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风波(1 / 1)
人间此时的气氛可以说,与拂烟她们上一次来时还要不同,还要诡异些。
如果用草木皆兵来形容战事的紧张,那么是否人人皆修可以恰当地形容如今的局面?
本以为修仙一事至少范围只限于武林,却没成想,似乎这秘密已从武林中泄露了出来,如今就连这街头巷尾穿着朴素的平头百姓,都人手一本似模似样的修仙心法之类的秘籍。
当时越和拂烟被一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的稚龄小童撞散了紧牵的双手,小童怀里揣着的那本封面写着“修仙秘法”煞有介事的书落在地上时,拂烟和时越警觉的目光相会。
修仙秘法?这本名字煞有介事的书落在地上时,街上的行人竟也只是瞄了一眼,一点也不大惊小怪地,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了。
小童正要拾起那书时,一只黑袖便已先他将书捡起。
时越边翻边皱起了眉头,这上面记录的心法,并非杜撰也绝非蒙骗,确是货真价实的吐纳心法。
“还给我啊,干嘛非得抢我的啊,前面那铺子里还有呢,不过你们也得快着点了,不然这去迟了,恐怕都要售罄了。”
小童边努力蹦高,边伸长手想要够着那本《秘法》,如此显著的身高差让他气馁得鼓起了腮帮子。
时越草草阅了一遍,将那本秘法交回了小童伸的老高的手中,小童如获至宝,连忙将秘法揣进更里的衣中。
“小鬼,你买这玩意做什么用?小小年纪还想着成仙不成?”
小童不满地撅起嘴,又用无比鄙视的眼神将时越狠狠扫了一遍。
“一看你们就是乡野粗民吧,竟然今日你我有仙缘,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好了。反正估摸着你们迟早也得晓得的。本来这事儿算是个秘密来着,那些修仙的门道,据说一直以来只有一个门派晓得,可这段时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传得整个武林都知道了。不过啊,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你们想,这每家每户的,光看着一个人在那修,谁不眼红?索性就有福大家一块享了呗。这修仙一法也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人尽皆知了。现在谁不修仙,谁就算亏了啊。其实我修这仙吧,也不光就为了成仙,我可听说了,这修行过程中啊,得到的好处可不少呢,强身健体不说,还能延年益寿。这不,我们家隔壁那半死的老头,死马当活马医地练了几天心法,这口气愣是回过来了。照我说啊,这玩意就该大伙一块分享。”
小童说完得意地朝他们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大度而慷慨的好人,你们不用谢我。那家铺子就在前头那个路口,右转,再一直走,看到路口再右转,然后再一直走,看到路口再右转。”
拂烟仿佛想起了什么来着,刚想张口,小童便会意地悠悠说道,“放心,我知道,大恩不言谢,施恩不留名,你们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就用不着涌泉了,只需记得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在布衣巷遇上了一个仗义正直的好少年。”
说完便给他们留下一个潇洒绝尘的小小背影,在朝阳的背光下,扬长而去。
拂烟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渐行渐远,转头对时越说,“其实我想提醒他,他刚说的三个右转到的那条街,就是我们现在站着的这条街。”
时越默默擦了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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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去那间铺子问问?”
拂烟不解,方才时越听那小鬼说完后,便拉着自己往昆虚门的方向走。
“难道你也想找本秘法练练?”
拂烟直接一拳挥在他胳膊上。
“啊!小玉,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为什么我身边的女子,对我总是这般野蛮,你简直要继承我老姐的风范了。”
“你给我正经点,好好解释给我听。”
时越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痛处,他本来就没那么柔弱,拂烟也确实没用多大力,无赖的脾性就是比江山还难移。
“这修仙一法吧,本就是看个人秉性天资,就拿重霄门来说吧,每年招的弟子总是那么寥寥无几的,这世间有仙缘的人,哪里又是这大街上随手抓一把就有的?依我看,如今这些练着的人,都不过是平庸之辈罢了,万里挑一的事哪就那么巧轮到他们头上?”
