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八
卡卡西在自家厕所里,吐得搜肠刮肚,直到快要把头埋进座便里,身子都撑不起来,就地坐在冰凉的瓷砖上,鼻涕眼泪一齐流。
吐到自己都不知道时间。再回头,愕然看见鼬靠在墙壁上,正捧着一条干毛巾冷冷的看他。卡卡西浑身哆嗦了一下,按住座便台想把自己撑起来,却适得其反,软软的瘫在上面。鼬面无表情走过来,手上却是极尽温柔的用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卡卡西有点尴尬的接过毛巾,鼬顺势将一条手臂环在卡卡西的双臂腋下,一条手臂穿到卡卡西的双腿膝下,然后一用力,就将卡卡西抱了起来。
那是一个绝对的公主抱。卡卡西突然从头到脚的发热,脸像一只煮熟的虾。
胃里一个激灵又要吐,卡卡西侧头向外用手比划道:“放我下来!”可鼬却站在卧室门口,死死把他抱在怀里没松动半分。于是……直接毫无形象的吐在了鼬昂贵的衬衫上。虽然没什么脏东西,但还是酸水一片。卡卡西感到鼬正用冷冽的眼光秒杀他,目光中的冰冷让他惭愧羞赧,不敢抬眼看鼬,只能一手捂住嘴,努力遏制自己下一波呕意。
这时却听见了鼬寒意四射的声音:“卡卡西,你到底怎么了?!你去看过医生没有?!”
卡卡西不敢说话。明明是自己带大了他和佐助,可是宇智波鼬就是有这个办法,让卡卡西一见了他就干脆噤声。此时卡卡西一阵阵呕的喘息困难,又倔强的一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就毫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鼬背上的衬衫,直要握出汗来。
鼬沉着脸,进卧室将卡卡西慢慢仰放在床上,一手去将卡卡西的手从嘴上掰下来。本想轻轻的动作,没想到一掰没成功,卡卡西无意识的死倔着没松手。鼬这才压不住怒意,喝道:“松手!”
卡卡西惊了一下,立时松了手,却在下一秒又翻身向床外作呕,连酸水也吐不出来。鼬悔意顿生,急也不是,不急也不是,焦躁的满脸是汗。直到卡卡西慢慢不吐了,又瑟缩着躺回床上,鼬才用手摸了摸他的头,惊觉手上是他的一头冷汗。鼬附看着卡卡西的脸,用力轻柔平淡的问:“卡卡西,好点没有?歇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卡卡西惨白着脸摇头,费了半天力气才说:“没事的,我躺一会就好。这几天犯了胃病,我自己知道。”
鼬在床边又看了卡卡西一会,才慢慢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么多年,卡卡西一直把自己的事情轻描淡写一带而过,鼬对他的隐忍和倔强实在是心知肚明。虽然心有担忧和焦虑,但看着卡卡西被汗水浸泡的脸,鼬没心情跟他分辨。起身又找了干毛巾来帮卡卡西擦汗,看着卡卡西呼吸慢慢均匀后,才自己脱了衬衫,扔进水里,清理掉屋里和厕所里的脏污,然后进厨房做饭。
卡卡西醒来时屋里飘着清汤的味道。
奇怪的是自己多日来一闻见饭味就作呕的胃,居然起了饿意。慢慢坐起身,看见鼬正裸着上身,下身居然穿的是自己的睡裤,正站在床前盯着自己。
卡卡西拧了拧眉。心想鼬穿自己的睡裤还真是挺合适的。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裤长也不差多少。只是自己刚才把他的衬衫吐脏了是没错,可不至于连睡裤也要换吧?
想归想,到底没问出口。鼬也沉默着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扶他下床漱口吃饭。
2年后再次吃到鼬做的饭,卡卡西先是有点恍惚。然后一碗简单的连油星也没有的黄瓜汤,就把卡卡西征服了。慢慢咀嚼着软软的饭粒,就着一碗清汤,卡卡西觉得眼眶发酸。害怕鼬看他,脸还往旁边转了一转。偷偷用余光瞄一眼对面的鼬,心里长出一口气:万幸鼬一直没有看他。却不想鼬在此时淡淡说了一句话:“好好吃饭,别多想。”
卡卡西心惊了一惊,把泪意惊了踪迹全无。摸着胸口淡淡的想:你不是没有看我么?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饭后鼬把卡卡西扶到床上,盖好凉被,淡淡的说:“今天别洗澡了,身体太虚。明天好了再洗。”卡卡西躺着,本以为鼬会换衣服回家,不成想鼬轻车熟路,进浴室沐浴出来,从原来他居住过7年的房间里拿出一套被褥,在卡卡西床下打起了地铺。
卡卡西愕然,结巴着道:“你,你,你……不回家吗?”
鼬居然只是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在地上把被铺好,随手关灯,一脑袋栽在枕头上闭眼,只扔给卡卡西一句:“不舒服就叫我。”
卡卡西怔了好一会,才明白鼬是在默默关心他。
怕他夜里会不舒服,怕他难受叫起来身边没人。卡卡西摸着胸口,疼痛的闭上了眼睛。鼬,这是在对他好吗?可是这种微妙的好,到底是对他这个人,还是只是出于对佐助的责任呢?
