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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洋心思被戳破,脸红强辩道,“谁会难过了?!”

何亦笑笑不答。

两人静静相对躺着,过了一会儿,陆洋突然一脸好奇地笑道,“苏笛真是你女朋友?嘿嘿,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啊?”

“方雯那一伙人对我说你们俩在谈恋爱,不可能是谣传吧?”陆洋表示强烈质疑。

“他们胡说的”,何亦躺平,一手握紧抬起来搁在额头上,语气疲惫道,“睡吧,我想要休息了。”

之后何亦开始关心陆洋的学习,白日监督他不要睡觉,晚上提醒他不要光顾着玩。

陆洋也不烦他,把他列入朋友的范畴,晚上作息好了白天通常精力就很足,毕竟还是年轻人。上课听课之余把简单的作业做了,空闲时间反倒比之前多了,除每周按时参加每次的篮球校队的训练,周末闲了还会起来晨跑,为下个月的校际比赛做准备。

期中考试明显比月考来得重要很多,考试时间全部安排在白天,考试安排是三天时间。

陆洋准备充足,最后一科历史考完,自我感觉特别良好,恰逢第二天正是他的生日,就邀请朋友们晚上去他家开聚会,何亦也在受邀之列。

当天晚上,陆洋家客厅来了二三十人,主要是同班同学和篮球队成员,客厅里满满的都是人。客厅瞬间变成了KTV的包厢,利用电视机的点歌功能,转换头顶吊灯的模式,从酒店订的美食饮料,以及从超市购来的各种零食,唱歌跳舞打牌打游戏机各随其便,玩得挺high。

陆洋叼着根烟同齐天沐、赵龙打斗地主,齐天沐笑问陆洋,“你为什么管何亦叫林妹妹?”

陆洋甩了几张牌,“你觉不觉得我像宝哥哥?”

赵龙大笑,“就你?那宝钗呢?”

齐天沐看了眼在斜前方唱歌跳舞的谢欣冉,“还能有谁?喏,就她呗!”

陆洋右手食指夹着烟,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来,摇摇头,“提这干什么,打牌,嘿嘿,我只剩两张牌了,你们要输了。”

突然大门被打开,陆洋的父亲陆沉走进门来,来到沙发旁边站定扫视全场,十五六七岁的年轻人全被他的气场震住,很快客厅里只剩下音乐的伴奏,细微的声响也全被音乐声给掩盖掉了。

陆沉先凝眸看了眼陆洋,陆洋第一反应是将烟熄灭,烟头凑近烟灰缸时改了主意,重新叼在嘴边,挑衅地回视,强装淡定与不屑。

“我是陆洋的爸爸,你们不用紧张,接着玩!如果家里离这里比较远的,晚上可以直接在这里休息。吃的喝的,自己随意拿,不够的话再来找我,我让人送过来”,陆沉用麦克说了一番话后,转身上楼去了。

然而气氛已经不像之前轻松自在,毕竟家长就在楼上,众人纷纷变得安静下来,音乐声音调小,打牌的人吆喝声少了,现场气氛不再活跃,陆洋心里扫兴得很。

夜渐渐深了,大家纷纷打了招呼就回去了,没人真打算留下来过宿。

齐天沐指了指楼上,问陆洋,“你爸爸真不会介意?他看起来特别严肃,他刚进来的时候板着个脸,脸色很臭,原本我还以为他要立马赶人走呢!”

陆洋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把他和赵龙送出门,“他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

陆洋关上大门,回顾凌乱的客厅,空气瞬间变得冷清,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了。

陆洋俯下身拾起地上的游戏机,转身就见父亲从楼梯上走下来,也不打招呼,拿着游戏机就要上楼。

陆沉挡住陆洋的去路,沉声道,“玩,你就只知道玩了,是不是?今天又不是周末,不用读书了?”

陆洋侧头看向楼梯外侧,心里觉得委屈,口中却淡淡道,“让开!”

