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猪骨汤(1 / 1)
一炷香时间,天娇又风一样地刮回了房间。
她手上裹了好几层抹布,又捧着一个大砂锅,笑得乐呵呵。
金乌看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下意识怯怯地往后躲了躲。
“趁热喝,”天娇一把揭开锅盖,一阵白烟滚滚而出,房间里温度顿时升高了两度。
“这是什么?”金乌又往后缩了缩。
“我熬的十全大补猪骨汤,我忘拿碗了,”天娇一拍脑门,扬了扬手里的勺子,“只拿了这个。”
金乌脸都要绿了,擦了一把冷汗,牵强地笑着说,“我也不是很饿,不急,不急,一会儿喝。”
“没关系。”
天娇大手一挥,提起搁在桌上的茶壶,揭开盖子就把里头的茶水往外一泼,转身一通猛灌,就用猪骨汤把茶壶盛得满满当当了。
“你这茶壶倒是蛮别致的,”天娇把茶壶举起来,打量了一下上面描金的花纹。
别致?
当然别致!金乌的心在滴血,买这一个茶壶的银两抵得上一百锅顶级猪骨汤不止啰……
天娇又捞了块排骨放进壶里,递到金乌跟前,“喏,将就一下吧,冷了不好喝。”
将就?
何止将就!我苦命的紫砂黑漆描金彩绘方壶哟,怪我不能保护你,害你落进他人手中,饱受猪骨汤的羞辱……
金乌早已是欲哭无泪,默默在心里咬牙切齿,却不敢在天娇眼前流出一丝悻悻的情绪。
他怕一反驳出口,天娇一个激动手抖,直接把这热乎乎的猪骨汤泼他脸上。
接过热汤,金乌吹了吹,却不敢往嘴里送,熬汤的时候,“你洗手了吗?”
半夜那件事,他还心有余悸。
“当然洗了!”天娇用不耐烦的眼神催促他赶快喝。
金乌偷偷嗅了嗅,味道好怪……
也是,哪能指望一个天天剖尸体打土匪的姑娘做出什么好吃好喝。
金乌本想憋口气灌下去,才吞到嗓子口,就一个忍不住,“噗”地一下吐了回去,正想翻身下床喝点清茶漱漱口,却想起天娇刚才已经把水倒得滴点不剩。
“有那么难喝吗!”天娇跳脚吼道。
一脸不可置信凑过头去闻闻,刚吸了一口气,就情不自禁捏着鼻子连退三步,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就是难闻了点。”
“难闻了点?你听说过有谁把酒和醋放一起炖排骨的么?”
酒和醋?
“那不是蒸骨验尸的时候才会往炭火盆里加醋和酒吗?”天娇漫不经心答了出来。
金乌脸色又是一沉,打了个干呕,要不是实在饿得够呛,他早就吐出来了。
还能不能愉快地吃饭了?
“这……”天娇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一定是昨晚我守着熬汤的时候太困了,迷迷糊糊看着火光,就把它当成验尸时候蒸骨头验伤的炭火盆子了。”
金乌背过身去,难道她是觉得自己在蒸尸体给别人吃?
“你也别觉得恶心了,猪排骨说到底也是尸体的一种嘛,”天娇神经粗犷,试着以自己的方式安慰着金乌。
“……”
“看来你们已经吃过东西了。”
两人暂时跳脱出尴尬的氛围,一起扭头看向门外。
孟中乙穿着一袭白衣,拎着一个竹篮子正往里走,正看着二人笑得柔波荡漾。
“中乙兄,我们还没,”金乌说得正激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天娇,声音却小下去一半,“没吃过。”
“那正好,我给你们送了些饭菜。”
天娇哪里还有心思管他,看着二哥笑得灿烂,接过篮子就把饭菜摆了出来,一边摆一边夸,“还是二哥对我们好。”
“嘁,不就是一顿饭么,”金乌心里有点莫名的酸酸的,心里泛着嘀咕。
“这也当做是给你们赔罪吧,”中乙歉意地笑了笑,“若不是昨日我与大哥没有追到那个黑衣人,兴许你们也不会受伤。”
“这怎么能怪你们呢,是那个黑衣人太狡猾,出其不意!”天娇义愤填膺道。
“那你们就多吃些,好叫我心里也好过一些。”
天娇扒了一大口饭进嘴里,嘟嘟囔囔的应答着。
金乌也坐下来吃饭,却有些不是滋味。
“丫头,这是你熬得汤?”
