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思绪纵横（1 / 1）
三更半夜，夜黑风高，一只手徐徐从地底深处，“刷”地一下抓住了自己的脚，顾思妍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片段，着实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顾思妍僵硬地扭过头去，却见一身玄衣的黎浔倚墙而坐，头低垂着，唯独一只手发了狠劲般抓住了顾思妍的脚踝。因他与夜色混为一体，顾思妍竟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大活人，此时却是后悔不迭。而一旁的张怡显然也没有注意到黎浔，此刻她停止了哭泣，茫然地望着这两人。
顾思妍咬了咬牙，用力想将脚拽出去，却明显是徒劳的，黎浔也就不曾动弹，但左手一用力一拽，顾思妍轻呼一声，便趴在了地上，形象可谓全无。恼怒地回过头，顾思妍连害怕也抛之脑后，怒道，“你神经病啊！怎么，也想大半夜装鬼吓人？”
黎浔缓缓抬头，清凉的目光直射向顾思妍，顾思妍一愣，借着月光，这才发觉黎浔此刻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憔悴，至少她从未见到过，他落魄成这般。他的脸色苍白，额间隐隐还有冷汗渗出，倒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
缓缓松开手，黎浔偏过头去，冷漠开口，“我需要一些东西，照我说的去做。”
顾思妍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白痴，“干嘛，想让我救你？你要杀我，我却要救你，是你智商有问题，还是我脑子少根筋啊？我看你真是病地不轻，你死了我才高兴呢，无聊。”
说完，顾思妍拍拍手站了起来，却不料，黎浔衣袖一甩，顾思妍脚底一滑，再度重重地摔倒在地，本就肿个包的后脑勺再度磕了一下，直叫顾思妍摔地头晕眼花。缓了缓后，顾思妍腾地坐起，怒目圆瞪，“你个变态，我本就不聪明，再被你这么折腾下去，我非傻了不可。救你？我现在就叫人解决了你，省的你祸害人。”
顾思妍开口就要大喊，下一刻手腕却被黎浔死死握住，动弹不得。心中恼恨，顾思妍用另一只手一把拉过黎浔挟制她的手臂，张嘴就咬了过去，力道之狠很高就让她尝到了鲜血的滋味。黎浔并没有动作，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顾思妍，仿若在思索什么。
一边，张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早已将自己的那些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
忽而，一声长啸由远及近传来。顾思妍松开了口，错愕地望去，只见一批黑衣人由远及近迅捷而来，黎浔的低语着，“燕州的精英，的确有些实力，若不是拜你所赐再加上方才又与南宫凌翊打了一架，我也不至于会成这个样子。”
“活该。”顾思妍用鼻子冷哼着，她正在思索这回他总该放开她时，不料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黎浔竟拽着她站了起来，淡淡说着，“你想让我死，我就拖着你当垫背如何？你是不怕死，但是，你估计会介意跟我一起死。”
这云淡风轻谈论生死的人，顾思妍却只恨不得给她一巴掌。另一边，同样意识到不妙的张怡迅速站起，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才不会管她是不是相关者，只要有一丝可能便会斩杀殆尽，是以张怡想也不想就迅猛地死死抱住顾思妍，愤恨道，“要走一起走，我可不想因为你们被他们杀了。没嫁给莫愿之前，我可不能死。”
顾思妍只差一口老血喷出，暴怒道，“不是我，是他！我们都是被这个混蛋拖累的，记住了吗……”
一句话尚未说完，顾思妍便被黎浔拖起来带走。拖着两个人，重伤的黎浔却也不见有多吃力，可顾思妍的感觉就不好了，她的胳膊被黎浔死死拽着，身体又被张怡这个八爪鱼抱着，她只感觉自己就要被扯成了两截。心中无限咒骂着，顾思妍只祈求快快到个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复又落到地上，黎浔一把将她们扔到一旁，自己则坐在一边调息。顾思妍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似乎已被带到梨城外的郊区，这里树木林立，倒也适合躲藏。
稍作调息后，呼吸原本有些紊乱的黎浔平稳了下来，不巧听到顾思妍的碎碎念，他瞥了她一眼，道，“我虽不是全盛状态，但这么短的时间南宫凌翊毕竟没有完全领会白然的武功，所以我因他受了些影响落到这步田地，你觉得他就一点事没有？八成他也在调息，他的暗卫当然要以自己的主子为主，而你又自己好死不死地跑出来，怨谁？”
顾思妍哑口无言，除了瞪人，她竟反驳不出来，同时她也方知，原来南宫凌翊也受到了影响，想想也的确应是如此，是她太过没心没肺，才没有注意吧。
顾思妍远远地坐到一边，一个人生闷气，张怡毕竟还是十五岁的少女，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人。迷迷糊糊间，就在顾思妍要进入梦乡时，黎浔的声音忽然传来，让她瞬间警觉地清醒，“燕州的那帮家伙可不会管你是什么人，简言之，等他们一到，我一个人或许可以冲出重围，而你，必死无疑。你若救我，我也许不会杀你，你若不救我，你必死无疑，你且自己掂量吧。”
