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弃之敝履(1 / 1)
临近戌时,祁王宫外,北门。
身着玄衣的萧峥隐在夜色中,嘴畔是泛着冷意的笑容,如炬的目光扫视着整个祁王宫。
戌时,夜幕里一恭敬的声音响起,“主子,一切准备就绪。”
轻笑出声来,萧峥挥下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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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宫。
晦暗的灯光浮动,伏案批阅奏章的萧瑨将笔放下,闭了闭酸涩的双眼,手指揉着眉间,声音中透露着倦意,“来人,再点盏灯来。”
“是,陛下。”身后的太监应着,退了出去。摇了摇头,萧瑨继续批阅,现在的奴才越来越没有眼见,灯光这般暗还需要他亲自吩咐。
又批阅完三分奏章,还不见方才的太监返还的萧瑨不耐地抬头,有些恼怒,“太不像话了,这些奴才不想活了吗?”却在这句话刚落地时,萧瑨怔了一怔,疑惑道,“萧峥,你怎么此时出现在朕的寝宫,也不见人通传?”
不带笑意地笑了笑,萧峥答非所问,“父皇说那个奴才啊,嗯,正因为他想活命,所以才不进来。”
脸色“突”地改变,萧瑨霍然起身,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萧峥移动步子,目光打量着四周,丝毫不在意萧瑨的此刻的反应,悠然道,“嗯,果然是个好地方,马上,就要换我来住了。”
“你要逼宫?”萧瑨的语气已显森然,而萧峥的视线终于落在萧瑨身上,“父皇,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只要您把王位传给我就好。”
“可能吗?你这狼子野心的逆子,来人!”萧瑨倏地抬高音量,喝道,却不见有人进来,霎时萧瑨明白了什么,脸色惨白一片。
“父皇明白了?”直视不知如何动作的萧瑨,萧峥耐心地加以解释,“父皇既知我是逼宫,又怎会想不到我早有准备?祁王宫北门的那些侍卫,早已被我暗中换下,只待时机成熟,我好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而父皇身边的人,稍稍动些脑筋也不是难事,贪财的给他们足够银子就好,对父皇忠心的那我就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父皇难道这一个月来没发觉大总管哪里去了?哦,对,纵使是大总管,说白了也是个太监,父皇最近国事繁重,又哪里有时间在意这个,而朝中那些文武百官,大部分均是我的人。每个王室都会有那么一支暗卫,不巧的是,我们祁王宫的那支暗卫只认令牌不认人,青铜令,想必在父皇手,父皇估计也不会主动交给我,嗯,我们可以慢慢耗。”
萧瑨身体因气愤而发抖,右手食指哆嗦地指着萧峥,萧峥却是再度将视线移开,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向遥远的天际,“我的母妃在我七岁那年去世了,她是个可怜的女人,至死都盼望着父皇能来看她,可是那时父皇刚纳了一个酷似萧墨母妃的女人,又哪里有时间过来呢,她死不瞑目啊。同样是女人,萧墨的母妃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同样自幼失去母亲,父皇对我不冷不热,对萧墨却疼爱有加,凭什么?想来,唯有权利才能改变一切。所以,我让人蛰伏在萧墨及当年叛乱的几个皇子身边,说着同样的话,渲染权利的美好,当然对我那四皇弟还要加些料,将父皇对他的好变为有目的性的行为,哈,那个单纯的傻瓜竟然信了,但我却没料到谋划好的一切因为一个女人的死全盘覆灭,而我也低估了父皇对他的疼惜,不过,总算,我是少了一个劲敌,即使我并不确定父皇是否当真彻底放弃了他,所以他我还是要注意的。”
萧瑨颓然坐到椅子上,绝望地闭上双眼,这才是,真相?
萧峥显然还显不够,继续补刀,“哦,还有我那皇妹,萧柠,光她的母妃酷似那个女人还不够,她自己,应该是几乎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吧,瞧父皇对她的疼爱,这么多公主,就连皇后的女儿,封号父皇都是草草了事,唯有萧柠,父皇竟在她五岁时便赐封号‘荣华’,希望她一生富贵荣华吗?亦或是,要让这祁州开天辟地出现一个女皇?”
