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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醉卧红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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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要这个……”宝宝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人耳中。

“好,好,娘这就给你买下来哦。”看着宝宝那可爱的样子,有谁忍心拒绝他的要求呢?俊俏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总是转来转去,每当这个时候,通常就是他又盘算着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了。

记得两年前宝宝出生的时候,真是忙坏了东方一家人。虽然小二嫂若兰也即将临盆,可是,毕竟宝宝是第一个出生的小婴儿。别说逸这个早过而立之年却尚未娶亲的大男人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就连已婚的适和遥也是头一次遭遇等待婴儿降生的新奇与激动。当奶娘抱着刚出生的宝宝给大家看时,全家都开心至极,尤其是逸,几乎红了眼眶。在宝宝出生半个月以后,若兰也生下一名可爱的男婴,取名东方济。次年,小三嫂楚楚又再添一对龙凤胎——东方沛和东方涟。一时间,东方府里真是热闹非常。

“哈哈,宝宝乖,让干爹抱一下,让娘亲休息一会儿。”逸笑着从我怀中接过宝宝,宝宝倒也很配合,乖乖的呆在逸的怀抱中玩着刚刚买给他的小面人儿。

“谢谢你,逸……”我说出自己由衷的感谢,这三年来,他给了我们母子太多照顾,虽然东方家并不缺养活我们母子的钱银,可是,难得的是他这份真心的关怀。尤其是为了让我在早产后身体能尽快恢复,逸竟然把一块十分名贵的玉佩送给了我,说是经常带着,有利于身体健康。这块玉佩就是我在长廊上无意间见到的那个,雪白莹润,十分可爱,我给它起名叫“棉花糖”。由于它实在是太名贵了,逸叮嘱我要贴身带着,我便把它改装成了项链坠带在胸前。财不外露虽然是老声长谈,可却也是至理名言。

“哈哈,你再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这种对话已经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可我每次看到他对我的关心,对宝宝的疼爱,我就不由自主想对他说出感谢的话。

“既然出来了,午饭就在天香楼用吧,你说怎样?”他微笑着建议。

“好啊,天香楼的饭菜是永远不会叫人失望的,呵呵。”我欣然答应。

我和逸有说有聊的走进天香楼,正打算向逸常用的包房走去的时候,我突然被一抹熟悉的面孔夺去了思维——是他!是他回来了……

俊朗的容颜与三年前几乎无异,只在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他也看到了我,眼眸中的欣喜和热切恰如以往。

“朝云,是看到了某位朋友吗?”逸发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自然发现了子瞻,我想,他已经开始怀疑子瞻的身份了。

“哦,是一位故人。”略略回神的我注意到子瞻身边还有家人相伴——正是他的妻子和弟弟,只好含糊代过我俩的关系。而子瞻也自然看见了逸和他怀中的宝宝,目光中露出欣喜及迷惑的神色。

“在下东方逸,是朝云的朋友。”东方逸大方的先开了口——因为我实在是已经呆滞得不记得该为两人引见了。

“在下苏轼,这是我的妻子王弗和弟弟苏辙,称呼我为子瞻就好。”子瞻也起身还礼,举止得体——看来,最不得体的就是我了。

王弗和苏辙也起身与东方逸见过礼后,二者的目光便又自然的回到了我的身上。

“这位就是朝云姑娘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苏辙对我抱拳行礼。

“彼此彼此。”我亦还礼——我这说的也是实话,就不说子瞻在我面前曾经多次提过这位弟弟,我在老师的口中也无数次的听过这个名字。

“朝云,子瞻常常和我提起你。这不,昨天刚到京城,子瞻就去眠月楼看你去了,可却听秦妈妈说你在三年前就离开了,一直暂住在朋友东方公子家里。我们三人正在这里研究找个合适的时间去东方府上拜访,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王弗边说,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

这算是某种暗示吗?我的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子瞻和她提起我,甚至到眠月楼去找我,她难道就一点儿都不生气,不嫉妒吗?还是宋代的大家闺秀涵养都如此之高,以至于自己夫君喜欢上其他女子,她们不但不生气,反而会极力撮合?我今天不得不承认,原来《鹿鼎记》里的双儿不是虚构的……

“呵呵,你好……”上帝原谅我吧,除了这句问候,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话了。

“哈哈,我是这里的东家,既然到了天香楼,就让在下薄尽地主之宜吧。里面请。”东方逸边说,边请大家到包房入席。

席间,大家尽管有说有笑,可说的都是些面子上的客套话,事实上,每个人都各有心事,真正吃得开心的,恐怕只有小小宝宝了。

“朝云,一会儿能到我家里坐坐吗?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面对子瞻深情的目光及恳切的语气,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也是该好好谈谈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饭后,东方逸以生意上还有事情为借口,先行离开了。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为难。

到了苏家在京城的府邸,王弗和苏辙先后都找借口离开了,只把我和子瞻留在了屋内。

“这是我的孩子吧。”一路上一直抱着熟睡的宝宝的子瞻终于开了口,“他今年应该满两岁了是吧,叫什么名字?”他一面轻轻抚过宝宝红扑扑的小脸儿,一面轻声问道。

“还没有取名字呢。”原来他已看出孩子的身世。

“哦?是这样……”他抬起头,深深的凝视我,“是在等我为他取名是吗?”

我轻轻点头,眼睛微红。

“……那么,就叫苏过吧。人谁无过?有过必改即可。”

“苏过?”我呆住了,“苏过?”他竟然为孩子取下这个名字……

大家别误会,我并不是想起了《神雕侠侣》中的杨过,而是想到了宋代词史中的记载,苏轼之子名苏过……

这是历史的巧合吗?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吗?那么,是不是说明,宝宝可以平安的生活下去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子瞻起身把宝宝放到里间床上,又转身回到了我身边,轻轻拥住我,“朝云,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头已经开始混乱了。

“我知道我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很是唐突,你并不需要现在回答。我在咱们重逢当天就和你谈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愿。我会耐心等待,等你想清楚以后告诉我答案。”

望着子瞻神情的目光,我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我也想知道,我究竟该怎么办,我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不能再逃避了。

没坐多久,子瞻便应我的要求送我和过儿回到了东方府邸。过儿还真能睡,这么折腾竟然都没有醒。我轻轻抚着过儿可爱的睡脸,不由得想起拥有相似眉目的子瞻……看来,今夜,又将无眠了。

接下来的日子,子瞻并没有来找我,他大概是想让我安静的考虑吧,的确,我是需要好好想想。

这个比C语言考试题还难的老问题折磨得我几乎有了抓狂的冲动,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还是先出去散散心再说吧。

街上人群嬉闹如往昔,可是,我只觉得孤单;好吃的水晶包不再吸引我的视线,连平常觉得十分有趣的杂耍也便得无聊透顶……

我独自在街上东游西荡的走着,越想把烦恼抛开,烦恼似乎就跟得越紧,简直就快让人眩晕!