“可这门修行必然也有它隐秘的道理啊,如今这秘密天下人皆知了,简直比一千年的那场劫难还要可怕。”
“的确,得道一事就连我们重霄门,都是百年难遇的,这一千年来,得以飞升的也就只有创始人一人了。不过这本《秘法》为凡人修炼,的确可以达到那个小鬼所说的效果。”
“这样一来,这些凡人的命数岂不是要大乱?不仅如此,修仙盛行,得道虽是机缘造化,可难免不会出那么几个逆天而行的。如今神界难道还指望着命格的自行运转不成?我看这命格怕是早就乱了。”
“所以啊,我们得深入腹地,去看看那些家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几句话的功夫,便来到了五灵山脚下。
如今三座神山,雪独山和无时山皆布了山障,这些个武林门派便齐齐聚在了这仅剩的一座。
五灵山早已不是拂烟记忆中的模样,从前清净的山上却没有一处不被印上了门派的标记。包括那座她曾待过的小屋,小屋门前的灵花灵草,皆是无处可觅。
也罢,人不再,物依存,又如何?
只不过,拂烟仍然还是清晰地感觉到,此处的灵气与一千年前时的相较,确是稀了些许,看来这些凡人利用得倒是颇有成效。
一千年不见,凡人好像变得没那么好对付了呢。
“小玉,他们怕是都在练心法呢,重霄门收的弟子俱是本就带有灵根,这些人这么个练法,简直就是逆天而行。”
拂烟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她轻轻一嗅,便能感觉到至少不下千人在练习吐纳,照理来说,重霄门该是把这些心法秘籍都护得很好才是。
她不愿再在这里多待,在这里属于自己的那份回忆,无论回忆里人如何变,但还是希望那份最初的感觉留在那。
“回去吧,时越。这些事,我们管不了,如今他们寻我们还来不及,就算我们自投罗网也解决不了问题。”
时越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重霄门的人,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再是,换了以前,他哪会理这些,可如今他明白,这样下去,重霄门势必不能置身事外。
“我不信连沧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出手。就算他不出手,想必神界也该派个人来了。”
拂烟刚要念决召云,时越便拉住了她的手。
“小玉,我,还是不放心。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好解决。”
“涉及凡人命数大乱这样的事,神界不会撒手不管的。”
拂烟尽可能地安慰他,她心里隐隐觉得,人间的是非越来越多,该是撇清一切,等时间将一切沉淀才是良策。
她再次凝结了一片云,踩了上去,向时越伸出手,“上来吧,我答应你,如果这件事波及了重霄门,我会同你一起帮忙的。”
时越游移地回望了一眼五灵山,每一处都是门户紧闭,都像是关起门来在酝酿密谋着什么一般。可的确,不能再冲动了。
“好,如果波及了重霄门,我们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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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界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安宁过,风波不是在上演,就是在酝酿。
时原不止一回发觉这无时山的山障不稳了,吴陌和时雨开始了闭关,时原只得充起了这守山障一职。
修仙弟子每隔十年便要进行一次闭关,算算日子,时越也该去了,一想到这,时原的心中不免又不是滋味。
山干的力量,再加上自己每日都用灵力加固,除非是上界的神,山障是无论如何不可撼动的。
自那回山障没能挡住箭雨,重霄门在加固山障上花的力气便更大。况且时越那回也说,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公主也已离去,究竟还有什么,能引起这般的动静?
在无时山最高处,盘腿而坐俯瞰下去,并无任何异动。
练功修行,一坐下来便要至少四五个时辰,才算一个周期。怨不得时越总是耐不下性子来,见缝插针地偷跑下山。
本欲安下心来,继续专注集中意念,可这心里总觉得乱。
直到面前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时原才明白自己为什么静不下心。
“你可真洒脱,说走就走。”
上炎摸了摸长长垂下的眉须,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也甚是记挂我,我来了,你还这副脸色。小原子,你可真真让我心寒啊。”
“你对那小狐狸的事,该是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吧。她确实,并非那些凡人口中那样不堪。”
时原索性收了力,站起身来与他平视。
“那又如何?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爹,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哈哈哈...”上炎开怀地笑起来,“也对,你这个死板的爹,生了双感情用事的儿女,我要是你,也得愁。不过我今儿来,也是看在三年师徒情分上,提醒你一句,凡间不太平,你可得当心着点。”
时原没好气地看着他,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头,说的话全等于白说。
“你也知道的,人间的事,我们都是任其顺其自然,这魔族才是我们要提防着的。跟了我这些年,相信你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
时原还是争气地没有接下话。
上炎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就当是我向你赔罪来了。最后送你一句话,时越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你可别因为一时之气,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