乌黑直顺的长发,若无其事地向前走,“而且大叔,你刚才也看到了,人类是很害怕妖怪的。妖怪会吃人,人也会伤害妖怪,这两者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生物,根本不可能和平相处,更谈不上相互帮助。”

狮天狗跟在后面,小心翼翼说:“人类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们看不见,如果看得见的话就不会害怕了。你也是人类,你就不怕我。”

“我是例外,反正谁也不把我当人类看待,你所谓的四十九天诅咒我也一点不在乎。”妃边走边说,“所以,谢谢你的好意,请别再跟着我了。”

狮天狗却仍然紧跟不舍,口中冒出一句:“可是,你不会因为失恋而自杀吧?”

妃顿时停住,狮天狗来不及刹车,“咚”地撞上她光洁雪白的美腿。

“自杀?哼……我才不会脆弱到为了这种小事自杀呢,我只是大彻大悟、认清现实、打消可笑的念头、决心当一辈子的老处女罢了!没错,我已经决定了!”妃没有回头,大叔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连珠炮一般抖落的声音里却尽是破绽,她越是大声否认,大叔越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总之,”妃转身揪住狮天狗脖子上的皮毛,鼻尖几乎抵在他的脑门上,以威胁的口气说,“听着,把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全部忘掉,一句都不准泄漏出去。”

“好的。”大叔眨着玻璃珠似的蓝眼睛回答,“不过你要允许我暂时住在你家。”

“你不要擅自决定这种事!”

“我睡在阳台就行了,食物也会自己想办法,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说大叔……”

“寂寞的时候,我可以陪你玩,”狮天狗抬起前肢,“看!我的毛摸起来很舒服哦。”

“……”

妃抬头看看天,又开始大步向前走。

“等等!”狮天狗急忙跟上去,绞尽脑汁想着更多自己可以带来的好处,试图让她回心转意:“当你再次陷入人生的低谷期时,还可以向我发牢骚,无论是什么样的牢骚都行,我会替你保密的。这个也不行吗?不行的话,我还有……”

“好了,上来吧!”

不知何时妃已经推来了她的自行车,在大叔瞠目结舌的时候,她拍着车前的篮子,发出冷淡的邀请。

“反正我的家一贫如洗,家庭成员又只有我一个,没什么好担心的。”妃跨坐上自行车,指了指天空说,“而且树林起风了,照这个情形看,夏季台风就要来袭,你的窝说不定今晚会被大水淹没。”

“……”狮天狗只迟疑了一秒,立刻一跃跳上自行车的车篮,满怀深情地凝视她。

“干嘛?”妃提防地瞪着他。

“虽然说话很不客气,可是你的心肠比我想象得还要好嘛。”狮天狗露出一脸达到目的后的欢快表情,扭动身子面对前方,“当”的一声,背上的床倏然撞到妃的头。

“呃……对不起。”

“给我把床丢掉!”

“可以不丢吗?我就只有这一张床。”

“丢掉!你这样叫我怎么骑车嘛!”

两分钟后,狮天狗嘴里叼着银色的方盒,恋恋不舍地看着心爱的床“尸横路边”,渐渐离自己远去。

灰色的云层很快覆盖了刚才还阳光灿烂的晴空,黑沉沉地压在头顶,犹如打翻了浓墨一般,在天空扩散开来,最后一抹夕阳也在天边消失了。仿佛顷刻间,云雾翻腾,低沉的雷鸣随之打响,轰的一声,瓢泼大雨就砸了下来。

山脚下一幢老旧的木屋正在风中战栗。妃在离木屋几步远的地方跳下自行车,扔在一旁,抱起狮天狗就冲向屋子。“糟糕!”她担忧地说,“台风比我预想得还要强,不知道是不是撑得过今晚。”她拉开壁橱,找出木板和钉子,利索地对着窗子敲打起来。

狮天狗不知何时变成了人形的大叔模样,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四下打量屋子。斑驳的梁柱、凹凸不平的墙壁、以及一些老式家具让他情不自禁发出感叹:“哇,好破的房子!”