说到眩晕,还真是有些晕……

不过还好,我并没有晕太久,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打量了一下情况,这不,天还亮着呢,不过,这是哪里啊?我是在街上晕倒的,就算没有好心人把我扶进某家医馆吧,至少也不用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丢到这荒郊野岭来啊!难道是因为我妨碍了某家店铺做生意……

“你醒了。”

冷冷的声音从背后阴森森的传来,我苦笑,原来还有一个人啊,而且听这语气,绝对是来者不善。

我缓缓的转过头,虽然,我实在不想回头,但现在可不是鸵鸟的时候。映入我眼中的是一抹亮丽的身影,年轻精致的脸孔十分迷人,即使现在挂着冰冷的表情。

“你好!姑娘,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咱们并不认识啊,不知道你对我是不是有些误会呢。”我心中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她也许是认错人了,毕竟,我的脸也挺大众的。

“我没有认错人,朝云,我要找的就是你。”语气依旧冷得让人发抖。

“哦?原来你认识我啊,呵呵。”我冷汗直冒,但依然希望她对我的敌意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多。

“我当然认识你,你就是他喜欢的人,只要杀了你,他定然会痛不欲生。他害得我失去挚爱,我也要他尝尝这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应该是提到仇人的缘故,她平静的语气中突然充满恨意。

原来……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美貌的小姐必定是与子瞻有牵连,八成还是情债,昨天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还好没被他骗了,哼!这个风流才子还真是会惹麻烦啊,我越想越气,莫非让我为了那家伙的风流债就此一命呜呼?我不服啦。

我满脸堆笑,当然笑得很假,心中只是不停的祈祷‘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真的管用,“那个,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没用的,不如找当事人说清楚,不要伤及无辜嘛。”

在这么荒凉的地方,想要等人经过救我还不如自救,子瞻,别怪我,你自己惹来的麻烦,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伤及无辜……我的确是非常痛恨这种行为,不过,这叫一报还一报,他自己种下的因,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你的确和我没有恩怨,怪就只怪你是他的心上人。”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悬崖,“自己跳下去,别逼我动手杀你。”

这人还真是不讲理,这和她动手杀我有什么不同啊,结果还不是个死?看了看不远处的悬崖,似乎很高(不然她不会让我跳),就竟有多高,我也不知道,我当然也不想亲自去丈量……记得以前看电视剧和小说的时候,也研究过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悬崖定律”,即凡是跳下悬崖的人,都不会死,而且还会有奇遇,例如发现个武林秘籍什么的……我暗暗下定了决心,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然,撒腿就跑,目标自然是悬崖……的反方向!笑话,这又不是拍电影,我这一跳,还不玩完啦?不要,不要,我还没找子瞻问清楚,还没扯他头发、拉他耳朵、好好教训他一顿呢,而且,我还没看到过儿长大成人、玉树临风、娶妻生子,我舍不得现在就去死啊啊啊啊……

可是,我只是个平凡的小女子,别说武功了,连女子防身术都不会,运动细胞又不是很发达,跳跳舞还可以,但是跑赛尤其不行,以前在学校跑个800米就几乎要了我的小命才勉强及格,所以,没等我跑几步就已经被抓了回来,不,确切说,是更接近悬崖的地方——简直就是悬崖边缘!而且,我惊讶的发现,她好像会武功,力气好大,速度好快……

正当我想大叫“女侠饶命”的时候,一抹月白色的熟悉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朝云,你没事吧!?”子瞻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不过我听了更气——还不都是你这家伙害的。

“好了,好了,当事人来了,你们俩当面把事情说清楚,放了无辜的我吧。”俗话说:爱之深,恨之切。她一定是爱着子瞻的,不然那么生气的要拿我开刀,也没说要伤害子瞻一根手指头啊,这下应该有救了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我的话以后,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呀。”她的迷惑的看着我,“你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挟持朝云,快点放开她,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伤害她。”子瞻一边说,一边朝我们靠近,满眼的焦急忧虑。

“……”我愣住——原来他们根本不认识,看来我错怪子瞻了,呵呵,子瞻他没有欺骗我……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究竟是谁啊,就算我死了,至少也要做个明白鬼啊,还有,你说的那个仇人到底是谁,总要让我明白我到底是被谁连累的行吗?”我展开音波功,希望可以扰乱她的心智,以便借机逃走。同时,我不断对子瞻使眼色,让他赶快离开,如果我逃脱不掉跳崖的悲惨命运,尽管我十分喜欢他,不想和他分开,我也是不希望他陪葬的。不过这人真够笨的了,竟然理解不了我眼神的意思。还拼命的找机会往前凑。

“我姓莫,你做鬼以后去问东方逸就明白了。”她似乎玩够了这猫抓老鼠的把戏,不想再和我继续浪费时间了,所以,在她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以后,便一把把我推下了悬崖。想来她是看出来我自己是说什么也不会主动跳下去的,因此决定帮我一下。

“你疯了!?”

在我落入悬崖的那一瞬间,我看见熟悉的身影向我飞扑过来,随即,我被紧紧的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傻瓜!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莫小姐说的没错,他的确是疯了,自己要是武功盖世也就算了,我承认他的文学造诣的确比我高,可是求生本领却不见得比我丰富,这下好了,我的面子可大了,竟然有千古留名的苏东坡陪葬……不对,我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天啊,那以后的千古名句要谁来写?杭州西湖的苏堤要谁来修?美味无比的东坡肉要谁来发明……呜~~~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神啊,赶快显灵帮帮忙吧,我知道您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的,一定要让“悬崖定律”有效才行啊。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谢天谢地,“悬崖定律”是真的。我和子瞻经过漫长的下坠过程,终于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果然,悬崖下面往往会有个河呀、湖啊的用来保住跳崖人的性命。

事实证明,神灵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也再次证明了,神灵是乐于开我玩笑的——我不会游泳啊啊啊啊!

随着冰冷的河(湖)水把我淹没,儿时遇溺的恐怖经历再次朝我袭来,我开始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这可怕的境遇,却越来越无力,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而坐在床边的子瞻已经睡着了,似乎已是疲惫已极。这是子瞻的卧室,虽然几天前我只匆匆到过这里一次,可我却清楚记得这里的摆设。看着子瞻疲惫的睡脸,我的心逐渐被暖暖的感动和浓浓的酸涩盈满,他做到了,他成功的救了我……我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想起他毫不犹豫飞奔而来的身影,想起他紧紧的、温暖的怀抱……我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一片,连胸口也泛起莫名的疼痛——我被他保护得这么好,他有没有受伤?从水中把我救起又抱着我走了多久?一定累坏了吧——我知道我最近挺能吃的……被我的动作打扰了睡眠,子瞻开始悠悠转醒。

“你醒了?实在太好了,你不要动,受伤的人要好好休息才行。”子瞻关切的话语的确让我很开心,不过,这话怎么都该是我说吧,怎么被他捷足先登了呢?

“什么啊,你才该好好休息呢。何况,我没有受什么伤啊。”我的手脚都灵活自如,根本没有什么骨折的现象,除了心疼他以外,我哪里也不觉得痛,怎么会有伤呢?

子瞻看着我呆呆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有时候还真是够迟钝的,你不觉得胸口有些疼吗?”

“是啊,可是……”我有些脸红,不太好意思说出那是因为心疼他才这样的。

子瞻发现我依旧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便耐心为我解释,“你掉入河水以后,就开始拼命挣扎,害得我想把你救到水面上都不容易,没办法,谁让我的水性也不是太好,所以折腾了半天才把你救上岸——当然,这还是要得益于你后来晕倒了,否则估计还要更长时间。而在你晕倒之后,我一面要尽量拉着你,一面还要划水,所以有些顾此失彼,而且,之前为了制服挣扎不休的你我又几乎耗尽了力气,所以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撞上了河边凸起的石块,碰巧把你胸前佩带的玉撞碎了,而碎片又划破了你的皮肤,不过,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回家后,我已经帮你上药了,接下来几天避免沾到水就没事了。”

听了他的解释,我的脸上不由得红白交错,“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会疼呢。”这疼的理由就不能浪漫一点吗?不浪漫也就算了,还这么……丢脸。

“对了,我的‘棉花糖’呢?哦,我是说那块玉呢?不会连碎片都没有了吧?”它毕竟是逸送给我的,弄坏了总是不好,也许把碎片收集起来还能粘上。

“这个,估计是难了。碎片掉入水中,我又要忙着救你,哪还有精力去检它啊。怎么啦,很贵重吗?”

