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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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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时隔多年,戏剧相逢,原来并不是电视剧里面才有的离谱情节。

又或者说,离谱的从来都不是重逢,而是他们竟然还记得彼此,并且真心想念对方。

很多人缺少的不是重逢,而是一颗念旧的心。

2.

“副部长,怎么办啊——我是说,我又迷路了……”

真田的脸色蓦地一沉。

这年头柳生尚且成功蜕变为披着绅士皮的眼睛·鬼畜(雾)·宅男(大雾);仁王摇曳着一头白毛四处招摇撞骗,把别人卖了还有人凑上来为他数钱;丸井的烘焙技术在一场又一场的网球赛中日创新高;桑原的国文水平渐渐与英语相差无几只是口音问题;柳的笔记本大喇喇地占据社办一角;幸村依旧南征冰帝青学北伐四天宝寺网球技术与腹黑指数成正比增长……

可作为网球部最年轻也最具潜力的后辈,切原赤也一如当初站在他们面前拍下一张字迹潦草的战书的模样。时光不忍在少年面上刻下半道伤痕;岁月也难以掠走他的一丝纯真;年华的车轮在朝夕之间缓缓碾过,少年脚下的道路平整如初。

他仍是那个少年。

那个嚣张莽撞却温润敏感的少年;那个自称是NO.1的少年;那个一脚踩上校门的少年。

——那个,总是站在十字街头,眼前弥散着漫天大雾的少年。

真田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双眉紧蹙,强忍下心头燎原的薪火,怒气在胸口奔腾翻涌——少年相信给自己一个借口,那些恶意一定会喷薄而出。

凭借着这些年经营网球部来练就的良好自制力。少年对着电话那端,刻意压低了险些脱缰的声线:“你边上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颇为平缓却不容置疑的音调在电话那端的切原听来却像是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他心头一凛,极为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经历了一阵可疑的停顿后少年堪堪开口:

“啊,这——我在金井町这边的金井公园,门口那家冷饮店。”声线里那股谨小慎微的味道全然不似球场上傲视群雄的少年。

“在那里别乱走,我来接你!”声响像是球场上蓬勃燃烧的侵略如火。“我——我知道了。”声音迅速消失在被掐断的通话后,像是叼走鞋子的猫咪被人发现后跃入茫茫夜色。

真田叹了口气,空洞的“嘟嘟”仍在耳畔盘旋。少年抿了抿嘴,向跪坐在坐榻上的幸村解释了一番情况。不出意料地驳得少年看似轻松的一句“赤也还真是不小心啊”,至于那句“不小心”中有多少意味深长,仍是眉头紧锁的少年自然无暇追究。

少年甚至忘记了搬出每每训斥这位貌似的后辈时从不吝啬的那句“太松懈了”,匆匆回以一句“还不是没长进”之后,少年挺拔的伸身姿迅速地消失在再度合上的纸门之后。

幸村精市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眼眸之中有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他垂下头拨弄着放在桌角的一把折扇,沉吟了片刻。须臾之间少年温润如水的声音越过合上的纸门穿过亢长的走廊落下跌宕的楼梯,精准无误地砸进恰好推门而出的真田的耳畔。

“真田真是愈来愈像一个恨铁不成钢地父亲了呢。”

是谁的脚步在声音落地的刹那有微微的凝滞。

3.

切原赤也耷拉着脑袋靠在冷饮店一角的沙发上,摆在桌上冒着冷气的招牌冷饮都未能撩拨起少年的分毫食欲。他转过起脸庞视线对上头顶滴滴答答的挂钟。

“啊……副部长还要三刻钟的样子才到。”少年耸耸肩,又耷拉下脑袋,伸出手去揉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真是太松懈了,我又迷路了……”面庞上是散不尽的懊恼,连盗用了副部长的话语专利都毫不知觉。

切原的视线慢吞吞地移至身侧透明干净的落地窗。

神奈川的街头那么喧嚣,车流穿梭人潮涌动空气熙熙攘攘。

穿着运动衫的少年高喊着“闪开闪开“,跨坐在自行车坐垫上脚底生风将车铃按得震天响;少女手里握着甜品店新推出的夏日特调,将及腰长发挽成花苞头,站在同伴之间笑声被风带到很远很远;年轻的父母怀抱牙牙学语的孩子,手上拎着大包小包拉开停在路边私家车的车门,轻声哄唱的安眠曲被鼎沸人声吞没;垂暮的老人换上明丽的浴衣,和服下摆绽开的花朵冲撞着年龄形成强烈反差鲜明对比,那些违和感悄然挽起眼角的笑纹,他们相拥在不复青春的古稀之年。

