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来到我的城市（1 / 1）
打开电脑，是紫竹的邮件。上海下起了鹅毛大雪，从照片上来看特别漂亮，还有她们四只的各种雪中自拍。回英国已经□□天了，明天就是除夕，语卉却只能从她们的邮件里感受到小时候过年的那一点感觉。
合上电脑，语卉拉开一点窗户，外头的风吹进来，外头是日渐热闹的夏洛特街。这里没有下雪，七八度的均温，天气不那么凛冽，语卉一个人看着唐人街上洋溢的笑脸。
“都七点了老爸怎么还没回啊？”诀乔一边帮着端菜一边问语卉。
“我哪知道。应该事务所有事吧。我们过除夕，人英国又不过。”语卉淡淡地说，“再说他忙起来又不分过不过节。”
“没事没事，我刚打过电话了，说在回来的路上了。”宋清笑着回答他们。
外头仍有孩子们的欢笑声，小时候刚来到这里，语卉和诀乔也是野在外头疯，总觉得外头比家里有氛围。过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慕正番才赶回来，把包递给宋清就问语卉他们怎么不先吃。诀乔则是一顿嘴甜的“老爸还没回怎么能吃”的理论听得慕正番笑着直摇头。“你就嘴巴厉害。”语卉笑着拍他。
“嘴巴厉害也是个本事哎！你当初要是肯好好学法律……”慕正番又来他的大道理。
“哎，老爸。你能不三句不离法律和钢琴嘛？今天过年你还堵我？”诀乔一副告饶的表情。
“就是就是。大过年的。”宋清也笑着瞪了慕正番一眼。换来诀乔更狗腿地献殷勤。
饭间，慕正番时时问问语卉在上海上学的状况，还时不时叮嘱她不要落了法律和钢琴。语卉则点点头。
“小卉啊！我联系过你芬姨，是说今年春天要结婚了是吧？”慕正番也知道了。
“嗯，爸你也知道了？”语卉听到话题不再是法律什么的才有了精神。“是戴盛教授，拉小提琴的，你认识吗？”
“知道，但是没见过几次面，是说后来去美国发展了。可能你妈妈有点认识吧，我也不太记得了。”慕正番谈到沈曼芝仍有些感慨。“小卉啊，那些照片没想到你还拿到了，还以为学校早就没有了。”
“嗯。”那是薛东替他们留下的。“好了好了。”语卉看了一眼宋清，怕她不高兴，“那到时候芬姨婚礼去吗？”
“我怕是去不了了，我把礼金让你带我去好了。”慕正番笑笑。语卉点点头。“你在那边该玩玩该转转，本来也就当给你散心去的，下半学期结束了，你也该收收心回来准备准备继续攻读博士还是先找地方实习锻炼……”
“爸，一定要回英国么？”语卉停了停筷子。
“那不然呢？当初去之前不就答应好的？我也不逼你一定继续往下读，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读博最好了，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死念书，毕竟钢琴也不得落下，我替你物色了一些……”慕正番似乎早就给语卉的前程在做准备了。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只学会了死念书啊。”语卉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我能自己……”
“好了好了，人家想念书还没得念哪！身在福中不知福！过年还要给我点脸色是吧？”慕正番有些不悦，“书读多了，越读越不开窍反而！”
“老爸，姐比起我好多了好吧？！您别给她太大压力了。”诀乔在这时候通常会把导火索引到自己身上。
“你还好意思说，你姐好歹还有像样点的学历，你就天天在外头鬼混，帮你找了学校非得兴出个跨国交流，当初让你去教吉他什么的挺好的你又不去……”慕正番开始数落诀乔。
“交流有什么不好？回上海有什么不好？他自己有自己想法，不想教吉他干嘛逼他。当初也是说好的。”语卉低声说着。
“你……”慕正番看着语卉，“好，当初也是讲好的，那你要回来的。”
“哎呀，干什么干什么！好好的过年吃顿饭你还跟孩子讲这些。都还有半年的事急什么？”宋清嗔怪慕正番，“语卉，诀乔，吃饭吃饭啊！别理你爸爸。”说着给他们夹菜。
慕正番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盯着电视里的节目，偶尔给语卉诀乔他们夹些菜。宋清则笑着调侃诀乔口中那个什么女朋友，弄得诀乔有些不好意思，慕正番则笑着说人家姑娘傻乎乎地才喜欢诀乔还叮嘱他谈恋爱可以，但是不许乱来，被宋清笑着打了一下。
“语卉啊？你哪？你们学校有没有中意的？”宋清继而转向语卉，“别听你爸的什么回英国再找，有好的没啊？”
“没有。”语卉有些脸红得摇摇头，“回英国找？”语卉惊讶老爸连这都提过，“爸，服了你了。我才不找外国人哪。”
“没让你找外国人，这边华人多的很。再说我也不放心你嫁个外国人。”慕正番也有些好笑，“但是人要好，性格不能太差，其次学历能力不能太差，我就这两点要求。”
“爸，你这是歧视，学历什么的那是死的，又不能代表这个人的全部……”语卉皱皱眉头。
“你看你看，还没说上点什么就跟我杠，我说那学历好歹得上过大学读过书，当然最重要的是人好，对你好。你问问谁家父母愿意自己闺女跟个不靠谱的混混跑了？”慕正番也是一片父母心。
