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没有梦的雪（1 / 1）

「你…你……」

丝蕾芙瘫软在地上，就连靠自己的双手一路杀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她，也忍不住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我明明已经一再告诫你了，丝蕾芙小姐。」杨承拿出一条丝质手帕，擦了擦满是鲜血的双手，神态自若的好像满地的尸体都和他无关一样，「我相信今天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对吧？」

她连连点头，看到杨承满意的转过身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又马上转回来，吓得她眼泪差点夺框而出。

「你之前说了那个声音和语调明显是女性，我再多给你一点提醒。」

「十之八囘九，她就是女王身边的那一位，但是你最好乖乖别打主意。」

「那一位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要击杀我轻而易举，而且她底下还有数十名比我强大的骑士。」

「就算是吸血族内部，也没多少人愿意去招惹他们呢！」

「言及于此，弱小的家伙，祝你好运。」

他挥了挥手，身影慢慢消失在丝蕾芙的视野之中。

丝蕾芙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

「在做什么呢？」

雪夜刚练完琴，一出房间就发现了正在对着文件发呆的雪梦，便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没什么……」眼神飘过去看了雪夜一眼，雪梦又重新垂下了眼，然后缩起膝盖把脸埋进去，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只是有点头痛而已。」

「头痛？缺血吗？」雪夜才刚说完，雪梦便在内心给了他好几个白眼，她最近天天都被梦影灌血，要缺也不是她缺吧？！

「才不是缺血。」

「那是什么？」

「……累了而已。」

雪夜看着往角落缩了缩的雪梦，内心升起一阵不悦，雪梦以前从来不会躲他的。

「既然累了怎么不好好休息？」他伸出手，直接揽过雪梦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大囘腿上，还对着一脸讶异的她笑了笑，「以前你做恶梦的时候，都得抱着你才能入睡。」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抱你了，所以只能这样把膝盖借给你了。」

雪梦闻言一愣，对上雪夜温柔的视线，她心中有些不解，但也有些温暖。

「稍微睡一下吧！我知道你最近都没睡好，半夜时常跑出来发呆是不？」

「……我都忘了你的血脉的事了。」

「所以下次睡不着，就直接来找我吧！嗯？」

她脸微微红了一下，转过身子贴着雪夜的腹部，柔软的布料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个有点炎热的初夏，竟然意外的舒适以及暖和。

「才不要…会被梦影取笑……」

「那不然我过去找你？」

「……有什么差别吗？」

「没有。」

「那你还……」

「但是你会比较好睡吧？」

「……反正我的身体比一般人好很多，几个晚上而已，没差。」

「不管，连梦中都不能歇息，你的身体迟早会垮掉的。」

「…………」

「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听着雪夜轻轻哼着的曲子，雪梦缓缓闭上了眼睛，原来她之所以会累，是因为连梦中都不能歇息吗…

「雪…！」梦影刚拿着一份文件走出来要找雪梦，看到这场景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赶紧闭上了嘴。

『难得她愿意睡觉。』

梦影摊开掌心，几个字从手中浮起，雪夜看到露出了不解的目光。

『她除了必要的休息是绝对不睡觉的，她认为那很浪费时间。』

『所以说像着种没睡好的情况，她就算累了也只会硬撑着。』

『连睡个午觉都不愿意，有时候我还得用催眠术辅助她入睡。』

『你能让她睡着真是太好了呢！』

最后一个惊叹号还特意写得圆圆肥肥的，看得雪夜忍不住嘴角上扬，梦影咧开嘴笑了笑，这才收起手掌，又钻进去了房间。

──『她认为那很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吗…但是梦可是一个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阿！只有完完全全的现实，那是会残酷到令人崩溃的……

作为一个「人」，怎么能没有「梦」呢？

───

四处都是雪，无止尽的雪，但是空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寒冷之意，在这白色的世界中央，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

