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婚约(1 / 1)
黄宁笑嘻嘻的看着曹大班旁边的三井敏一郎,只推说不会跳拒绝了。三井敏一郎也不在意,笑着对黄宁轻轻说了几句日语,便和曹大班一起离开。
何少卿当时站得远没听清楚,只见到黄宁脸色巨变,情知有事发生,但这里又委实不能问,便和江云华说了声,带着黄宁走了。
黄宁绷着脸看着外面的霓虹灯一言不发。何少卿也不敢开口,只握着黄宁冰凉的手。
车子快到巷口时,黄宁让车子停下,何少卿知道黄宁想在这里说,便叫警卫兵去买两杯热咖啡来。
“三井说,我母亲在世时和她母亲将我俩订了亲,所以我舅舅让他来中国带我回去。”
何少卿脸上一片肃杀:“宁宁你---”
“少卿,你想问什么我知道,我想的你也应该清楚。我只是担心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三井若没有一定把握,不会千里迢迢跑来中国。”
何少卿一颗心放回肚子,想着只要黄宁愿意跟他,剩下的便都好办,想了想安抚黄宁:“宁宁,你先别担心,我找人调查一下这个三井。这段时间你不如住我那去,过几天便和我一起去南京吧。”
黄宁哭笑不得,戳戳何少卿的胸:“大哥,这是在中国,他一个日本人,我又没欠他钱又没骗他情,干嘛要躲到你家去?”
何少卿担心黄宁出事,便耐心哄劝黄宁:“宁宁,你是金玉,他是瓦片,我们何必拿那金玉去砸瓦片?你若是怕没名分,我明天就带你回南京见大伯他们。”
黄宁笑起来:“你想到哪了,你跟我在一起才是没名没分,小心我哪天不要你。他既然来了肯定会有后招,我躲在你身后,又如何能得知?你等下送我回学校吧,大庭广众之下,他总不好搞什么鬼。”
何少卿放心不下,又拧不过黄宁,只得守着黄宁收拾了几套衣服,连夜送黄宁回了学校,又叮嘱黄宁很多事。回到何宅后,赶紧打电话查这个三井敏一郎,心里又惦记着黄宁,差不多天亮才在书房沙发上打了个盹。
睡的不安稳,突然惊醒过来,却发现已经是中午,匆忙洗了把脸打了几个电话,愣了会又赶紧胡乱吃了点饭便去学校找黄宁。谁知来到学校一问,才知道黄宁一大早就跟卫生局的人走了,不知道是去哪里。黄宁留了封信给他,只说是严老介绍,让她去防霍乱临时事务所帮忙,让他不要担心,和三井敏一郎无关,而且一时半会三井敏一郎是怎么都找不到她了。
何少卿看着这龙飞凤舞的字哭笑不得,猜想黄宁应该是匆忙写就,走的时候大概还不知道这个三井敏一郎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就会知道这个三井要是真想找她是一定找得到的。
接连数天,何少卿来找,学校都说黄宁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何少卿担心那个三井先他一步找到黄宁,又派人去盯着三井,发现三井这几天深居简出。
何少卿是越等越着急,回南京的日子推了又推,最后他伯父亲自打电话给他,他才不得不回去,派人盯着黄宁家,学校和三井,又吩咐人要是有意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护黄宁到南京来。
何少卿忙忙碌碌担担心心的也忘记去给江云华做说客。
黄宁倒没何少卿这么担心,她这几天忙得前脚不顾后脚,哪里还想的起来什么三井敏一郎,只一空闲了会想何少卿,但却又确实找不到机会出去,又没有何少卿电话,只得收慑心神专心做手头工作。
这次的霍乱是从一个法国水手突然死亡开始的,随后在苏州河沿岸传染开来。黄宁记得确实这场霍乱,但这场霍乱是叫西北大霍乱,她没想到却是法国产的舶来品,而且首发地是在上海。
