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二回：人心叵测（1 / 1）
玉珂背着弓箭，搂住贺兰丰意的腰背，两人相互扶持着往荷风所在走去。
贺兰丰意走得越来越慢，玉珂以为他伤势加重，所以也随着他减速，心里着急担心荷风，却也不愿催促贺兰丰意。
贺兰丰意却是有意走慢的。
玉珂一直对自己不理不睬，眼下第一次主动搂着自己，他早就不在乎什么伤势，就想着走慢些，也能多搂着她一会儿。
两人走着走着，前面有一丛荆棘，两人不约而同一起伸手去扒拉开，想给对方一个空隙走过去。
却因为一起动手，两人都被荆棘刺了，又一起急急收回手。
贺兰丰意笑了，“还是媳妇对我好。”
玉珂气骂，“你伤没好，照顾好自己就是，不用你惦记着我。”
“那不行，我就是死也得惦记着你。”
玉珂不想听他贫嘴，扒开荆棘扶着贺兰丰意往前走。却突然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的没了力。
贺兰丰意正得意，只觉得玉珂身子一软，力道全没了，开始以为她是生气了想松开自己，不想看见玉珂朝着荆棘就跌去，立即一把搂住玉珂。
“玉珂！”
玉珂四肢瘫软，脑袋嗡嗡嗡的响个不停，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玉珂？玉珂？”贺兰丰意觉察不对劲，拍了拍玉珂的脸颊，“好些了吗？”
玉珂靠着他轻轻甩头，总算稍稍缓解头痛恶心之感，但还是全身无力，虚弱地说，“我没了力。”
贺兰丰意疑惑，抬手摸了摸玉珂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罢了却突然凑上来吻住玉珂的额头。
玉珂一怔，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
贺兰丰意不大会就松开了，嘟哝：“没有发烧……”
原来他是在试探玉珂的体温。手掌的温度并不准确，嘴唇才是对温度变化最为敏感的地方。
“媳妇，你可吃过什么？”
玉珂想了想，道，“一个野果。是荷风摘的，她舍不得吃，让给我两个，一个吃了，还有一个在怀里。”
贺兰丰意也不管男女之防，伸手就从玉珂怀里掏出果子，嗅了嗅，眼神一暗，随手放进自己怀里，“看来你那个朋友并不是什么好人。”
“什么意思？”
贺兰丰意不答，索性抱起玉珂说，“我们先去找她，找到再说。”
“你的伤……”
“这点伤死不了。”贺兰丰意弓箭背在自己身后，抱着玉珂快步走起来。
玉珂这才意识到方才他是有意走得慢，又想到了其中缘由，一时又气又羞，垂着头不说话。
贺兰丰意走得很快，却很稳。不大会儿，两人回到了原来被狼群攻击的地方。贺兰丰意却没有放下玉珂，反倒抱着她四处搜寻。
地上还有血迹，或喷射开来，或托在草地上一段，或浸开了一滩。除去几匹死狼，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尸体。
玉珂不敢再细看，移开了视线问道：“你找什么？”
贺兰丰意见到地上花月的小刀，捡起来在衣襟上擦去血迹，晃了晃说，“找到这个，再去给你找解药。”
“解药？”
“那野果有毒，吃多了便会出现幻象而死去，还好你当时只吃下一个，若是两个都吃了……”贺兰丰意眼神冷了冷，看了玉珂片刻，没说下去。
玉珂吓了一跳，忙说，“那糟了！我们要快些找到荷风，她不知道野果有毒，若是又去找来吃，岂不是……”说到这里，玉珂忽的停住了。
玉珂看着贺兰丰意的眼神，想到：荷风她……到底知不知道野果有毒？
贺兰丰意在附近找了一会儿，再野果旁边找到了一种小果子，自己尝了尝，摘下几颗递到玉珂嘴边，“张嘴。”
玉珂乖乖听话，吃下后才问，“这是解药？”
