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墨色-雪色的寂寞(上)(1 / 1)
我的世界是白色的,单一纯粹。这样的世界是人们向往的,却也是缺乏人气的。我一直以来都很普通,小镇上的农家孩子过着与其他孩子一样的童年。我的家在松国最西边,一直以来都不□□宁。六岁那年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将我的人生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贫瘠的山村,人们生活艰苦,边界的不安定造成了强盗的大量出现。那天爹和娘交代我照顾好弟弟便去田间劳作。弟弟比我小两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又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我只好顶着大太阳出去找,找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我才悻悻地走回了家。可是回到家的我看见的却不是爹和娘而是村长,村长告诉我因为我家还有少量的田地因而还有些东西便被强盗盯上了,爹娘被杀连躲在草垛里的弟弟也没能幸免。
这是一个晴天霹雳,我从此再也没有家再也没有亲人。我脑子一片空白,良久便嚎啕大哭起来。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事实有些残忍。在这样不安宁的环境中失去了庇护的孩子该怎样生存。
我离开山村,那里没有了亲人留下的只是刺痛肺腑的回忆。
我来到了城镇因为我想活下来,小山村太不安宁不适合留下。但我太小在城镇没有人愿意要。青楼那种地方就算是饿死也是去不得的。
最终我沦落为乞丐和另外几个孩子一起乞讨,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那天很冷,冷的我一直打哆嗦。今天出去乞讨的三儿和喜子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出去拾了些柴火。正高高兴兴的抱着柴火会破庙,便看见一人倒在庙前。愣了数秒才将那人拖进庙里,他实在太重,光是拖就去了我半条命。
我将他拖进庙后找来稻草盖住,我知道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倒在这里。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有人找到了这里。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但他们一定比杀死我爹娘的强盗更狠厉,那样寒冷的眼光只是无意间看到就有种凌迟的感觉。
“小乞丐,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倒在这里”突然一人的眼光盯在我身上,我顿时便失去了行动能力,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我,我,我看见,他,他”我闭眼一指那群人便瞬间消失在我面前。我呼出一口气靠在墙上倒了下去。
“你倒是胆子不小”我还惊魂未定便又听见一个人的声音,我回过头竟是我救得那人,瞧了他两眼便不再理会。这一上午发生的事太多,有些消化不良。那人见我不说话便又道,“不过你运气倒是不错,刚刚你指的地方正好是我住的地方”。“你是大夫”他身上有很浓的药味,其实我一直不觉得那是药香因为我讨厌那种味道。“应该是”那人想了想回答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是应该是?不就是欺负我是小孩吗?“这我倒是没骗你,我虽被别人称为大夫,但从没有医过任何人。”不医人的大夫也叫大夫?这我就不懂了。不医人他靠什么吃饭呢?这个大叔真奇怪。
大叔伤的不是很重,没多长时间就全好了。我想跟着他学医术这样以后就不会再过着乞讨的生活了。大叔知道后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没医过人的大夫医术会很好吗?我一直很怀疑。
这几天大叔似乎想出城,出门的次数越加频繁。我悄悄跟在他身后,不出意料果然来到了城门。“城门每三个时辰换一次守卫,每到旁晚时交接极为松懈。其实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我歪着头看他。“你说的很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儿子”说着不等我反应拉着我便向城门走去。害的我一路胆战心惊。
出城后我甩开他的手,“谁说我是男孩子的”。他一惊,“难道不是”。“当然不是”朝他大叫一声甩头就走。
神农顶。
这是纯白的的世界,白得高贵白得洒脱。神农顶终年积雪,极为寒冷但这里是所有学医之人的圣殿。我不知道什么是圣医门,也不知道神农顶这三个字的意义,更不知道我的师傅竟是这一代圣医门的门主。
圣医门的门众很多,多到我常常会将他们的脸和名字对不上号。圣医门和我同龄的人很多,最起码我认识的就有十一个,听说西阁、东苑、南台还有许多但都没见过。我一直跟师傅住在北堂,这是神农顶重地一般人不得进入,除了师父和师父的贴身丫鬟。就连长老也必须得到传召,否则擅闯北堂就意味着与整个神农顶为敌下场不言而喻。而我却是不同的,因为是师父带回来的又收为弟子所以就一直住在北堂。
