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六章 相见不见(2)(1 / 1)
我像触了电一般,猛然收回还停在他肩上的双手。一只手护住裹在身上的浴巾,另一只手胡乱抓住身下的床单作为支撑,我拼命试图坐起来,远离身上的这个人。
他的动作快得像光,力气大得惊人。在我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双手手腕已经被他单手捉住,牢牢锁在头顶。他整个人欺身上前将我死死压制,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了我的下巴。
我的脸被迫抬起,面向他。
“谁。”
清晰而深刻的痛楚反而让我清醒冷静了下来。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四下散落的碎片旋转、跳跃、碰撞,终于拼接完整。
记忆中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明明只是一个月以前,却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函,照片上的是韩亦。”
韩亦,苏函。
韩,函。多么美妙的一个误会。我冷冷勾起一侧的嘴角,挑衅地看着他。
“谁。”
“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认错了人。请原谅,萧先生。”
“最后一次。顾惜,你把我当成谁了?”
我努力忽略掉阵阵袭来的凛冽寒意,以及其中所有可能存在的愤怒、希冀,和玉石俱焚的疯狂威胁:“萧先生,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偏要来问我呢。你见过我的丈夫,苏函。”
那双我曾经用尽一切爱过的双眸里的颜色,黑得那样令人心悸。那大概就是我的黑洞,无论我跑到哪里,都无法逃脱陷落的宿命。所以最终,就只剩下湮灭一途。
“顾惜,记住,谁才是你的丈夫。”
疼痛在一瞬间攫住了我所有的神经。我从未经历过这样凶狠到几乎残暴的吻。记忆中冰凉柔软的唇舌此时燃烧着想要焚毁一切的熊熊烈火,在我的唇上辗转厮磨。
我拼命地挣扎、咬紧牙关,做着在他眼中大概只能算是顽固而可笑的抵抗。
捏住我下巴的手猛然间一紧,我瞬间吃痛脱力,唇舌、齿关乃至整个口腔立刻被彻底占领。原来他刚刚并没有用力,我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可怕。
所有的感官都已不再属于我,属于我的,只有身上这个男人唇舌间疯狂的掠夺和肆虐。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吻,这是他对我的惩罚和烙印。是奴隶主在无情鞭笞妄图逃跑的奴隶,并在她的额头上,烙下耻辱的印记。
我疯了一样地回咬他,他却像失去了痛觉一般,不为所动。我终于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而反抗只能激起他更加强烈的征服欲望。
我放弃了所有动作,死掉一般躺在那里,默默等待这一切的结束。我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一侧,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终于,修长的手指滑到了浴巾上,猛地攥紧一扯。浴巾彻底散开,我就这样彻底在他的眼前一览无余。身上的重量蓦然减轻,但四肢仍被死死压制。
我知道,他在看我,是上位者对曾经附属物轻蔑不屑的审视,检查是否产生了破损或残缺,是否应该被彻底毁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拼命将眼睛张大,绝不让软弱的它们夺眶而出。
朦胧余光里的那个身影让我突然间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这个姿势有多么的屈辱。萧纪的形象完全没有被他的举动影响。除却几斑水痕,他的衣着和形貌仍然完美得可以直接去参加最为正式的晚宴,丝毫透露不出他此刻正在对我做着多么残忍的事。
他冷硬西装的墨色比上次见面时的更加浓重、更加冷冽阴沉,带着这个寒凉萧索的秋夜室外凛然的气息。冰冷的手掌又一次抚上我的颈侧,拇指轻轻摩挲着淙淙轻颤的动脉血管,动作温柔而暧昧。
可我知道,他是在刻意延长这一刻,在宣告他对我生命绝对的掌控和征服。全身的神经都在这看似轻柔的触碰下,紧绷到就要断裂。我甚至能够听见自己气息的无助颤抖,那声音在这个极度安静的空间里显得震耳欲聋。
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体上,剩余的水分正在一点一点地蒸发干净。很冷,冷到让我想要发抖。而停留在我颈间那只手的温度却比我的身体来得更冷,并且每到一处,便汲取掉那里残留的所有温热,只留下极致的寒意。
我曾经听说,冰也是能够灼伤人的,只要足够寒冷。但我以前从未相信过。灼烧所带来的痛感,向来只会伴随危险而热烈的火焰。都说冰火两重天,又岂能将它们混为一谈。而现在,我终于信了。
萧纪冰冷的手已经掠尽了我身体最后一点温度。可是这一场温柔的凌迟却远没有结束。这一次,我真的体会到了如冰一般强烈的灼痛。那是一种不是火焰,却比火焰更为烈烈的力量。
它可以灼穿最坚硬的躯壳,焚毁所有的伪装,暴露被尘土浸染得面目全非的秘密,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切打回原形、公之于众。
我的秘密,就是我对他的渴望。无论我如何否认,我的身体还是背叛了我。它认出了最熟悉的人,想起了曾经最极致的愉悦。
所以,它违背了大脑咆哮的命令,挣脱了意志最后的束缚,拼命想要靠近早已被我封印的禁地。身体本能而强烈的渴求,让我更加觉得耻辱。我死死咬住下唇,妄图唤回已经开始破碎的理智。
他冰冷的目光渐渐向下滑去,最终停止在那道刺青被抹去后徒留下的淡粉色丑陋疤痕上,旋转、摩挲。勃颈上,指间的力量蓦然加大。我不禁一颤,气息凌乱不堪。
他似乎端详了那里很久。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想要用目光将那块痕迹抹掉。静谧凝固了空气,并且马上就要凝固我全身的血液。
“顾惜,你真的狠心。”瞬间,萧纪的唇取代了他的手指。
我的牙齿深深嵌入下唇,尝到了些许腥甜的味道。我终于被抽走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轻软得如同身下的绒被,带着对自己深深的憎恶彻底沦陷。
泪水一旦汹涌,就再也无法控制。有冰冷的手抚上我的眼睑,拭去我满脸的水泽。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不再那般冷冽,而是如同大提琴的低述,带了些沉吟和蛊惑,和平日里绝没有的沙哑:“顾惜,告诉我,我是你的谁,就像以前一样。告诉我,我就停下。”
身体已经背叛了我,如果再因为一点可笑又可耻的诱惑与欲望,就彻底遗忘所有撕心裂肺的欺骗、利用和仇恨,我以后要如何面对自己,又有什么颜面再去怀念母亲?
唇已经麻木到不再颤抖,原来痛到极点之后,开口也只剩下死水微澜般的平淡:“萧先生,你一直在对着我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我不是她,又怎么能替她告诉您你们的过去。”
猛然间,我痛得几乎晕了过去。那些剧烈到疯狂的动作,一丝不苟地向我阐释着施暴者的情绪。
而我只是像失去知觉一般,一动不动地瘫倒在那里,木然地接受灭顶骇浪似的滔天怒意和撞击,任凭铺天盖地的羞辱与从内心深处隐秘的愉悦纠缠交织,将我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