「她」蹲下囘身子把手伸进雪里，却一点都不冰，反而像是人的体温一般的热水，一股热流暖洋洋的穿透皮肤，然后攀上手臂、流入胸口，最后包裹住心脏。

「好暖……」

不经意的叹息，从口中喷吐的热气在这一点也不冷的空气之中化为阵阵白烟，然后消失。

单薄的坐在雪地中央，「她」轻轻摆囘弄着那些雪，时而没有目标的用手指在雪地上乱画，时而把雪放在手心揉揉囘捏捏做成小雪球，然后再慢慢滚动堆栈成一个个并不是那么大的雪人。

突然间，天空暗了下来，变成了撤彻底底的黑夜，一轮弯月高高的挂在那宛如布幕般的星空。

慢慢的，这些小雪人一个个竟然都动了起来，被画上去的大眼睛眨了眨，脸上挂着笑容，围着「她」开始绕着圈蹦蹦跳跳，甚至还可以听到很清脆的、像是风铃一般的欢笑声响彻这片雪地。

「她」仍然继续堆着一个个小雪人，然后同时也笑嘻嘻的一边和其它或大或小的雪人玩，但「她」很安静，虽然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笑容，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仅仅只是笑着而已。

雪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欢笑声也越来越响亮，但却仍只有「她」一个人。

然后，不知何时，多了另外一个「他」，但是「他」只是坐了下来，微笑着看「她」堆雪人，并没有伸出手一起堆，也没有和雪人们一起玩，只是一样笑着看她堆雪人而已。

「好冷阿！」

「他」开口道，身着厚重的衣服和「她」全然不同，而「她」也没有回答，只不过是把视线从雪人们转到了他的身上。

「她」笑着笑着，竟然哭了。

滴滴眼泪滑落脸庞，在落到地上前却都变成了一颗颗浑囘圆的白色珍珠，看到眼泪时雪人们的表情变成了疑惑，但当珍珠落下后，雪人们又纷纷的围让在珍珠旁开心的蹦跳，虽然他们也会好奇的抬头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是脸上却仍是挂着微笑的。

不知不觉间，落在雪地上的珍珠越来越多，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停下眼泪，脸上的笑容也没消失，只是拨开了那些珍珠，然后继续做着雪人。

雪人们越来越多，围绕在两人的旁边欢乐的跳着，但每当有雪人要碰到「他」时，「她」就会伸手把那个雪人抱起来，然后在自己身边放下，让雪人们在继续奔跑着。

慢慢的，「她」已经空不出手堆雪人了，「她」忙着把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雪人抓开来，直到最后，有一个很小的雪人终于碰到了「他」一下，「他」被碰到的地方竟然结了小小的一片薄冰。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落下的眼泪也不再结成一颗颗美丽的白色珍珠，而是散发着幽光的黑色珍珠。

「他」身上被越来越多的雪人碰触到，虽然都只是一点点、一点点，但「他」身上的结冰处却是逐渐多了起来。

「她」不再抓起那些雪人，而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黑色的珍珠，捡起那些闪亮的白色珍珠，然后用雪把它们一颗一颗包起来，再把包了雪球的珍珠滚在一起，变成更大颗的雪球，雪球越滚越大，地上的珍珠也从大量的白色开始变成局部的黑。

就在「他」身上的冰已经快要结到胸口时，「她」把那个包进了所有白珍珠的雪球推到了「他」的面前，而那些雪人们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些珍珠便纷纷仓皇的逃走，就连他身上的冰都莫名的消融了。

「他」看了看这颗雪球，然后毫不犹豫的张开双臂，把那至少半人高、但还没过一人高的雪球抱入怀中。

「好暖阿！」

「他」说着，「她」看着，没多久后，「她」的脸上终于重新扬起了笑容，也不再继续流泪。

然后「她」弯下囘身，把那些黑珍珠也推成了一颗差不多高的大雪球，「她」回过头看着，嘴唇动了动。

『───，───。』

没听到、也没看清楚「她」说了什么，「她」转过身，推起那颗黑珍珠的雪球，大量的雪人也跳过去跟在「她」身后，就着么随着「她」不停的向前走着，慢慢消失在这一片白的世界之中。

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抱着雪球待在雪地中。

「他」笑着，然后「他」哭了。

「────。」

「她」想说什么呢？「他」又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