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7(1 / 1)
墓园位于半山腰上,是一处安静的地方。忍足带着迹部往墓园深处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往一个特定的方向前进着。
迹部一路看着两旁的墓碑,抿起了唇。只要是生命,最后都逃不过死亡的结局。不论生前多么显赫,死后都会变成一抔黄土,幸运的话或许会被人记着,如果不幸,随风飘散之后就再无痕迹。
显然,未来的他是个幸运的人。迹部抬头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的背影,未来的他有这么一个人将他一直埋在心里,或许直到这个男人的生命到达极限,也不会将这一份感情从自己的生命中割舍而去。
何其有幸。
走了大约十分钟,忍足停在一块墓地前。迹部随着忍足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块简单的墓碑上写着迹部景吾四个字,下面则是他所经历的的短暂的时间。
即使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可是当真实的一切都摆在自己面前时,那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冲击。任何的话语都无法形容迹部现在所受到的打击,当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清清楚楚地刻在墓碑上,成为脚下踩着的黄土的一部分,他就无法维持一贯的冷静与自持。
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忍足站在一旁看着迹部,这样的场景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并没有去安慰迹部。现在这个时候迹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安静。尽管迹部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可是亲身证实与道听途说始终是差了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依然是属于未来的迹部的冰冷的墓碑。他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看着碑上的名字,缓缓开口:“小景,很久不见了。”
站在一边的迹部听到从忍足口中吐出的名字,让他浑身一震。那是许久未能听到的,独属于忍足的称呼。忍足刚开始这样喊的时候,他还反抗了很久。无奈忍足一直我行我素,坚决不改,久而久之,迹部也就放弃了纠正忍足的想法,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现在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让迹部猛然明白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忍足其实都将他和未来的他分得十分清楚。他喊那个已故的人叫小景,而自己,他从来都是疏离而礼貌地喊自己迹部。
分不清楚的,从来都只有自己而已。
迹部尝到了从没有过的挫败感,如果说之前在他还没察觉到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隐隐有些胜算能把忍足从过去拉出来,那么现在,他知道自己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忍足因为未来的他的离世而一败涂地,而他,则在沉溺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惨败的结局。就算他再怎么不甘心,他也无力去改变这个结局。
迹部用力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就要掐出血来。他的手微微抖动着,尽管他用尽全力去制止自己不让自己如此失态,可是也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忍足似乎恍然未觉,他伸手,手掌贴住迹部的墓碑,低声呢喃:“这样说大概不对,毕竟……你大概也知道了,虽然是很不思议,但是这个确实发生了。”他转过头,看了迹部一眼,“我带他来见你了。”
迹部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忍足一眼,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个墓碑。他无法像忍足一样对着一个空无的人物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话,这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就算说话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所谓在这里陪着他,跟他说话,不过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用孤独来演绎的一场自欺欺人。
他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得到,他得不到任何回答,就算真有,那也只是想象,只是表现了对于这样的问题他希望那个故去的人怎么回答。
这都不是真实的。
迹部看着忍足,没有任何反应。忍足明了地笑了笑,收回手,站了起来。他转过身,面对远处的一片茫茫白雾,他释然地一笑:“当初选的这个地方真是选对了,如果是晴天,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一片翠绿,像现在这样的阴天时候,就是一片的白茫茫。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美景。”
迹部也往那边看过去,美则美矣,可是到这里的人都会有心情看这样的景色吗?在这样的地方,再美的景色都如同鸡肋而已。
忍足瞧了迹部一眼,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不同的心情看同样的景色也会有不同的感受。也许你觉得没什么价值,但是你又怎么能够理解当时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你在那时候会想些什么?”迹部反问。
没想到迹部会这么问,忍足摇了摇头:“我没想什么,只是单纯地看着而已。”
“和他?”
“是啊,和他。”
迹部深吸一口气,并不说话。他回过头看着那一块墓碑,有一瞬间似乎看到未来的自己正站在那墓碑后面看着忍足。他眨眨眼,一切重归于无。摇了摇头,他大概是精神太过紧张了,连幻觉也出现了。
忍足无言地留意着迹部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他是迹部景吾。可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也是迹部景吾。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并不能因为生理上的相同就把两人归为一谈。即使未来的迹部已经回不来了,但是现在的这个迹部也不能代替他,也不可能代替他。
忍足无可奈何,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忍足不说话,迹部自然也不会多话。两个人齐看着眼前的墓碑,相顾无言。
天色渐渐晚了,忍足看了看时间,提议两人找一个地方去用餐。迹部同意忍足的提议。两人离开墓园随意找了一家饭店用完了晚餐,面对逐渐降临的夜色,却都没有归家的想法。
这时,忍足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和那头的人说了两句。挂上后和迹部说:“谦也说找个地方去坐坐。”
“嗯?忍足谦也?”迹部反问。
“嗯,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和我一起到处走走,又或者去喝一杯。”忍足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眼中流出了些温暖的神色,“他总是怕我会出什么事,可是哪会出什么事?又不是小孩子。”
迹部听了无言以对。恐怕在现在这个时候,忍足谦也宁愿忍足是一个小孩子,也好过如现在这般故作坚强。毕竟孩子都是单纯的,遇到伤心的事情,哭过了也就没事了。可是大人呢?也许表面上什么事也没有,可是内心却已千疮百孔,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没得到迹部的回复,忍足又问:“怎么样?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可以回去。”
“不用了,我们去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