指示灯在分秒之间明明灭灭;路标上的箭头分割东南西北;护栏与护栏之间的空隙是亘古的距离。

人潮从这头蜂拥着涌来,顷刻之间冲向那端;车流从身后蓦地驶过,留一尾烟尘行向无际的前方;风在高楼大厦的指缝间压低了身子横冲直撞,俯身掠过地面吹向久远而未知的明天。

有多少形同陌路在如今彩排;有多少擦肩而过在这里上演;有多少回眸一笑在此刻定格。有多少牙牙学语的笋根稚子蜕作情怀如诗心思似画的少年郎君;有多少星目剑眉青衫磊落、笑靥如花摇摆飞扬的少男少女奔向坐拥朝九晚五的而立不惑;有多少行色匆匆的成年人士正缓步往夕阳西下之处走去。

有多少人,有多少事,有多少浮生。

沉闷拥挤而汹涌的人潮从中间撕裂开一道口子,像是创世之初混沌不清的天地被天之御中主神用剑劈开。新鲜干净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挤进那道狭隘的裂缝,混沌的天地慢慢地、慢慢地,变得锐利清晰。锐利清晰的,好像可以描摹清楚光的舞步。锐利清晰的,好像可以伸手触到风的裙摆。锐利清晰的,好像可以紧紧抓住时间的衣衫。锐利清晰的,少女就是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切原赤也记得自己曾偶然在伊集院千浔的笔记本上翻到过这样一句话:

“The world is really small,when you turn around,you do not know who

you’ll meet.The world is really big,when you turn

around,you do not know who you’ll lose.”

当他皱着眉头向少女讨教这句话的含义时,伊集院歪了歪头,告诉他:世界很小,小到一个转身,就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世界很大,大到一个转身,就不知道会失去什么人。

现在少年抬起了头,他看到少女就是这样走到自己面前。

裙摆飞扬,笑靥如花。

4.

“立海大高等部网球社一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第三次见面,请多关照。”

世界真的很小。

5.

真田下了电车,站在站牌处四下张望。眼前的公文国际学园校门口人潮汹涌,左手边的灯明寺有人进进出出。少年微一蹙眉,抿抿嘴之后沿着脚下的人行道往前走,暗自忖思着金井公园要在几个拐弯之后才可以到达。

6.

“啊,你是……藤堂夜嘛?”眼前的少年视线胶上少女的脸,几个音节在喉头滚了滚,片刻之后少女的名讳便脱口而出,像一阵干净而清晰的风。

藤堂夜微微勾起了嘴角,理了理起了褶皱的衣衫下摆,顺势在切原对面就坐。她歪了歪头,回答迫不及待地跃入少年的耳畔,声线舒展:“还记得我啊?”

“那是自然。”未经大脑思考的回答瞬间敲开牙关,切原反应过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却仍是理直气壮地补充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到了最后,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愈发熹微起来。

少女“哟”了一声,挑眉丢出一句“是啊,你是立海大高等部网球社一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啊。”又似是考证一般向少年抛出一句“我说,那王牌同学切原君的记性这么好,成绩也一定很不错吧?”声线微微扬起,怎么听都逃脱不了调侃的意味。

少年闻言,像是被噎住了似的,极是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结上下蠕动,目光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嘴上却依然逞强:“是啊……国文很好。”

“对啊,我们的赤也啊,英文也特别好呢。”

——少年此刻真切地感受到肩头猝不及防压下的重量与神经末梢突如其然的麻木酸涩。熟悉的声线令少年的指尖细不可见地颤了颤。

怎料方才的大话早已脱口而出再无收回的余地,切原只能一点一点地扭过僵直的脖颈,在认清了那枕在自己肩上一头嚣张的白毛并非错觉之后,少年双目的焦距像是一寸一寸坍塌的沙煲,涣散在学长一脸的轻松闲适之中。

半响,他抿了抿嘴,绷紧了声线,像是说出一个音节都需要极大努力似的,堪堪让那几个字撬开牙关:

“仁王学长……真巧啊。”

“是啊,真巧。”

靠在自己肩头的白发少年蓦地起身,压在肩头的重量刹那化作虚无,一时间竟让切原倍感不适。他吃痛地揉了揉酸涩而僵硬的肩头,解释之词卡在齿间说也不是收也不是,也只能任凭仁王“噗哩”一声后肆无忌惮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藤堂学妹认识赤也?”