“哦,主要是因为它是东方逸送我的礼物嘛。记得我刚生下过儿的时候,医生说我气虚血弱,需要用药进补,而我又讨厌中药的味道,所以,逸便把这块玉送给我,说是带在身边,可以调节身体、对健康有益的。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丢了不好嘛……”随着我的讲述,子瞻的脸已经逐渐被一朵乌云覆盖,看样子是吃酸的了,还是说些别的为妙,“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山上呢?简直就像打地底下冒出来的。”

“打地底下冒出来,不会这么可怕吧。”子瞻被我新奇的说法逗得有些哭笑不得,“我近日闲来无事,便常去山中龙泉寺找晦明方丈下棋、闲谈,今日我和方丈用过午饭后,觉得天气不错,因此想在山上转转,欣赏一下山中的景色,我也没有注意什么方向,只是随意而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悬崖边,遇到了你。”

“子瞻,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恐怕我现在已经去找屈原聊天了,“还有,你受伤了没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掉进河中,还要救我……”

“我一点伤都没有,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放心吧。”子瞻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眼中更是深情无限,“对了,你也该饿了吧,我去拿些清粥和小菜。还有,我已经去过东方府,可是东方逸尚未归来,我给他留了书信,讲明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告诉他我们现在都很平安,请他放心,也提醒他注意一下那个姓莫的姑娘,省得被人加害而没有防备。”子瞻说完,便转身出去张罗饭菜的事了。

他果然很细心,什么事情都想得很周到。的确是应该告诉逸防备一下那位莫小姐的。不过,说到粥,我还真的是饿了。算起来,今天一整天我都没有吃东西,子瞻呢?他也该饿了吧,不知道他吃了饭没有……我的伤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去前厅看看吧,毕竟,这是在子瞻的家中,于情于理,我都该去和王弗以及苏辙打个招呼的。

来到前厅,我发现这里好热闹啊,原来王弗、子瞻和逸都在。

“朝云,你怎么起来了,你该多休息的。”子瞻见我就这么跑出来,好像不太开心。

“我这点小伤,哪里算什么问题,还用得着卧床休息不成?”我笑咪咪的为自己开脱,其实,我也真的没做错事情啊。

“子瞻的信中提到你被玉石的碎片所伤,怎么样,严重吗?”逸的语气满是关切。

“呵呵,没事没事,只是小小的伤而已。可你给我的‘棉花糖’被弄坏了,而且碎片也沉入河中,恐怕找不到了,真是不好意思。”想到珍贵可爱的“棉花糖”,我的心里很是难过,那上面有着逸的心意呀。

“那个只是小事情,只要你没事就好。”逸平静的话语中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去看看夜宵准备得怎么样了。”善解人意的王弗看出逸一定有很多话想与我和子瞻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王弗温柔婉约,又对子瞻深情一片,平心而论,能娶她为妻,实在是子瞻的福气。

“朝云,你没什么大事真是万幸,都怪我不好,连累了你们。”逸的眼中满是歉意及心痛,“我今天外出谈生意,下午的时候便接到了莫姑娘的信,说是要和我见一面。当我听说你被她推下悬崖而子瞻也随你跳下山崖这件事的时候,我差点急疯了,我在悬崖下面沿着河水找了很久,没有你们的踪影,我原本想回家找人帮忙继续寻找,才听说子瞻已经来过,我知道你们平安无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和子瞻都没事,你放心好啦。”我笑着安慰一脸愧疚的逸,“不过,那个莫小姐说是和你有仇呢,你要小心为妙。”

“有惊无险,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子瞻也加入安慰的队伍。

“你们放心,那位姓莫的姑娘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其实,当她见到子瞻也跳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不过,说到底,我的确对不起她,若不是因为我,她的未婚夫便不会死。她的目的是想找我报仇,是我连累了你们。”说起往事,逸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少见的寂寞、悲伤的表情,“当年,我一心为父母报仇,做事情有欠考虑,以至连累了莫姑娘的未婚夫不幸身亡。她的名字叫莫雨晴,我在杭州初见她时,她只是个开朗活泼、无忧无虑的少女,她变成现在这样,我难辞其疚……”

“逸,以前的往事,你没有必要向我和朝云解释,如果提起过去会让你不快乐,那么就不要说,你只要小心防备一下莫雨晴就好。”子瞻打断了逸的叙述,说了我也想说的话。

“是啊,是啊。”我点点头表示附议,“不开心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了,我和子瞻可不是找你逼供的。”

“不,不,我的确欠你们一份解释,以前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被牵连。而现在,我已经肯定再也不会有无辜的人被这件往事连累了。所以,请让我说出来,能说出压在心底的往事,对我而言,也是种解脱吧。”

逸可真是聪明,知道用什么理由可以让我和子瞻无法拒绝。能说出心底的话究竟能不能让人得到解脱,还是要因人、因事、因听者与当事人的关系而异,他说的这个理由究竟是真是假我和子瞻自然无从分辨,也许他真的想对我们倾述以求减轻心中的压力,可是也有可能他只是想给我们一个安心听他解释的借口。当然也可能二者兼而有之。逸说曾经很怕无辜的人被牵连,莫非他父母牵涉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深仇大恨?

面对我和子瞻的沉默,逸缓缓开了口,“其实我要说的往事并不复杂,我父母被害也并不是因为什么血海深仇。”提及心痛的往事,一向开朗洒脱的逸也不由得愁容满面,“简单说,算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怀璧其罪?这么说,你家里有十分名贵而又人人都想得到的宝贝喽?”天啊,这与我原来的猜测大相径庭。不过,太过富有就容易招来这样的麻烦。

“你别插嘴,听逸把话说完嘛。”子瞻拉拉我的衣袖,对我使了使眼色,的确,这个时候打断人家的话确实是不太好。

“是的。这个宝物就是著名的‘一捧雪’,是我父亲在一次外出行商的途中机缘巧合得到的。”

“什么?”

“什么?”

