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我用脚尖拨着石板路缝隙间滋长出来的草芽,说:“他看丐帮地盘上的生意油水多,就
也想来捞一笔,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姊夫说:“青竹帮自来做的是押镖的生意,这次踏足水运,不知是什么用意,而且不抢别家生意是江湖上的死规矩,谭渊不可能明知故犯。”
我们回到客栈,说起明天的计划,我提议给姊夫易容改装,这样就不会被丐帮那些死鱼眼认出来了。陵玉一脸崇拜的对我说:“师姐,你还会易容这门功夫啊?”
我说:“不过就是化个妆,黏黏胡子什么的,有什么可难的,别人能做,我就做不成么?”
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灯影被风吹得摇曳不定。
姊夫有些黯然,说:“用不着易容,我们不与丐帮的人正面冲突就是。”我知道他又想起了阿朱,心中后悔说那句话,惹他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高兴起来,就说:“姊夫,我陪你喝酒吧。”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望望窗外,说:“那时候我答应她,等报了大仇,就和她一起到关外牧牛放羊,逍遥自在,从此再不回中原。她不在了,这里离关外草原也越来越远了。”
我最怕他说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
陵玉回去睡了,我看着他一杯一杯的喝酒。不知道是不是江南的酒温润绵长,他从来不醉的人,竟然有些醉了。他将手臂枕在头下,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我轻手轻脚走过去,将他额前的乱发抚顺别在耳后。
他醒着的时候,一双眼睛亮的可以看透人心,俾睨天下,无人敢与争锋,可是此刻,他蜷缩着,像个孩子似的没有一点防备。我从来没想过像他这样的大英雄,会有这么深的痛苦。看他的样子,我也跟着伤心起来,在心里将丐帮那些无耻小人和少林寺的臭贼秃们一一骂了一遍,又恨了半天辽国皇帝。阿朱……唉,阿朱……这归根到底是马夫人的毒计,于是我又将马夫人从地底拎出来也骂了一通,咒她永世不得超生。
姊夫拉起我的手,迷迷糊糊的说:“阿朱,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把他抱在怀里,轻轻说:“睡吧,有阿紫守着你呢。”
无玺山庄建在山谷之中,密林掩映,重重飞檐相叠,幽密而雅致,沾染不到一点世俗的喧嚣。下了一夜的雨,空气格外清爽,我折着树叶,和姊夫守在无玺山庄外,等了很久,才看到丐帮一行人离开。看他们阴郁的样子,大概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们来到山庄大门前,送上拜帖,谎称自己是行走江湖的闲士,听闻张员外翩翩君子,慷慨好客,特来拜访。我扮作男装,这样也好方便行事。没过多久山庄的管事就迎我们进去,派一个小厮给我们领路。
我们跟着小厮走,迎面来了三个人,当先的一位气质威严,颇让人忌惮。姊夫拉拉我衣袖,示意我避开,我们侧身在路边,给他们让路。当先的那人经过我们身边,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看了姊夫一眼,没说什么,大步离去了。等他们走远,我才问:“那个人是谁?”
姊夫说:“他就是青竹帮的帮主谭渊。”
前头领路的人催我们说:“请两位这边走。”
我们到堂上的时候,张逸之亲来迎接。因为前脚刚送走了谭渊,想来他是顺道见一见我们。
他让我们坐下,命人奉茶,说道:“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他温文尔雅,是个读书人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守着礼节,待我们也很客气,只是凭直觉,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姊夫说:“在下李峰,这位是我兄弟段紫。”他与张逸之客气了一番,简单说明来意。
张逸之说:“张某最喜广交天下朋友,出门在外都是兄弟,两位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暂居两日。现时庄上有好几位江湖朋友做客,晚些时候请大伙出来相见,大家交个朋友,日后在江湖上也好有个照应。”
姊夫向他道了谢,说:“那就叨扰庄主了。”想了想又说:“刚才进来的时候,碰到几个丐帮的朋友,听他们说吴长风吴长老失踪了,员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要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我们也愿意帮忙。”
张逸之神色凝重下来,说:“这个事也怪,那日吴长老和青竹帮的谭帮主约定好在我这里处理些纠纷,后来谈得不妥,两家人都负气各自去了,没想到出了无玺山庄,吴长老竟然失踪了,我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那几个丐帮兄弟来我这里要人,我答应他们竭力帮忙把人找出来。”
我说:“会不会是青竹帮因为一言不合,把人给绑了去。”
张逸之摇头道:“不会,青竹帮虽和丐帮有些纠纷,但也是名门正派,不会干这种有损名声的事。”
姊夫说:“既然如此,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员外只管说。”
张逸之说:“李兄客气了,只是这两日敝庄繁忙,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见谅。”
与姊夫出了大堂,我才对他说道:“这人很会说谎。”
姊夫说:“你怎么看出来?”
