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一章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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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隔了三天,安娜的气焰还没消,我觉得他的表现算是差强人意,“你肯定不相信,我对他笑的时候,他居然怔住了——真不可思议。”
“怪不得你为他辩驳;根本就是你俩已经互相倾心,留下我在这生闷气。”
“周五在易天,我爸办了个聚会,你要过来。”她刚吃完饭,我在刷碗,连忙拒绝,“饶了我吧!银行上的人除了你们家我可不愿接触过多,财大必定气粗——我这小民处不来。”
她连忙表示绝不是我想的那样,并且保证只是家庭式的小派对,之所以选在易天是排场的需要,“应该还有些老朋友;我爸交代我一定要请到你。”
我正要再次拒绝,她却来个一锤定音,末地,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一向很守信。”
“感谢你这么说。”我没好气地说。
周一的晚上我最是清闲,上周的稿子刚交出去,而这次的预约又没有到,这样的时候我似乎总在百无聊赖中度过。
周二到周五,白天例行去诊室转上一圈,我跟一位外科大夫合租了两间房,共用两位护士,又雇佣了一名助理。这周的稿子陆陆续续来了,我整夜整夜的忙碌,用一杯又一杯的冰水刺激原本已经很羸弱的神经。
周四下午,我趟在不太柔软的床上,仍旧睡个熟透,像一群拼命赶路的羚羊遇到草场,即使身后有虎视眈眈的狼也要享受刺激的草香,却不幸被安娜吵醒,她送来一件白色套裙,简单的款式,一溜儿兰草小碎花镶在裙底,跟自然贴近的东西,我都喜欢。
昏昏沉沉到了晚上,给苏太太打了个电话,她与苏先生正在漫步,她总催着我回大连去,只为见一个早已物色好的对象,不厌其烦;“立业已经开始,成家还早着呢,您不要着急。”
“瞧瞧这孩子,要让我们操心到什么时候!抽空回来见见人家——是个留洋回来的小伙子,有自己家的公司,在香港也有不错的产业,家里人都通情达理,多好!”
“好好好。”应付着。
苏太太叹了口气,“你都两年没回家了吧……”
“今年一定回。”我仿佛下定决心。
“年轻人,总是不恋家的。”她又是叹一口气,“事业固然重要,女孩子家,家庭也很是很重要的啊……你现在有意中人没有?”
“当然……”我故弄玄虚,“没有。”
“如果有中意的一定要咨询妈妈;如果非要自己选择,”她渐渐有些严肃,“一定要注意他的性格,性格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找脾气暴躁、尖酸刻薄的,一辈子受不尽的苦。”
我答应着,挂掉电话后,反复思索着请假理由,我想我一向勤勤恳恳,很少要休假,我以为请假一定十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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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也就是周五——我践约的日子。
天气不太好,迷雾漫天,起床后把所有的窗子打开,风很凉,很大,拍着窗帘哗哗作响,也许不久后会有场倾盆大雨。
一直到晚上,天空一直闷着脸,阴霾似乎打算成为此地的长住居民,我心底十分欢喜这样的天气,若是恰逢大雨,不至的我就不至于背信弃义。结果却没能遂我愿,傍晚时只稀稀拉拉地刮了几丝风,响了几声闷雷——除了吓我一跳外并没有别的实际作用。
我没有穿那套裙子——衬衫跟长裤,那套裙子实在美丽冻人。虽然这装扮跟舞会绝对不会搭边,但我记得安娜说过,那只是个家庭式的小聚会而已。
易天算是当地最奢华的聚会场所之一:金碧辉煌的殿堂,豪华的装帧,撩人的风情女郎以及刺耳却动听的音调……因为之前来过,也就没了感叹奢华之风的激情,唯有熟门熟路地摸索到电梯间,在在侍者的指引下抵达。
安娜身上紧裹一条黑皮裙,配上豹纹马甲——极其性感,这打扮正合适跳舞,她看见我时亲昵地称我是“土白菜”,“套装呢?”
“天气太冷了。”
她知我性情,也不责怪我;“今天晚上会有两位年轻人驾临舞会,咱俩是爸爸的助手,随时听候差遣。”
“这么严肃?”我并不知情,笑着调侃。
安娜也不知情,这让我甚是诧异;我加了杯果汁,居然是最喜欢的胡萝卜草莓味,又是一惊,思量这大概是主办方的特殊照顾,吴太太知道我的喜好,她一向待我很好,似子女般的关怀。
吴先生看到我,放下聊天的朋友走过来,三个人一起走到走廊,他神态严肃,说:“现在大概只有你俩可以帮我,形势严峻。”
“怎么了,爸爸?”安娜花容失色,她万分担心地扶住父亲的双臂,眼睛里满是忧愁。
“没什么,孩子,不用担心;不过是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以前也曾出现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晚我约了两位重要客户,他们能帮助我渡过难关——”
他用躲闪的眼光瞄了瞄我跟安娜,接着呼出一口气,继续道,“我调查过这两个年轻人,本性纯良,一定不是老虎狮子,做完美夫婿也说不定;所以,你们要做公关。其中一位是安娜的新上司,那位刚刚调任的欧洲人;另一位是他的朋友,法国佬,希望能够由你作陪,提提。”
“好的。”我驯服地点着头,“那他们在什么地方?是您引见还是我们主动搭讪?”我问道,说话的口吻像极了职业公关。
吴先生惊诧于我的反应,“还没有到……不过,应该就要来了。”他朝我浅浅一笑,道,“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好好地玩,只有你玩得尽兴才是对我的最大慰藉。”
趁那两位尚未驾临,我跟安娜结伴步入舞池,畅畅快快地跳了一曲华尔兹,满身筋骨都抖动开了;我去加了杯果汁,安娜则夹了好几块点心,盘子里堆起一座歪斜的小山,我正要提醒她留意那日渐臃肿的身材,门“吱呀”一声开了。
安娜忽然抓住我的手臂,牢牢拿住的杯子从我手里飞了出去,果汁溅到有繁杂阿拉伯花纹的厚重地毯上,开出一朵不易察觉的花儿来。
“真抱歉,提,”安娜连忙拿手绢来擦我胸前开出的梅花,一边有些责备地偷偷打量着门口。
“怎么回事?”我问,一边顺着她的眼光也往门口看去。
侍者带进来两个大个子男人,由于灯光太暗,我没能迅速辨认出他们的身份,只莫名地有种熟悉感,特别是对其中一个异常高大的穿着翻领衬衫的那位——那两个人被恭敬地带到吴先生跟前,随后,舞厅一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位的光临真是使此地蓬荜生辉呀!欢迎欢迎。”吴先生说这话的时候,彩灯正好从他头顶擦过,我看到一缕青烟正袅袅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