心里酸苦淤塞,一夜未眠。
这一夜又不敢动,生怕吵醒了鼬。知道他白日势必艰辛,卡卡西更舍不得去惊动他。直到约莫时间过了半夜三点,卡卡西才缓缓动了动身体,半边身子已经发麻。悄悄坐起身细听了一下鼬的呼吸,平稳悠长没有异样,知道他还没醒。卡卡西才慢慢从包里找出从单位带回来的稿件,去客厅里开了小夜灯,慢慢的修改起来。
这个稿子的笔锋很犀利啊。大篇幅的改,到自来也那审查肯定不会通过的,搞不好要丢工作;小篇幅的改,改与不改没两样,解决不了问题。卡卡西有点头疼,无论怎样下笔,都是一件难心的事。刚提笔在要修改的地方画了几条横线,心里盘算着要使用怎样的字眼才能避其锋芒,身后就突然伸出一只手把稿件夺了去。
卡卡西心惊肉跳,回头看时,鼬正用目光扫视稿件的首页,本就冰冷的面容透着莫名的阴森怒意,嘴角还扯出一抹冷笑。卡卡西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低头不语。鼬提过卡卡西的笔,语气轻柔却尽含威严:“去睡觉,我替你改。”
“啊?”卡卡西猛抬头看,怀疑自己听错了话。你来改?天才律师改政法稿件?还是关于他自己的稿件?这些年鼬可从未过问过他工作的事,卡卡西甚至觉得鼬鄙夷他的工作。鼬应该认为那是专门挖人隐私乱写八卦的可耻工作。现在他居然要亲自改稿件,不怕降低了身份?
千万个问号堵在心里,鼬没有给他机会问出口,把卡卡西撵去睡觉,自己揉着干涩的眼睛,坐在刚才卡卡西的位置上,一点一点改起稿件来。
次日清晨卡卡西顶着大黑眼圈上班,鼬开车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才那叠稿件拿出来交给他,冷淡的说:“拿去吧,别改了,就用我的做最终稿。”
卡卡西一声不吭接了稿子进办公室,没来得及细看,只看见那稿上被改了些病句,和言语不通的地方,但是犀利的修辞却丝毫没动,甚至还另加了些修饰。如果这是一篇文学作品,卡卡西简直会为鼬的改动由衷赞叹,简直是点睛之笔。可这是一篇有关他自己的采访评论啊……唯一的剧情改动,就是原稿上那句“被退役警员收养”被改成了“被不明人士收养”。其余连身世和9年前特大亏空案都未改一字。
卡卡西皱眉,伸手拿起笔想快速再改一次,却被迎面走来的自来也伸手把稿件拿了过去:“改好了?恩……这次的效率值得嘉奖。”
自那个稿件上交不出一周,经过一系列审核、定稿、植入图片、排版、印刷等等一系列大张旗鼓、风卷残云的高强度工作,政法专刊以惊人的速度出版了。可从那个稿件交上去,卡卡西就再没机会碰过一下。自来也仿佛对这次的修改满意的不能再满意,庆功会上还特意夸奖了卡卡西几句。可越是这样,卡卡西就越觉得心里窝火。
说不出来的郁结,不知道是气鼬,气自来也,还是气他自己。导致每天鼬开车来接他下班,卡卡西都有无视他的冲动。
可无论比耐力还是比冷酷,卡卡西没一样比的过鼬。不出几日,卡卡西的气早消了,而鼬却还是每天冷冰冰的摆酷。虽然早饭晚饭家务全包,早送晚接夜里打地铺,做的比佐助还模范,可就是不说话,正眼都不搭卡卡西一眼。
卡卡西有时候觉得,自己在鼬面前,就是个小丑一样。或者小丑都不是,简直是个老丑。这么多年,无论他对鼬做什么,怎么做,鼬好像从来没正视过。更多的时候,会冷冷的警告他:“用不着你操心。”
直到现在,还在重复一样的模式。看着鼬近日明显消瘦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卡卡西哀伤的想叹息。
鼬不比佐助。佐助是常年在警校摸爬滚打出来的底子,即使再累也禁得起折腾。鼬虽然身体状况良好,业余也学习跆拳道以防身,但毕竟主职是没日没夜颠倒黑白的律师,身体远不如佐助火力旺盛。自照顾卡卡西以来十几天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圈。原本在工作上咬牙死干的拼命三郎,现在还要狠劲提高自己的工作强度,把压缩出的时间腾出来照顾卡卡西。卡卡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鼬常常把文件拿回来夜里看,卡卡西也根着睡不着。一个在屋里辗转反侧,一个在厅里点灯熬油。
卡卡西实在睡不着起床去看他,都会被鼬冷漠的呵斥回去。不一会鼬就收了文件回到地铺上睡觉。卡卡西觉得心里踏实了,睡熟了,可等再起夜时,又看见鼬在客厅里开着电脑皱眉分析案情。几次下来,即使鼬回屋躺下,卡卡西还是睁着眼睡不着觉。就这么一直过了十几天,两个人瘦成了一对骨架。
唉,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互相折磨?
卡卡西叹着气,走到厨房去,想在鼬身边打打下手。结果不出其然的,被鼬冷冰冰蔑视了一眼。卡卡西不言语,低头自顾自洗菜切菜洗肉切肉根本不看鼬。可没出三分钟,就被鲜肉的腥味呛得想吐,一头扑进厕所对着洗手池干呕。呕完了回头看见鼬劈头盖脸扔过一条干毛巾,冷冷道:“躺着去,别给我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