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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凤舞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姐姐华宜贞,也就是当今的贞妃娘娘。
按规矩,凤舞是要一早起来拜见贞妃的,可她是贞妃娘娘未出嫁前最喜欢的妹妹,知道她身体不适,贞妃竟然主动移驾凤舞阁。
接到华夫人差人来传贞妃娘娘要过来的消息,睡意朦胧的华凤舞被天香和伏兰两个匆忙的拉扯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已经一通擦洗穿戴了!
天香一边在凤舞的头上插上各色钗环,一边念叨:“小姐啊,贞妃娘娘马上就来了,您呆会一定要清醒一些啊!贞妃娘娘入宫前最疼爱的就是小姐您了,那个时候您像个男孩子一样活泼又调皮啊,经常惹出好多事情来,贞妃娘娘每次都为您说话,她对三小姐可不这样,几个兄弟姐妹里面,您也是和贞妃娘娘最为亲近的,想想那个时候真的好开心好单纯啊!贞妃娘娘一入宫好几年了,这是头一次出宫,以后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见上一面,唉……”
凤舞被这一番唠叨的也清醒的差不多了,原来贞妃娘娘以前对她那么好啊!
凤舞穿戴好便站在凤舞阁门前迎接,远远的便见一行人往这边走来,贞妃性情极其温柔谦和,纵使身后跟着宫女仆人一行人逶迤而来,也不见她有一丝的高傲姿态,她虽然身为贞妃娘娘,但回了娘家,仍要求尽子女的义务,华夫人虽然不是她的亲娘,但一向慈爱有加,贞妃视她与生母润紫一样,走路的时候,也不让宫女搀扶,自己则搀扶着华夫人。
凤舞两只眼睛痴痴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她妆容精致,嘴唇含笑,一身凤冠霞帔衬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娇柔美丽,一双水眸中盈盈颤颤,真是漂亮啊,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动人心魄的美。
“凤舞,”华夫人站在贞妃娘娘身侧,提醒道:“快见过贞妃娘娘。”
凤舞闻言便准备跪下去,却被贞妃娘娘拦住:“大娘,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了!”又拉住凤舞的手:“妹妹,想姐姐吗?”
凤舞已经被这个怜爱和漂亮的姐姐震糊涂了,只是痴痴傻傻的点点头:“嗯。”
贞妃见心心念念的妹妹如此,心下便有些酸涩,偷偷试去眼色的泪水,道:“大娘,妹妹,我们进去说话吧。”
贞妃又问了一些凤舞日常生活起居,见凤舞虽然还有些痴傻,但也不失活泼,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可一想到昨日皇上对自己所说的事,心里难免又露出不忍来。
贞妃望着最心爱的妹妹,问华夫人:“大娘,这件事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皇上金口玉言,有什么法子能改?”华夫人叹了口气,昨日进宫本是进宫谢恩,没想到皇上做媒做的太爽,竟然又给华家指了一门亲事,而这一次的御婚主角竟然是华凤舞,华夫人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大概是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吧。
“要不我再去求求皇上,这毕竟是终身大事,”
“这可能就是命吧!”华夫人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她虽然不懂世间的烦恼,可是仍会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斗争中。“你也不容易,大娘虽然没在皇宫呆过,可怎么能不知道深墙内的险恶呢!你好不容易能安稳下来,千万不能因为此事影响到皇上对你的感情!再说,这事儿就算你求了,也不一定有回旋的余地啊!”
贞妃伤感的望着凤舞,不甘心地道:“可是妹妹就这样嫁人了吗?”
凤舞听她们聊着事不关已的话,便坐在一旁吃葡萄,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面前就一零葡萄皮儿了,正吃的爽呢,忽听贞妃来了这么一句,一抬头又见贞妃无限哀怨地望着自己,差点一个葡萄卡在喉咙咽死过去。
咳咳咳……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华夫人嗔笑着,走过来拍拍凤舞的后背,好半天凤舞才喘过气来。“没人和你抢,慢慢吃哦!”