陆沉一动不动,居高临下看着陆洋问道,“有你这么跟老爸说话的吗?在家里整天摆脸给谁看,给我看的?给你妈妈看的?我和你妈妈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陆洋上楼不成,冷着个脸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打开游戏机,自顾玩起游戏。

陆沉被儿子的举动气到了,站在陆洋身前俯视着他,大声质问,“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吃穿玩乐,哪样少了你了!读书不上进,只知道玩乐,你长这么大了,学会什么,竟然还背着我学会抽烟了!”

陆沉涨红了一张脸,抓起茶几上的香烟盒,将它捏得扭曲变形,大力掷入垃圾桶里。

陆洋将视线从游戏机屏幕上移开,隐含怒气道,“为什么连我抽烟都要管!碍着你什么了?”

“我是你爸爸,连这也不能管?啊!”,陆沉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劈手夺过陆洋腿上搁着的游戏机,猛地砸到地板上,找寻周围趁手的东西,却连根衣架子也找不到,沙发上、地板上全是零食的塑料包装袋,一片凌乱。

陆洋的胳膊猛地被父亲攥住,身体被他从沙发上拖到地板上,措手不及下向前趔趄了几步,“啪啪”几声,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陆洋只觉得难堪愤怒,发力挣脱父亲的手,跳到父亲对面,双眼赤红看着他。

陆沉看着个子已经长得同自己一般高的儿子脖颈拉长、眼眶发红地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做得过分,垂下视线看到地上摔残了的游戏机,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却拉不下脸道歉,侧身道,“爸爸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想!”。

陆沉话语刚落,就听一阵哗啦响声以及碰撞声响,转头一看原来是陆洋抬脚将茶几踹翻在地,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站住!”陆沉皱眉,沉着张脸大吼道。

然而陆洋压根不理会父亲的怒吼,摔上门后在街上狂奔,拐过街角进入健身房,对着沙袋打拳,心中的愤懑情绪才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陆洋摘下拳套,坐在一个软凳上喘息,头顶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他心中的不满无处藏匿,忽生出别样的抑郁,将拳套随意丢掷在地上,走出健身房。

已经是十月末了,陆洋身上仅穿着夏季校服的短衫,被风一吹,身上瞬间不禁起了鸡皮疙瘩。陆洋双手摩挲着胳膊,深呼吸一口气,展开双手迎着风信步在街上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陆洋在公园里找了把长凳躺下,双腿太长搁置不下,只得略显憋屈地屈起双腿,仰头看着天上难得一见的星星。

这处公园位于市区与郊区的中间地带,受城市大气污染以及灯光的影响,陆洋很少能在天上看到明亮璀璨的星光,但那多是在夏季星星最多的时候。

过了好一会儿,陆洋才从口袋里寻摸出手机,不情愿地打开手机一看,并不是父亲打来的电话,而是一条短信,何亦发来的。

“祝你生日快乐!”,陆洋轻轻念道。

原来已经十二点多,将近一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乖宝宝还没睡啊?”

“你晚上怎么没来?”

“睡了吗?”

“应该已经睡了吧?”

陆洋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察觉到夜已深了,翻回去看那条祝福短信,原来是踩着凌晨十二点发送来的,猜测那可能是设置了定时发送的缘故,心里无来由地更加惆怅,松松地握着手机发呆。

手机又一次震动,陆洋心里突地一下狂跳起来,点开一看见何亦发来的是“我要睡了,晚安!”

陆洋情不自禁地拨通了何亦的电话,接通后一下子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种莫名的紧张,手心微微汗湿。

反倒是何亦先开了口,声音软软地道,“晚上我去叔叔家做客去了,所以没来,没关系吧?”

陆洋在长凳上坐起来,看着湖面上粼粼水光,听着虫鸣,心忽然静了下来,说出的话也有种异样的柔和,“没关系。”

何亦喜欢和陆洋多相处但又不想与他产生过多纠葛,犹豫了好一天,穿戴整齐后在客厅里徘徊许久,最终还是郁闷地缩回房间里去。等过了派对开始的时间后,心里又开始后悔,压根没心思再认真画画,只得将画了一半的画纸胡乱团成一团丢进废纸篓里,独自一人在公园里转悠数圈等心里平静了,才回了家。

然而何亦却是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又想,发了条祝福短信,短信发送成功后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胡思乱想。

电话里一阵静寂,何亦心里七上八下,将枕头抱在怀里,左手揪着枕头的一个角,嗫嚅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断了?”