倏地睁开双眸,萧瑨怒喊道,“逆子,她是你妹妹,哪有女子登基为帝的……”“有,”打断了萧瑨的话,萧峥幽幽道,“父皇难道忘了,琼州国君,便为女皇。”
萧瑨怔了怔,旋即苦笑开来。皇位真有那么好?不是,所以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让萧柠来继位,那是他最爱的女儿,所以他只要她一世安康,但现在说什么,这个疯子恐怕都不会信。
“那么,还请父皇在寝宫好好休息,最好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不待萧瑨回答,萧峥微微欠了欠身,离开。
终于到了这个时刻,母妃,您死后终可安宁,锦姝,也不必再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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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
房间内,顾思妍面前放着锦盒,脑袋发蒙地回忆方才她听到的报告。恶魔皇子已经行动了,祁王宫又没有她认识的人,她也没有担心的必要,只是萧峥若成功,可会轻易放过她?想到此,顾思妍顿时心中一寒,不妙,她应该尽快和狐狸王爷商量一下,此地不宜久留,管他是回冀州还是去别的地方,总之这祁州她是呆不下去了。
这般一决定,顾思妍便再也坐不住,收起锦盒放于袖内,站起身来,方要抬步离开,却僵在了原地。她感觉到脖颈旁,有人的呼吸,一下一下,只觉凉嗖嗖的。
这次,身后有低低的男声传来,“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去寻个好地方吧。”
霎时,顾思妍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想要逃跑,双臂却被人抓住,闭紧双眼,顾思妍以最高分贝喊道,“抓采花贼……”
刚喊出这几个字,顾思妍的嘴便被人捂住,旋即她便感觉自己腾空而起,欲哭无泪之感再度袭来。怎么她遇见的人大多都武力这么高强?连个采花贼轻功都这么好!哦,不对,采花贼理应轻功好些,不然肯定会被抓住。
飞出一段距离后,顾思妍忽听男人低声低估着,“主子的情报果然无误,冀王竟然当真这么在乎这个没特色的女人?”
顾思妍一怔,旋即明白了。这人并非采花贼,而应该又是什么人的手下,不过,他主子那是什么见鬼的情报网,这么迅捷,而他这意思是说,狐狸王爷跟来了?顾思妍努力往后看,无奈于速度太快,她完全看不清。刚刚安下心来的顾思妍思及后半句,又怒了,她承认她没脸蛋,但她还是有胸的,至少,至少比前世十八岁的时候大!
双手虽被禁锢,但顾思妍还是有脚的,顾思妍抬脚下意识一踹,却听一声惨叫响起,顾思妍一愣,貌似,她刚才好像踹的很是地方……
两人即刻便自高空落了下去,顾思妍原以为他会将自己扔出去,自己顺势脱身,不想这人“身残志坚”,依旧死死地控制着她不松手,只是一阵阵地倒吸凉气,趁这间隙,顾思妍望了下四周,也吸了口凉气。
坑爹啊,怎么这么快就被带到了郊区,而且,还是在悬崖边上。
“还以为是很轻松的任务,差点断子绝孙,这可恨的女人。”说罢一把剑已经架在了顾思妍脖子上。吓地一声轻呼,顾思妍一动也不动,连连道歉,“这位大哥,我错了,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手滑啊。”
顾思妍隐约间也只看到他是穿着一身夜行衣,八成又是暗卫之类。那人不理她,只是目视前方,笑道,“这情报真是准确地让我咋舌,冀王殿下,原来您如此在意您的女人。”
顾思妍顺势望去,果是南宫凌翊,只是他此刻面无表情,但见他方要开口,却顿了顿,目光瞥了眼顾思妍,语气颇为不在意,“谁说我在意她的?要杀要剐,阁下请便。”
两人俱一愣,片刻后顾思妍开始磨牙。这人是要做戏救她呢,还是因为被她拒了所以打击报复呢?眼珠一转,顾思妍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调了下眉,慢悠悠道,“谁说我是他女人的?我这个当事人承认了吗?”
那人嘲讽地笑了笑,在他开口前,顾思妍却抢先进行演讲,“谁说女人就该守着男人的,为他无穷无尽、不求回报的付出?难道这样就会换来他对你同样地在意吗?不会!他不会在意,即使你捧着一颗真心到他面前,悲哀到尘埃,他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伤你不够,他还会杀了你,值吗?不值!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开玩乐,开国际玩乐,我偏要将它倒过来,在我面前,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弃之敝履又何妨!”
顾思妍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加上激昂的一番话,让这两个男人同时呆住,黑衣人无意中已然将剑移开,而南宫凌翊神色复杂,这个女人,她是在做戏还是在陈述事实,为什么他有种她在气愤的同时还伴随着淡淡的哀伤?
到底南宫凌翊还是南宫凌翊,愣怔仅一瞬,趁黑衣人尚出神的间隙,飞身上前击落他手中的剑,带着顾思妍便向一旁移去,不料此时在他们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正事没办了,反而丢了人,没用!”
顿时,一掌击在了重心不稳的南宫凌翊的背上,受惯性驱使,顾思妍尚未反应过来这一瞬发生了何事,两人便纷纷向崖底追去,巧的是,此时锦盒顺着顾思妍袖口飞出,准确无误地被后出现的人一把接住。
眼见已瞧不见两人的身影,那人观望着锦盒,道,“意外地倒是完成了任务,这高度,料想南宫凌翊不会那么轻易死,本身我们也仅是接到命令,拖延他片刻,以免他的出现造成变动。任务完成,回去交差。”
先前的黑衣人甩了自己一巴掌,直叹自己没用,明显两人是做戏,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的话忘乎所以,好在完成了任务,倘若因为他办事不力导致三皇子登基,那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黑衣人腹诽着,即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阴谋交替纵横,渐渐地,汇聚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