我和子瞻的惊呼声同时响起,而且,我的声音似乎更大一些。

开,开玩笑的吧,“一捧雪”是明代有名的玉杯好不好,怎么会惊现于宋朝呢?这太夸张了吧。莫非是我记错了?不会啊,这么出名的传奇玉杯我怎么会记错呢?何况它还是我上《宝石鉴赏》这门选修课时最喜欢的宝贝。

我记得“一捧雪”玉杯基调为白中略透淡红,底部呈暗褐色,雕琢精美,巧夺天工,杯身呈五瓣梅花形,杯底中心有梅花的花蕊,杯身外部攀缠着一枝疏影横斜的干枝梅,杯似众星托月,花犹暗香浮动,玉杯斟上酒后,由于酒液波动,折射杯底梅花花蕊,给人一种“酒入玉杯,有雪花飘飘”之感。经故宫博物馆鉴定:玉杯“一捧雪”为明代工艺,玉杯出自新疆和田,玉质晶莹,构思巧妙,雕琢精细,为明代玉器之上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捧雪”竟然会在北宋出现?莫非是历史记载有误?它本来就存在已久?真是混乱啊。不过,想起明史上记载的为了争夺这个宝物而发生的那许多惊心动魄的血案,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看来,拥有它,的确不是一件有福气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件宝物,我的父母招来杀身之祸。他们在苏州的老宅里遇害时,我正在京城忙于生意上的事情,等我赶到,已经晚了,看来是凶徒为了消灭证据而故意烧毁了整座宅院,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弟弟妹妹当时都住在京城的家中,这才逃过一劫。那时适和遥他们还小,我只是告诉他们父母是在一次意外的天灾中亡故的。而我并没有忘记仇恨,我在他们去世以后便一直在寻找元凶,多年后才偶然查到一丝线索:我父亲一直带在身边的‘一捧雪’竟然出现在我一位好友所开的当铺中。我按照这个线索继续追查,怀疑当年的惨案很可能是一个叫李元霸的人所为,我又花了两年时间收集证据,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真相。李元霸原是在苏州兴隆镖局的主人,由于生意上的接触,他结识了我的父亲,当他知道我父亲拥有宝玉‘一捧雪’以后,便想据为己有,因此才发生了那场悲剧。他得到‘一捧雪’以后,便隐姓埋名,到杭州定居,从此,杭州便多了一个乐善好施的莫老爷,他便是莫雨晴的养父。不过总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尽管事隔多年,逸如今叙述此事,仍然唏嘘不已。毕竟事关双亲之仇,谁都无法潇洒的一笑置之。

“他还真会掩饰,谁会想到一个表面上和蔼善良的老人家竟然会是当年的凶徒呢?”子瞻听后,感慨不已。

“……”我已经陷入沉思:又是和李莫这两个姓氏有关,莫非这就是缘分,‘一捧雪’几经辗转,最后总是会被李莫氏收藏?可是,不对啊,时间不对,情节也不符合啊……

“你已经报了仇吧。”想来莫雨晴对他如此痛恨,应该是已经报了仇吧。

“已经报了。”逸语气平静,里面没有愤怒,却隐约有着一缕无奈和遗憾。“我虽然报了仇,却伤害了无辜的人,更是连累了你们差点送命……仇恨,真的可以因为仇人的死而烟消云散吗,显然不会……”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人活着,就应该往前看啊。无论如何,明天就会是新的一天了。”我看着满脸无奈、情绪低落的逸,心里好难过,真想赶快想个办法抹去他脸上的忧愁,让他变回平时那嘻嘻哈哈的样子。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若是觉得对莫姑娘有所亏欠,就努力去弥补吧,毕竟,当年的血案与她无关,而你,的确是欠了她一份幸福。既然莫老爷已经过世,就把以往的仇恨放下吧,人生活在仇恨中,是不会快乐的,这个我想你也一定很清楚。你原本生性洒脱,不要再让仇恨牵拌你的脚步了。”看来子瞻和我的想法一样,心中常常怀有恨意,怎么会快乐呢?

“谢谢你们,这些我也都明白,只是……做起来并不容易。”

的确,很多事情并不是能轻易放下的。

“至于莫雨晴,我的确亏欠她,如果她来找我报复,也是应该的……”提起亏欠之人,逸不禁满怀歉意。

哎,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实在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对谁错。似乎从每个人的角度来思考,他们的做法都是可以被理解和接受的,可是种种加在一起,则不断构成了一个又一个悲剧。

不行,这气氛是越来越低落,简直快要结冰了,应该转移一下话题比较好。

“那个‘一捧雪’还在你家吗?放在家里没事吗?不会再有人打它的主意吗?”其实我心里最想说的是‘我能看看它吗?’,我当然知道这东西会招来很多麻烦,而我也没想过要据为己有,不过亲眼一见这富有传奇色彩的宝物的愿望还是很强烈的,人毕竟都有好奇心的嘛。可是,这东西牵涉到逸那么多伤心的往事,我实在是没办法贸然提出要看看的。

听了我的问题,逸果然笑了,笑得无奈,也笑得释然。

“它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相对于逸平静的语气,我的声调显得很是突兀,“不存在了?为什么?你是指它坏了吗?是有人把它弄坏了吗?”虽然那东西常常惹麻烦,可是,要砸坏这么珍奇的宝物,也是需要决心的,何况,那东西不是东方老爷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吗?

“那块宝玉质地温润、莹白无暇,这些固然是很难得,可是,最为可贵的还是它得天独厚,长期佩带,可以医治一些疾病,改善人的体质。不过,既然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也就不再需要它了。”

逸的解释怎么让我越听越糊涂,这、这,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呢?

“哈哈……原来如此……”子瞻笑咪咪的拍拍逸的肩膀,“逸,这回你不必觉得内疚了,虽然朝云和我这次蒙难的确是受你牵连,不过,一来我们有惊无险,二来也弄坏了你家最重要的宝物‘一捧雪’,也算和你互不相欠了吧。”

“什么?‘一捧雪’是你弄坏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还有,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它的?”我实在是太惊讶了,究竟我是什么时候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的?

看着满头雾水的我,逸和子瞻都有些哑然失笑。

子瞻耐心的解释给我听,“朝云,你没听楚我的话。我说的是——‘一捧雪’是咱们弄坏的,当然,主要责任还是在你,毕竟,它是在你身上。”

“你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弄坏它了,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它!”子瞻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冤枉我呢?难道这其中有误会?毕竟,80%以上的争端都是由误会引起的。

“你见过它。”逸也耐心的告诉我。

“见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天啊,莫非我失忆?

“你不但见过,还带了它差不多有两年多的时间。就是你生下过儿以后气虚血弱,我送给你调养身体的那块玉佩啊,你还夸过它特别又好看,而且雪白的一团好像棉花糖一样,你怎么就忘了呢?”

“……”我彻底呆住。

原来,‘一捧雪’竟然就是我带着的那块能调养身体的‘棉花糖’?!也是,想来有真么神奇功能的宝玉也不会有很多……怪不得逸一见到‘棉花糖’总是会有奇怪的表情,怪不得他说他父亲生前总是把‘一捧雪’带在身上(我之前还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玉杯总带在身边方便吗)……我其实早该想到的,都怪我先入为主的把它当成明代的传奇玉杯,我真是自作聪明了。

“呵呵,呵呵……”自己真像个白痴,刚才想那么多不知道在干什么,“原来,还真是我弄坏的……那个,逸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不管怎么说,它毕竟是你家那么重要的东西,而我竟然……真是对不起。”虽然知道逸是不会让我赔偿的,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朝云,你有的时候还真是迷糊的可以。”逸边说边笑,声音中透着无奈,“我早就已经把它送给你啦,它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处置它是你的自由,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我原本也有些担心它会给你带来麻烦,可是当时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还是把它给了你,现在它毁坏了也好,重要的是你和子瞻都平安。”

“好啦,我看咱们就别再讨论谁欠谁这个问题了,不如咱们三个好好喝几杯,为了逸能减轻心底的重担,也为了我和朝云的劫后余生。”

子瞻的提议立即受到我和逸的欢迎,今天的确是个特别的日子,是该纪念一下。

由于我的身上有伤,他们一致决定不让我沾酒,只能象征性的喝点茶。这个我倒是不介意,我向来认为,只要感情到了,喝什么都是一样的。子瞻的酒量还真是比不过逸,这不,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朝云,累你受伤,对不起。”逸的酒量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喝了这么多,居然面不改色声不颤,厉害!