“认识,我曾经拜托他帮过我的忙。”

“不好奇我怎么会认识你?”

“仁王前辈记性好嘛☆”

“真是会说话——我刚才听见你们在谈论学业?”

“前辈听力真棒。”

“小学妹对前辈说话不要那么绵里藏针呐,前辈会受到打击的,噗哩。”

“我哪有,前辈你一定是听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赤也的英文学得特别好呢。”

“那还真是难能可贵啊,切原君。”

7.

藤堂夜忽然将目光投向坐在白发少年身边一直努力刷爆存在感的切原赤也,黑曜石般的双眸里流光溢彩,语气羡艳之间是绵里藏针的狡黠:“精通网球、长相帅气、学业精湛——还真如你所说,是‘王牌’呢。”

仁王见势,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像极了一个好整以暇的推销员,卯足了劲要将自家学弟拱手送人——形容似乎有些不对?

安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是啊,赤也很受女孩子欢迎的。诚如学妹所见,文武双修、性格纯良直率,上进好强——”

白发少年妙语连珠舌灿莲花,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的学弟一寸寸垂下去的脑袋,纠缠相拥的发丝缝隙之间尚能瞅见少年渐渐被红晕攻陷的面颊与心不在焉的眼神,戏弄之意禁不住愈发明显:“一表人才,又是未来的部长,每星期都会受到告白,可偏偏又不会拒绝……”

“哪、哪有……”

藤堂夜噙起嘴角的笑,她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的脸就那么深深地、深深地藏经玲珑剔透的饮料杯之后,只剩下几簇发丝仍然撞入眼帘。透过玻璃杯妖冶的折射,她甚至能窥见少年面庞之上耀武扬威的可疑红晕。

8.

“赤也!”

真田中劲十足的声音生生盖过了仁王叨叨不止的絮语。白发少年自嘲般地耸耸肩,伸出手去揉乱了学弟一头本就蓬勃交错的头发:“噗哩,赤也,副部长来拉人了。”

坐在他身侧的少年猛地抬起低垂的头,速度之快好似海面上歌咏惊涛骇浪的飓风:“啊——真田副部长!”毛细血管之中放肆涌动着的燥热还未偃旗息鼓,他们不安地推搡着喧哗着迫切地寻求爆发点。少年觉得好像只要稍有一放松,他们便会蜂拥而出将自己吞没。

真田朝坐立不安的后辈投去极是锐利的一瞥,刀锋般的眼神中显而易见的谴责令少年对面的藤堂夜都生生心头一凛。

少女蓦地抬头,探寻似的望向立在一侧的真田,眼神颇为大胆地在少年脸上游移一番之后,少女好像意会了什么,眸子里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目光转而又在切原隐约可见红绯的面颊上忽地掠过。微微张了嘴,少女朝在场的其他几个人笑了笑:

“既然真田前辈有事要找切原同学,那么我就不做打扰了。”

话音未落她便从沙发上直起身子,伸出手拍打起了褶皱的裙子之余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对上切原的眸子:“安啦,今天谢谢切原同学和仁王前辈的招待了。”

“藤堂夜不用客气。”真田的声音包裹着颇为礼仪的味道落进少女的耳畔。

少女并没有回头,伸手拢拢耳边垂下的几缕鬓发,她的回答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却又在即将坠地的刹那蓦地腾空而起,遁入时间指缝中的空气再寻不见踪迹。

“能在这里遇见你们,真的让我很意外——不过,也真是太好了。”

云朵迅速地开合复又闭拢,风与尘埃都放缓了前行的脚步,时光的哼唱在须臾之间戛然而止。

日暮归山的地方,晚霞提着她长长的、缀满了碎金子的裙摆去赶赴一场盛大瑰丽的晚宴,她的高跟鞋踢踢踏踏,在苍穹之际画下擦不去的烙印。她提着裙摆走过无边的天涯,最终消失在太阳埋下头的地方。那边的那边,是东亚,是中东,是爱琴海,是直布罗陀海峡,是北美,是太平洋,最终回到这家咖啡店的门口。

就像是在梅比乌斯坏上行走,绕了一圈之后复又回到原点。

就像是我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多圈,最后还是与你不期而遇,

9.

“赤也,我忽然想起不远处就是公文国际学园吧?”

“啊……我哪知道。”

“这种日子,还没开学啊。”

“恩,一般都是转学生办入学手续的时候啊。怎么了?”

“噗哩,没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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