“好”,陆洋在手机这头刚点头,猛地又摇头,“不不,有事……”,然而低头时借着月光的反射依稀看清右手手腕上表盘指针的指向,赶忙又改口,“没事,没事了,你睡吧!”

何亦却没有立即挂断电话,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补了一句,“那你也睡吧!”,不等回复就挂了电话。

陆洋翻了翻两人的短信记录,从那日KTV开始到现在约一个月时间里,不知不觉间竟是有一百多条的记录。

何亦的问话经常是“今天作业完成了吗?”、“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而陆洋的问话是“今天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哪些是明天要交的?”、“可不可以明天再做?”以及“明天我要去你家吃饭?”,最后一句以陈述句的叙述手法为主体而以问话结尾,而何亦的回复永远是“好吧”。

一百多条的短信里面记录了一点一滴的日常小事,比如哪家店的小吃可口、班主任的凶悍事迹、邱老师的笑里藏刀,以及何亦的妈妈得了个小感冒之类,收集起来就可以生成陆洋何亦二人的日记本了。

陆洋赫然发现他和女朋友谢欣冉的短信记录都没有他同何亦的来得多,暗想兄弟和女人果然是存着差距的。

第10章 第十章 父子夜谈

陆洋睡惯了柔软有弹性的床垫,现在突然换成坚硬镂空而且宽度窄小的长凳,觉得背部硌得慌,换仰躺成侧卧,勉强将自己龟缩在长凳上。陆洋握着手机,禁不住困意上涌,好不容易进了梦乡,却被冷醒了。

深秋早晚温差很大,深夜时分出门在外最好换上长衣长裤以防感染风寒,何况陆洋仅着一件薄薄的短衫。

陆洋又困又冷,不住在草地上蹦脚,索性走出公园。

在街上,陆洋抬头见“旅店”二字,瞬间狂奔而去。

到了柜台,却被要求出示身份证,陆洋在口袋里使劲掏摸,然而陆洋还未成年所以并不曾办理过身份证,只得无奈对着漂亮的前台小姐摇头,后者只得在脸上堆起歉意以表示抱歉。

陆洋在自家房子周围溜达了一圈,最后还是轻手轻脚打开大门,偷偷摸摸地溜进屋去。

经过客厅正要迈上台阶时,突然听到沙发那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陆洋强自镇定地转身,见沙发边上立起一道黑魆魆的人影,喉咙有点发紧,稳住声线道,“谁在那里?”

那道黑影静立了一段时间,又重新坐了回去,拿起打火机“咔”的一声,微弱的火光照亮陆沉略显疲惫和沧桑的脸,火光灭了,只剩下一点小小的亮红色火星。

陆沉吸了口烟,沉入肺里再缓缓吐出,“儿子,过来坐!”

陆洋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对,就走到父亲旁边坐下了,有点贪婪地闻了闻飘散在空中的烟味,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见父亲没有出声反对,就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父子二人沉默着抽烟,一根将尽时,陆沉终于说道,“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能够管理好几百及几千个人,却无法管好你。想了一晚上,我才明白,他们是我的下属,而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抱有私心,希望你能学好,有出息,甚至将你未来的出路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你一步步地走下去。我忽略了一点,即便是下属,也并不是所有的下属都会乖乖地听从上司的命令,更何况你是我的儿子呢!”