“《神农本草经》中说，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我想着一物降一物，□□在这里，解药想必就在附近，看了看，只怕就是这果子。”
玉珂问，“你懂医术？”
贺兰丰意骇笑，眼里却泛着冷光，“我不懂医术，但我懂怎么样活下来。”
玉珂看着他，很奇怪一个富家子弟，为何会喝狼奶长大？又为何会懂这么多荒野存活的法子？
他究竟是谁？又或是说有怎样的过去？
贺兰丰意倒也不耽误，抱着玉珂来到荷风最后出现的地方。
玉珂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惧怕。看了看周围，只看见九节鞭断成了三截，再往前走，忽的贺兰丰意就站住了。
“怎么不走了？”玉珂心里也有了猜测，却还是问。
“你为何会和这女人在一起？”
玉珂答，“她找上的我。我们联手要杀如月和花月，后来反倒被她们先找上，我不肯丢下她先走，就和他们三人打起来了。”
“你帮她、救她，就因为她给了你两个有毒的野果？”贺兰丰意问。
玉珂一听，不高兴了，“她也许不知道果子有毒呢？贺兰丰意，在这里我们除了互相扶持，还能怎么样？”
“听好。”贺兰丰意捏住玉珂的脸，死死盯着玉珂的眼睛，“在这里能和你互相扶持的，只有我。”说罢，贺兰丰意扒拉开一丛草。
荷风倒在地上！
玉珂胃里一阵翻滚，扭头就干呕起来。
贺兰丰意抱着她退开几步，轻轻拍着她的背，“她手里拿着好几个果子。死前还想吃饱的人只怕是不多，据在下所知，不想死在狼嘴里，吃毒果子自杀的人倒是不少。”
玉珂渐渐停住了干呕，却不说话。
荷风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看到的那样，世上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人数不胜数，人丑恶的嘴脸我见多了。她既然想利用你杀了其他人，再用毒果子害死你，我不想饶她。但看她这样死了，倒也解恨。”
玉珂扭回头看贺兰丰意，眼中透出惊骇的意味，“她的肚子是被狼刨开的？”
贺兰丰意摇头，“狼可不爱吃内脏。看样子倒像是人用刀刨开的。”
人！
玉珂瞪着眼睛，强忍着恶心感问，“你如何知道这些？”
贺兰丰意脸上露出少有的冷意，“见得多了，自然晓得。”他说完也不给玉珂说话的机会，抱着玉珂往回走。
玉珂回头看了一眼荷风的尸体，暗暗叹气。人心难测，前一刻我还感激她救我，为了两个果子为她拼命，这一刻，我看着她被开膛破肚，暴尸荒野也无动于衷。
再次叹道：人心凉薄，不过如此。
咚——
咚——
又死了两人。
玉珂重重叹气。贺兰丰意却面色不改，抱着玉珂一路前行。
走了好一会儿，玉珂问，“我们要去何处？”
“有水的地方。”
“水？这里不像会有河流。”
贺兰丰意摇头，蹲下身，将玉珂放在了地上，用手指捻起一些土，放进嘴里嚼了嚼，又侧头吐掉，“应该就在附近。”
玉珂很佩服他的这些手段，却更加怀疑他的身份。毕竟按照他的打扮，的确是个贵公子，可现在他的一举一动丝毫不像个贵公子，反倒想……一个低贱的奴隶。
嗖！
贺兰丰意突然一把握住朝着玉珂飞来的一把飞刀。
玉珂看飞到就在眼前，若不是被贺兰丰意握住，自己岂不是已经死了？感激的看一眼贺兰丰意，低声说，“是人。”
贺兰丰意将飞刀□□足靴里，身子微微往前倾，将玉珂护在身后，动作很小。眼神却极其锐利，像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周围的一举一动丝毫瞒不过他的眼睛。
贺兰丰意低声说，“你护好自己。”说罢猛地站起来。
他一起身，一把飞刀又飞来！
贺兰丰意闪身避开，本就是为了让对方暴露所在，立即锁定了对方的藏身之处，快步跑去，跳进了草丛里。
