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雪白的髮（1 / 1）

没有月亮的夜晚，少了月光的恩泽，少许的星星努力释放自己的光华，试图在这主角不在的舞台中让自己更亮眼一些，不过在某一部分人的眼中，不论这月亮存在与否、星光耀眼与否，若是少了那关键的另一样要素，一切都无所谓。

其中就包括雪夜。

自昏倒之后，雪梦就一直沉睡不醒，完全没有翻身、或是挪动，整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床上，就连睡梦中时常发出细碎梦呓的那对红唇，此时也紧紧闭着，若非仍在起伏的胸膛以及细微的呼吸声，大概会误以为这只是一具美丽的玩偶。

--就像是被施了咒的睡美人一样。

「唉......」雪夜已经数不清这是这几日来第几次的叹气了，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雪梦的睡脸，神色很是复杂。

难道自己真的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压力吗？照梦影所说若是她想醒早就醒了，不过也许她在梦中真的更幸福吧...否则她也不会像这般不愿意苏醒了。

「雪梦......」

雪夜牵起雪梦的手，脑中飘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半卧半躺地在她身边入睡。

「.........」

在雪夜入睡了一段时间之后，房门慢慢地被推开了一个小囘缝，然后梦影便突然出现在房间中。

『不起来吗？』

梦影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有点长的指甲轻轻刮着雪梦柔软的脸蛋，富有弹囘性又水嫩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我知道你很累，但有些东西可等不起。』

她坐在床边俯下囘身子，已经有点长的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梦影侧面的脸庞，偶尔几缕寒光从发丝间一闪而过，些许的发丝轻轻扫过雪梦的脸颊，然后停在枕边。

而好像是听到了梦影的话一般，那个彷佛时间已经静止的人儿，眼皮轻轻囘颤抖了一下。

『起来吧！为了你所爱的，有些东西是逃避不了的。』

诡异地，静静躺在床上的雪梦，嘴角仰起了一个弧度，然后在数次的轻囘颤之后终于睁开了她的双目。

血红的、宛如宣告死亡的曼朱华沙一般蛊惑人心，带着饥渴的眼神。

她伸出舌头来轻囘舔囘了一下嘴唇，清晰的水声在这房间中显得尤为明显，令人躁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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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并不是很高昂、但却充斥着无尽妩媚的歌声流淌在空气中，用那古老的语言优雅地诉说着交织的欲囘望。

「阿阿阿---！！！」

尖锐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像是在美丽的丝质布料上硬生生的划开一到大口子，但这惨烈的呼喊声却不影响那织布者，依旧用那纤细美丽的手指继续编织着。

逐渐地，越来越多的惨叫声跟着响起，时不时还有一两声低吼夹杂在其中，此起彼伏的彷佛在跟那孤独的歌唱者较劲，然而那歌声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停过，也没有被大量的噪音给盖了过去，只是缓慢地继续吐出一个又一个的音符。

直到最后的哀号声也隐没下去，那歌唱者才缓缓的阖上了红囘润的双囘唇。

「这样真的好吗？」

艳冰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下不远处从树枝顶一跃而下的雪梦，在黑暗垄罩下朦胧不清的身影恍若鬼影。

「也没别的方法了，何况身为吸血族，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吸血族......？」

他嘲讽似的笑了笑，梦影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艳冰想说什么，那已经不只是吸血族了，而是『吸血鬼』了，实实在在的，成为他人噩梦的鬼。

「梦影？」

雪梦还带着些许飘忽的声音在梦影背后响起，明亮的红瞳不像之前那般迷惘不已，而是坚定且单纯的光芒。

「完事了吗？」梦影回过身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是鬼又如何，她在别人的心中是人还是鬼关她什么事？梦影记得她曾经在网路上看过一句话—人随着时间流逝不会变得更像谁，只会越来越像自己。

所以她从不怀疑雪梦。

「阿阿，结束了。」雪梦伸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血液，意犹未尽地舔囘了舔手指头，眼睛还无辜地眨了眨，完全没有一丁点不适的神色。

一旁的艳冰见状，惊讶的挑了下眉。

「雪梦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

艳冰听闻更加讶异，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几遍雪梦，这小妮子以前杀个人都得内疚许久，要是大规模屠囘杀甚至能连续一个礼拜都在做恶梦，然而雪梦今天杀人时却没有丝毫动摇，就连目光都纯净到极点。

没错，是纯净，不是那种杀红了眼而浑沌不堪的眼神，也不是因为难以忍受那股恐惧而颤抖不已的视线，虽然她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却背着神圣的光芒。