“老爸，您放心，我未来姐夫那必须全能，还能镇住我姐，差不了。我会帮着参谋的！”诀乔对着语卉挤眉弄眼。
——
转眼间都初十了，不过在英国这边也就两三天的过年气氛。老爸依旧开车去上班，妈妈依旧早起去买菜，然后去福利院帮忙，午后会去超市溜一圈带点晚上的食材回来，诀乔依旧找他乐队的朋友拨弦打鼓去，语卉陪他去了两次，耳膜真心没有他们强大，就间隔休息几天再去。
语卉随便抽了老爸书柜里的一本书回房去看，还没看看两分钟，就有敲门声。八成又是诀乔，前天忘带新买的弹片，昨天忘带钥匙。
“今天又忘带什……”语卉刚打开门时被眼前的人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你……”看着门口的尹寒，语卉怀疑自己是在午睡的梦里。
“干嘛？我这么恐怖？”尹寒看她吓呆的表情笑笑。
“……你怎么来了？”语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
“前两天和Y里的叔叔们一起过来的，公司海外派遣的事。今天闲下来了就过来了。”尹寒说得很顺理成章的样子。
“……哦。那个，进来吧先。”语卉想到把他晾在门外说话有些不礼貌，就把他让进屋。“喝水。”语卉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谢谢。”尹寒微笑地抬头看她。倒让语卉有些词穷，自从那次在詹鹏家的酒店，他们之间说话就好像变得很客气，或者说是隔阂。
“你……”语卉想找点话缓和下尴尬得气氛，本想问他怎么找到她家的。
“我到这儿后问的诀乔。”尹寒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语卉只是点点头，“诀乔他去学校乐队了，可能晚点回。”
“我知道。”尹寒回答她。“我只是拿东西给你的，等下就回酒店。”他把刚才就拎在手上的盒子一样的东西拿给她。
“什么啊？”语卉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一边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原装的龙应台作品集，语卉看到包装的封皮两只眼睛都亮了，之前自己也有零散的几部作品，还有些甚至是英文版，语卉一直很想要收一套原装合集。“你……”语卉想着自己在他面前有提过这个想法吗？看上去是在台湾买的喽？他不是没有给自己买礼物么？
“本来之前说拿给你的，结果你提早回家了，这次过来顺便带给你。”尹寒只是淡淡地描了一句。
“……谢谢。”语卉犹豫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良久，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尹寒起身，“那不打扰你了了，我先回去了。”语卉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尹寒回头，语卉被自己的行为也吓了一跳，立马松手，“……这么快就走？不，不等诀乔么？”
“……我上午见过他了。”尹寒回答她。
“哦，这样啊。”诀乔那个臭小子中午吃饭居然故意一点没说。语卉好像就更没有理由留他了。“那我送送你好了。”
尹寒则以外面冷为理由拒绝她的好意，示意她待家里就好了。
“冷什么？就七八度，又不是上海零下！”一定是之前自己让他别管她的事，也借着晕晕乎乎朝他发了脾气让他对自己疏远，明明是自己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现在却对他的拒绝莫名其妙地窝火，好像跟自己生气一样。
“……我知道了。”尹寒看她有些愠怒就点点头。
意识到自己也有些无理取闹的语气，“我……我是说难得有朋友来英国，算了，我不是针对你，你如果不远或者还有别的事，就算了……”语卉突然有种对自己深深的厌恶，厌恶自己对别人和自己两个态度，厌恶自己推开别人还不接受别人的拒绝，厌恶自己口是心非。
“其实……我是怕你这个路痴迷路而已。”尹寒突然笑起来。
语卉抬起头瞪大双眼看着他，而后有些气结地说，“喂，这是我家！你！”说着语卉自己也忍不住笑。转身边进自己房间边让他坐下等她拿件外套。
就在语卉准备拿外套时，门开了。“小卉啊！过来帮我接下水果呢，有点沉啊！”是宋清。话还没说完尹寒就走到门口一边人模狗样地说了声“阿姨好”一边把宋清手中的袋子全部接过去，要不是语卉及时跑出来，估计宋清会惊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以为撞上小偷了。
“妈。你回来了！那个，这个，是我同学。”语卉把外套放在沙发上接过尹寒手里的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