“就别再提这件事情了,不然,我会以为你喝多了所以变的罗嗦了。”我半认真半开玩笑,目的自然是阻止逸执着的道歉行为。

“还有一件事情,我早想告诉你的,咱们第一次在眠月楼见面的时候,我便是因为复仇的事情而受的伤。其实那次你在长廊里缴尽脑汁逗我开心的时候,我便想告诉你一切了,只是,我当时还有很多顾忌,生怕会连累到你,没想到,终究还是给你带来了麻烦。”

逸的语气有些无奈,有些温柔……我明白,他选在这个时候解释我和他初次见面有关他受伤的事情,是怕给我和子瞻带来误会和困扰。逸总是这样,他永远都是细心为我考虑,尽量帮我打点好一切,有些我都没有考虑到的事情,他总是会不声不响的为我办好……不知不觉,他已经默默的宠了我三年……

“逸……你是我今生最重要的好朋友!我敬你一杯。”

我为他斟满酒,也给自己的杯里倒满酒。虽然以前我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无酒不欢,可是我现在突然间觉得,只有酒才能表达出我内心的情感,此时此刻,我只想和逸喝干这杯中的酒。

我和逸轻轻碰杯,逸注视着我的眼睛,仰头便把酒一口喝完,同时抓住了我握着酒杯的手,我迷惑的看着他,以为他有话要说,而他只是轻柔的取下我手中的酒杯,默默的一饮而尽。

我的视线模糊了,为的正是眼前这个无怨无悔、深深爱着我的男人。

那天夜里,我们三个人都醉了……

那天以后,我总是在逃避。这些天,我几乎足不出户,我害怕见到子瞻,也怕见到逸。我知道,他们都在等,等我的答案,而这个答案,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给出。我想选择子瞻,不是因为他对我的救命之恩,只是因为他是我心中情之所系。可是,我又不能选择他,我要怎么面对王弗,而又怎么对逸说出我要离开去嫁人这样的话?我曾经以为,我做得到的,可是,不久前的那天夜里,望着逸那清澈、深情的眼睛,我忽然明白,有些话,我是无法说出口的。

近来,东方府渐渐变得热闹非常,原因当然是逸要为远近闻名的美人四小姐东方邈议婚了。

邈儿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在宋代女子中,已经早就到了婚嫁的年龄。只是因为邈儿太过出众,加上又是幺女,兄长们倍加疼爱,只觉得天下没有能够匹配邈儿的男子。因此,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听说最近有几家上门提亲的富豪显贵中,倒是有两位逸和几位兄弟都很满意的青年才俊。因此,逸便把两位公子的画像拿给邈儿过目,希望她能从中选出一位称心的如意郎君。

可是从小在兄长呵护下长大的邈儿,对于男女情爱懵懵懂懂,也很害羞,直说只要大哥做主就行了。看着对感情如此逆来顺受的邈儿,逸和遥几个做哥哥的难免有些难过。想来东方家的几个兄弟对于感情向来很有自己的主见,没想到对妹妹的宠爱却养成了邈儿凡事大多依赖兄长的习惯。兄弟几人难免有些疑惑,自己以前的做法是不是错了,同时也益发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生怕一个疏忽选错了人,误了邈儿的一生幸福。

“朝云姐姐,你在吗?”

是邈儿的声音,这几天,她倒是经常来找我,虽然她常常以和我学歌为借口,可是,我看得出,这个小家伙一定是有心事想说。原本以为她觉得时机恰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可是我在等了四天,几乎被她时不时发呆的样子折磨得快疯掉以后,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帮她把心事说出来。

“我在啊,是邈儿吧,快进来。”

我打开房门,轻灵的紫色身影便闪了进来。

“朝云姐姐,我,我想和你学一首新歌……”

看着她涨红了小脸,目光闪烁,欲语还休,挣扎了半天还是撒了个这几天已经快被用烂了的慌话,我无奈的苦笑,觉得有种无力感。哎,她还真不是说谎的料,连我这种常常分不清楚真话和假话的人都看得出她在说谎。好,我就来个将计就计。

“这样吧,我今天就教你一首我最喜欢的歌,是关于爱情的。”

我的话果然成功的引起了邈儿的注意力,她立刻乖乖的做到的桌旁,央求着我快些唱给她听。

我轻轻拨动琴弦,唱起了一首温柔的情歌。

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永远像现在这般美丽

因为我生而为爱痴迷

如果你有情

这世界可以不需要再有四季

我的心早已经色彩分明

多少爱情正甜蜜

多少童话在凋零

然而我始终相信

我将得到永恒的幸运

再也不必为情所苦

真爱不用再分离

只要能用心经营

就会幸福到底

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永远像现在这般美丽

因为我生而为爱痴迷

如果你有情

这世界可以不需要再有歌曲

我的心早已经充满了旋律

纷乱人世间

除了你一切繁华都是背景

这出戏用生命演下去

付出的青春不可惜

今生难得有这番约定

这段情只对你和我有意义

尽管我知道现实中的爱情往往不像这首歌曲里唱的那般美好,但是,对于天真烂漫的邈儿,我也不忍心说出真相。我是多么希望,邈儿会遇到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真心疼她爱她的男人,而那些爱情中的伤害则永远不要靠近她。

邈儿听得很认真,在我唱完后,她又陷入了沉思——就是发呆。

正当我想找个话题和她聊聊,趁机引她说出心里话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迷惑及淡淡的向往。

“这就是爱吗?爱一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吗?彼此认定对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愿意永远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我起身,坐到邈儿身边,拉起她的手,轻声却肯定的说:“是呀,这就是爱情。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一个人,那个人对你来说时如此重要,当你找到他,你会发现自己的生命才真正的完整。”

邈儿听了我的话,略微迟疑了一下,“朝云姐姐,我早就想要问你了,我哥哥对你这么好,这么的喜欢你,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他呢,而偏偏要去爱那个苏公子?”

我无奈的微笑,这问题还真有难度,这个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的难题我要怎么解释给这个天真的小妹妹听呢?我尽力吧,至于是不是越说越糊涂,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邈儿,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很难解释清楚的,尤其是爱情。怎么说呢?嗯,简单说,爱,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神奇的感觉会牵引着两个人,让他们彼此吸引,相互着迷。可是,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可能经常发生,也不会发生在任意两个人之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你对那个苏公子就有这种感觉,对大哥就没有吗?”

我轻轻的点点头。

邈儿听了,微微叹了口气,“朝云姐姐,你就那么爱苏公子啊,有多爱呢?”

我侧头思索了一会儿,“嗯,这么说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幸福,很温暖,就像是种家的感觉——仿佛是远行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一般,很安心,很舒服。这种安心只有他能够带给我。举个例子吧,尽管我不喜欢四处奔波,可是我却觉得,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有他的地方就是家……真是好美的感情啊!朝云姐姐,我真是羡慕你。”

看着邈儿红晕的脸庞及明亮且充满希望的眼神,我想,她已经大约明白的爱情的定义,而至于其中的奥秘和甘苦,就要她将来自己慢慢体味了。

“朝云姐姐,你能再唱一遍刚才那支歌吗,我很喜欢听。”邈儿拉着我的手轻声央求着。

我轻轻的捏了一下邈儿的鼻子,笑着答应,“当然可以啦,只要是你想听,我一定奉陪,一直唱到你烦为止,怎么样?”

