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不能回去（1 / 1）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白色的菱形水晶像是废弃物般被随意丢置在桌子上，但在水晶里不停重复拨放着的内容却是让梦影怎么样都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废物。
「作为一介臣子，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杨承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那带着淡淡腥气的红茶香在房里四处飘散，使空气格外得令人心旷神怡，「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或是说，你认为什么才像是我会做的呢？」
梦影咋舌一声，用手摀住半边脸，这问题还真问到心坎儿里了，不过确实，她和杨承子爵并不熟悉，过往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数据以及传闻，而之后更因为落叶伯爵一事，先入为主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
但其实不只是杨承子爵，应该说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她的位置让她必须要这么做，凡人也好、吸血族也是，在她眼里全都是一样的。
「有关于这点我感到非常抱歉，不过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所以我也不期望你的谅解，更不会因此改变我的作法。」梦影继续道：「但是，因为你所带来的这份大礼，我可以给予你相应的态度转变。」
「无所谓，毕竟我大概可以猜想我在你们的纪录之中是什么样子。」
「多谢你的谅解，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态而有这么做的？」
杨承看梦影似乎不带什么压迫力的姿态，但他知道一但梦影认真起来，他绝对会轻而易举地被捏死，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这样一个弱小的他，能在吸血族内部混得风生水起不是没理由的，而那理由虽然简单到令人讶异，但实际做起来却难到令人崩溃。
「唇亡齿寒，见好就收，树大招风。」
梦影眉头挑了挑，这个杨承，不简单。
唇亡齿寒──他知道自己的根本还是吸血族，也知道吸血族强盛他才会强盛，所以绝对不会为了壮大自己而让吸血族衰亡，因为在那之后衰亡的就是他。
见好就收──该伸手的时候伸手，但当他需要放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犹豫，使得他总能最大限度地得到属于他的利益。
树大招风──过度的高调只会害死自己，不求虚名的他，当其它人纷纷遭殃时不论怎么样都不会轮到他。
看似很简单的道理，但只要心存一个「贪」字，在利益的迷宫里轻而易举就会迷失，而在这充满诱囘惑以及陷阱的迷宫中，仍能够用明亮透彻的视线直接走到出口的更是少之又少，甚至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不可能。
「你很聪明，不，用聪明这个词都是在侮辱你。」
「能得到您的赞赏真是万分荣幸。」
「不用谦虚，我只想知道，你会帮我们帮到什么地步而已。」
「准确的说不是『你们』，而是这个吸血族，未来我不清楚，不过我今天还可以在帮一个小小的忙。」
「小小的忙……？」
「是的，虽然你们透过落叶伯爵而查到了我身上，但很遗憾的是我并不是落叶伯爵的真正靠山。」
「………以你过往的行囘事风格来说，你确实不会为了他这样的白囘痴出头。」
「有关于我的那个『传闻』，就是一个和那传闻一样，也和我一样的人所散播的。」
「和传闻又和你一样……什么意思？」
梦影看对方笑而不语，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眉头皱了起来。
「那么，我这次只说到这里，下次见，骑士长大人。」
杨承站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让梦影一个人仍在那里苦思。
传闻…是指那个奇怪的僻好？又和他一样…
那么至少可以确认范围是在较低姿态、谨慎的人吧？
「阿阿…回去跟艾丹恩确认一下好了。」
───
繁星当空，明月高悬，些许的虫鸣使得夜晚更加寂静.
「不对......」
啪！的一声，厚厚一迭纸被丢落在桌面上，雪梦仰起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柔顺的黑发几乎要垂到地板上，几阵风从窗户吹进来，吹起了窗帘，然后勾起她的几缕发丝。
雪梦难得的在上班时间结束后还留下来，即使已经到了深夜仍窝在只点了一盏小桌灯的办公室之中，面对着大量的设计图碎碎念，在同一张设计师椅上换了一个又一个坐姿，偶尔还会起来伸个懒腰，但就是不离开。
「唉......」
发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声的叹息，她干脆放下了设计图，再拿起一张白纸，随手抓了只铅笔刷刷刷的画起了素描来。
先是几条定位的线，然后是身体的轮廓，发型，衣物......一个长衣飘飘的男子就这么逐渐浮现于纸上，然后她在旁处再画了一名长发女子，两人的双手紧紧牵着，而就在画作快要完成之时，她却伸手把那个女子给抹糊了，变成一个雾蒙蒙的身影，几乎就要跟背景融为一体，就连牵在一起的双手，女子的部分也被抹成一片，但那男子的手却仍是维持着完整的原样.
最后，她用沾满了碳粉的手指在男子尚未完全勾勒出的五官位置简单的抹了几笔，让那男子的表情分外不清楚.
低垂的眼似是沉思，似是忧伤，角度微微上扬的的嘴唇，不知道究竟是在微笑还是苦笑，脸上还有几缕模糊的痕迹.
「那是在哭还是在笑呢？」
听到话语，雪梦的手指顿了下，随即便继续在纸张上继续开始点点画画.
「谁知道。」
「你这个作者都不知道了，还有谁会知道？」
她停下手，把画纸拿起来对着窗口，让并不明亮的月光透过纸张，使得图画中的女子更加朦胧了，但是男子的线条却明显了许多。
「画里的人知道。」
「但画里的人可不会说话」
「......你会看到他们说话的。」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倚在窗边的那人放弃似的垂下肩膀，无力道：「不论他们说不说话，要是某人在十二点前听不到你的声音，会疯掉的。」
「又不是没加班过。」
「但没不声不响手机都关机的加班以前真没过。」
「不是还有你吗？」
「你当我是──」
「信鸽。」
雪梦终于看了她一眼，然后拉开抽屉之后把那张纸塞了进去，还上了个魔法锁确认没有人能打开这个抽屉，然后再度抓起前面的那堆设计图开始修改起来。
「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改变了，也没改变。」
那人的目光，那人的想法，那人的态度...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样.
而实际上却是已经大大的不同了
「你得回去。」
「就和以前一样，没有回去的必要。」
没错，一直，都没有那个必要的。
「你在后悔？」
「我不会后悔！！」
雪梦忽然情绪高了起来，连一旁的人儿都睁大了眼睛，但随即她又整个人缩回椅子上，过没多久，那薄唇继续缓慢的开合着。
「既然已经做下去了，那后悔也没意义，何况不就是因为我自己一直心存侥幸，所以你才会那么做的不是吗？」
「但是你可以让这一切重新来过的，我相信你有那样的能力。」
「……就算能也不会去做的，不停的重新来过，失去的也绝对会比得到的要多。」
「那你现在这种行为又有什么意义？」
「………我做了一个梦。」
「梦？」
「对…梦……」
雪梦似乎没有要继续在说下去的意思，只是低着头继续涂改，窗边的人儿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又对她的话困惑不已，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不论如何，你最好还是早点回去。」攀上窗户，那人身子一跃便离开了此地，留下一句话仍在空气中飘荡。
「那里总归还是你的家不是吗？」
雪梦抓着纸张的手突然绞紧，光华的纸张上面马上多出了大量的皱折，她低下头，咬紧牙关不让多余的声音流出喉咙。
「呜……」
正因为那是我的家，才不能回去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