“阿姨好，我叫尹寒。”尹寒微笑地对宋清打招呼。连语卉都没想到宋清被征服地这么快，“哦哦，小尹啊，小卉的同学啊！快坐，坐坐坐，别客气，小卉啊，倒水给同学没啊？哦，对了。有水果，你等下啊，阿姨洗水果……”
“阿姨，不用客气了。”尹寒被宋清按坐下又站起。
“妈。他来了一会儿了。正准备要回去了。”语卉看宋清一脸兴奋的样子实在不想泼冷水。
“回去？不急吧？小尹啊，留下来吃晚饭啊！小卉，叫你朋友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宋清抱着水果进厨房。“我们小卉啊，除了那几个发小，还难得带朋友来玩儿呢！”
“……他，不是我带来的。”语卉红着脸小声辩解。“那……你留下来吃饭吧？！”语卉试探性地问他。
“不好吧？太唐突了，我还是回去好了。”尹寒有些尴尬地起身，两手空空的示意语卉，“什么都没准备……”
“你又不是走后门来了要准备什么？”语卉笑着说，“再说不是有这个嘛？！”语卉抱起那一盒书。
尹寒的“可是”被宋清一大堆热情的说辞给顶了回去，语卉则在旁边笑得不行。“你就给我妈一个面子好了。再说诀乔晚上也回来。”
“对对，就当陪陪小卉。她一个人也挺闷的。”宋清一个劲地留住尹寒。后者也不好再作推脱。
尹寒帮着语卉把一盒子书抱进了房间。语卉小心地撕开胶带打开它把书一本本取出来。尹寒则靠着桌子，看着她理书，偶尔扫视她的房间。这是个不大但是饱满的房间。走进房间几乎可以纵观房间主人的全部爱好。两个书橱塞满了各种书，包括杂志，分门别类地紧紧靠在一起，靠近床的柜子上除了一个相框，还横着一本《天龙八部》，另一侧床头柜里侧还靠着画板和支架。电脑旁还有一大堆资料、工具书。最华丽丽的要数墙壁了，除了张贴了各种日漫海报，还有各个墙角处的玫瑰墙绘之类的。“你的生活好像挺丰富的样子。”尹寒环顾着房间笑着说。
“嗯？”语卉好奇地瞅瞅他，随即领会道，“那是因为集中好么，把这些塞你房间里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语卉想到他那个连同盥洗室近乎两倍于自己的房间打趣他。“以前这个书橱这儿是钢琴，后来嫌挤就搬到客厅去了。不然现在你连站都嫌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尹寒笑着摇摇头。“不是不喜欢拍照，是只和她们一起拍吗？”他走过去拿起相框看起来，是她们在语卉15岁生日那年紫竹她们飞过来给她过生日时拍的，那时候大家都还比较青涩，语卉及肩的头发也没现在长，穿着学院裙，一派学生妹的样子。
“15岁的时候有点包子脸，紫竹还是黑长直，米清还比歆歆高，如云身材还没那么好……”语卉看着照片有些感慨，摸着右下角紫竹用金色水笔写的“To木头”，“18岁之前她们一直这么叫的。”
“嗯，蛮合适你的。”尹寒点点头，换来语卉的白眼。
“对了，给你看诀乔小时候的照片。”语卉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本相册，里面出镜率最高的莫过于诀乔，各种小时候的“靓照”。“他小时候超可爱的，好多人抢着抱他。”
“这个……是你妈妈？”尹寒看着一张两三岁的语卉坐在沈曼芝腿上的照片。照片里的沈曼芝穿着白色毛衣和黑色的长裤，也是唯一一张披肩长发的照片，笑容温暖人心，气质大方自然。
语卉点点头，“很漂亮吧？”她抬头笑笑。尹寒点点头。“大家都说诀乔长得比较像妈妈。”
“你也像。眼睛比乔仔还像。”尹寒看看她，语卉本想说也就眼睛像点儿。“当然了，你妈比你漂亮多了。”尹寒又笑着补了一刀。
“……你太直接了吧！”语卉佯装生气，“还好完美继承你爸妈全部优点的是你姐。”看着他无语的表情语卉还有点得意。
挨近傍晚时分，诀乔也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进门“寒哥，寒哥”的一通叫。放置好碗筷，诀乔就叫嚷着吃饭了，尹寒纳闷不用等慕爸爸一起，语卉则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他很忙，经常不回来吃。”
“有客人啊？”刚说他不会回来，慕正番就开门进来了。
“爸？”语卉有些惊讶慕正番居然在天还没黑就准时回家，还能赶上晚饭。“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语卉接过他手中的包挂起来。
“哦。今天下午在博尔顿，一忙完就回来了。”慕正番笑着说，忽而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起身跟自己打招呼。
“爸，我同学。正好有事来曼彻斯特，顺带过来看我跟诀乔。”语卉说道。
“哦哦，好的好的。坐吧，小卉的朋友当然是客人，正好一起吃饭。”慕正番进厨房洗完手便入座了。诀乔和宋清还是和往常一样谈天。似乎慕正番的“吃饭最好不要过度聊天”的建议只针对语卉一个人。
“小尹啊！喜欢吃什么夹，小卉，给你同学舀碗汤什么的……”宋清太过热情导致尹寒只是一个劲“不用不用，自己来就可以了。”
“妈，你这样他反而不吃了，待会儿饿了埋怨我怎么办？”语卉笑着说。
