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恋爱时代（3）（1 / 1）
5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校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眼前围了一群人，三个舍友、颜丹婷、刘立伟、马振海、龙俊庭、万文佳，连深居简出的蒋成杰都在。
我吓坏了，这场景怎么像电影里的临终镜头。
当我嘴唇颤抖着把“我真的要死了吗”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围着我的人“哄”地一声笑了出来，直说我烧糊涂了。
一个女医生来替我检查了一番，用一副大嗓门跟大家说我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要留下来观察，等退烧了才能出院。大家安慰了我一番，就作鸟兽状散去了，只留下叶星儿和唐默默两个陪我。
她们把我晕倒后的事情告诉我，说当时三个人都被吓坏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机灵的叶星儿马上打了急救电话，再把我扶起来，扯过一件外套给我披上，然后强壮的唐默默自告奋勇背起了我，把我从五楼背到一楼，再背到门口，急救车就到了。
这件事情瞬时在我们班的女生中传开了，她们一窝蜂地跑出来打探消息，颜丹婷、刘立伟、还有同班的男生闻信后也陆续跑来。
我听了后忍不住抚枕而笑，笑得连骨头都在“咯咯”响，我这人还从未如此劳师动众过。她们看着我的傻样，刚想作愠怒状，突然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我一整天水米未沾，真的饿了。
叶星儿只好起身回宿舍帮我拿食物，唐默默就说她回去拿，我就叫她顺便帮我带本书来。
唐默默走了之后，叶星儿就和我聊天，她告诉我说校医院的人是名副其实的“兽医”，她看到他们给我扎针时的那副凶猛劲，都快把她也吓晕了。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手上的针口，在脑海里想象着当时的那个恐怖场景，庆幸自己当时晕倒了，不然早被吓死了。
在医院里躺了一个下午，自我感觉好了不少，至少神智是清醒过来了，我就决定出院。谁知那个女医生不肯放我走，要对我继续观察，至少当晚要住在医院里。
对此我怕得要死，我还从没住过医院，还从没一个人对着这么一大片白色，我连这里的空气都讨厌。我极力坚持要回宿舍，可胳膊拗不过大腿，无论我怎么耍赖都不凑效，她就是不肯放人。
一想起从电视上看到的夜晚来临时医院里那种死一般的寂静，那种阴森可怖，我就背脊发凉，毛骨悚然。我想哀求叶星儿和唐默默晚上留下来陪我，一眼看见她们两个都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真是狠心的人，我急得眼泪要掉出来了。
这时刘立伟、马振海和龙俊庭又来看我了。刘立伟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一副热心肠地说要留下来，可我内心里宁愿一个人待着也不要和他在一起，幸亏后来他的女友打电话来把他给叫走了。
场面有点僵，我就计划着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也逃跑。
最后马振海问医生拿来了我的病历单，看了看，就说：“你都还没退烧呢，今晚还是住在这里吧。”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又说：“你们都回去吧，我留下来就行了。”
我吃了一惊，大家也诧异地看着他，龙俊庭就调侃道：“这样就对了，你是安全委员，就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嘛。”
我不理睬他的嘲笑，等探病时间一过，他们就一起跑掉了。
只剩下我和马振海两个了，刚开始时我们都没有说话，他望着那瓶点滴发呆，我望着手中的书发呆。过了一会儿，马振海就问我在看什么书。
我就答道：“《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没听过。”
“是本童话书，我也是无意间找到的。”
“好看吗？”
“挺好看的。”
他点了点头。
我问他：“你看得懂我的病历单吗？”这也是常识，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写的字最让人莫名其妙，一是医生，二是明星。明星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fans追捧，医生写的字却没人看得懂。
“我只看得懂数字。”
“噢……”
他突然转换话题：“你怎么老是晕倒呢？弱不禁风的。”语气里竟满怀着责备。
我有点诧异，就不看书了，认真与他谈话：“我也不想啊，你又怎么知道我老是晕倒？”
“我当然知道。”
“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看到啊，军训时，跑步时，还有这次，你看你都晕了多少次。”
我更诧异了，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我跑步时晕倒了？你看到了吗？”