陆洋侧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曾想父亲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由道,“爸”。

陆沉摆摆手示意陆洋听下去,却是先探身将烟按熄,在沙发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才慢慢说道,“晚上我的性子确实是太冲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对你发这么大的火。我和你妈妈平时都很忙,有时有点顾不到你。你小的时候,我们就请保姆来照看你。等你长大了后就请钟点工照顾你的一日三餐,想想有点对不起你。这一晚上我想了很多,想到我小的时候,日子虽然贫苦了些,但一大家子人总是很热闹,每顿饭总得等人到齐了才开吃,而且还得等最年长的长辈动筷子我们小辈才能下箸。现在却是没有这么多讲究,抱着个便当在哪里吃都能凑合着过一天,怎么可能会想着这些?”

陆沉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次接到你的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说你成绩一落千丈,其实我很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儿子会做的事,当时我在外地出差,没有应你班主任的要求立即回来好好教导你。我当爸的自然知道你很聪明,学习成绩虽然不说在班里数一数二,至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还记得你小学五年级期末考时是年段里唯一一个数学考了满分的事吗?我记得,当时爸爸我心里很骄傲很自豪,对你妈妈说这不愧是我的儿子。你升入初中后,即使学业成绩不像小学时那么优秀,我和你妈妈也不曾担心过,这是我儿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小学、初中到高中,难度是逐级往上的,竞争也是同样,我也不想对你太过苛刻。”

陆洋想起那次考试结束后的暑假,爸爸妈妈带着他到外国旅游,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到异国他乡游玩,难得同父母在一起玩耍,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快乐无忧的时光。

房间内的黑暗模糊了人的外貌与表情,话语中的真情实意明白无误地传递到人的心上,陆洋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否太过幼稚。年幼无知时尚可懵懂过日,步入青春期逐渐成长,自我反省是心智成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做不到一日三省吾身,至少也应一日一省。

夜晚的静谧让陆洋年轻浮躁的心变得沉静很多,沉思了一会儿后,陆洋头仰着靠在沙发上,脚后跟抵在地板上,绷着脚背,脚趾头勾着,开口道,“昨天期中考刚刚结束,而且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一些,爸爸,你知道吗?”

陆洋原本想对父亲做出一些诸如“我会好好学习”的保证,但一开口却是忍不住澄清误会,同时道出了心里的委屈。说完后又感到有点郁闷,撇开头看着黑洞洞的楼梯一角。

陆沉闻言一愣,右手手心在大腿上蹭了又蹭,抬起来迟疑了一会儿才大力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摸着儿子柔软滑顺的发丝,心里一软,低语道,“儿子,我错了!”

陆沉见儿子打了个哈欠,带着儿子到主卧室里歇下,妻子江玲到邻市C市出差未归。很显然,夫妇二人同时忘了今日是儿子的生日。

天亮后,陆沉开车载着儿子来到C市,事先已经告知了江玲此事,一家三人随意地游览C市的历史古迹以及自然风光。夜幕降临,回到A市,江玲鲜少下厨的人今日特地烧了一大桌子的菜,陆洋吃得很满足。

第二日,陆沉大手一挥给了陆洋一笔钱让他请好朋友去吃喝游玩,让他们恣意游乐。

陆洋想了想,最后只叫上齐天沐、赵龙以及何亦三人,带着他们去泡温泉。

齐天沐一脸贱笑,“怎么不和你的小女朋友双宿双栖,共浴爱泉,叫我们这些粗老爷们作甚?”

陆洋作势要踹他,笑骂道,“滚蛋!”,说罢一手搭着赵龙的肩膀,另一手拉着何亦的手腕率先走了,撇下齐天沐一人。

齐天沐从后面冲过来趴到陆洋背上,陆洋被压弯了腰,连带着赵龙也趔趄了几步。陆洋索性腾出双手,抓住齐天沐的胳膊来了个过肩摔,托了一下他的胳膊卸去他落地时的力道,齐天沐有点狼狈地坐倒在地,却没有感到多少疼痛。

赵龙上前抓住齐天沐的后衣领将他拎起来,哈哈大笑地拍去他屁股后面的灰尘,边道,“你可真是自找的!”