“哎，好好。那小尹你吃什么自己来啊，不用客气。”宋清也不帮他舀汤了。“哎，我们小卉难得领个漂亮的男孩子回家，哦？”宋清胳膊捅捅慕正番。
“……妈。”语卉红着脸看看宋清，“他……是有事顺带过来的。”语卉把“顺带”两个字刻意加重。
“妈，你跟我英雄所见略同，我就说我给姐当参谋……”诀乔话还没说完，语卉在桌子底下用脚“伺候”地诀乔不敢接下去说什么了。诀乔吃痛地看了语卉一眼，语卉则“贴心”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嘱咐他快吃。
“小尹是小卉的大学同学吧？也是学建筑的？来这边是准备留学么？”慕正番和气地问尹寒。
“爸，他都在哈佛读完博了。”语卉抢在前头。
“叔叔，这次过来是和爸爸的朋友一起过来的。”尹寒礼貌地停下筷子。
“哦。小尹这么厉害的？！”宋清一边夸他一边看他停下筷子让他只管吃不用太客气。
“是吧！我就说寒哥厉害吧？”诀乔又插了一句。
“哦哦，小伙子不错啊！读的什么？”慕正番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金融。”语卉也说不上为什么，老爸越问尹寒，自己就莫名地越担心。尹寒看她“抢答”地这么快，也就点点头。
“哦，那挺不错的。我们小卉啊，我也想让她继续读博，你应该比他大吧？又是过来人，你也帮鼓励鼓励她嘛，啊？！”慕正番笑着说道。
“……”尹寒看身旁的人只是低头吃饭不再说话，“关键看她自己，她想考的话肯定没有问题。”尹寒看向慕正番。
“对，对。小卉，随你，你要是想考爸爸就支持你，让小尹带带你。不想考爸爸也不强迫你。”慕正番看着默不作声的女儿，直到她轻轻点头。“这个，小尹什么时候回去啊？不急的话让语卉或者诀乔明天带你出去逛逛？”
“好啊好啊！让老姐去。我还要去乐队。”诀乔立马推给了语卉。
“额，叔叔不用麻烦了吧。”尹寒有些尴尬。
“哦。”语卉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
“喂，就算这边一月不算冷，但是好歹是冬天。”语卉看他还是和昨天一样，甚至比昨天的短外套更薄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尹寒还一脸得意自己的抵抗力，“无奈”地说自己冬天一直穿不多，还顺带讽刺下不同于自己经常运动的语卉。当然换来后者的一顿蔑视。“哎，昨天晚上，你走之前，我爸跟你说了什么？”语卉突然问他。
“没什么。”尹寒只是笑笑。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爸让你来当说客的么？”语卉双手揣在口袋里边走边说。“他昨天一听说你读博眼睛都亮了，巴不得你跟我大肆宣扬读博的好处。”
“不是。”尹寒顿了一下，“他是为你好。”
“只有他觉得好。”语卉低着头。
“他……说你压力可能比较大，让我陪你出来散散心。”尹寒顿了会儿说道。
语卉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沉默了。
“你可能……对你爸有些误解。”尹寒看她不说话。
“你想去哪里？”语卉没立马回答他而是询问他的意向。
“嗯？”尹寒对她突然跳题有些无语。
“带你去剑桥，好不好？”语卉说是询问，到了火车站，尹寒才知道她连票在昨晚就买好了。
“这也算征求意见哪？”上了火车尹寒坐在她旁边笑问。
“反正你看上去也不像有目的性的。”语卉双手抱臂。“还有，那是我在英国唯一喜欢的地方。”
“之前你可是说过那是什么埋葬你青春的地方。”尹寒笑着提醒她。
“好话记不住，这个你倒记得牢。”语卉蹙着眉。
“比起这个，你的成长二三事应该更有意思。”尹寒侧头看她。
“你愿意听我无聊的成长史？”语卉也侧头对上他的目光。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说。
二十年前，我呱呱坠地。两年后，诀乔也出世了。妈妈的身体不太好，爸爸的工作又忙，我就被带到闸北外婆家住了一年，外婆特别疼我，她给我和诀乔的印象就是会包馅特别大的饺子，我住在闸北时她会领我到路口买冰淇淋，奶油味特别重的那种。不过我八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和诀乔也没回过那里。回来后认识了紫竹她们，我们上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妈妈是F大的音乐老师，快上小学时开始学钢琴。直到十二岁那年我妈妈出车祸。那时候我一直反复做一个梦，就是我妈穿着白裙子在马路对面等我买甜筒，我其实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倒地的，那天太阳特别强烈，围观的人也很多，我手里的冰淇淋化的特别快。我呆住了，我只记得我妈叫我的名字。到医院后，诀乔哭得不行，我却头晕得不行，一点哭不出来，一直低头抠着衣服上结起来的奶油。直到爸爸把我和诀乔送回家自己又匆匆出门，我才开始嚎啕大哭，收不住的哭，诀乔看我哭他也哭，我们俩坐在他房里哭了一夜。我差不多有三天没吃东西没出门，学校也不去，爸爸忙妈妈的丧事也没时间管我。紫竹她们就放学来看我。谁知道，妈妈的事情一料理完，爸爸就着手准备带我们去英国，我承认我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跟诀乔也和爸爸之间有了一丝隔阂，可是他又无时无刻不想着我们，还告诉我说他这辈子最爱我妈妈，虽然他后来娶了清姨，她也对我们很好。
