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十九、再见（1 / 1）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十年前那场大火里活下来的孩子。”
是啊，认识，就是那么回事啊。
这里是十年前的继续。是那个病房的继续。
失去双亲和家庭的孩子们，在找到收养的人前会暂时寄养在孤儿院。卫宫士郎在那之前就被卫宫切嗣收养，之后其他那些孩子怎么了他不知道，也逃避知道。
其实孤儿院就在山上的教会里，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去看。但是卫宫士郎却踌躇动脚步，觉得被收养的自己很难去见没有被收养的孩子。
所以，要见面的话就在町里吧。
偶然在町中邂逅，普通的聊天，绝不触及火灾的事。卫宫士郎期待那样的相遇，小小的町里绝对有天能再相会——但是为什么还没有遇过一个人呢。
远坂说这是一种黑魔术，利用那些特殊的棺木来榨取生命，作为魔力的提供源，并且很可能是供给那个他没见过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那——就是说————…………
喉咙仿佛被卡住。卫宫士郎看着Saber上前去查看，然后用不知是叹息还是什么的表情说：“那些空掉的棺木是被搬空的，恐怕每一个里面都对应一个孩子。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
“——”
说是死了，不如说是被完全吸收了吧。也或者是被谁处理掉了。
而这里所处的位置，已经说明了做出这事的人是谁。
“……言、峰——”卫宫士郎挤出那名字。
远坂凛：“……嗯。恐怕是英雄王死后，不再需要这些，才开始着手处理的吧。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空的。”
Saber静静的退回来，圣绿色双眼看向两人：“接下来做什么？”
远坂凛：“——给他们一个葬礼吧。帮他们解脱。”
“是。”Saber颔首，用快到让人感觉不出痛苦的高速切断每个“尸体”的喉咙，然后拉着虚脱的卫宫士郎退到房间外，由远坂凛给他们燃起送葬之火。
回到地面上，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让三人精神一振。然而还没等他们放松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中庭里响起：“随意闯入他人居所、纵火，这可是不轻的罪名，尤其是在神之家。”
“言峰！”
“假神父，你还有脸出现！”
从祷告间小门走出来的言峰琦礼背着双手微笑着，一如既往的给人以沉重的威压感，用满含笑意的双眼看向卫宫士郎：“怎样，再次见到自己兄弟的感想如何？卫宫士郎。”
“————”
“真是冷淡啊。就算你再怎么不舒服，那些尸体也还是你的同伴不是吗。同为那场灾难的生还者，即使没有血缘，我想那份羁绊就像是兄弟之间的感情吧。”
“————”
“你们的运气很好。这里今天预定要处理完毕，没想到你们时间来得正好。不过已经用不到了，凛，卫宫士郎，接下来只要把你们的servant解决而已。”
“——绮礼、你这家伙……！！”
“言峰——！！”
“小心！”Saber突然出手，无形圣剑和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偷袭者一击不中立刻挥动武器连击，一口气交手了十几次，大力震开敌人后Saber瞪着对方，有些悲痛的道：“Lancer，果然是你。”
库丘林面无表情，看上去完全扼杀了自己的感情。
“言峰——你这家伙——！”卫宫士郎突然冲向言峰琦礼，远坂凛阻拦不及，只见卫宫士郎手中迅速投影出干将莫邪交叉朝对方劈去。言峰琦礼依旧保持着笑意，手中滑入黑键，轻易架住卫宫士郎来势凶猛的进攻。
“Feuer Kugel——！”远坂凛射出火焰子弹支援，却被对方一一弹开。曾身为代行者的言峰琦礼或许不怎么擅长魔术师的战斗，但依然不是两个少年少女能对付的了的。不到两分钟远坂凛就被一拳击中腹部，八极拳的暗劲直通肺腑，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的远坂凛咳着鲜血怎么也爬不起来，而卫宫士郎也被言峰琦礼击碎双剑狠狠掐住脖子。
“放心，不会在这里杀你们，毕竟你们身上可挖掘的娱乐还有很多。”言峰琦礼任由卫宫士郎将指尖陷入他的胳膊，严谨又惬意的笑着：“你们一开始来教堂，是想问什么呢？”
远坂凛半趴半跪在地上瞪着言峰琦礼：“——樱，还有间桐慎二，在哪。”
“间桐慎二已经回家了，我告诉他已经不会有人去攻击那里。至于间桐樱——不就在那里吗。”
“？！”远坂凛迅速转过头去，连卫宫士郎也看向那里。因为言峰琦礼所指的，正是Saber和库丘林战斗的方向。
在中庭的空地上，Saber面对被解放的刺穿死荆之枪间不容发的闪避，却还是被贯穿胸口，而就在她被刺穿的一刹那，一片泥泞般的黑影覆盖了她的双脚。
“——什？！”
库丘林大力抽回魔枪，表情依旧冰冷的撤到言峰琦礼身后。
“Saber！”远坂凛大喊，“快离开那里、Saber！”
阴冷的气息仿佛能随着呼吸钻进肺里，卫宫士郎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奇怪了。”言峰琦礼再次微笑起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间桐樱，在那里啊。”
不祥的污秽已经侵入了Saber的铠甲。脚趾和两腿的感觉完全没有了，她的双腿已经变成了既存在这世上、又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东西。而在她身后，一个人影从黑暗里浮现出来。