这处真是一座温泉圣地,风景优美,设施完备,人性化的设计,温泉名目良多,穿着比基尼的美女或性感或骨感,自是一番风景。

齐天沐眼冒红光,很快就跟几个美眉勾搭上,赵龙站在一旁挠头傻笑。陆洋无奈地瞥了他们俩人一眼然后走开,在角落里寻了个乘凉处坐下,何亦端着两杯茶水来到陆洋身旁的位子上,递了一杯给陆洋,然后坐下慢慢地小口喝水。

陆洋玩了会手机,抬头见何亦怔怔地看着自己,两人一对视时何亦尴尬地移开视线,窘迫地喝了一大口水。

陆洋打量着何亦,从他的头顶发梢到他的双脚。

何亦将泳帽摘下搁在桌子上,头发湿漉漉地显得乌黑发亮,被他随意地拨了拨,衬着白皙的脸庞,发型略显凌乱却又不失帅气,很吸引人的眼球。略尖的下巴,微凸的锁骨,瘦弱的肩膀,陆洋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保护欲来,及至见了何亦胸骨处那道长长的疤痕,那股保护欲顿时隐退得无影无踪,反倒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不知何故。

何亦被陆洋的视线打量得浑身不自在,耳朵泛红,低下头呐呐地喝水,察觉到陆洋的视线仍旧黏在自己身上,悄悄撩起眼帘快速瞥了他一眼,却见他脸上发怔,不禁纳罕,手指头敲了敲手中的水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向他那侧倾了倾上身,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陆洋?”

陆洋回神,“呵呵”笑了两声,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却被水呛到,还呛个不停,直把他呛得脸红脖子粗才稍稍停歇,何亦这才放下在他背部轻轻拍打的手,返回位子上坐下。

当晚四人则在温泉酒店内住下,闹到第二天才回了家。

时间飞逝,班级内大吵小闹时有发生,但总体还是很和谐的。

一下子入了冬,空气湿冷,室内虽然没有暖气但普遍安装了空调。室内室外两个温度,何亦气血不通,在室外呆久了往往手脚冰凉、指甲泛紫,所以总是窝在房间里取暖。

时间一晃就到了圣诞节,八班组织圣诞派对,地点就设在市区一家KTV的大包厢内。

何亦提着一把二胡,苏笛手中握着一只笛子,二人双双走到包厢中央摆放的椅子上坐下,演奏的曲目正是苏笛初见何亦时提及的《疏梅映雪》。

二胡弦音**,伴着悠扬的笛声,几十人的大包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侧耳聆听,再看何亦外貌清秀,而苏笛穿着一条淡蓝色蓬松公主裙、大波浪长发披散在胸前,一改往常爽朗气质,化身淑女,身姿高挑、面容姣好,两人一拉一吹合作默契,外表也很是搭对。

演奏完毕,齐天沐吹了声口哨,意有所指。

陆洋最为捧场大力捧场吆喝,包厢内瞬间掌声雷雷,合着回声,掌声轰鸣。

何亦站起来腼腆地笑着鞠勒个躬,苏笛大方微笑表示感谢,却又面上泛红悄悄侧头瞥了眼身边搭档,底下一个名叫言牧的小个子男生眼尖地发现了,大声起哄道,“在一起,在一起!”

班上早就在传何亦同苏笛是男女朋友的小道消息了,因为二人是同桌且平日里总是有说有笑,举止亲密,课上时而交头接耳,课下给对方买饮料小吃是常事,而且两人都很受老师的喜爱,经常双双出入教室办公室。

十一月份年段内组织英语演讲比赛,他们二人代表八班参赛,何亦获得第二名,苏笛得了第四,何亦入围前三将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英语演讲比赛。那场比赛,陆洋的女朋友也参加了,硬是拉着陆洋过去给她加油。陆洋翘了周五下午的课过去给女朋友捧场,最后究竟是捧了谁的场也不好说了。

何亦被底下众人高呼“在一起”的声音给惊到了,略带茫然和紧张地转头看苏笛。

苏笛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手牵住何亦的左手,同学们的起哄声瞬间更大了。

左手一被握住,何亦就想挣脱,抬眼时看到苏笛亮晶晶的眼睛、绯红的面颊,突然明了那份小女生的心意,不好拂了女孩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虚虚握着苏笛修长绵软的手。