我在爸爸的安排下开始了封闭式的学习生活，可能我天生适合念书，没有太多的反抗不满，加上英语似乎比较有天赋，求学过程在外人看来看上去还挺顺利。但实际上我钻在书堆里，每天支持我的动力就是拿到levelA取悦爸爸，报上剑桥的法学让他放心，他满意了我才可以在额外的时间做一点我自己想做的事，才可以让他答应我回国找朋友。为此，在我英国中学甚至大学里的同学都觉得我孤僻是个怪咖，加上去剑桥报道时我年龄比他们小，又不善于在各种派对上交际，很少有人能跟我持续交往一年吧，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在英国的日子，除了三年前紫竹她们有来过夏令营交流外，我能找到聊天的人应该不超过三个。
五年前，我15岁的时候，现在想来很多事都是那一年开始的。我进入大学，我成绩出奇的好却仅得到导师的一个点头，爸爸也并没有对我格外赞扬，本来就讨厌法律的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我开始学西洋美术，我碰到一个非常好的老师，叫Tony，是个有啤酒肚的中国通，我空闲下来就会找他学画，他一直说他想去中国相亲结婚，是个特别热情、有意思的人。爸爸知道后可能觉得我压力大，只说不耽误正课画画解压就好，他永远不忘提醒我要成为一个律师。那年我拿到了奖学金，空闲假期回了上海，发现紫竹居然拿下了文莫那个大冰箱，米清通过我以前同学曲可菲认识了葛辰，歆歆的妈妈不接受楚辕，我们还做过各种荒诞的事帮他们见面，我们还轮流帮如云约过各种男生……那时候真是乐不思蜀，可是当我回到曼彻斯特的时候，爸爸娶了另一个女人，在妈妈走掉的三年后。我和诀乔闹过情绪，我们开始很少回家，爸爸则一味嗔怪我们。我几乎天天窝在学校，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应子成。那是十月份，我打算借爸爸生日契机回家，我试图想要和他和好，试图接受清姨。可是那天我拎着蛋糕回家一直等到12点也没人回来，骄傲心作祟让我不愿意打电话给他们。我失落地坐夜火车回学校，是应子成陪我坐在学校台阶聊天到第二天早上，我把蛋糕分给了那个愿意听我倾诉的人，那时候我只知道他是我学长，正要准备考硕士了。自此以后，他对我格外照顾，帮我准备资料，每个周末给我变着花样带礼物，我们坐火车去周边城镇逛，带我参加学校的活动，热情细心到我好像很享受依赖他，好像真的就很喜欢他的时候，我所有的努力，为了他喜欢的歌剧重拾荒废了好几年的芭蕾，立誓考上硕士甚至博士为了能理直气壮地站在他身边，我开始常常回家跟清姨学做菜，我拿到成绩单第一个想到他只是为了借此见到他哪怕请他喝一杯果汁……这些都在蓝樱姐出现后破灭了。虽然他依旧给我留资料，依旧夸我的全A，依旧例行请我喝饮料，依旧带我参加活动。可是他给蓝樱姐的却完全不一样，他不让她参加很晚的派对，会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他会陪她一起找资料，他每天等她一起去食堂吃饭……你懂吗，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就是，我喜欢上的人其实并不喜欢我。就是，你对丛婷说的那样，人在异国难免会产生那样的感情。蓝樱姐对我就像应子成对我一样好，反而让我更难受。她时常调侃我对应子成的感情，可是后者却从来没有表过态，没有一句明话，让我身心疲惫。我开始渐渐疏远他们的生活，两年后，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了耀眼的一对，我在一次偶然回国才知道蓝樱是紫竹的表姐。相信你在这个圈子，这件事并不是秘密，蓝樱和蓝枫是同父异母，紫竹也一直强调她只有蓝枫一个表姐。也就在那两年后，紫竹姑妈因为不接受丈夫把蓝樱姐接回家大闹，蓝枫也在赶回来的路上遭到追尾。紫竹家人都觉得是蓝樱害死了蓝枫，她姑父也很难过，暂时也不能接蓝樱姐回国。而在我自私地看来，她更像是抢走了我的东西而忘记了她也是痛苦的。后来因为紫竹姑妈来英国的事，应子成彻底保护起蓝樱，甚至据我千里之外，不像之前任何一次模棱两可，他告诉我，比起我，蓝樱更需要他。那是我17岁生日前夕他送我的礼物。后来我就了解了两件事，一件，我就是那个自以为太阳会围着我转的向日葵，另一件，也许在我之前他也这么关心过一个人，然后是我，然后是蓝樱姐，也许蓝樱姐是最后一站，但我肯定不是终点站，过去就是过去了。