不知什么时候,中乙从旁边的砂锅里舀出了一碗汤。
“对啊,”天娇有些难堪,伸手想从他手里端下来,这么难喝的汤,若是被二哥发现了,自己一定会被嫌弃的。
“怎么还舍不得给二哥喝?”
中乙身子一侧,一仰头,咕噜咕噜灌了进肚子。
“哎呀,二哥,你会拉肚子的!”天娇没料到这番举动,吓了一跳。
金乌也在旁看得替中乙捏了一把冷汗,一口饭卡进喉咙里,差点噎住。
“我们丫头熬得汤怎么会喝得拉肚子呢?”
中乙却面不改色,还是从容一笑,清雅万分,又伸手揉了揉天娇的头。
天娇低低地垂下了眉眼,笑得像个大家闺秀一般。
“其实,我过来,还想告诉你们,元朗早上派人来说了,已经连夜查出那个药贩子的底细了。”
“那么快,元朗一定累惨了……”天娇有些微微吃惊,没想到调查那么顺利。
“嗯,”中乙沉吟一下,“他说那个药贩子本名叫张源,一直住在那儿,也有十多年了,街坊邻居都说平日里看着挺老实,对待邻里也是十分和善,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坏两个字向来不是挂在人脸上的啊,”天娇摇摇头。
“或许,他也是有苦衷的,”金乌也在一边竖着耳朵听。
“嗯,后来元朗他们听他一个老邻居提过,张源小时候也是个苦命的人,他娘两岁的时候虽别人跑了,他爹便一蹶不振,一醉酒就对张源拳打脚踢,嘴里最喜欢骂的一句就是‘女*表子’。”
“他不是就因为这个真的把自己娘当成青楼姑娘了吧?”
“我揣度,应该是他因为父亲的缘故,一直很痛恨女人,特别是青楼女子,”中乙眉间紧蹙。
金乌身上打了个寒颤,人类啊人类。
“那人皮案真的是他做的吗?”天娇还是有些疑虑。
“肯定是的,从第一个受害人那儿也发现了锁春散,而且在他房间里不是也发现了人皮吗?”中乙思虑着,“后来还找到了他的凶器,一把匕首。”
“嗯,他恐怕就是趁着送药的便当,逐个杀人,又趁着夜幕跳窗逃走,”天娇掐着指头算一算,这个罪案他背定了。
“那他们有没有调查出那两个黑衣人的底细?”金乌还记恨着自己被拐走的事。
“这个倒是没有查出来。”
“他们会不会和杀掉张源的人是同一伙的?”天娇又开始脑补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猜想他们会不会都是贩售禁药的人,因为害怕张源牵连他们,暴露了窝点,就干脆直接杀人灭口,”中乙说得头头是道,“他们想拐走绿珠,恐怕也是担心被绿珠出卖。”
天娇点点头表示默认。
“那怎么不直接杀了绿珠,还拐来拐去费个什么劲儿?”金乌瞥了两人一眼,这么大个漏洞你们看不见?
中乙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尴尬的神色。
“闭嘴,”天娇感觉到中乙的不自在,立马瞪了金乌一眼,义正言辞道,“一切都要慢慢查证才是。”
慢慢查证?
说来简单罢了,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要查证的话又该从何说起啊……
“你们先吃饭吧,我还是去看看元朗,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消息,”中乙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天娇呆呆点了个头,待目送二哥走远,这才又失神扒起碗里的饭。
刚吃了两口,突然瞥见一支玉笛落在了椅子上,这不是二哥的东西吗?
天娇眼神一亮,重重把碗一放,抓起玉笛就追了出去。
金乌也把碗一放,连忙在她身后嚷嚷起来,“喂喂喂,饭都不吃了啊!”
“一会吃~”
“我可给你吃光了!”
“撑死你!”此时此刻,天娇一句骂人话竟然也说的宛转悠扬、情意绵绵起来,吓得金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就是喝了你一碗汤吗,至于激动成这样?
金乌狠狠啃了一口大鸡腿,抹了一嘴油,看着天娇渐远的背影,暗自做了个重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