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1)
七
佐助不知道卡卡西为什么如此惧怕去医院。印象中卡卡西身体确实不好,自从重伤后从警局退役做了编辑,三天两头发个小烧,感个小冒,基本没有好的时候。即使不生病时,精神头也没好到哪去,大夏天的总穿着长衣长裤,老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但即使这样,佐助也从未见过卡卡西去医院。病的再重,最多只是外出买瓶药回来吃。最严重的一次,也只是见过有个自称是卡卡西朋友的私人诊所医生,来家就诊。
佐助实在是不能理解,可却又没办法拒绝卡卡西死闭着眼的恳求。
仔细收拾了被吐脏的地面,佐助又小心的帮卡卡西把湿漉的身体擦干,换了睡裤。卡卡西还是浑身发抖冒虚汗,佐助看看窗外,心知睡不成了,索性坐在床边守了一夜。
佐助轻轻抚摸着卡卡西的睡颜,用指尖一遍一遍不能释手的摩挲。
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卡卡西的呢?恐怕连佐助这个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一晃就是这么多年,爱上了就是爱上了,而且是毫无保留爱他的全部。卡卡西的隐忍、倔强,和他对他们一心一意的付出。
佐助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卡卡西即使生着病,也会天不亮就起床为他们兄弟两个做饭,然后一边嘱咐鼬出门小心,一边携佐助的手去送他上学。有一天卡卡西突然病倒在床上,佐助觉得天塌了一般,只是眼泪吧嗒站在卧室门口看。而比他大几岁的鼬,已经可以顶着一张面瘫脸去厨房张罗食物。卡卡西第一次吃到鼬做的饭时,佐助看见卡卡西弯弯的眼角有不明意义的水光。从那时起,佐助就希望自己一定要成长起来,可以让卡卡西为自己露出那样一副表情。
第一次,佐助意识到自己是男孩子。早晨起来内裤湿了一片,佐助涨红着小脸不知所措。卡卡西推门进来叫他起床时发现了他的异样,待弄明白状况时,卡卡西笑的温柔,摸着他的头说:“佐助长大了。”佐助到头来也没从卡卡西那里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放学回家偷偷去问了鼬。结果鼬只是板着万年冰山脸冷冷的警告:“以后别让卡卡西给你洗内裤。”
后来佐助慢慢开始收到小女孩子的情书。学校里早恋的例子屡见不鲜,可佐助却就是提不起劲来。每次遗精做的梦,都与卡卡西有关。第二天自己偷偷把内裤洗掉,然后见了卡卡西就会脸红。
他上了高中,无论成绩还是能力都绽放出异彩,而他那个天才哥哥宇智波鼬更是连连跳级,大学毕业前就已签好工作。佐助不理解鼬为什么总是在打工,自己和卡卡西在家吃晚饭,卡卡西会不断向窗外的黑夜里张望,甚至有时候为鼬等门,一等就是半夜。可后来佐助明白了。原因是卡卡西高烧不止还要去坚持上班,佐助听见鼬和卡卡西简单的争吵。最后鼬站在房门口,冷冷的说:“今后佐助的求学费用我来负责,用不着你操心。”
那之后佐助才发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卡卡西一直在兼职写新闻评论稿赚取他们兄弟二人的学费,比如卡卡西早成了大龄青年还没交过一个女朋友。再比如卡卡西和鼬的关系远比他想象的冰冷。
在他心里,鼬应该是关心卡卡西的。鼬拼命打工,不仅为了他们兄弟的生活,更为了减轻卡卡西的负担。可是他直到现在也没弄懂,为什么鼬对卡卡西就是那么冷淡,每次说话,鄙视嘲讽加上出言不善。
再后来,佐助进了大学就读警校。鼬已经开始跟他平起平坐的说话,而不是像对小孩子那样只会警告和呵斥。有一天鼬摸着佐助的头说:“佐助,我和你选了这条路,都是为了父母的冤案。但是卡卡西却不是,我们不能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等我赚了钱就带你搬出去住,你以后离卡卡西远一点。我们跟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佐助有些迷茫,为什么鼬会对他说那样的话。如果他们不需要卡卡西的帮助,那么这些年卡卡西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但是多年来对冷静睿智的哥哥的绝对服从,让佐助屈服。但就是从身边不再有卡卡西嘘寒问暖开始,佐助才明白自己的人生到底希冀着什么。他要,他想要,他势必要得到卡卡西在自己身边温柔和煦的微笑。
那是他对自己许下的诺言。卡卡西为他们兄弟耗费的幸福年华,佐助要亲手一点一点偿还给他,那个他深爱的挚爱的最爱的……卡卡西。