当初可能不过是他看到了一个拎着蛋糕坐在台阶上伤心的女孩子出于同情而安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那年生日回上海过的，那是个最糟糕的生日，coffee抢走了葛辰，在我生日那天告诉米清他们要去新加坡，葛辰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们两个给米清的生活造成的阴影让我莫名内疚，也许因为coffee是我曾经的同学。楚辕没和歆歆告别跟着表哥去德国了，紫竹也因为表姐的事郁郁不乐。我呆了几天就回英国了。又回到了那个书虫的我，我尽量远离应子成的圈子，蓝樱姐的事过去半年，他依旧对我照顾，我只好躲着，后来诀乔告诉我，他是爸爸同事的亲戚，爸爸一听说他考上法学硕士，又在剑桥，就说让他照顾点同在剑桥学法律的女儿，尽管爸爸不知道我们之前的事。也许是因为老爸的嘱托，也许是他觉得对我半年来有些冷漠。但不管怎么样，因为他，我天真地去学做菜，反而渐渐地接受了清姨，我开始不那么排斥叫她妈妈，我为了躲他，拼命念书，成绩好得让爸爸咋舌，我顺利地拿到硕士学位，证明给我自己看我不比蓝樱姐差，也是这张证明让我可以回上海，回家，回有朋友的地方，回有我妈和外婆的地方。我甚至奢望爸爸能让我自己挑我想要的生活，我一点都不喜欢法律，不想被逼着考博，我想要留在上海，对我来说那才是回家。
我曾经那么排斥死念书，却发现它给我带来了那么多我想要的东西，爸爸的肯定，清姨的宠爱，诀乔的自由。回来后，拿到了妈妈的老照片，我找到份喜欢做的工作，这里有我最舍不得的闺蜜，有那个小时候替诀乔打架保护我的堂哥，有我喜欢的芬姨，还有靳彤他们，这里有记得给我带礼物的朋友，那是除了紫竹她们我第一次有种被普通朋友记挂惦念的感觉，我不爱说话不爱交际却不排斥我，不把我当怪咖，那种感觉好的让人起鸡皮疙瘩。所以我想留在那里。
语卉不紧不慢地讲完了她的故事，情绪也起起伏伏。察觉到身边的尹寒一直一言不发，语卉笑着开口，“我是不是啰嗦了点？”
尹寒摇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噗，那你开个口呗。你太沉默了我超不习惯的。”语卉故意蹙着眉头，“我的故事这么沉重啊？”
“不是。”尹寒好歹开了口，“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你不是说想听吗？”语卉提醒他，“还有，我说了，我把你当好朋友啊。”语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刹不住车的告诉他这么多，隐约记得他说过“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在确定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但他好像不喜欢自己，也尽量避开过他，可是又潜意识里不想彻底远离他，甚至暗示自己他和应子成不一样。她不想做以前那个封闭人，她想留住他。
“多好？”尹寒看着她。
“……就是我愿意讲故事给你听。”语卉有些不知道怎么描述，“你这什么破问题？要到了，准备下车了。”
“给你带来困扰我道歉。还有……”尹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语卉则疑惑地看着他确定他是跟自己讲的。“我指……”尹寒突然觉得误会乃至无意伤害到她的话太多，不知道怎么说。
“你为什么要一直道歉啊？在超市那次也是，我一直给人很沉重很委屈的感觉么？”语卉苦笑。
“不是。”尹寒看她的表情有些心酸，“那天约你害你淋雨，在篮球赛那天说了让你难堪的话，不知道那五天你赶了三天的稿子，被刘波纠缠、接到莫名电话，还讽刺你和黎腾，不知道你和曲可菲的事为难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还有我……不知道娄学姐后来会买了一条一样的……送你。”尹寒扶住她的双肩。
语卉怔怔地看着他，他认真道歉的表情帅到让人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我，我知道了。都过去了。”语卉微微颔首，生怕他看到自己微红的脸。“下车啦！”语卉看他半天没反应。
“真的不生气了？”尹寒将信将疑地跟她下了车。
“你说的，生气容易长皱纹，就没人要了。”语卉笑着拍他。
“那那个电话的事呢？查过么？有多久了？诀乔说被注销了。我问他要号码，他说你不让他查了……”尹寒似乎对这个耿耿于怀。
“没事的，这几天又没有了。估计是诈骗啦可能，现在什么手段都不奇怪啊。比起刘波那个橡皮糖好多了。”想到这里语卉蔫下去。
“他……经常骚扰你么？”尹寒一脸不悦的样子，“道理说不通的话，说不定扁一顿就好了。”
“胡说什么？”语卉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他除了自恋和粘人没什么别的……你别乱来，也别这么说，万一诀乔听到，他很冲动的。”