所以说，即使救了他，她一样有可能会被他杀了是吗？顾思妍暗自磨牙，双手握地嘎吱响，良久，她终于败下阵来，“诚然，就目前来说，燕州的那帮家伙危险系数更高，你要我做什么。”
黎浔显然很是满意，目光移向旁边，道，“这树丛里面有很多的草药，我给你形容一下，你去帮我找来。”
半晌后，顾思妍用脑子记了下来，转身便走，呆坐许久的张怡亦起身，快速说道，“喂，我也跟你一起去。”
经过这短时间的观察，张怡早已看出这男的有多么不好惹，她不想和他独处。
顾思妍嫣然一笑，“小妹妹，我不叫‘喂’，我叫顾思妍，要叫我顾姐姐，要有礼貌哦，不然，你就和这个变态两个人呆着吧，还是个绝色变态，你也不吃亏。”
黎浔的脸色黑了一黑，而张怡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道，“顾姐姐。”
“真听话，我们走吧。”顾思妍心情很好，率先走在前面，张怡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黑夜沉沉，此时竟下起了雾，顾思妍只觉找个草药也是困难重重，猫腰找来找去，耐心不大好的顾思妍有种把这些花花草草全部采回去的冲动。累地腰酸背疼，顾思妍却失败地一种草药也没找到，站在后方看她忙活的张怡，终是有些于心不忍，道“你左手边的那个就是他说的其中一味草药。”
顾思妍一愣，直起身来，敲打着酸疼的腰，惊奇道，“张怡，你还懂草药啊？”
“那是，莫府种了好多的花草，莫愿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所以投其所好，我也很是了解。”张怡刚起头的时候兴致勃勃，但是说到后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隐隐地还有丝哽咽。
定定地看了她一阵，顾思妍发出一声叹息，“你也太要强，占有欲也太强了，姑且先不说那莫愿心中都没你，就算她心中有你，你这么限制他，估计也会让人接受不了的。”
“我不要你教训我！”张怡恶狠狠地反驳，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教训你？我又不是你爹你娘你姐，为何要教训你，只不过告诉你一个事实罢了，而且，还想给你一个建议。”顾思妍深深的目光看向张怡，张怡情不自禁地忘记了驳斥，只见在这黯淡的月光下，顾思妍似是忆起了什么，脸上有追忆的神情，清灵的目光中隐含着一抹忧伤，“不要把心思放在不爱你的男人身上，那不仅是身心的煎熬，或许，最后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是顾思妍的这番话感染力极强，张怡愣了半晌后，想了想，道，“你也喜欢过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是啊，而且被利用地很惨很惨，都死过一次，你信吗？”顾思妍一脸调笑，张怡撇了撇嘴，“心死吧，那是肯定吧。这个人肯定不是那冀王。因为哪怕是我也看得出，纵使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是待你很不一样呢。”
“嗯？为什么？”顾思妍有些好奇，她怎能如此笃定。张怡睨了她一眼，陈述着一个事实，“眼神啊，那眼神我从莫愿的眼中看到过很多次，那是他看李盈的目光。我多么希望他也这么看我，可是，一次也没有过。”
顾思妍一怔，这她倒是没有注意到，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吧。
将草药采下，顾思妍目视空无一物的远方，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和执念，没有人可以判断那究竟是对是错，所以我不想对你的行为加以评论，只是想问一句，你当真要如此下去，不死不休吗？”
张怡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我不知道。”
其实有时，连她自己都禁不住怀疑，她的做法究竟值不值得，时至今日，所有她期待的结果统统都没有发生。她空耗了三年的时间，他们却还是要成亲了，而她的家，也再也回不去了。
“大多时候我都是不后悔的，但不可改变的是，我没有家了。”张怡的声音凄婉，顾思妍也难免动容起来，想了想，顾思妍提醒道，“对了，你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下自己的家吗？我是说属于你的家，你的父母。”
张怡一怔，看了看顾思妍，认真地思索了下。
说起来，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别的东西她都不记得，其实她想，应该是没有人让她刻意去记过，所以她一点这方面的意识都没有。最初的时候她也想家，想父母，但后来因为有了莫愿的陪伴，这种思念渐渐淡了。她的执念，是否该断了？离家的鸟儿，是否该归巢了？
多种情感交织，张怡一时也混乱了起来，摆摆首，道，“再说吧，快点采草药，我可不想那变态一发怒，害我被你连累一起杀掉。”
顾思妍这才惊醒过来，没有功夫理睬张怡的毒蛇，在张怡的帮助下，事半功倍地寻找着她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