我自小在星宿派长大,很会看人眼色。要是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哪还有命活到现在。我看人的本事实在是我的功夫高多了。不过实话说,我从来不信别人,我不信师父师兄,不信爹爹妈妈,甚至不信陵玉。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我相信的人,就是姊夫。为什么信任他呢,因为我知道他是真心真意的对我,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这样的人,丐帮还诸般误解他,甚至把他革退出帮,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我说:“我就是感觉这个人不简单,我感觉一向很准确。”
他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
仆役在前头走,领我们去住的地方。我说:“你们这里地方很大嘛。”
仆役骄傲的说:“是啊,这里院落好深呢,东西就有一千丈,不过你们只要走主路,就不会迷路。”
我笑道:“这里景致也不错,清雅怡人。”
他说:“二位如果有兴致,可以随意参观。只是走过西角门就会通往后山,那里不好去……”
姊夫突然向前追了出去,在□□的深处停了下来,我赶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看到……没什么。”
仆役领我们进了客院,给我们指了一间屋子,说:“两位权且在这里歇脚。”
我心想张逸之真是虚伪,表面上看重我们,内心还是瞧不起我们,就给我们两人这一间破落的屋子。
我们向仆役道了谢,等他走后,我们转出客院,名义上是观景,实际上看去找无玺山庄能藏人的地方。山庄极大,要真是他们把吴长老三人扣了下来,要找一时半会也不好找。我们走了半晌,进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园子。
看到角门上了厚重的一把大锁,我晃动了一下,说:“看样子很难打开。”
这时候扫地的下人走过来说:“从这里再出去就是后山了,那里常年有浓雾,环境恶劣,不能去,你们要想看风景,从这里一直走,走过北角门,就能到前山,前山有温泉,风景毓秀,常有游人,你们可以去看看”
我笑笑说:“我们就是找茅厕迷了路,不知怎么竟走到这里来,我们这就走……”说着就退了出去,扫地的下人一路目送我们离开。
这样走过了大半个山庄,天就已经擦黑。我们回屋休息。我望着窗外的月色,说:“这里环境倒是挺好,到了夜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以后要是能找个这样的地方呆一辈子也不错。你看,这里像不像我妈妈的小镜湖居?”
姊夫说:“要是没有我和阿朱闯入小镜湖,只怕你们还安安稳稳住在那里,一切都会大不一样。”
我说:“可是现在我妈妈也已经不在了。”
姊夫说:“什么?”
我说:“我爹爹和妈妈都已经死了。”
他大吃一惊,说:“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一直不说?”
我轻描淡写的说:“早在两个月前,我哥哥,就是你那二弟,修书一封给灵鹫宫那小和尚,小和尚告诉我的,说是我爹爹和妈妈在回南的途中被慕容复施计捉了去曼陀山庄,慕容复与四大恶人勾结,将我爹爹妈妈都害死了。”
姊夫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你不要太难过。”
我坐到姊夫身边,看着地板,说:“我才没难过。”我不去看他,声音很平静:“他们生我出来,可没养我,我不过才见过他们几面,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死了,你会难过么?”
姊夫没有说话。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铁石心肠?爹爹手底下那帮人还说得更难听呢,不过我不在乎,我又没想让他们喜欢,我……”
“阿紫……”
我没有停,继续说下去:“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换了阿朱,就不会这样想,她温柔善良,所有人都喜欢她。”
他把我拉在怀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不是什么都没有说么,他们把你遗弃了那么多年,你跟他们感情不深也很正常。”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认真的看着他,问:“姊夫,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也很讨厌我?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只因为我姊姊的嘱托?”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喧闹声传来,还有很大的响动,声音来自前院,我们赶过去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掠了一个妙龄少女在碧云堂宽阔的平地前,另一个同样身材的大汉怀中踹了好多金银珠宝,横在劫持少女的大汉身前,做防御状,我仔细看时,发现那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