“我知道了。”尹寒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要想这个了。都说出来散心的了，快走吧！”语卉跑到他背后边说边推着他往前走。
语卉带着尹寒逛了亦校亦城的剑桥，最喜欢的数学桥和“时间食客”时钟，欣赏了画廊，参观了各种风格的学院，哥特式的国王学院，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纽南学院等等。“你喜欢建筑吧？！”语卉一直很想问尹寒为什么还要去上F大的建筑。
尹寒点头，他说过他宁可把喜欢的东西当爱好而不是工作。
自从下了火车语卉就变得十分兴奋，走在剑桥里，连尹寒都能感受到她明快的心情，她请他喝以前常喝的果汁，带他转悠以前上课的教室还有校舍，领他看《再别康桥》的石碑，热情地接受别人帮忙拍照的请求。“去坐船好不好？”语卉走到河边问他。尹寒自然依她。
“Granta or Colleges”船主问语卉。“想去哪头？上游是剑桥市至格兰切斯特庄园，下游是剑桥校园里头。”语卉转头征求他的意见。
“哪里都行。”尹寒回答。语卉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Colleges”便匆匆上船，走得太急，尹寒一手拉住她的手稳住晃晃悠悠的语卉，“小心点，这么着急？”语卉听到背后刚才因和男友争论去庄园还是去下游的女孩子一句“你看看人家男朋友！”要是尹寒真是男朋友的话应该会很不错吧？！语卉想着，但还是不经意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坐好。
语卉依旧开心地给他介绍。
“这里好还是上海好？”
“都好。可是这里不是家。”
尹寒点头。不再说话。
“哎，你今天话很少。”语卉一边问他一边望着河两岸，今天的尹寒除了火车上的道歉后就几乎没有什么话了，“还是，你不喜欢这里？”
“没有。喜欢。”今天应该是语卉和他独处他最惜字如金的一天。语卉偶尔给他介绍两岸的学院，甚至开开他的玩笑，他都没有太大反应。语卉开始有些兴味阑珊。
“你，这么毒舌不说话真的不会死吗？”下船后语卉问他满以为他会回击，结果换来一句，“我说了啊。”
“嗯，好。其实考博挺好的。你只会说这个？”语卉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
“你怎么了？干嘛……生气？”尹寒看上去有些无奈。
干嘛生气？对啊，语卉也不知道干嘛。明明他也有说别的，可是自己一旦和他对话，他就永远是“嗯”一声结束对话，那么客气礼貌，让语卉没办法挑毛病。他又不是自己男朋友，没有做错什么。“没什么。我想回去了。”她低头往前走。
“好，那回去吧。”尹寒跟上她。
火车上一路无话。语卉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尹寒也没有开口。
“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语卉在家附近的路口停下对他说。尹寒看看她离家也就百米，点点头。
语卉看他转身一点没有犹豫，突然心生不甘。“我有话想问你。”语卉深吸一口气，“你是因为我那天在酒店的话才……如果是，我道歉，我知道我说话伤人……”
“不是。没事的。”尹寒又转过身，语气稍稍轻松一点。
“还有，还有就是……”语卉有些语塞，她远没有紫竹她们勇敢。
“什么？”尹寒看她低头不语。
“还有薛东的事为什么帮我？为什么找我假扮你女朋友？如果不是有那个约，你……会找别人对吧？”语卉只敢盯着他的外套拉链。
“也许吧。”尹寒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就想问这个？”
“因为答应，所以才对我好？不是因为……别的？”语卉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是。”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哦。这样啊。”语卉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我作为工具不是很亏？”她抬起头佯装生气一般地笑。
“不是的……”尹寒刚开口，就被语卉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语卉靠近他，双手抓着他的外套两侧，踮起脚，闭着眼睛吻住了他。语卉不会接吻，唯二的两次接吻都给了这个男人，一次是意外，一次是尹雪婚礼他强吻她。她只是用自己的唇去贴上了尹寒的唇，没有任何辗转技巧可言，她的手心有些湿，她紧张的不敢睁开眼睛，她简直不能想象自己在曼彻斯特的街头主动吻一个男人。语卉个头差尹寒近20公分，踮脚只维持了一秒，语卉就要离开他的时候，尹寒突然捧起她的脸，把她身体贴到怀里，重重地回吻她，语卉吓得扶着他的腰，依旧不敢睁眼。他冰冷的手很快和语卉滚烫脸颊之间没了温差，毕竟在外面，语卉害怕地闭紧牙关，尹寒只好一点点描绘着她的唇，一点点细细地啃咬，那种酥麻的感觉让语卉不自觉环上他的腰。几秒后，尹寒突然一把推开扶住她的肩膀，“……对不起。”手又立刻离开她。
