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儿女情长(1 / 1)
天娇揣着孟中乙的玉笛跑得“呼哧呼哧”,刚跑到元朗院子外却突然停下脚步。
她先是理了理头发,又牵了牵衣角,把自己捯饬称头了,才扭着腰身缓缓往里去。
“功业未成,何谈儿女情长呢?”
房门紧闭,天娇刚一靠近,正抬手要敲门,就听到中乙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
确实还没听二哥提起过什么儿女情长的话。
天娇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小心翼翼贴着墙角偷听起来,心里偷偷乐出了花。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呀。
“那天娇她……”
天娇皱了皱眉,这个元朗,无缘无故跑二哥面前提我做什么?
“我对天娇,一直是兄妹之情,虽非亲生,却比血浓于水的情谊,有过之而无不及。”
语气里还是一贯那种柔和的笑意,却像一个大耳光拍得天娇昏天黑地。
兄妹之情?
天娇心里咯噔一下,腿下一软扑在了房门上。
只听“吱”地一声,天娇便一个轱辘撞进了大厅里,房里二人错愕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脸上。
天娇从地上爬起来,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裳,扬扬手中的玉笛,“二哥,你笛子落在金乌房里了。”
中乙摸了摸腰间,笑了笑说道,“我现在也是粗心得很的了。”
天娇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指尖有些微微颤抖,把玉笛送到中乙顺其自然伸过来的手上。
“我饿死了,我回去吃饭了,”提起最后一点气力,稳稳说罢这一句话,天娇转身就往外跑。
“老——”
元朗一见天娇方才阴晴不定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正准备追出去,可是“大”字还没脱口就被中乙一把拦住。
“这样真的好吗?”元朗望着天娇跑出院子的身影。
“总比长痛要好……”中乙的脸上看不清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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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失魂落魄地走回金乌屋子,只抬头瞥了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一眼,就坐回自己椅子上。
“才从别人那儿回来多久啊,就魂不守舍的,”金乌酸溜溜地说着,一边揉着自己胀鼓鼓的肚皮,还凑到天娇身边故意打了个饱嗝。
天娇埋头扒饭。
“哎呀,我吃的好饱啊,”金乌见天娇不接招,又故意在一旁嚷嚷着。
天娇这才发现,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可是刚才自己端来的那一锅排骨汤已经少了大半,桌上还堆了些啃了个精光的排骨。
这家伙疯了?
“你吃了?”天娇指了指砂锅。
“既然你真心实意地做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吃了吧,”金乌一脸荣光,还没等天娇回答,脸色却突然一沉,眉毛快和眼睛挤一起了,“肚子好痛,你这汤也太见效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就捂着肚子往外窜。
金乌一阵排遣,这才神清气爽回了房。
一边往里走,就一边对着天娇唠叨起来,“你以后可别再下厨了,真没人敢娶你,娶了你也得吓跑。”
天娇一听这番话,又想起之前中乙说的那些,一个忍不住,豆大一颗泪珠子就砸进饭里,重重把碗一放,起身就往外走。
金乌也被吓住了,没想到自己两句话竟招了这么个后果。
扭头就跟了出去,还一边仓皇失措得喊着,“我只是随便说了两句,你别哭啊。”
天娇咬着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加快了步子往春雨监后门走。
春雨监后门走出去不远,就有一座山,山里植被茂密,不少人常往山里去砍柴,天娇也曾随丙末上山采药,她心情不好时,也喜欢一个人躲上山。
天娇闷头跑进林子里,金乌只得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你跟着我干嘛?”天娇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那不是我把你说哭了嘛!”金乌顺势坐到她身边。
天娇又好气又好笑,“谁说是因为你了,你倒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沉默了一阵。
天娇突然指了指金乌,又把手指转向另一颗大石头,“你,坐那儿去!”
“坐就坐,”金乌一脸委屈挪了过去。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金乌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精致的玉质指甲矬子,埋头专心致志地打磨自己的手指甲,小心翼翼磨完两只手,又满意地抬起来一看,看来这矬子还挺好用。
嗯?刚抬头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孟天娇去哪儿了?
金乌连忙起身找她,不会那么损把他一个人丢山上吧。
“泼妇,泼妇,你跑哪儿去了?”
“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山里啊!”
“刚才就忙着追你,连路我都没认啊!”