我知道这是个竞争激烈的地方,从带我到学堂的男孩身上我看到了这些。他比我大四五岁一身白衣干净好看,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有羡慕、嫉妒、好奇以及怜悯。后来我才知道,圣医门一直是一代单传,历来都是门主之徒登上门主之位。圣医门中那么多弟子挖空心思想博得门主欣赏,岂料我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丫头抢了那尊宝座,任谁心里都是不服的。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没有朋友,因为他们都是敌人。除了师父我谁都不能相信,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除掉我太容易。我小心翼翼的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学会了很多。我白天学医夜晚学毒,有时冒着风雪找个无人的地方炼毒习武。
日复一日,但这天晚上没有月光风很大神农顶出奇的冷。偷偷跑出来的我被一道红影所吸引,似乎不是神农顶的人呢?在神农顶大家都穿白衣,那么是谁闯了进来。不待深思便追了上去。寒风中他红衣纷飞犹如在雪地里盛开的曼珠沙华,他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很淡就像他看着你却看不到你这个人。很自负的人呢?“你是谁?”拦住他的去路赌气似地冷哼道。他这才抬起头拿正眼看我,我也这才发现他的左脸颊上带着一块银色的面具。就算如此他的容貌也没因此大打折扣,反而更加邪魅。“你是圣医门的人?”他不答反问。“你没资格问我”竟然这么问无疑就是夜探圣医门的人,不坏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再废话一把银针撒去便和他交上了手,没想到这人武功出奇的好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打了、不打了”那红衣少年突然停手叫道。再打下去吃亏的肯定是我,我也立马收了手。“我叫黄瑾,我想找一种叫幽兰草的药他们说只有圣医门有,所以就偷偷遛了来。对你并没什么恶意”说着举着手挥了挥手表示没带武器。
幽兰草我到是听说过,圣医门的确有不少。“你知道哪里有,指点指点”说着他邪魅一笑,这一笑风华绝代不知会倾倒多少少年少女,我冲他淡淡得笑着指着我来的地方,“那里有很多”。说着只见红影一闪他便纵身而去。我笑得更欢了,他若去了那里只怕休想再出来,先不说北堂的奇花异草剧毒无比,这擅闯北堂的罪名一旦坐实可就大事不妙。
我等着当晚神农顶的警钟声,可是一夜寂静让我有少许纳闷。他不可能顺利逃脱,除非他没有去。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我抛在脑后。因为第二天一早师父告诉我确定让我当圣医门的下任掌门。这本是一个好消息,可对于在神农顶没有根基的我来说无意成了众矢之的。我望着师父良久,“五年,我要五年的时间”留在神农顶除了医术我学不到任何东西,想要掌控神农顶我需要更多的东西来充实自己。“你想下山”师父望着我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从起初的审视到后来的柔和最终释然一笑,“那五年后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呆在神农顶的最后七天我遇到了那晚见到的红衣少年,他中了毒是北堂前院的隐姬。它的花和叶很透明光线稍暗便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因而极其珍贵但它很毒,这毒短时间内不会要命但这毒霸道之极。一旦中毒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七天之内没有解药毒素便从内腑开始向外扩散,这灼烧之痛也随之扩散直到全身血管爆裂而亡,尸体便会瞬间化为黑色粉末。
算算时间今天应该是第四天了吧!这小子还真能撑。这四天内竟然没让人发现有些不可思议。我最终还是不忍他惨死在我面前,第一次出手救人,也是我第一次施针。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好歹是第一次救人,要是万一扎错岂不是因为自己医术不到家害了一条人命。匆匆忙忙扎完针又给他把脉,自己琢磨着开了个药方。喂他喝下药这才松口气,这毒霸道是霸道但易解。第四天这小子就又生龙活虎了,只是对我却不在那般放肆了。
“下山,什么时候?我还没拿到幽兰草”红衣少年听到消息一跃而起。“急什么,那草我这里一大堆。只是……”“真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黄瑾望着我道,“只是什么?”“我也要走”“你!为什么?”他一惊不太明白。“为了生存下去”我没见过江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就更没有能力把握住什么。为了生存下去,短短六个字让本还惊讶的黄瑾沉了脸,“生存何等的艰难,即使……好!我带你去湘江”。
那时的湘江还没有人知道黄瑾,那时的湘江也没有听风细雨楼。那时的我也没想到会认识这些人。
湘江。景色秀丽的地方一切美得让人害怕是梦境,一碰即碎。