带她们防治霍乱的伍连德先生她前世今生都是久仰大名,因为伍老的周详安排,防治措施有条不紊的展开。确认患者隔离治疗,隔离观察和患者有接触人群,对患者病前所处环境消毒隔离,若有死亡病例,深度掩埋尸体和相关物品等等,另一方面大规模接种疫苗。
医疗设备虽然简陋,但由于良好的预防措施和到位的控制手段,上海的霍乱之灾由一开始的悄默无声到人心惶惶到最后得以控制花了四个月的时间。黄宁和一起去的同学交接完工作,也做了相关的隔离观察后,在十月初终于从被严格隔离的临时防疫医院重新回到活色生香的歌舞升平中来。
黄宁直接回了霞飞路的家,刚进门,何少卿安排的人便立刻进来交给黄宁一封信,黄宁打开一看,里面是何少卿的电话,心想这位军大爷终于告诉她联系方式了。
黄宁记下电话,先去厨房烧了信,和陈阿姆打了声招呼,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出来给何少卿打电话。
刚通了电话,何少卿便噼噼啪啪的数落了她一顿,黄宁也不吭声,笑嘻嘻的一边听一边吃包子,一个包子啃完,何少卿也终于说完,黄宁才开口:“四个月音讯全无,回来就给你打电话却被你数落那么久,小心我很记仇的。“
何少卿听黄宁这么一说,浑身没了脾气,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叹气:“你呀---”
“你什么时候来上海,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去南京?私奔为妾啊!”
何少卿笑起来:“等会还有个会议。明天好不好?”何少卿突然想起件事,“宁宁,你注意安全,要不等下去何宅好不好?那个三井敏一郎一直在上海。”
伊万正去打开院门,黄宁抬起头便看见门外站着两个人,冷笑了一声:“你说晚了,我已经见到那个小日本了。”黄宁听到电话传来一声“咚”的声音,何少卿的声音骤然变冷,“我马上过来,你就呆在那里,哪都不要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应。”
“少卿,没事,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还是明天过来。”黄宁笑起来,,“你放心,他要敢乱来我就把他直接庖丁解牛算了,反正切切肉剔剔骨我一向很内行的。”
“宁宁—”
“少卿,你现在过来也来不及。你别担心,赶紧去开会,开完会再给我打电话,我先把这个讨厌的家伙赶走。你要不放心,叫那个警卫兵过来我家坐着,好吧?”
何少卿也实在没办法,便叮嘱再叮嘱才挂了电话,又赶紧吩咐人去黄宁家,才想起自己还没和黄宁说这个三井敏一郎的身份。
黄宁挂上电话,走到客厅门口请了曹秋志和三井敏一郎进来,让阿姆端来茶和点心,自己稳稳坐在书桌前翻着书,也不理他们两个。
曹秋志满脸堆笑的喝了几口茶,赞了几句。黄宁笑着说过奖,又问曹大班有何贵干。
曹秋志拿出一叠文件,黄宁一看,正是之前她委托曹秋志帮她顶下的两块地皮,心里隐隐明白。
曹秋志给黄宁大概说了下这两块地皮目前的情况,停战协议签订后,上海便开始战后重建,由于大量的外国移民和本国移民,加上北方资金流入南方,黄宁这两块地皮的价值已经寸土寸金了。
黄宁也不搭腔,看曹秋志说。
“三井先生的意思,是愿意高价买下四小姐这两块地。”曹秋志看了看三井敏一郎,“只要四小姐开个价就好。”
黄宁摇摇头:“这我不懂,大班有数,就给我说说这地现在到底价值多少了?我算算我是亏了还是赚了?”
曹秋志指着那块烂水果地说:“四小姐说笑呢,那何止赚了一点点,我直说了,这块地至少二十五个黄鱼条,另一块片棚区因为棚不值钱,位置比这偏一点,所以值二十个黄鱼条。”
黄宁想着曹秋志倒也没坑她,便笑着说:“大班还是很公正,不过我想知道三井先生买我这地是要干什么?”