“嚎什么嚎!”刚才天娇坐过的大石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咆哮,听得金乌心里顿时就踏踏实实了。
金乌趴在石头上,把脑袋凑到天娇旁边,“你躲这儿干嘛?”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天娇眼睛红红的,脸上明显是刚哭过的痕迹。
“没干嘛……”
“那你别哭了,”金乌嘴一溜就说了出去,心里五味陈杂,是怕天娇骂他么?好像也不是,只是看着她那么难受,自己好像也有点不自在似的。
“哦,”天娇一时有点语塞,虽说哭了一阵自己也好多了,但还是有点伤心的,被金乌这么一搅和,倒是一点伤心的劲头都没有了。
“那咱们回去吧,”金乌撑起上半身准备站起来。
刚起身就看见石头上有一块血迹,心里有一惊,连忙大跳到天娇面前,“你受伤了?哪儿流血了?”
天娇刚起身就觉得一股暖流冲出来,刚才哭得太投入,还没感觉到那儿去。
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月事来了。
“……”天娇一言不发,只侧着身子躲金乌。
今日穿的是豆色裙子,此时此刻,自己后面一定是惨不忍睹。
呵呵,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让我看看啊,你不是随身带药的么,快涂上啊!”金乌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往天娇身后转。
“别动,”天娇害怕说话太用力,只能柔声细语。
“你看你都伤得中气不足了,”金乌又吓了一跳,一边说着,还是一边打量着天娇的伤口在哪儿。
天娇看金乌转地跟没头苍蝇似的,与其被他自己发现,还不如先告诉他这东西看不得。
豁出去了,天娇一咬牙一闭眼,说道,“我是那个,你那什么不能看!”
“……”
反映了半天,金乌整个人突然僵住了,看见天娇涨红的脸,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越发手足无措起来。
“你走前面,我走后面,我给你指路。”
金乌重重点头,转头就走。
两人走了一盏茶功夫,已经走到下山的主道上,突然金乌脊背一僵直,一脚刹在路中央,天娇一个不留神,一头撞在金乌背上。
“你又怎么了?”天娇揉着额头。
“那边来了两个人……”金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若是被他们瞧见天娇背后,那岂不是糟糕透了?
“继续走吧,”天娇轻轻说,大不了到时候停下来,等他们走过了,自己再继续往前。
金乌压着步子继续领在天娇身前,几十步的距离,竟然走得他满头大汗。
眼看两拨人相距也就只剩十步的样子,金乌咬咬牙一个转身,一把横抱起了天娇。
天娇一时愣住,只觉得心里好像被重重一锤,整个脑子也“嗡”地炸开了,忘了作出任何反应。
金乌挪着步子快速往前走,一时间两个人都屏住呼吸,神色凝重的好似在奔赴疆场。
“小兄弟,和媳妇感情不错啊。”
侧身而过是,那两个上山担柴的农夫竟对着金乌嘻嘻笑笑来了这么一句。
金乌一额头冷汗,“是啊是啊。”
天娇揉揉突突发疼的太阳穴,一脸无可救药,“走过了,放我下来吧。”
“再走几步,”金乌脚下加了速,几乎带着小跑往前冲,又跑了二三十步,这才舍得把天娇放下,呼呼地喘着气。
天娇绕到金乌身后,心里一怔,金乌背后的衣服已经浸出一小块血渍。
天娇伸手就想帮他压住伤口,“你昨天的伤口流血了。”
金乌被天娇的手指一碰就痛得浑身一抖,却咬着牙笑笑说,“回去再包扎一下就好了。”
天娇走在金乌身后,看着那团红红的痕迹,心里一软,好像真的没那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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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春雨监,天娇把金乌赶回房养伤,自己换了衣服还没一炷香时间,只见一个捕快匆匆来她住的这边院子里。
捕快一边来来回回地跑着,一边说,“监正请所有捕头去大堂集合了!”
孟老爷很久没有这么严肃了,眉头紧蹙,嘴唇紧紧抿着,一只手焦虑不安的摸着自己的胡须,背着另一只手在大堂里踱来踱去。
鞋底摩擦地面发出令人更加焦心的“撒撒”声。
天娇和孟家三兄弟站在两旁,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心里却一分不肯松懈地揣测着,这次究竟是什么案子?
“方才何员外的管家来报,何员外死于家中。”
单单是何员外死了恐怕也掀不起这么大的波澜。
“何员外的死状惨烈,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是有多惨烈才会叫孟老爷都眉头紧蹙?
“我想派你们其中一个人去追查,有谁愿意?”
“爹,我愿意。”
天娇已经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请命,一脸笃定恳切。
中乙一怔,天娇……怎么会,自己还以为天娇会因为听见那句话打不起精神好一阵,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