凤舞咳红了脸,心想这妹妹不会就是自己吧?只听华夫人又说:“昨个儿回来就差人去打听了,那位叶大人人品还不错,相貌也好,早些年死了夫人,家里也只有一房姨太太,这些年一直未再娶妻,这些年也是顺风顺水仕途坦荡,凭着自己的能力升为御史职位,将来应该也不差!只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将来凤舞嫁过去后,他能善待凤舞,不求如同我们,但求也能真心对待!”
贞妃也在一旁点头:“是啊!皇上也挺看中他的,只要他能待妹妹好,父亲好歹还能帮衬帮衬他!”
凤舞连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有些迷糊的看着母亲与姐姐,她们谈论的这个人怎么那么像……叶润庭?
莫非皇上赐婚,让自己嫁给叶润庭?凤舞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中一阵糟心的难受,这是天要灭我啊天要灭我!
……%%%%%%……
稍晚些时间,就有公公赶往华太师府,并带来一张圣旨。
华凤舞也跟着所有人一样跪着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华太师次女华凤舞者,相貌倾城、娴婌温和,特赐婚于御史大人叶润庭者……”
听完圣旨后,华凤舞像是成了一座冰雕,没有思想、没有温度的跪在地上,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位眉开眼笑阿谀奉承宣读圣旨的公公、看着自己爹娘眉开眼笑、看着华连静嘲弄的眼神,如坠地狱,或早已粉身碎骨。
相貌倾城、娴婌温和?怎么不说是一个傻子?华凤舞啼笑皆非。
大家看着华凤舞,有担心也有欣慰,毕竟那是御史大人,凤舞虽然相貌出众,身为太师之女,但毕竟是一个傻子,能嫁给御史大人也算好事一桩啊。
可所有人都无法知晓凤舞的心思,无法探寻她内心的痛苦。
也不知道天香是怎么搀着凤舞回到凤舞阁的,只是刚一回到凤舞阁院内,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仿佛如同回过神来一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接着就是一阵狂吐。
天香连忙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还嘀咕着是不是早上吃错了什么东西,却见华凤舞越吐越厉害,吐的黄胆都要跟着出来了。
吐到头晕眼花再也吐不出来为止,华凤舞才好受了一些,随着天香一番擦洗,好不容易洗漱干净了,华夫人也跟着过来了。
“凤舞。”华夫人见亲生女儿如此,心如刀绞,再好的归宿也比不上父母的疼爱,而且女儿如此这般,到了叶府如何不受欺凌。何况还听说叶府有个姨太太,很受宠,当年叶夫人也是因为受到冷落才跳崖自杀,想到此,再也控制不住泪已涌,张了张嘴,说:“……原谅娘。”
华凤舞被这华夫人掏心自责的话语一惊,从痴痴傻傻的状态回过来一些,抬手抹去华夫人脸上的泪水:“娘……”
“娘不能护你周全,娘对不起欠!”华夫人心痛难耐,美丽的容貌被泪水打湿,素净的衣服也沾上了忧伤的气氛,她知道自己说什么女儿也听不懂,可是她不能不把事情的来胧去脉告诉她,这毕竟是她的人生大事,她有权知道真相!“昨日去宫中谢恩,皇后提了此事,说叶大人是皇上目前最看重的一位大臣,而且正夫人的位置是空着的,想着你的年龄……也大了,想要给你指婚。”华夫人叹了一口气:“大约是见锦之已成亲的缘故,皇后想到了你,以前去宫中,娘总是带你一起去,皇后挺喜欢你的。”
华凤舞浑身无力的靠在床边,小手被华夫人柔柔地捏在手心上,长睫毛忽闪忽闪,仿佛每眨一下都会落下晶莹的泪珠。
“皇后说毕竟不能养你一辈子,总得找个归宿,与其这样拖延下去,不如早日挑选一门中意的亲事,毕竟是御赐婚姻,想必对方也不会亏待你!”华夫人见凤舞的头发有些散乱,用纤纤十指一边替凤舞梳着头发,一边小声的将白日在宫里遇到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皇后开的口,又是这样一番语重心肠,一同前去的几位夫人都在场,我若当场拒绝,会让她下不台来,只好说回去与老爷商量商量,只是没想到,今早宫里就传来消失定下来了。”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内心,眼睛顺着眼滑落,凤舞从镜子里看到华夫人的泪水,连忙转过身,替她擦去眼泪:“娘……不哭。”
华夫人再三劝解后,并再三叮嘱丫鬟们小心伺候便离开了,华凤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前世自己遭受的种种,想到为了因争宠而陨命的王兰芬,想到秦怜处心积虑的陷害自己,想到叶润庭怀疑、恶语相向的叶润庭……华凤舞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个婚姻已成定局,那么她只有结束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那个时候,华凤舞还没有意识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
圣旨一下,叶府和华太师府便忙活开了,华凤舞看着整天围着自己转的人,有种置身事外的淡然,其实真的过了门也不见得一定活不下去,只是她累了,不愿过那种每日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就让叶润庭来娶一具尸体吧。
这日午后,沐辰澈来找凤舞,两人避开众人,到了池中的凉亭,为避免别人误会,沐辰澈带了几本书,装作教凤舞的样子。
“前几日我就要过来,但脱不开身。”沐辰澈倚在凉亭边,看着池中红澄澄的鲤鱼游来澈去,一身便衣的他看上去尤为英挺俊朗,黑眸厉光此时尽敛,慢慢地开口说:“你……怎么想?”
