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恋爱时代（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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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姑娘的到来不但让万物生机勃勃，也帮助人类滋生了爱情。唐默默就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生，是那个男生先找上她的，我直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了唐默默那个凶猛的网名才和她搭的讪。后来她发现那个男生竟然就是她们协会散打部的，于是她开始拼命减肥，为了爱情不但控制自己不吃零食，连每天的晚饭也省掉了，为的是要吸引他的注意。

阮晓琪就讽刺她：“我看你还是别减了，狗改不了吃屎，你也是改不了吃零食的。”

我听了觉得很不舒服，唐默默也扁着嘴不说话，叶星儿直接帮她向阮晓琪反驳：“默默，不用担心，现在的狗都改吃狗粮了，只要你坚持下去肯定能做到。没人能阻挡你，除了你自己。”

唐默默自信地点点头，“对，我就改给你看。”

阮晓琪冷笑了一下，“那我就等着瞧。”

除此，叶星儿还鼓励唐默默给那个男生写情书，还叫她用上我们学过的上古歌谣《越人歌》里面的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唐默默想了一下，说他看起来文化水平不高，怕他读不懂。叶星儿说那也是，还不如直接说一句“我喜欢你”。唐默默也就作罢，只在网上跟他保持联络，也会偷偷地跑去看他训练。

叶星儿自己还是那么高不可攀，来碰壁的人就变少了，她也乐得悠闲。阮晓琪是直接谈恋爱了，对方竟然是新闻班的那个吕军，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好像是双方在参加爱心协会的活动、在献爱心的过程中顺带产生了爱情。自此她又把精力从爱心协会转移到了自己的爱情身上，从早到晚不见人影，而我们一出门就经常能在校园里某个角落看到两个人像两颗糖果一样腻在一起。

这还不是最传奇的，最让我们感到惊世骇俗的是龙俊庭，他居然和我们系的一个师姐在一起了，玩了一出轰动全院的姐弟恋。他还向我们开玩笑说自己做得不够轰动，准备拉横幅来向世人宣告才行。不过这段恋情并没有维持多久，闪电式地两个月之后就玩完了，不知是当事人迫于舆论的压力还是有其他原因，反正我觉得他们谈恋爱还容易过吃生菜，爱情也似乎进入了方便面时代。

生活就是这样，身边的很多人都恋爱了，而我还是一个人，当别人问到我有没有谈恋爱时，我只有摇摇头，无语。

4

时间到了四月份，到了我的十九岁生日。

我从来不怎么庆祝生日，我只喜欢去庆祝别人的生日，可以喝到饮料，吃到好吃的，还有蛋糕和蛋糕上的蜡烛，因为我的生日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蛋糕这个东西。

在我的记忆里，我记得母亲说过花钱买那个油腻腻的东西还不如花钱买只鸡，吃了快高长大，于是我的生日都是吃鸡肉火锅。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大汗淋漓，呼噜呼噜响，吃完后一甩手一抹嘴，就把整个春天的阴霾都扫去了。

这个十九岁生日，是宿舍里的四个人一起庆祝的，叶星儿给我订了一个蛋糕，我惊喜万分，终于可以在生日上吹蜡烛了。我胡乱许了个青春美丽的愿望，就迫不及待吹灭了那些跃动的火苗，可等我一吹完，陷在黑暗里的自己突然悲从中来，对着那个蛋糕怅然若失。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我隐隐地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而且是再也找不回来的那种，可又说不出失去了什么。

接下来她们还把蛋糕上的忌廉抹到我脸上，试图营造一种疯狂的气氛。我不想辜负别人的心意，只好配合她们，假装兴奋地“哇哇”乱叫了两声。亲身经历过了才能体会到，原来在生日会上总有一个人会因为蛋糕而变得糟糕，而那个人往往是寿星公/女本人。由于我又不能吃太多甜腻的东西，只好看着她们三个大快朵颐，我这个主角反而被晾在一边。想想相对于吹灭这些插在蛋糕上的蜡烛，我突然怀念起在家吃火锅的庆祝方式，因为很温暖很痛快。

更想不到的是由于我这次的吹蜡烛而带来了厄运，第二天学校的电缆被一个道路施工队给切断了，我们又停电了，还是漫长的三天，接着我又吹了整整三次蜡烛，好像上天特意要让我弥补回以前错过的那些次数似的。

原来实现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电的日子很艰难，主要难在没有光明和不能上网。白天还好，一到夜晚整个校园就陷在了黑暗里，像个人间地狱，人人像鬼影般在其间游荡。图书馆三天没开门，只有教学楼亮着灯，每个开着门的教室都挤满了人，教室里的插座上插着一个个插排，排上则插着一个个手机充电器，还有人把手提电脑也搬去那里充电。