卡卡西坐在办公室里,安静的修改手上的稿件。身体还没太恢复,但是基本还能坚持。自来也偶尔会过来盯着他的脸色看上一看,神色凝重略有所思,却一直什么也没说,摆摆手又去各忙各的。卡卡西觉得自来也恐怕是担心他会晕倒,想来竟有点好笑。弱是弱了一点,但晕倒还不至于。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自从那个意外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最近社里要出版一本政法专刊,以作为几年来警界和政法界的大事记。所以自来也才会忙到焦头烂额,逼着下属紧锣密鼓的出成效。而在这本政法专刊里,不消说,宇智波鼬的丰功伟绩自然是突出的亮点。社里派出了人专门采访,回来后撰写了厚厚一叠稿件。
好死不死,这叠稿件最后落到了卡卡西的审核范围之内。
卡卡西翻了翻那叠打印稿。都说娱记是狗仔队,到哪都能闻出线索,现在看来,政法记者也毫不逊色。这叠打印稿上,囊括了宇智波鼬胜诉的大小官司罗列其中,连身世都写了个七七八八,简直就是宇智波鼬生平简历。关于身世的那一段,稿件上这样写道:宇智波鼬,当今政法界天才律师。有一同胞弟弟宇智波佐助,乃东京著名警校的高材生,现已毕业即将成为一名特警。兄弟二人乃是9年前根财团特大亏空案的罪犯——宇智波夫妇——的遗孤,被退役警员收养……后面大约还有1000字左右的篇幅,纲要简述了当年根财团特大亏空案的始末。
卡卡西仿佛被一口凉水噎在了嗓子里。这样的写法,岂不是要将宇智波鼬的身世昭告天下?当年那件亏空案,盘枝错节杂乱无序,宇智波夫妇最终跳楼收场。可到底没人能断定他们是为人顶了罪还是畏罪自杀,记者何以断定宇智波夫妇就是罪犯?这文是让宇智波鼬见了,还是让当年特大亏空案的幕后推手见了,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弄不好还要再起波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他只想要他们兄弟二人平安而已。
提笔刚刚在身世的那一段话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突然想起每一份稿件的最终改动,都还要经过总编的审查。卡卡西凝着身子,慢慢回头向斜后方的总编室里看了一眼,正看见自来也向他这边凝视着,眼镜片闪着寒光。
卡卡西又放下了笔。
政法专刊出版已迫在眉睫,自来也一个头两个大,天天抓狂般要成效。如果此次再出现什么大过失,卡卡西可能就此要丢了工作。身边没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丢掉工作,对于他现在一团乱麻的生活,简直是不可弥补的重创。
门外搞青春文学的小姑娘们正叽叽喳喳的路过,又到了下班时间。卡卡西叹了口气,把那叠稿件塞进了背包里。算了,回家去改。
出了楼门又看见天灰蒙蒙的下着细雨,卡卡西不自觉裹了裹衬衫,然后想起自己没有带伞。自从那件事后过了一个多月,佐助无论在他病着还是在他上班时,都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尤其是自从佐助毕业后这十几天,早上送晚上接,卡卡西居然开始慢慢习惯。但是今天,佐助却不会来接他了。正如那个记者的稿件上所写,佐助已经光荣的成为了一名破例入选的特警。本来特警的任职资格是需要有实战经验,进入特种部队前要有一定的部队生活经历。但是佐助在校出色的成绩,创造了建校史上的第一,才会破格入选。毕业后第三天前去报道,佐助签了赴美特训的生死协议。而今天,就是佐助赴美特训的第一天。
所以卡卡西才会忘记带伞。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啊……
无论怎样,家还是要回的。看看天空,雨不算太大,怎么样也可以冒雨前进。卡卡西用双臂环住自己,大步出了楼口。
细雨打在身上,只觉得寒气一股股逼进胃里,没走几步,卡卡西就扶着墙低头作呕。胃病,似乎又严重了……这些日子,怎么老是想吐。
呕的心里胃里都发酸,连眼眶里都冒着酸雾,卡卡西忽然发现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亮的皮鞋,皮鞋上方连着高档贵气的西裤。卡卡西怔了怔,捂着嘴慢慢抬头,眼睛蓦然睁大。他发现,正撑着伞为他遮雨的人,竟是宇智波鼬。
卡卡西大张着眼睛,鼬面无表情,撑着伞淡淡的说:“佐助让我来接你回家。”
一句话听完,卡卡西只觉得胃里一阵紧缩,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吐了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