苏笛心里乐坏了,握紧了何亦的手,何亦略一犹豫,也回握住。

下一场是机械舞表演,何亦拉着苏笛快步回到沙发上坐下后立马松开了苏笛的手,为了避免尴尬,倾身倒了一杯果汁递给苏笛。

苏笛捧着果汁,没有察觉到何亦的不自在,脸上笑得很乐呵。

派对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舞台留给同学们随意发挥胡搞。

齐天沐拉着陆洋来到中央,一人拿着一只麦克,点了一首歌,名叫《林妹妹》,全场爆笑。

陆洋拿着麦克突然想到何亦,瞥向何亦的位置,向他抛了个媚眼,古灵精怪的模样。

齐天沐搭着陆洋的肩膀,瞧见陆洋的小动作,肚里憋笑肠子都要纠缠成一团,下场拉着何亦的胳膊将他拖到舞台中央,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林妹妹!”

何亦窘得脸上滚烫,想要回去坐着,奈何肩膀被齐天沐搭着,腰被陆洋搂着,挣脱不开。

“嫂子何在?洋子要出墙了!”,赵龙笑着吼道。

陆洋同谢欣冉这对情侣在班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一是谢欣冉的高调表白,其二是陆洋、谢欣冉二人在同学眼中知名度高,帅哥美女的配对抢人眼球。

陆洋一兴奋就有点魔障,忽地弯腰就将何亦公主抱抱了起来,麦克从何亦的胳肢窝底下伸上来接着唱到“掉进我的怀里你就别后悔”,全场的**瞬间就被点燃。

何亦按着陆洋的肩膀,用尽全力挣扎着下来,气恼的情绪怎样掩藏也掩藏不住,咬着牙推开陆洋,打开包厢门出去了。

陆洋正唱到“我不叫宝哥哥你也心醉”这句歌词的一半,被何亦那一推不禁后退两步,歌词卡在嗓子眼里,回头却只瞅见已经闭掩了的包厢门,疑惑地回视齐天沐。

齐天沐双手平摊以示无辜,扫兴地将麦克扔到一旁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下喝酒。

陆洋来到走廊寻找何亦,找了许久没找到人,走出大门站在十字路口四处眺望,看到了何亦和苏笛二人,何亦低着头坐在街边一个石墩上,而苏笛站在一旁的路灯底下。

何亦抬起头勉强笑对苏笛道,“呵呵,我小题大做了,他们开玩笑,我一时受不了才有点生气。”

“咱们回去吧,派对也快要结束了”,何亦看见陆洋朝这处走来,又说道。

陆洋跑到何亦身边,跟着他们二人一同返回,歪着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对何亦道,“你该不会真生气了吧?至于吗?”

“怎么可能,就觉得包厢里太吵太闷,出来透透气”,何亦瞟了一眼苏笛,“是吧,苏笛?”

“哦,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才出来的”,苏笛意会赶忙道。

“是吗?”陆洋不相信,但也不再追究。

之前赵龙那一嗓子纯粹是玩笑,却硬生生让何亦产生一种他成了陆洋和谢欣冉之间的第三者的错觉。原本还能勉强忍耐住那股屈辱酸涩的感觉,但被陆洋那一抱瞬间控制不住才有了后来的失控。

三人回到派对上陆洋拉着何亦和同学一顿玩笑互相胡侃,何亦懊恼刚才自己沉不住气的表现,牵起嘴角笑着聊天,之前的那份小尴尬很快消弭得无影无踪。

第11章 第十一章 社会实践

时间一晃,新年过去了。

又是一年的四月,某个周五下午的历史课上全班同学像是在沸水中翻腾不息的饺子,整颗心都沸腾不止,短信、纸条、窃窃私语小动作不断。

“你说明天会不会下雨啊?”