湘江最有名的就是茶楼但我们没有钱去不了,望着在茶楼上谈笑的华服男女,我想我以后一定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黄瑾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定定道,“我以后一定会比他们强,因为他们将会成为我们的踏脚石”黄昏橘色的夕阳散在他血红的衣衫上,逆光稍显稚嫩的脸上狂傲不羁。突然觉得这个少年真的很不一样,不仅耀眼而且让人信服。
第一次遭到追杀是在小客栈里,杀手只有一个或许认为杀我这样一个小丫头不必大费周章,所以他失败了。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活生生的人倒在血泊中失去生命。爹娘与弟弟我从没见过他们的尸体,村长说我太小不让看,我曾一度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死去到现在不得不承认我失去了他们。
黄瑾的剑很快,快到我还来不及看到他出剑,他就已经从杀手身上拔出了他的剑。杀手死死的盯着他,恐怕到死也不愿承认自己会被一位年仅十五的少年杀死。
他依旧一袭红衣专注的擦拭着剑上并不存在的血迹,看地上的杀手如同蝼蚁那样的高高在上,让人移不开眼。
我讨厌杀人,但他却能将这一系列的动作演化成艺术,留在人心中的只有深深的震撼和那抹风华绝代的红影。
他回过头,“他今天不死,死的就会是我们”。这是他第二次用‘我们’这个词,似乎有些喜欢上这两个字了呢。“我们刚到,就有人追杀想必是蓄谋已久。可是为什么追杀我们呢?”他不是在思考只是在等我给他答案。因为他是笑着望着我说的这句话。“我挡了他们的路”追杀我的人一定是圣医门的人,因为那把门主的宝座。
“确实,挡了别人的路就会遭到追杀。那么挡了我们的路的人也只能死”那一刻黄瑾的眼神冰冷的陌生。“我带你去个地方”不由分说他拉着我拐进了小巷。
小巷深处是座废旧的大宅,破败的厉害。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更为阴暗,一阵阵的冷风让人毛骨悚然。“这里……”正欲问他来这里干嘛!他却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着不远处。我寻目望去那里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一会破旧的大门突然被轻巧的推开,穿着破旧的男孩与我们年龄相仿,看见我们微微一怔很快便自顾自的向那老人走去。男孩将油纸里的食物细心的喂给老人,我这才发现这个老人原来什么也看不见。
黄瑾朝那男孩招手,男孩喂老人喝下水后走了过来。走出大宅来到废旧的小院,男孩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褪下了沉静的表情显得格外活波可爱,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很是招人喜欢。“想打听什么?问路一两,如果有难度会酌情增加;打听人二两,要是帮派之类的得付三两,身份地位不一般的要五十两;如果要……”他突然低头凑到我耳边道,“请杀手,至少八十两”。说完他迅速退到槐树下笑的极为灿烂,“怎么样?”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黄瑾朝槐树下走去。“那要看是什么问题,不过看在你是常客的面子上,打个折九折倒是没问题”。
“如果,有人想杀你,你会怎么办?”黄瑾直直的看着他像似能从他脸上看出答案。他笑的更灿烂了,“杀了他”。黄瑾掏出五两抛给他,“我想我知道答案了,若是有机会下次再见”。看的出黄瑾其实很喜欢这个人,说实在的这个人也的确让人讨厌不起来,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给人的印象确实不错。
“你知道什么了?”虽然不太清楚但我想这个答案其实不难,杀死杀手的办法就是作为杀手杀死他们。“我想你明白”黄瑾笑了这次的笑容不似上次的邪魅,也不似杀人后的嘲讽很温和有些温暖呢。“生存就是这样,你干还是不干?”他没有看我一直望着天的那一边像在回忆什么。
生存的意义,很简单活下去。不想就这样结束,不想任人宰割,不想无能无力。“好”第一次郑重的做下决定,我相信他相信我们会好好的活下去,活的比谁都好。
江湖上有许多杀手组织,其中最有名的分别是嗜血盟和鬼煞门。但从上次黄瑾能轻松搞定那个杀手来看不可能是这两个,所以我和黄瑾决定加入嗜血盟。
嗜血盟不愧为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它的训练很艰苦,但这艰苦便意味着他日你存活下来的机会便会多很多。黄瑾似乎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有时会不由自主的想,他曾今的生活是不是也是这样,不断的训练杀人然后变强。
杀戮、血腥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看的比谁都云淡风轻。至少在这里的五个月里我习惯了它。这个月初七我有一个任务截杀一组人马,我调查了很久确定今晚就去。一切都很顺利在掌控之中,我立在夜色中静静地望着他们倒下失去生命的迹象,不在有任何情绪。收剑欲走时突然一道红影闪出,看见他时脚边已倒下一具尸体,“你太大意了”。我一怔,的确我策划那么久却独独漏掉一个人,今日若不是黄瑾出手恐怕倒在这里的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