“——樱！？”
远坂凛和卫宫士郎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紫发紫眸的女孩，对方半垂着没有焦距的双眼，像是失去意识般站在那里，脚下是无数延展的黑暗。远坂凛和Saber都熟悉那黑暗，当日吞噬了英雄王的，就是这个东西。
“虽然已经进入了胎盘，但仍然可以通过载体进行捕食。这个孩子，可是半成品的黑圣杯啊。”言峰琦礼赞叹的看着间桐樱，黑影组成的触手似缓实快的吞没到Saber的腰部，逐渐上移，然后是双手、双肩。
“哐啷——”
无形之剑掉落在地上，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Saber将目光投向远坂凛：“Mas……ter……真、抱歉……原本、发誓、做……您的盾和剑……却……”
——却无法，达成我的誓言和职责。
“啊……”远坂凛眼睁睁看着Saber被吞没，绝望似得垂下头，然而没过几秒却又抬了起来：“绮礼……就算不借助servant，我也能杀死你！你这个背叛者！”
“背叛、者？”言峰琦礼像是听到了很意外的话一般，表情阴沉了起来。
“……怎么了。难道有意见吗，绮礼。”远坂凛用已经恢复冷静的声音问。
“不，只是在想你说的背叛，究竟是指从什么时候起的呢。”言峰琦礼的嘴角微微一斜，打心底高兴着。
“等等。绮礼，你——”
“那是指这次圣杯战争的背叛，还是上一次的呢？”
“…………”远坂凛的脸瞬间苍白。
她理解了一切。
抬起头，像是看着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仰望着十年来一直当做师父的男人。
“……是吗。杀他的，是你吧。”
“当然了。因为是我的恩师嘛。暗算起来非常容易。”
“…………”远坂凛咯的咬了咬牙，低下头后：“可恶……臭神父你死无葬身之地——啊！！我可以断言，绝对没有什么地方会收留你！哪怕地狱也不会要你这种人，炼狱也因为你比其他人都厚颜无耻而叫你打道回府！像你这样的无能啊，在不合你性格的天国有针的宴席在等着你呢——！！！”
远坂凛滔滔不绝的怒骂着，言峰琦礼一开始为她的变化而愣了一下，毕竟这个本性坚强的女孩从来没有像这样暴露过自己的感情，但很快他就为对方流露出的恨意而轻笑起来。
不过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个人。
嘴唇无声开阖，吐出几乎只剩下空气在流动的咒文：“Trance on。”
“——！”言峰琦礼躲过卫宫士郎刺来的剑，迫不得已松手，库丘林的□□这才姗姗来迟的挡住卫宫士郎接下来的攻击。
言峰琦礼没有在意，而是走过去将手放在间桐樱的头顶：“好孩子，回去吧。”
间桐樱动作迟缓的点头，似乎是瞟了眼卫宫士郎，然后转身走回黑暗。
“樱，快回来这边！”
“混蛋神父！你对樱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间桐樱睡着而已。只有当她睡着，黑圣杯才能浮现出来操控身体。”
远坂凛突然爆发。她猛地跳起来攻击向言峰琦礼，与此同时卫宫士郎也主动迎向库丘林试图干扰他，但两人的配合很快就被再次打破了。
言峰琦礼：“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去柳洞寺，这一切的命运终结之地。现在依旧告诫你前往那座山，不过不是柳洞寺，而是山体内的大空洞。到时候，一切都会很有趣吧。”他笑了笑，“卫宫士郎，不要忘了。”
库丘林面容冰冷跟在言峰琦礼身后，转身前他那艳红双眼看向一身是伤动弹不得的卫宫士郎：“小子，祈祷你那个背叛的Archer会来吧，不然你们不可能赢的了。”
“——Archer我自然会去找，但我也绝不会输！”
——————
互相搀扶着回到卫宫宅，卫宫士郎和远坂凛都虚脱一样的瘫在地上。短短几日里，Emiya、Saber、樱、乃至伊莉娅都逐一离去，大宅空空荡荡的，透出无比的寂寥。
“呐，远坂。”
“嗯？”
“——即使找不到Archer，我也会赢的。”卫宫士郎慢慢握紧拳头，眼神坚定的直视远坂凛：“我会找到Archer，如果找不到Archer就用我自己。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赢。”
看向卫宫士郎的目光慢慢挪向天花板，远坂凛有些有气无力的开口：“士郎，其实我们不用去找Archer。”
“诶？”
“他执着于杀死你，所以只要我们去了，Archer就一定会去的。”
“……”
啊，是啊。卫宫士郎苦涩的想。Archer……Emiya，那个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男人，一定会来的、吧。
——————
“锵！”黑白的剑再次撞击在一起，两个同样红色的人影迅速分开，以相同的姿势举起手重新投影武器，然后再次相击。
身处是一片荒野，天空中布满火焰和齿轮，数不清的钢铁墓碑插在大地上。周围的坏境如台风过境，明显是由剑风和宝具的爆炸引起的。
“虽然说你是懦夫，但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
“之前一直在逃避，不、是连看都没看清，真是难看。”
“——”
“真是荒唐，这种战斗，死战双方都是【自己】。”
“——”
在又一阵清洌的剑鸣后，两个人影同时停住。
身穿黑色武装和赤红外套的男人，赤|裸上身以圣骸布裹住双臂、遮住双眼的男人。
“其实已经赢了，连这场战斗都是多余的。”
“——”
“但是，算是送行吧。”
“——”
“不论是哪一个的【过去】，都在这里告别吧。”
“——”
再次举剑。
再次相击。
黑色之干将被白色之莫邪击溃，再没有成型。
『再见。』
“再见。”
『——【Emiya】。』
“——【Emi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