「你以往可没这么干脆。」

「恩…该怎么说呢……」

雪梦偏头想了想，最后微微的勾起嘴角道：「只是弄清楚了想要什么而已。」

「以往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抓不住什么。」

「而现在主动丢弃东西，虽然还是会感到遗憾，可是最起码，我真正想要的都能好好守住。」

「我在一开始会成功也是因为目标够明确，只是后来变得…贪心了。」

--就像落叶还有丝蕾芙、以及其他很多人都一样，拥有的越多就越想要更多。

「但现在已经不会了。」

--我已经知道我要什么了。

艳冰听完最终也没说什么，毕竟是这她自己选择的道路，但眼神中仍隐含囘着一丝丝的担忧。

不对，虽然说她是不再迷惘了，可那就跟那些总是自称为正义、并以贯彻这份正义为荣的天使族一样，他们只剩下了「敌」与「我」，而没有所谓的「无辜者」，但凡是违抗反对他们的人通通只有死刑。

既粗暴又简单的规矩，是使得天使曾经在这颗蔚蓝星球上强盛的原因，却也是使得他们没落、最后逼不得已退出这片天地的理由。

然而雪梦现在正是在这种状态中，就像他曾经对她说的：『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便只剩下荣耀和毁灭。』

艳冰正要再度开口，下方却突然窜出了数个黑影，他眉头一挑，轻轻摇了下囘身子，便消失在原处。

而同时梦影和雪梦也是脚步一蹬，双双落入下方的森林中。

「无生命体？」

低声呢喃了一句，雪梦可以感觉到那些东西虽然是人的外型，但身上却不具有血肉的味道。

她从腰间抽囘出几片细小轻薄的刀刃，手指连连弹射，果然，一阵的金属摩擦声传入她的耳朵。

「剑？所以是智慧体？」

眉头皱了一下，她再度抽囘出了刀片，连连向四面八方毫无目的地扔出去，一阵又一阵撞击的声音传了回来，她不由得更加皱紧了眉头。

「……九、十、十一……三十六，不、是四十八个？」

她继续弹出大量的刀片，直到一段时间之后，她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丝线弹起的声音。

她轻笑着，终于完成了吗？

慢慢的，空气中丝线的弹跳声越来越密集，雪梦至始至终都只是待在原地不动，然后那些弹跳声中开始混杂了些许的破风声。

突然地，一个刀片勘勘从雪梦的脸颊边擦过，完全没有碰触到，只留下了一促空气流过的细微感触，擦过雪梦身边的刀片数量越来越多，直到最后，那密度高得几乎如同细雨一般，划破空气的刀片而在那中心的雪梦则是再度开启了那双红唇，魅惑的音阶从那之中缓缓流出。

鲜红的大眼睛转了转，满意地看着那些疑似是人的黑影一个个靠近，然后毫无反抗地--跳进那宛如绞肉机一般的刀片之中。

诡异的碎片四散开来，其中似乎还混杂着像是血一般的温热液体，喷溅在雪梦的脸上以及衣服上，但雪梦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血，虽然具有血的那股铁锈味，可却没有被她的夜行衣所吸收。

她会穿的夜行衣永远就那么一件而已，而那个在旁人眼里只是比较火囘辣的夜行衣。有个只有她和梦影才知道的秘密。

那件衣服的材料是……

噗！！

雪梦伸出手指夹住朝着自己太阳穴而来的刀片，手一滑便让它回到了腰间原本的位置。

「抱歉。」

上头一阵树叶窸窣声，梦影便跳了下来，对着雪梦有点歉意地道：「刚刚被几根发丝挡住了一点视线，没想到漏了一片。」

「似乎该剪了呢！」

「好像真的是……上次剪还是两年前吧？」

梦影把手上一整叠的刀片交还给雪梦，拢了拢自己有点长的头发，然后开口道：「你有想要什么吗？」

「你自己用不就好了？」

「我的线已经多到用不完了，屋子里还放着一大堆。」

「那么……」

雪梦想了想，看了看那些过长的银色发丝，突然灵光一闪。

「你这次给我做一个面具吧！」

「面具？」

「没错，再加入一些星纹刚、翠矿…以及银，像是这样的……」

一点点的光芒从她指尖出现，然后她就这么在半空中画了起来，能够遮盖住整个脸面，带着雪的结晶的花纹，再加上几许流畅的线条从周围延伸出去……

就像是迎面而来的暴风雪一样的面具。

「用你的头发为主体制作的……」

肯定是这世界上最坚固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