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重来（1 / 1）
眼前的人影是如此的真实，并不是任何的幻象，千真万确。
是你吗？时越？再不能是梦了吧...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黑色的衣袂在雪中扬起。雪花纯白而轻盈落在他的肩头，带着她思念已久的他的温柔。
“小玉，是我。”
“时越，你来找我了。我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的。”
就在面前了，她日夜思念的他的轮廓，触手可及。
“时越，我爱你。”是的，再也不想让他走了，从梦中惊醒时他染血的样子让她心疼万分，早就应该对他说的，而不是等到错过，等到后悔莫及。
面前的人还是那样对她笑着，只是一直维持着初时的那个笑，仿佛还带着些洋洋得意。他该是高兴的吧，拂烟忖道，也许以后自己可以多向他服点软，多享受一会儿小鸟依人的感觉。
主动地抱住了他，那一刻被猝然拥住的人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地又将一只手落在了拂烟的头顶上，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另一只手回抱住了她。
“小玉，其实我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了。”
怀里的人儿在拼命的点头，“恩，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这样的话，你每天想听几遍，我都说给你听。”
不知怎么的，那在轻抚她头发的指间却并未让她感到熟悉的温暖。是她太敏感了吗？可这一刻，还要管这么多做什么？只想永远的与他在一起，不分离。
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可怎么办，小玉，我在等的，并不是这个。”
下一刻，是锥心蚀骨的疼痛，那一刻，是透心彻骨的冰凉。
“这个，才是我在等的。”
看着他手上鲜血淋漓的东西，一下一下，还在跳动着。真的很丑，很恶心，就像那些凡人的欲望一样，拂烟想。可低头一看自己胸前那块被血浸染透了的缺口，这个丑陋的物事，就是一直在自己体内跳动着的，那样给了自己生命和呼吸的珍宝。
眼前这个人，就像她以往遇见的所有人，先是给了她一个美梦，最后再拿走一件令她失去后有如切肤之痛的物事。
“你不是他，对吧。真是的，一定要到了现在，我才愿意醒过来。”
拂烟无力地苦笑，到了现在，她终是失去所有了。可是他还没有回来，还没有回来...
“告诉我，你不是他。”
面前人在肆意张狂地笑着，那笑，其实根本一直都不像时越啊...
“没错，我不是他。我也明白告诉你，他不会回来，形神俱灭，或者说，从一开始，他根本就不具备所谓的形神吧。拂烟，你真是蠢。看来，你也真是遇见所谓的爱情了，只是啊，你注定无法和你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了。你的心如今在我手里，你还能撑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接下来也无须我亲自动手了，我更喜欢你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慢慢地感觉，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没有这颗心，你连重来的机会也没有了。你根本早就该得到这样的惩罚了，拂烟，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
阴骘狠厉的神情让他的面容有一些扭曲，拂烟用仅剩不多的力气，勉强地开口道，“既然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快从我面前消失吧，越快越好...”
可纵使她已经倒在地上，被冰冷的雪包围，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进一步逼近她。那张脸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可怎么办，我就是喜欢这样，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张脸有一天不再对你温柔，这张脸有一天也会对你展出这样嫌恶的模样。拂烟，好好的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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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还是在那个温暖的洞穴，头疼的很，仿佛之前又是一场太过真实的错觉。怎么搞的，她最近怎么总是在做梦一样，日子过得像醉生梦死一般。
身子微微一动，便感觉不对，这一回，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躺在硬硬的地上，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垫着自己。
转睛一看，是纤尘不染的白袖，搁在自己腹部之上，而自己背部贴着的，该不会是...
没错，一双深沉安静的眸子正凝望着自己，而自己刚刚靠着的，便该是他的胸膛了。只是，他如何又会在此处？而自己，又如何会在此处？如果刚刚那些是真实发生的话，不，那些本就是真实发生过的，那自己又怎么会如现在一般，完好无缺？
只是他见着她醒了之后，仍是没有半点要松开她的意思，仿佛，都是理所当然一般。她方才，就在他的怀里，睡了，不知多久...
“你没事了。”
“恩。”拂烟木木地点头，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这诸多举动。
“你的心，已经归位了。”
“恩。”敏感的心又开始犯毛病了，这话，是不是有一点双关的意味？
“方才，神界里的仙婢报给我知公主不见了，我就猜想她是不是趁你如今保护不了自己，便来找你麻烦了。果真如此，是我疏忽了。”说着，真的便有一丝自责的悔痛爬上了他的眉头。
“我真想不到，她会如此恨你，不惜和魔族联手，以至于现在神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过，你不用担心了。”
“连沧，你做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
他又把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拂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不是说，你对我，已是不爱不恨了么？我对你，如今也已是如此，我现在，一心爱着的，一心念着的，只有时越，你应是知道的。你对我如今，或许应该只是你自己的歉疚吧，是要弥补你一千年前对我做的那些吗？所以才在公主面前保护我？连沧，应该是这样的吧。”
他的眉目彻底冷了下来，“没错，我对你，的确已是不爱不恨。”
说完，他起身要走，拂烟却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连沧，告诉我，他还会不会回来？我等他等很久了，我不知道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却听见他冰冷的声音说道，“他等你，不也等了你一千年吗？你这才算多久？”
她却更紧地揪住了他，“不，连沧，好像，还欠一步，我感觉不该是这样的，按照这个六界的法则，他应是回不来的，定是有其他的法子，你帮我，好不好？就当是你的弥补，愧疚，什么都好。”
连沧始终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听着她的话，像一把把比九龙鸟的头骨都要锋利的刀子。
静默了许久，僵持了许久，仍紧紧拽着他的那双手不知酸痛。
“我答应你，拂烟。”
“不过，这一次以后，我们真的就彻底一笔勾销了。”
“拂烟，真的想不到，你还可以这样爱一个人。”拂烟觉得他这句话，似乎和方才那个假扮时越的人说的话有那么些像，连沧，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不过，只要他真的从此以后对自己再无牵挂了，也是好的吧。
“好，连沧，真的一笔勾销了。现在，你可以说了，让他回来的办法。”
回过头来，两人安静的对视，仿佛此刻真的已经放下一切了。
“天帝说的那些，并不是在骗你，不过，也的确还差了最后一步。时越他，必然不可能在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了。”
“不过，你却可以，去另一个世界里，找到他。你之前付出的那些，不过是给了你去另一个世界的一个通道，你对他的执念，会带着你找到他。”
“不过，再等等吧，拂烟，我觉得你现在还得在休息一会儿，你也想用你最好的样子去见他，对吧。到那时，我会帮你的。”
拂烟木然地点点头，就再等等吧，她或许还应该好好和这个世界说句告别，还不知道在等待着她的那个世界究竟会是何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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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虽然此刻你已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些日子里，连沧就一直陪着她，只是再也没有过搂着她了，两人也下意识彼此保持着一定距离。她只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时刻，冷不丁冒出了一句，我已经准备好了。
面前是一个白色光圈框住的黑色漩涡，内里深不可测。也许那里通向的，是底狱也不一定。
“准备好了。”她还点上了最艳丽的妆，虽然她曾极不耐烦那些，可一想到另一头他就在等着自己，拂烟还是忍不住去做了。
没有回头去看连沧此刻的表情，要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了，迈着她能迈出的最优雅轻盈的步子，像是走在红席上的新娘，向着那个黑乎乎的穴口里踏去。她的背影一点点的被黑暗吞噬，眼看那穴口便要一点点缩小，闭上。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过，无奈的，一道白色的身影还是紧接着闪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