“当然。”
“你看到都不过来帮我。”我心怀埋怨。
“嘉文师兄不是把你抱走了吗？”
一听这话，我的脸颊就发热了，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你……认识他？”
“他是体育部的师兄。”
“你在那里干什么？你这个体育尖子又不用参加选拔。”
“我在工作。”
“什么工作？”
“我也是体育部的。”
我无心看书了，又向他询问：“你去旁听航海学院的课了吗？”
“去了。”
“怎么样？”
“还好。”
“你听得懂吗？”
“可以，现在还在听。”
……
聊了没多久，那些吞下去的退烧药开始发挥催眠作用，我的眼皮变得沉重，意识也模糊起来，无论怎样努力都打不起精神来，慢慢就睡着了。
等我一觉醒来，发现马振海趴在我的床边，正熟睡着。
他双手放在床铺上，头靠在上面，脸对着我。我清楚地看到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乌黑润泽的头发，一个圆满的额头，两条浓浓的眉毛，鼻尖上泛着点光泽，双唇红润，轻轻地抿着，嘴角居然有点上扬。
我完全陶醉了，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一个男生的睡相。
时空好像静止了一般，只听到我们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我看到自己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而有规律地一起一伏。我的直觉告诉我：爱情来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在病房里，居然是在我睡意朦胧、蓬头诟脸的时刻。
我轻轻移开自己那只靠近他双手的手，鬼使神差地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他的眉毛，他的脸。但我的手还没抬起来就停住了，我突然不想破坏这种祥和宁静。
不知他是不是感觉到了我创造的紧张气场，他的头轻轻动了一下，接着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我们四目相投，他的眼眸清澈幽深，像一湖水，我从中看到了自己。我全身仿佛触电般，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慌乱中我赶忙用双手扯身上的被子，那本放在被子上的书“啪”地一声滑到了地下，吓得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他平静地看着我，我不敢直视他，只瞟到他坐直了腰身，扭了几下脖子，眨几下眼睛，毫不在乎我的异常反应似的对我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努力平息心中的汹涌澎湃，假装平静地答道：“好……多了，你……怎么不睡到那张床上？”
“我睡得沉，怕你叫我时会听不到。”
我又心慌意乱了，他竟有如此温柔的关怀。我像着了魔一样呆呆躺着，欲言又止。我要赶快回到宿舍去，这间病房很邪乎，不但滋生细菌，还滋生爱情。
我叫他把医生找来，我要出院。他帮我捡起那本书，就出去了。不一会就把那个女医生带来了，她简单地帮我做了一下检查，终于肯放我走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想要下床，马振海就过来扶我。他的双手握着我的一臂，我深深地感觉到那双手掌的厚实有力。他又把我的外套拿过来，正要帮我穿上时，嘉文师兄从门口进来了，三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场面非常尴尬。
“师兄。”我躲闪着嘉文的眼神，讪讪地叫了他一声。
“师兄。”马振海也叫了一声。
嘉文一脸诧异：“振海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班长，要看着她。”马振海若无其事地答道。
“这样……”他向我们走近，脸色转为焦急，“师妹，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我假装平淡地回答。
“我是昨晚才知道你生病了，那时医院又不让探病了，你的手机又不开机。”
“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我心不在焉解释着，“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可以出院了。”
我们说着话时，马振海旁若无人地帮我穿上了外套，我感觉自己的脸又发起烧来。
办好了手续，嘉文师兄扶着我，三个人从医院向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叶星儿和唐默默，几个人就一块走。马振海和仇嘉文把我送到宿舍门口就回去了。我回到宿舍又躺了两天，就基本恢复了健康。身体的病是好了，可心理又生病了。
我开始经常坐在椅子上发呆，大脑混乱得像一团麻。
唐默默以为我又不舒服了，就跑过来摸我的额头。
叶星儿却火眼金睛般洞穿了我的心思，她调侃道：“她不是发烧，她是生了另一种病。”
唐默默好奇地问：“什么病？”