那晚,就在我和邈儿的歌声和笑声中轻轻滑过了。

邈儿走后,我躺在床上发呆,手又不自觉地抚上子瞻送我的莲花耳环。自从那次耳环失而复得以后,我一直心有余悸,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把它们弄丢了。因此,我特意研究了一番,找了一个京城著名的银匠,按照我的设计把耳环的环扣改装了一下。这样,除非是有意要把它们取下,否则,绝对不会丢失了。仔细想来,这三年,这对耳环一直伴在我身边,我不禁又想起刚才与邈儿的一番谈话,有他的地方,就是家……其实,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只是我心里也许尚未意识到这点。

翌日清晨,我起得很早,喂过儿吃过饭以后,便让明月抱着过儿出去玩。而我则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心里纷乱一片,没个头绪。

“在烦恼什么呢?眉头皱得这么紧,这可不像是你的样子哦。”

是逸,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轻松,这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了。“呵呵,找我有事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有话要对我说的。

“还记得那天你敬我酒的时候曾经说过,我是你今生最好的朋友,对吧?”逸的脸上挂着常见的招牌笑容,“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是什么?”我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也是我今生最重要的好朋友。”逸的声音平静,笑容温暖如春。

“逸……”我的心中又泛起那夜酸涩的感觉,他这是在为我着想吧——我说不出口的话,他便替我说。我有种想要轻轻拥抱他的冲动,无关□□,只为心中那份真实的感动。

“朝云,好久没有听到你为我弹琴了,能为我弹奏一曲吗?”逸突然笑得好像个小孩子,脸上满是作弄人的淘气表情,“哎,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弹了,没准儿连指法都忘了吧?”

“当然不会忘记啦,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记不住指法呢?你想听什么曲子尽管说。”

“就弹首你最喜欢的吧。”

“没问题!”我一边说,一边把琴取来,“我的琴声可是天籁之音,你要好好欣赏,只是一会儿听完,不要太佩服我哦。”我很是厚脸皮的差点把牛皮吹破,惹的逸又是一阵大笑。

逸就是这样,他总是习惯把苦涩压在心底,反而带着一副轻松的笑脸面对他人。也许,就是因为他太清楚悲伤带给人的痛苦,所以,他选择欢笑。因为逸固执的独自承担父母的仇恨,所以他的弟弟妹妹可以过得轻松自在,不必为仇恨而苦闷、烦恼。也许笑真的是有着神奇的力量,可以把伤感化为快乐,把磨难变成幸福……

两天后,始终沉默的子瞻终于找上了我。他说希望我陪他去山里散散步,我并没有拒绝。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漫步山间,清凉的微风迎面拂过,而且又有心爱之人陪在身边,若不是因为尚有心结没有解开,则实在是一件很写意的事情。

“你的身体好些了吧,伤口还疼吗?有没有着凉?”子瞻开口便是关切的话语,“听说你产后身体虚弱不少,要多加小心才是。”

“放心,我没事的,我的身体早就已经恢复了,虽然不能参加健美比赛,但是也不至于弱不禁风啊。”我笑着安慰子瞻,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便自然省略了两年前产后身体虚弱多病的那些往事。

“真希望我当时能够陪在你身边……”子瞻轻轻的叹息,眼中满是遗憾的神情,拉着我的手逐渐握紧,“谢谢你,为我生下过儿,辛苦你了……对不起,我现在才对你说出这些我早该在两年前说出的话。”

我的心中泛起浓浓的酸涩,眼逐渐朦胧……在这一刻,我好想扑进他的怀中,不去想茫然的未来,也不去想其他任何人,只想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他,告诉他我再也不要和他分开。

我看得出,子瞻也不想和我分开,尽管他常去找晦明方丈谈经说法,可是,我们毕竟仍是翻滚于红尘中的普通人,至今无法摆脱贪嗔痴、爱别离的痛苦。

璀璨俗世、悲欢爱怨,迷惑了多少世人,而我们,也是只是其中平凡的两个。

“龙泉寺就在附近吧,咱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我很惊讶自己竟然提出要去龙泉寺,因为我并不信佛教,以往,我总是尽量避免去寺庙,生怕自己不信教而进入寺庙而显得对佛不敬,可是又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很好笑,忙着普度众生的佛祖怎么会和我这个小人物斤斤计较呢。也许,我是在逃避些什么吧。不过,今天我突然很想去龙泉寺走走,至于原因,我一时也想不明白。

“是在附近,从这条小路走过去,很快就会到了。”子瞻温柔的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怎么突然想去寺庙了?记得以前你对庙会都没有兴趣。”

“想去就是想去喽,还需要理由吗?”我轻笑着搪塞过去,而且,我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嘛。

子瞻听了,也笑着点头,“的确,想去就去,实在也不必需要什么理由。其实,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只不过,人们往往把它们想得太过复杂了,反而迷惑住了自己。”

“呵呵,你的话好高深哦。”这个家伙,竟然和我玩暗示?

“是吗?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已经听懂了。”他满含深意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拉起了我的手晃了晃,“咱们快些走吧,也许还赶得上吃顿斋饭。”

“你饿了?”奇怪,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家伙的饥饿神经似乎没有这么发达啊。

他郑重其事的用力点点头,“可不是嘛,早晨就没吃饭,又走了半天,真的是有些饿了。”

哦,没想到,他和我的经历还挺像的。说到吃饭,还真觉得肚子有些咕咕叫了。

“好啊,那咱们就快点儿走吧,不要错过午饭时间。”我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快速的往前走,不经意的回头,偶然瞥见他深情的目光和宠溺的笑容,心中难免悸动,似有暖风吹过。

龙泉寺,不愧是千年古刹,古色古香的建筑经历了岁月的洗涤后,虽然没有了昔日的光鲜亮丽,却平添了几分神秘及沉甸甸的底蕴。

时近正午,加上今天又是难得的好天气,因此寺中的人很多,有不少善男信女前来参佛、许愿。然而尽管人来人往,却不觉得嘈杂,反而寺中特有的诵经的声音及焚香的味道,尤其是佛祖那似乎看尽人世沧桑变幻却依然微笑如莲花的悠然神情,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从尘世的喧嚣中跳出,获得片刻心灵的平静。虽然只是片刻,但是却已经足够。

子瞻带我先去拜访晦明方丈,却得知他已于前几日外出云游去了。听说他是一位得道高僧,可惜无缘一见。

我和子瞻又到膳堂讨了一顿斋饭填饱了肚子,之后便悠闲的在寺中随处走走、看看。

原来,解签先生真的存在耶!而且还真的有很多公子、小姐找他解签,不知道是不是问姻缘呢?呵呵,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这个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子瞻,陪我去求个签吧。”

听了我的话,子瞻似乎有些意外,“好啊。不过,你认为这些灵验吗?”

“哈哈,信则灵验!有些事情只有你相信才会存在的。你说对吗?”

“暗示?”子瞻眉毛微挑、面带微笑。

“……”这个人,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有暗示他吗?好像真的有一点……难道我真的是在暗示他吗?我不是真的在暗示他吧……

求签的过程倒是很简单,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我仔细一看,签文竟是一句很耳熟的话——红颜如名将。我微微一愣,不由得想起很多学过的诗句:“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又如:“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子瞻看我愣在那里,便取过签文来看了看。“哈哈,原来是上上签!你是不是开心得呆掉了?”