“我可不想被一只妖怪说三道四。”

“这是谁?”大叔拿起桌上的相框问。

妃转头看了一眼,低声回答:“我,死去的奶奶……还有神银。”

原来是他,大叔斜睨了一眼心想,果然很有和尚的潜质,一看就是妖怪最讨厌的那一类型。大叔又翻转到相框背面:“龙丘妃?这是你的名字?”

“大叔,”妃的嘴里咬着钉子,含混不清地说,“想知道别人叫什么时,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话是没错啦,可是我没有名字。”大叔有点失落地说。

妃想也没多想,随口说道:“我是在洵树林里见到大叔的,就叫洵怎么样?反正这个字和大叔的形象也挺符合的。”

“洵?”大叔脸上现出异样的神采,“真的要把这个名字给我吗?”

“不是什么好名字,你如果不喜欢的话……”

“我喜欢!”

听到大叔透着感动的声音,妃不解地回头,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紧密拥抱吓了一跳。“走开啦,别压着我,重死了!”妃忍不住提高音量,一脚将他踢开。

一只妖怪被人类取名,值得高兴成这样吗?妃气喘吁吁地想。

屋外的狂风刮得更猛烈了,积云岛台风特有的气味从老木屋的缝隙里渗透进来,充满了整个屋内,空气仿佛越来越沉重,风声也从起初的隆隆作响,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嘶吼咆哮。妃担忧地看着四周的木板,潮湿和蛀虫早已使它们脆弱不堪,假如风再继续这么刮下去的话,难不保会有崩塌的一刻……

“到这里来,大叔。”妃当机立断,找了件工具撬开通向地窖的入口,让大叔先钻进地窖,随后自己也翻身躲进去。

刚把木板盖子阖上,四周就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窗上的两块交叉钉死的木板从中间断裂开来,一分为二,呼啸的台风夹带着倾盆大雨席卷而来,一下子就刮倒了一片墙,半个屋顶顿时砸了下来。

“不对!”妃想到什么,突然叫起来,“奶奶的骨灰盒还在桌上!”

妃惊慌地掀开盖子,顺势就要冲出去。

“危险!别出去!”大叔抱住她的腿,厉声阻止。

妃却使劲挣脱开他的束缚,奋力跳上地面,扑向一个青黑色的瓷壶。冰凉的触感刚在指尖蔓延,身后响起一阵不祥的嘎吱声,整个房屋开始剧烈颤抖,妃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紧张得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听到大叔的喊声,妃倏然回头,恍惚间看到一团巨大的银光向她飞来。这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异声,身体就被这团银光轻柔地托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出窗外。

几乎在同时,整个屋顶轰然倒塌,木屋在一瞬间成了废墟。

妃似乎还惊魂未定,手里抱着青黑瓷壶,喘息着瞪视支离破碎的木屋,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停在半空中,大片大片的银色羽毛正从她的头顶上飘然落下。

“大叔?”

狮天狗此时已比白天大了好几倍,身上蓝色的闪电花纹比原来更清晰,背后还长出一对巨大的银色羽翅,在风雨中显得格外雄壮威武。这才是狮天狗的真实面貌吗?妃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小小的赞叹:“好帅……”不过她不希望有妖怪因此而洋洋得意,便立刻闭上嘴巴。

“幸好天黑了,我的妖力及时恢复,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狮天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缓缓降落,把妃放到地上,抬起一只前肢为她遮雨。

“现在该怎么办?”

妃呆呆地看着废墟,声音有气无力:“我不知道。”

“那要不要住到我的树洞里去?”

妃悲哀地垂下脑袋:“我不要啦,我可不想变成像大叔一样的荒野艺术家,而且,我也没办法把自己塞在那么小的洞里……”

“妃!”

这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妃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漆黑的雨夜,一个人一手打着手电,另一手撑伞,正踩着和尚式的碎步,急切地向她走来。

“我听到台风的警报,就开始担心你,果然发生了这种不幸啊……”来的人正是螟神银,他看看倒塌的木屋,又看看妃,眼神中充满关切,“妃,假如你没有地方住的话,愿不愿意到我的螟皇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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