“不会吧?但也不好说。”

“听一个初三的学长说那里的住宿环境特别差,饭菜里还能挑出毛毛虫,想想都觉得太可怕了!”

“不是吧?那我还能吃些什么?多带点饼干,面包,牛奶……。”

“……”

刘任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历史教师,穿着一身休闲保暖的运动套装,戴着副黑框眼镜,瞧着很年轻很精神。

刘任飏一手执粉笔,一手握着书本,给学生们讲解清朝闭关锁国政策的利弊,见底下嗡嗡一片响声,无奈地放下课本,商量道,“你们认真听课,我提前十分钟下课好不好?”

“好”,学生们自是举双手赞成。

说话声小了,但无法保证多少人是在认真听课的。

一堂课终于是磕磕绊绊地结束了,刘任飏长吁一口气,提起接下来持续七天的社会实践,“接下来几天可能会下雨,多带点换洗的衣服,不要着凉了。我也会跟队去,你们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训练地点设在半山腰上,地点比较荒僻,是不允许随身携带手机的,所以尽量不要随便乱跑免得迷路了,要注意安全……”

如今已经过了三月绵绵细雨的季节,天气时晴时雨,学校组织初二年段进行社会实践。俗名社会实践,有点像是军训,每个学生都得换上迷彩服,但相较一般军训而言参杂了更多的趣味性。除了单调乏味枯燥的站军姿这一保留项目外,加入野外求生训练、火灾逃生演示,还有模拟红军长征的游戏诸如横渡铁索桥、飞度泸定桥等。

下课了,何亦刚要去洗手间就被刘任飏叫住。

“你想参加社会实践吗?”

“当然想去,有什么问题吗?”

刘任飏原本要说的话被梗住,脸上笑着脑袋里想了一会儿道,“当然没什么问题,到时候我和李老师负责你们这个班级,这是我第一次负责这件事,所以纯粹问问。社会实践不会很辛苦的,累了的话跟教官打报告可以到一旁休息。而且并不是每个游戏都得参与不可,站在一旁看着其实也挺好玩的。”

“哦……”

“有参加社会实践的同学在档案上都会有记录,你们毕业后,到时这份档案会一同被送到高中。”

“哦,我知道了”,何亦诧异,心下仍旧不解刘任飏为何说出这一番话。

何亦回到座位上坐下,陆洋戳了戳他的后背示意他转过身来,“嘿嘿,感不感激我啊?”

何亦回以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陆洋下巴枕在手背上,笑得自得,“我央我老爸跟老师说了,学校才同意让你去的,嘿嘿,我了不起吧!”

“你真心想去?”

陆洋把脸埋下去又抬起来苦着张脸瞅着何亦,“压根就不想去啊!”

“那我为什么要感激你?”

“兄弟就是要有乐同享有难同担,这才够意思!”陆洋猛地一拍桌子,气沉丹田,一本正经道。

“真受不了你”何亦摆摆手无奈道,转过身去拿起地理课本准备下一堂课。

“我们都去,剩你一个人不会觉得孤独寂寞冷吗?”陆洋继续戳何亦的背,声音闷闷的。

“不会啊”,何亦转头微抬着下巴垂着视线向下瞟着陆洋。

“真不会吗?”

何亦刚想再说些什么,上课铃响了,地理老师踩着高跟鞋蹬蹬地走进教室。

何亦这才明白自己原本是无法参加这次活动,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感激陆洋的。

在何亦心里,社会实践并不累,反倒很凸显一个班级的凝聚力。而且很多游戏是人越多越好玩,独特的设施更有种历史的味道,跟游乐场提供的设备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一排男生面朝大门站成一列,很多人脸上都有种被落单的遗憾与失落,失去了与可爱妹子勾搭的机会。

何亦脸上表情却是如释重负,庆幸今生的搭档不可能再会是一名胖妞,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情绪的原因是上一世何亦差点被那个女生给压死在道上。