“上上签?”我被他独特的说法迷惑了,心中十分好奇,“你还会解签呢?我怎么不知道。好,那你就解释一下,这个签文是什么意思?”

子瞻揉了揉我的头,笑着说:“意思就是说白发永远不会沾染你的青丝,也就是说你会青春永驻,永远年轻貌美啦。这当然是上上签,你说这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我又无奈又疑惑,轻轻笑道:“原来这签文竟然还可以这么解释。你真是厉害,不过,你真的相信吗?”

子瞻轻轻的握住我的手,目光温柔的凝视着我的眼睛,“信则灵验!有些事情只有你相信才会存在的。你说对吗?”

听了他的回答,我不由得噗哧一笑,“你这个人哪,还真是不简单,竟然这么快就学会反问了!”

从龙泉寺出来,我和子瞻继续漫无目的的在山中闲逛,彼此都有好多话想对对方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我们坐在一棵苍翠的大树下乘凉的时候,子瞻为我理了理被风弄得微乱的云鬓,又轻轻的摸了摸我左耳的莲花耳环,然后温柔的抱住了我。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很幸福,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不要结束。每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若有所失,好像连喜悦和快乐都无法完整……”他的拥抱越来越紧,好像生怕我会忽然消失似的,“你知道吗,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突然找不到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来自何处;虽然你身上神秘的谜团我至今无法解开,可是,我依然被你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什,什么?”我愣住了,“你,你知道我的身世不寻常?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呢?”

“那个对我说,‘我不喜欢和其他人分享你的爱’的人是你吧。仔细想来,那次我外出访友回家见到的苏晓,便不再是以前的苏晓了,是你对吧?”他稍稍放开我,但依然拥我在怀中,凝视着我的眼睛,“那个会呆呆的看我,那个不会做点心的人,是你对吧。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我……”我被深深震撼了。原来,他早就看出我的不同寻常,原来,他早就发现我并不是以前的苏晓。“你能先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不是苏晓的吗?”我心里真的十分好奇,我觉得我的演技还可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识破吧?!

“从我访友回家你见我时的反应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以前的苏晓是个乖巧内向之人,她视我为主,对我向来必恭必敬。可是,你却不同。你会用充满爱慕的眼神看我,你会为了我要宠幸其他侍妾而伤心欲绝……我不能否认,你的确牵动了我的心。但我当时只是有些疑惑,尚未得到证实。我本想接近你,好好了解你,可是,你却处处躲着我,甚至说出要离开我的话。当时我一定是气疯了,才会那样粗暴对你……其实,我当时很害怕,害怕这种陌生的情绪,所以,我只能努力扳起面孔,故作冷酷,为的,只是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至于之后对你的冷淡,只是我逃避的方式而已。”

“那你在眠月楼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是苏晓了吗?”我好奇的追问。

“是的。因为你的神韵,你的气质,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我又怎么会认不出呢?不过当时你拒不承认与我相识,我也只好顺着你的话说,为的只是能够得到接近你,了解你的机会。还记得在眠月楼初次相会,我说我想听你唱歌吗?”

“当然,那又怎样?”我乖乖的虚心求教。

“以前苏晓也会唱歌给我听,可是,你那天为我唱的歌却截然不同。不再是同样的韵味,不再是同样的感情,甚至,不再是我熟悉的乐曲风格……这不是宋代乐曲的风格。我当下便更加肯定了你不是以前的苏晓。你,你是其他国家的人吗?亦或是来自于某个避世的村落?”

“都不是。”我轻轻摇头,无奈的叹息,“恐怕,当你清楚我的来历,你便不会再说喜欢我的话了。你一定会觉得害怕的……”

迎着他期盼的眼神,我缓缓道出了我的来历。“我本名叫安馨,来自几百年后的世界,那时的世界与现在有很大不同,在我们那里,丈夫只能拥有一个妻子……”

就这样,我对他谈起了我的神奇经历。从宋词课上的崇拜,到许下离奇的生日愿望,一直到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便成了苏晓……当然,我没有和他讲他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只是简单的说由于我喜欢他的作品而对他产生了崇拜之情。至于他在宋代文坛上的重要地位和伟大业绩,我却有意省略掉了。因为,我清楚,和他讲过多未来的事情对他无半点好处。

听完我的讲述,他半晌无语。

“怎么样,你是害怕了吧。”我难过的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不过,这毕竟始终要面对,我不怪你……”

子瞻凝视着我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我的确是很害怕,怕你会消失不见,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也怕你在接近、了解我以后,发现我并不如你想像中那样完美。你的身世竟然这样离奇,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真的就像你为自己取的名字——朝云,飘忽不定,脆弱易散,让人难以把握。我舍不得让你离开……”

“可是,三年前,你怎么就舍得离开我?”我知道翻旧账不好,可是我实在是好奇、想知道嘛。

“那是不得已的做法。当时,我要回去为母亲守丧,不方便带你同往。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对你说出请你同意与弗儿共事一夫的要求。”他看着我,轻轻叹息,“你说你们的世界,都是一个丈夫只能拥有一个妻子,所以,自然养成了你对爱情要求绝对专一的个性。可是,我不同。在我生活的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我从小在这种氛围下长大,自然对你所说的绝对专一的爱情感到陌生。可是,在之后与你的相处中,我渐渐了解了你所说的感情,记得你唱给我听的《女儿红》那首歌,唱的就是这样的深情吧。慢慢的,我对这种感情的感觉由最初的陌生,到之后的震撼,甚至到后来的向往,以至渴望……可是,朝云,我有我的背景,也有我的无奈,很多事情,是我无法选择的。我不想委屈了你,但是,也无法做到对弗儿绝情……”

“别说了,别说了……”我轻轻的抱住他,“我明白了,明白了……”

“这样吧,你看看这个,看完以后,不必立刻给我答案,我会耐心的等待。而不论你选择什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始终是我今生难得的知己。”子瞻说着,递给我一张折成莲花形的信纸。

我有些疑惑的接过信纸,心中微微震动,这个人哪,还真是有心思,比我手还巧,尽管我小时候还上过劳作课,可是这折纸的功夫比起他还是差几个等级。而且,这莲花折得还真精致,凭我左看右看,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是怎么折出来的。当然,此时此刻,还有一个比折法更让我感兴趣的事情……

“呵呵……”我抬头不好意思的朝子瞻笑笑,“那个,你能帮忙把它打开吗?”

子瞻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你……你这个人,还真是会煞风景,我怀疑你是故意的,这东西有这么难拆吗?”子瞻说着便接过来,三两下就把它拆开了,原来这竟是由一张未经过剪裁的长方形纸折成的,“喏,给你。我真是没想到,竟是要我亲手把自己折好的信纸拆开。”

“谁说我不会拆的?”我不服气的与他争辩,“我还知道一个非常简便的方法呢,直接撕开不就好了,大不了就当玩拼图游戏嘛。我以前曾经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拼好了一个1000块的拼图,厉害吧!”