“对不起什么？是我先亲你的。”语卉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以后不要这样。”尹寒一时有些词穷。
“我知道啊！算上那次你姐姐婚礼，我们算扯平了。”语卉笑嘻嘻地看他。
“你……”尹寒眉头紧蹙。
“你什么你？好了，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吧。你回国我就不送你了哈！拜拜！”语卉跟他摆摆手转身往家快步走去，她怕再慢一点，眼泪就先泄闸了。
以后不要这样。这已经拒绝地很明确了，而且是他亲口拒绝的。把他的道歉敏感地当做有吃醋和解释的行为真是天真了。慕语卉，你再没什么理由抱侥幸期待了。今天勇敢的你却败得一塌糊涂，甚至头一次体味到有种羞耻的感觉。
“姐，你回来了。”诀乔窜到语卉面前，“眼睛怎么红的？”
“沙子进眼睛揉的。”语卉搪塞。
“慕语卉，你过来。”慕正番今天休息。
“爸……”语卉走过去，就接了人生当中第一个耳光，来自她的父亲。
“爸，你干嘛！”诀乔被吓了一跳。
“老慕，你干什么打孩子！”宋清放下东西挡在语卉身前扶着她。
“你自己说你刚才在路口干什么！”刚从附近便利店买东西回来的慕正番看到了语卉和尹寒接吻的一幕。“大白天和男孩子在路口接吻！像什么样子！”慕正番用手拍桌子。
“小卉啊，是真的？”宋清一边摸着语卉的脸一边轻声问。
“爸！都什么年代了，姐都20了，接个吻怎么了？又不犯法！中国都能接受，更何况在国外……”诀乔抢着说。
“你闭嘴！”慕正番喝住他。
“老慕，你凶什么！语卉都这么大了，这是个什么事啊！”宋清皱着眉头。
“一不告诉我，随便就和男孩子交往。以前也不这样，回趟上海半年，心都玩野了！我没说禁止你谈恋爱，但是你要先把学业完成，你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哪？当初硕士还没考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要考上博士，说说的吧？你看看老秦的外甥那个应子成，人家才是说考到就考到，这两年听说去了美国发展，女朋友也优秀漂亮。看到没有，人家这才叫赢家！你这样半吊子的能做成什么事！小时候道理都白讲给你听了！”慕正番声音很大。
“爸，没事你扯他干什么？姐不用和别人比！”诀乔很不满老爸说到应子成，尽管他是无意的。
“好，我不讲他。就说你那个男同学。”慕正番坐下来，“我昨天了解了一点，他学历家世什么不比你好？你倒天真地以为他实打实来跟你谈恋爱了？你倒是说说，他答应跟你谈吗？啊？！你自己说！你只好想想！”
“语卉，是昨天那个小尹啊？！”宋清低头问她，“老慕，你不能跟孩子好好讲？！昨天那个我觉得心眼子还好。不要讲了语卉没有人要一样！哪家爸爸这样讲自己闺女的！人家都是帮自家孩子讲话。他要我们还不给那！”宋清一边嗔着慕正番一边帮语卉擦眼泪。
“爸，你都不认识寒哥，就这样讲！”诀乔看慕正番火气没那么大了开口，“反正我跟我姐都觉得他好。反而你给她这么大压力，我姐又不是学习机器！再说谈恋爱怎么了？20岁都算晚的不得了的了！”诀乔恨不能跳脚反抗。
“我没说不让她谈，我说了，学业先弄好，要么考博士，要么留英国先跟着我出去实习。”慕正番最后留了一句，“开学上海那边先不要过去了。心思不对，过去浪费时间。”说完转身回书房。
“姐，别哭了。”诀乔坐在床边看语卉无声地掉眼泪。自从妈妈过世那个姐弟嚎啕大哭的晚上后，语卉后来流泪都是不出声。“爸不就那种人，过两天就好了！放心啦。”诀乔安慰她。
“诀乔，我没事了。你快去吃饭吧。”因为陪自己，诀乔还没吃晚饭。
“你不吃吗？”他问。
语卉摇头只叫他去吃，不然菜凉了，妈妈还要热。
“姐。我能问个问题吗？”诀乔还是没走，“你跟寒哥……你们在谈吧？”语卉从诀乔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期待。如果是，语卉真想点头印证他的推断。语卉抱着腿摇摇头。
“那，你们……”诀乔又不明白了。“他真的不喜欢你啊？”诀乔想到老爸的话，又觉得这么说太伤语卉，“不是，我是说，尹寒他真的这么没眼光？”语卉无力地摇摇头。“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诀乔看着语卉瘦瘦的后背突然心疼的不行。“我不知道他是那种人……”
“没有。他没欺负我。”语卉抬起头看他，“跟他没关系。你别找他。你也别顶撞爸，你不要跟他吵，听到了吗？”语卉吸吸鼻子。诀乔点头。“走，吃饭。”语卉起身拉他，她知道这个弟弟，自己不吃他也会陪她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