玉珂坐在原地，忙地拿下弓箭握在手里，警惕地环视四周。
许久，贺兰丰意还是没有回答，四周也没有声响。玉珂没有听见打斗声，也没有听见钟声。
平时她盼着钟声响，因为那样子表示自己又少了一个敌人。可此刻，她一点也不想听见那声音。
玉珂越等越急，拄着地强站了起来，正要去找贺兰丰意，却看见地上的飞刀。
是色子的刀！
不好！
玉珂立即朝着贺兰丰意的方向追去，可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走的很慢，扶着树干艰难的追，只望能来得及。
“放开我！”
前方忽的传来色子的喊声。
玉珂大喜，忙的加快脚步朝声音源头赶去，却又担心自己晚一步，急急开口喊，“色子！色子！”
贺兰丰意一路追着色子，全凭耳边听到的声响追踪，好在越来越靠近色子了。
色子以为来人要杀自己，只好先发制人，可一眨眼手里的两把飞刀都没了，而来人却毫发未伤，他吓得只能逃。
贺兰丰意心知敌暗我明，学狼叫，“欧呜——”
色子听见狼叫，吓得忙往树上爬。
贺兰丰意远远地就看见色子上了树，暗喜，“毕竟是个孩子，还不知世人的阴险狡诈。”俯着身子渐渐靠近。
玉珂赶到的时候，只看见贺兰丰意一只手拎着色子的衣领，拖着色子往一边的一个大洞里去。
那洞在地上，看着不浅。想来是用来抓捕野兽的。若是色子掉下去，就算不受伤，被困在里若是到了夜里，也一定被狼吃干净了！
“贺兰丰意！”玉珂喊。
贺兰丰意回头，同时手一推，色子掉进了洞里。
砰！
“媳妇，你怎么找来了？”贺兰丰意随意地拍拍手上的灰，走回来。
玉珂跌跌撞撞跑过去，却不是朝着贺兰丰意，而是色子，“色子！色子！”
贺兰丰意一愣。
“小姐姐？”色子问。
“是我！色子，你可好？可伤着了？”玉珂问。
“没有，我没事，就是扭了脚，手上被别人砍伤了。”
玉珂又问，“你爷爷呢？”
色子哽咽起来，“我们遇上了两个男人，他们好厉害，爷爷为了救我……”
玉珂心痛，却故意轻松地说，“别难过，我救你出来，你等着。”
“好。”
玉珂忙的回头到处找藤蔓，想着系在一起，自己拉色子上来。
贺兰丰意拉住她，将她拉到了一旁，说，“你又忘了你那个朋友的教训了？”
玉珂气他不问原因就推色子下去，甩开他说，“色子只是个孩子！”
“孩子会用飞刀杀人吗？”
玉珂强词夺理，骂道，“贺兰丰意，我们非亲非故，看你多次救我，我不怪你推他下去，可我要救他，你管不了！”说着低头开始系藤蔓。
贺兰丰意扯住玉珂的手臂将她拉起来，“你要我丢下你不管？”
“是！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冷血无情，他是个孩子，我要救他！”玉珂甩开贺兰丰意的手，又蹲下去。
贺兰丰意闻言，心冷，说道，“冷血无情？好。冷血无情的我提醒你这个有情有义的人一下，天快黑了，你体力还未恢复，狼来了可不要想我的好！”说罢扭头就走了。
玉珂没想到他会走，回头去看，只看见贺兰丰意窜进了树丛，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心下失望。
他还是走了。
曾有那么一刻，玉珂以为在贺兰丰意这个人心中，自己重于一切。当他将性命毫无犹疑的交给自己多次的时候，当他让自己握着弓箭指着他的时候，当他跟着自己牵扯进这场凶残血腥的拼斗的时候，当他选择了一捆箭作为武器的时候……
无数次后，玉珂真的快要相信，自己找到那个人了。
此刻，玉珂清楚地看到，贺兰丰意终究离去了。
玉珂看了看天，很想呆坐在原处伤心，可她知道只能赶快救色子出来，否则天一黑，色子要死，自己也逃不掉！没有时间拿来伤心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