看着那一排长长的电器和那些红红绿绿的光，它们不停地闪啊闪，迷惑你的双眼，我却直担心那个插座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负荷，最后干脆来一次“自我毁灭”。现在才发觉夜晚的灯光是多么可爱，当初真该感谢伟大的爱迪生，可眼前连他也没办法了。

生活部给每个宿舍发了蜡烛来照明，一到晚上，我们就看到一个个宿舍的窗户里摇曳着昏黄色的烛火，毫无浪漫气氛可言，反而有点像鬼火。幸亏在这期间没有发生火灾，不过有的男生宿舍发生了暴动。他们发出鬼嚎般的吼叫，还把饮水机从楼上扔下来，扔完后继续吼叫，借此来发泄。学校又出动了警卫队来维持秩序，并且抓了一些闹事的人以示惩戒，就这样把事件给平息掉，不了了之。

三天后，全校通电了，人人大呼小叫地狂欢。我的反应却正好相反，因为我生病了，整个人无精打采，头昏脑胀，全身无力，还发着高烧，只好请假在宿舍里休息。

烧得浑身如火炭般的我躺在床上，因全身难受从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记得韩寒说他从来不庆祝生日，因为人的生日只有一个，就是他出生的那一天，其他的都是找借口吃饭。我现在想起这句话觉得它是真理，为了我这个十九岁生日，让全校一万多人陪我熬了三天苦日子，我向上帝索取得太多了，所以公平的它现在来惩罚我了，报复得这么迅速，而且是狠狠的。

即使我再无所谓，有四种身体折磨我绝对无法忍受，就是牙痛、晕车、发烧，还有以后将要经历的醉酒。

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不开灯的宿舍里则昏昏沉沉的，空气中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我全身难受得像被蚂蚁啃，软绵绵地瘫在狭窄的硬板床上，真有张爱玲说的那种“沉下去沉下去”的感觉。

这狭小、阴暗、潮湿、混乱的宿舍，怎么会是养病的地方？空荡荡的房里只有我一个人，除了自己微弱的呼吸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真是死一般的沉寂。我想我真的要死了，死在这里，死在这张床上，慢慢腐烂，化为空气混合进去，以供人们呼吸。

这么多年来，我一点也不喜欢春天，这恼人的可厌的粤南的春天。可自己偏偏出生在这个季节，这是我无法选择的。虽然近海的地方只有两种季节，就是夏天和冬天，长长的，春天和秋天好像只有那么一瞬间，“呼啦”一声都没听见，风姑娘就飞过去了，春姑娘和秋姑娘也跟着晃了过去。

即使春天这么短暂，我仍然讨厌它，讨厌春天里的一切：一点也称不上灿烂的阳光，阴霾密布的天空，既不凉爽又不寒冷的春风，还有那最让人厌烦的牛毛雨，像永远都下不完似的。空气潮湿得像注满了水的海绵，用手轻轻一捏就可以挤出水来，房里的一切：墙壁、家具、衣物都在流泪，像个悲泣的妇人，默默无语地等着腐烂。在这样的春天里，我不可能振作起来，往往是在发霉，像床上的这张被子，快要长出霉菌来。

许多人都在赞美春天，说春天的到来就是上天送的一份大礼，突然间就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沉寂了一冬的人们受宠若惊，像朱自清那样堆砌上最好的文字来赞美它。可我的眼里为什么看不到这般美好的春天，难道我的眼睛不够美？我的心灵不够美？或许是我太挑剔了，一个连美好的春天都讨厌的人，现在终于受到惩罚了。

我如此难受，脑子里却在疯狂地胡思乱想，神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我想念我的家人、想念班里的同学，还有那些残留在我脑海中的一个个陌生人。我是害怕孤独的，害怕无助，害怕这种将要死去的感觉。

一个还没有真正活过的人，总是害怕死亡的，可以说，除了死亡，我无所畏惧。可是我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恐惧，如果我现在死去，就真是包饺子剩块面——白活（和）了。我想起自己这十九年的生活，如白驹过隙，流水般一去不复返，而我也快要死掉。这多么可悲，我害怕被遗忘，我不要被遗忘。

我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躺着，等着生，等着死。

中午的时候，她们下课回来了。叶星儿帮我熬了米粥，叫我起来补充营养。我头晕眼花，手脚发软，有气无力地从床上爬下来，还没站稳脚跟就两眼一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