曹秋志没想到黄宁还要过问这个,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不做什么,只是山本小姐的东西应该由我来照看。”三井敏一郎看着黄宁说。
“呵,看来土光先生的钱很多啊,到处扔。”
“山本小姐放心,敏一郎的钱不多,但愿供养山本小姐一辈子。”
“可我不想卖,无论是地还是我自己。”
三井敏一郎笑起来:“你我本有婚约,山本小姐怎么能说是买卖呢?”
“难道不是买卖吗?三井先生和我素昧平生,毫无感情,如此婚约不是买卖又是什么?”
三井敏一郎低头微笑,用手指温柔的抚摸着白瓷杯子。曹秋志听得不甚明白,不愿开口。
过了会三井敏一郎才抬起头,苦笑着说:“难道莉茉真的忘了当年的樱花树下的约定么?你我青梅竹马,所以我们的家族才为我们定下婚约,莉茉,你已经流浪三年多,该回家了。”
黄宁心神巨震,咬着唇紧紧的盯着三井敏一郎,心里不停的腹诽那个真正的山本莉茉,那位本尊为何没有留下一点点回忆,至少给点线索啊。
三井敏一郎站起来走到黄宁面前,将一张黑白照片放在桌子上,不发一言的走了。
曹大班这会看得明白,笑哈哈的对黄宁说:“看来曹某人很快就要失去四小姐这么美丽聪慧的客户了。”一边整理好文件和黄宁告别。
黄宁取过照片,只见樱花树下两个小人儿,站着的是小时候的三井敏一郎,坐着的赫然就是小时候的黄宁,或者说山本莉茉。
黄宁抓抓脑袋,头疼等会怎么和何少卿说这事。
吃过晚饭,黄宁接到何少卿电话,便简单和他说了下午的事,也不提那张照片,只轻描淡写的说三井敏一郎想跟她买地,让何少卿别担心,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和日本人交易。
何少卿心里虽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又不好逼黄宁说,反复嘱咐黄宁晚上早点关好门窗睡觉才挂上电话。叫人端了饭进来,又没心思吃,总觉得事情不对,若只是买地,三井的动静也太大了,上海虽然寸土寸金,但还不至于就剩下黄宁那两块地了,便给留在黄宁家的人打了电话。
听警卫兵一板一眼的说到青梅竹马时,何少卿惊得站起来。
何少卿沉默的坐在书桌前思索良久,也不开灯。难怪黄宁一直没有问他调查三井身份的结果,看来是早就心里有数,而黄宁到现在都不说实情,到底是觉得无关重要,还是心里犹豫。他觉得他等不到明天天亮了,走到外面立刻带上人坐车回上海。
黄宁被陈阿姆唤醒时还迷迷糊糊,不知道何少卿这么点来出了什么事,便穿着睡衣披头散发急急忙忙的跑下楼。还没等黄宁走完最后几个楼梯,何少卿便抱起黄宁到自己身前,紧紧的搂在怀里。
黄宁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心里纳闷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何少卿也不回答,半饷才说:“宁宁,我们结婚好不好?”
黄宁腹诽大哥你这不是讲笑么,要不是因为喜欢,她一个前世今生五六十岁的人现在披头散发毫无形象的在做什么,“嗯,好。”
何少卿压住内心的后怕,稍稍放开黄宁:“宁宁,明天就跟我去南京,好不好?”
黄宁知道三井的出现让何少卿有不安全感,但这也太过于紧张了,便轻轻抱住他:“少卿,你别担心,你相信我好不好?”黄宁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何少卿,“少卿,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何少卿抱着黄宁狂喜道:“宁宁,我也是,那我们明天就结婚好不好?”
黄宁看何少卿坚持,便也点点头:“好,都随你。”
黄宁看了看天色:“还没天亮,你是不是连夜来的,赶紧睡一会,等下生病了我找谁结婚?”也不管名声不名声的,拉着何少卿去到楼上,将何少卿安置在自己卧室,自己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笑都何少卿开心。
何少卿也确实累,没说几句,就睡着了。黄宁看他睡了,便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厚被子跑到书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