“你呀,又扯到哪儿去了?快回来吧,现在的重点不是拼图好不好。”

看着他有些接近抓狂的表情,我赶紧低头看信,表示合作。

只见信上写着:关于子瞻和朝云未来之几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长相厮守。

话说长相厮守,意味着有情人可以相守终生,不必为了相距遥远而苦闷,无需为了清冷寂寞而烦恼,不用忍受相思之苦,不需承受牵挂之虑。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共效凤凰于飞,共赏花开并蒂;可以共享天伦,家人团聚,笑谈风云变幻、世事沧桑,共历春花秋月、夏雨冬雪。

有诗为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二种可能:相望江湖。

相望江湖者,意味着有情人难以相聚,且骨肉分离,何况相思情苦,牵挂伤心,只能对月长叹、黯然神伤。

慰藉之道:鱼雁相通,告知安好。

[批注]红笺小字,细诉平生。情虽依旧,梦却难圆。

朝云,我的心意,我想你已经明白了。那么,你呢?否愿意与我携手,度此一生?我写这些,并非想左右你的判断,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朝云,你这一生,就交给我来照顾,好吗?

看完子瞻的信,我的双眼已经红润。为什么他丝毫不提及在悬崖边救我的事呢,他是不想用恩情来给我压力吗?他甚至从没有说过一句“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也不告诉我他在随我跳下去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

回想起他随我跳入悬崖的那一刻,我是多么希望能够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他生存的希望,如果,连性命都可以为他牺牲,那么,又何必固执的在乎那一丝委屈呢。我想,爱,应该是一句长久的诺言,我愿意用我一生的时间,慢慢讲诉这份无悔的痴恋。

我抬起头,发现他正在凝视着我,眼中深情一片。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对他微笑,泪已滑落脸颊。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并轻轻拉住他的手。

看着他脸上那抹狂喜的神情,我的心不禁震动。

他张开双臂,再次拥我入怀……

“对了,数马相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彻底服了,子瞻的思维还真不是普通的跳跃。想来能在这么浪漫感人的时刻提出这种后现代问题的人也只有他了。

我嘿嘿一笑,迎着子瞻迷惑的脸庞,“数马相稽它其实不是人……”

当王弗和苏辙听说我和子瞻的婚事后,都纷纷向我们道喜。

“以后,你就叫我弗儿吧,我叫你朝云,咱们就是好姐妹了……”王弗亲密的拉着我,说出祝福之语。

“那是自然……”我亦笑着,举止大方得体。那当然只是表面上,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该怎样与她相处,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

由于准备婚礼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和宝宝依然暂住东方府上。

“宝宝,宝宝,连你也不知道吧,原来妈妈的演技这么好……”宝宝依然在和手中的一块小苹果奋战,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我竟然有演戏的天分……”我喃喃的低语,嘴边苦笑。想来子瞻应该没有看出我同意婚事时的一点落寞吧……

“小姐,吃点儿点心吧。你晚饭就吃那么一点点,一定会饿的。”明月边端上糕饼,边关切的看着我,“连吃都提不起你的兴趣,你是不是病了?还是为了婚礼的事情担心?可是,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苏公子人又好,弗夫人又是那么亲切。”

“朝云,我刚刚听说你和子瞻的婚事,真是恭喜你了。”是逸,虽然他嘴里说着恭喜的话,可是,看这表情,怎么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呵呵,谢谢。”我笑着回答。

“东方公子,您请坐。明月先告退了。”明月体贴的退出屋外。

在她离开后,逸更是收起了脸上原本就很少的恭喜神情,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我知道你对子瞻的感情,也希望你们能有圆满的结果,可是你竟然同意两女共事一夫这个提议?真的让我很意外!这根本不像你。为什么?”

我低着头,微笑,不语。

“我不相信你对爱情的追求就此改变……”

我依然微笑,不语。不是装酷,而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我并没有打算说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揭穿的谎话。也许其他人会相信我的欺瞒,可是,我瞒不了逸。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不相信你会就此放弃对感情的期望。”逸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愤怒及迷惑。

我依旧无言以对。对不起,逸,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他凝视我许久,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吧。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不会勉强你……只是,别忘记你答应过我要快乐的生活,这是你对我的承诺,希望你能做到。”

说完,他又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默默的转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落寞的轻笑,“你又何苦来试探我?我向来如此清醒,清醒得过了头,想要糊涂一点儿都不行……”

想起昨天答应子瞻求婚时落下的泪水……如果,这只是感动和欣慰的泪水,该有多好。

“十年生死两茫茫……” 如果,他们有缘相守终老,我定然会带着对他们的祝福离开。可是……

我怎么忍心让我深爱的人独自度过未来漫长的岁月?没有人陪伴,是很寂寞的。

关于爱情,从与子瞻初次见面,我就知道,这份爱情早就已经不是我原来心中所期盼的完美的那一份了。完美的那份,我给了想象中的他,而面对现实中的他,虽然不够完美,但我依旧我被他的深情淹没,再次陷入对他的迷恋,付出了我的痴心、我的执著、以及我的全部情感。

看到他微笑,我便会跟着开心;看到他皱眉,我也会陪着他忧郁,我想,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爱了。也许它不够完美,不足以惊天动地,但却依然可以温馨感人,沁人心脾。

人有些时候,就是很奇怪。你可以与一个人相处几年,拥有的却依然是温馨的友谊,可是,也许就在某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被在朋友家做客时偶然间遇到的一个陌生人的某一个动作或是表情夺去了呼吸,而深深的陷入爱恋。有人说,爱情,其实是一种感觉,是没办法解释的。有时候,爱一个人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难。

对于逸的深情,我无法以婚姻回报。如果我不爱他而嫁给他,只会亵渎了他的真情。到头来,只怕是,齐眉举案,意却难平。

以上种种,我都不想让子瞻知道,我宁愿他相信,我只是以单纯快乐的心情嫁给他。人生本来已多烦恼,我不想他再因为我而苦闷,我希望,我带给他的,只有快乐……

其实说谎并不难……可若欺骗的对象是自己及自己爱的人呢?只怕会让自己很难过。

不过,有些话尽管是实情,可是,也是不说出来的好。

在王弗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的时候,我其实真的很想和她坦白,别对我这么好,我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可我能就此告诉她原因,告诉她她其实无缘与子瞻相守终老吗?

这样做,只怕会让大家都痛苦。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算命先生往往会有报应——心理压力太大嘛。

我只想让我所爱的人幸福。

也许,生命,本来就无法避免遗憾。

既然是无法避免的遗憾,我若再为之烦恼痛苦,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而且,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这样选择,就要有勇气乐观的继续走下去。

哎,我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个毛病还真是不好改。糊涂是福嘛,而且,世上有很多事情,也是无法研究清楚的。

是了,还是好好想想,怎样与周围的亲人朋友快乐轻松的生活在一起吧,这个问题可比无聊的庸人自扰有建设性得多了。

呵呵,进行哲学纯思太久,都有些饿了,还是先来点儿点心,提高一下血糖浓度吧。

嗯,好吃。看来古人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民以食为天。

夜里,我翻来覆去,有些难以成眠。便决定披上衣服,出去走走。

刚走进花园,便听见一阵熟悉的琴声,曲调舒缓、情感真挚,希望之中又透着些淡淡的哀愁……竟然是那首我最喜欢的《莲花》。

我循声望去,只见在凉亭中有一抹熟悉的、深蓝色身影。

我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闪身躲到了廊柱后面。

那背影是如此孤独,如此寂寞……

我呆立半晌,心中的愁绪被琴声搅得益发浓重。

这首曲子我只给逸弹过几次,没想到他竟然学会了。

我很想过去和逸说些什么,但纵有万语千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离开。

当我转身离去的瞬间,粗心的我却没有注意到同时回首凝望我的那双深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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