同是一身迷彩服,颜色不同于学生们的青葱更显暗沉,拥有伟岸身材的教官手上拿着一沓的眼罩,从队列的第一名男生发起,只分发了六只就停下。

“哥们,我同你换个位置成不?”陆洋拍拍前面一人的肩膀低声道。

两人偷偷换了个位置,惹来一名教官警告的眼神,陆洋嘿嘿笑着回应。

“以后不许这样,如果有事需要打报告!”那名教官话语虽然严厉,却摆明一副不会深究的模样。

一名肤色更为黝黑身材最为魁梧的教官指挥着队列末尾的剩下五名同学走上前来,一人牵着一个戴着眼罩的男生,最后那名落单的男生则由一名瘦高英俊的教官作为他的搭档。

总教官身体微倾一脚踩在高背椅上,支着右手手肘吹了声口哨,掐了秒表,淡淡道,“走吧”。

总教官实际年龄并不比其他教官大多少,但看起来明显老气很多,肤色黝黑,浑身裹挟的气势中混着点痞气,威严又懒散,矛盾的组合。

“何亦!”陆洋拽拽何亦的手。

“嗯。”

何亦的手刚被握住时,反射性地回握住,原以为身边搭档只会握住他的胳膊,现在知道是陆洋也不足为奇了。

心有灵犀这档游戏是考察两个人的默契以及配合程度,未遮眼的人牵引着看不见的另一个人走过一片设置重重阻碍的陌生区域,最短时间完成的那对组合配合程度最优。

何亦手心微微出汗,同陆洋的手紧紧相握,队伍开始向前走了,队形还未散开,步履缓慢更让人觉得煎熬。

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耳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唯一的依仗只有紧握住的那只手,牵引着他向前。不知为什么,何亦紧绷的肩膀突然放松下来,任凭陆洋牵着他一步步爬上楼梯,走过独木桥,弯腰钻过悬空垂挂的铁圈。

这条路线何亦是知道的,但时间已经久远,具体的障碍设施不完全记得,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一个是在一片铁丝网下匍匐前进,另一个是从一米五高的台子上跃下,这两份记忆都跟那名不知姓名的肥硕女搭档有关。

那名女孩因为身材过于肥胖,趴下身子后她的背部就会刮蹭到铁丝网上,压根完成不了在铁丝网下匍匐前进的高难度举动。在一旁监督学生安全的教官憋着笑给予特设,放行通过。何亦只得握着比自己小腿还要粗的胳膊尴尬地从一旁走过,奔向下一个障碍物。

至于那个高台,何亦站在底下展开双手试图接住向下跃下的女孩,却被女孩压倒在地,女孩抱起来软软的,不觉得硌人。但重量大导致惯性大,何亦被带退着走了几步,后脑勺差点磕在下一个高台石砖上,胳膊肘上却蹭破皮流了血,当时把陆洋给心疼得不得了。

“过铁丝网了”,陆洋一手牵着何亦的手,一手放在何亦的后腰上,提醒道。

何亦趴到泥土地上,感觉陆洋的手一直搁在自己的后腰上,那一处的温热从后腰处一直传递到心窝上,心里酥酥麻麻地,何亦张了张口突然很想要说些什么。

很快那种触感消失了,耳边一阵衣料摩擦地面的声音,侧着头疑问道,“你也要做?”

“就试试这种滋味如何!你先走,我在后面跟着!”陆洋趴在草丛堆里侧着脸催促道。

何亦莞尔,胳膊肘交替在地上移动,鼻尖被一根茅草蹭到,不禁打了个喷嚏,上身震了震,惹来陆洋一阵笑声。

陆洋见何亦即将走完全程,立马加速,早他几步走出铁丝网,利索地站起身,将沾了一身泥土草屑印子的何亦从地上拉起来,轻轻拍去他身上的尘灰。

“你脸怎么这么红?”陆洋奇道。

“啊?可能是运动了一阵的缘故吧?”

何亦摸摸鼻子,鼻尖上便蹭上了一块黄色印记。

接着又转上一截楼梯,何亦的手垂着被站在低处的陆洋紧紧握着,心里开始有点紧张,低声道,“陆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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