“单相思呗。”
“我没有。”我赶紧矢口否认。
“还说没有，看你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叶星儿果然是过来人，什么都瞒不过她。
“你思念谁呀？”唐默默更好奇了。
“还不是我们班的那块黑炭头。”
“柳莎你喜欢上马振海了？”唐默默叫了出来。
“默默……”我制止住她的叫唤。
“看吧，十有八九是这样。”叶星儿一口咬定。
我脸颊发热，却无法辩解，或许我根本不想辩解。
这时唐默默突然饶有兴致地问我：“你是什么星座的？”
我莫名其妙，反问道：“问我星座干什么？”
“你快告诉我啊。”
“金牛座。”
“血型呢？”
“你究竟要干什么？”
“你告诉我就行了。”
“B型。”
叶星儿突然感叹：“你的星座和血型很厉害啊，简称牛B呢。”
我白了她一眼。
唐默默继续问我：“那马振海是什么星座？”
“我哪知道他什么星座。”
“等我有空问一下他。”
“问他干什么？”
“我测一下你们两个相不相配。”
我向她大叫起来：“唐默默，你白痴啊。”
“我才不是白痴，这种预测可准啦。”
“谁说的？”
“专家说过这是很科学的。”
“无知，难道你不知道天天对着大众撒谎的除了政客和天气预报员之外，就是各类专家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说的星座只有十二个，而这世界上每分钟都有几千个婴儿出生，人人同属于一个星座，人人的命运却各不相同，有些能健康成长，有些一出生就死去；全世界几十亿人，都分流到这十二个星座里，还不是伪科学？不要相信那些鬼话。”
“可有时候是很准的呀。”唐默默执迷不悟。
“那是你自以为而已。”我有点急了，就威胁她，“你要是敢问马振海，我就不理你了，以后有巧克力也不给你吃。”
叶星儿却故意和我对着干：“默默，没关系，我的全给你吃。”
“好啊，不过我正在减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阮晓琪开口了：“我听说马振海经常和万文佳在一起呢。”
我的心猛地一紧。
叶星儿就问她：“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看到啊。”
“是一起去开会吧？”
“不止这样，还一起吃饭呢。”
叶星儿就不再问了，反而是唐默默替我担心：“不是吧？那柳莎怎么办？”
阮晓琪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谁知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心潮起伏，却努力装作不在乎，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们三个拿我开玩笑。
最后还是唐默默天真地说了一句：“反正我要替柳莎测一下。”
我心里真怕唐默默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来，幸亏她只是说说而已，说完之后又马大哈地忘记了，我也就相安无事。
只是自从心里有了这个结，我就变得神经质起来，眼神老是追随着马振海的身影，又关注着万文佳的举动，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我确定自己患了单相思，就因为那一次四目相投。
想起一张卡片上的一段话：“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就像瓶中等待发芽的种子，永远不能确定未来的幸福，却真心而倔强地等待着。”暗恋是一种很唯美的隐秘行为，但是也很痛苦，非常不幸福不快乐，甚至会神经质。而当事人所经历的这一切，对方都毫不知晓，暗恋者也就永远不能确定能不能得到回报，所以暗恋的结果往往是无疾而终。
不知马振海是不是渐渐看出了我的感觉，他也开始频频回应我的目光。这下我可慌了神，只好控制住自己不再看他，或者直接躲得远远的。
等到要上游泳课时，我就逃不掉了。由于上次发烧住院，校医院的人检查过我的身体，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学游泳，所以我不能装病逃课了。
上第一堂课，我怕得要死，躲在换衣间里不肯出去，后来唐默默跑进来找我，说老师点名了。我只得走出去，看见大家穿着学校统一订购的泳衣泳裤，排着队站在那里。我穿着套蓝色泳衣，站在队伍的边沿，两眼眩晕，两腿哆嗦。
别人都泡在了水里，我还是不肯下水。游泳老师劝了我一回又一回，费尽了口舌，我还是坚决不肯下去。老师失去耐性了，就发狠逼我下水，我一着急，就很没骨气地站在他面前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他也拿我没办法了，说没见过像我这么倔强的旱鸭子，他不知道我根本就是一只掉到水里就会被淹死的鸡。
两节游泳课过后，我还是滴水未沾，一个人坐在远离池边的地方望着那一池蓝色的水发呆。
老师看我这状况，为了不影响他的教学成果，就想了一个办法，在班里找了个游泳高手来帮助我这个后进生，这个高手偏偏是马振海。这简直让我不知所措，上天怎么总喜欢跟我开玩笑。
没想到马振海义不容辞地接受了任务，叶星儿和唐默默则心领神会地向我挤眼睛，而万文佳居然冷冷地瞪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