凤舞坐在他身后,微笑着看着他的背景,仿佛还是梦中的时候,他将自己救起,那个时候就是背在这样的肩膀上的吧。“皇帝金口,即使身为皇子的你,也无能为力,我还能怎么办?大不了一死罢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沐辰澈溲的回过身,透亮的眼睛聚起了耀目的光华,“父皇想让我娶京城首富姚氏千金。”
华凤舞没想到还有另一桩婚姻,大为不解:“为什么?”
“我不知道,就连父皇这次为何调叶润庭回京城,我到目前也未找到原因。”沐辰澈雕刻一般英挺的眉宇间有一种化不开的霸气与睿智,“如果我猜的没错,父皇已经打算为六哥铺垫好通往前方的路了。”
华凤舞微微皱了下秀眉,澈清的黑眸透着不解:“可我们并不站在任何一方啊?”
“正因为如此,才极有可能将我培养成六哥的棋子!叶润庭此时回到京城,父皇势必会将他拉入这场腥风血雨之中,他与沐王府结亲,而与我与京城首富结亲,等于有了两个大筹码,如果能将我们拉与六哥,则必将助六哥一臂之力,助他登上皇位;如若拉拢不成,因为沐王府与太子的纠葛,我们也不会与太子统一战线,那么我们也就成为了太子的眼中盯,如果我们和太子反目成仇,那么坐收鱼翁之利的那个人会是谁?”
华凤舞腾的从石凳上站起来,惊呼:“六王爷!”
“父皇用心极深啊!”沐辰澈连连啧叹。
“倘若真是如此,何不让六皇子直接与姚家结亲呢?何必要你娶她呢?”
“多一个筹码总比少一个筹码强的多,何况在这个紧要关头,亮出我这匹黑马,多少会让太子乱了阵脚,是迷惑太子的障眼法。”沐辰澈记得昨日见到父亲,往年威武神勇的征战沙场的皇上,现在也为了一个容贵妃变得如此狠心。“况且,你的情况父皇也知道,姚家那位我也打听过了,就是一个专横跋扈、娇气十足的千金小姐,试想为了六哥将来能一统天下,如此呕心沥血的父爱之心,又怎能让他去娶这样的正室,将来又何以母仪天下?父皇让我娶姚千金为妻,为的也是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华凤舞只觉心中一阵后怕,本来为了自己儿女私情困苦了一晚上的人,此刻看来也只是政治场上任人利用的一颗棋子,没有人会关心自己的死活,也没有人会为了自己而流泪。
沉默了一会儿,凤舞抬起黑眸,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将计就计。”沐辰澈薄唇勾起一抹惑人的笑容,仿佛天边昙花一现的海市渗漏一样令人望之痴恋。“既然父皇要捧六哥,我大可不必和以卵投石!太子不久就要被软禁了,我正好趁此让他看到我真正的实力。”
“太子要被软禁了!”华凤舞低低一声呼,“这么快?”
沐辰澈黑耀石一般的眼眸露出光泽,射出的光泽有着骇人的恐惧:“有容贵妃在一旁顶力相助、扇风点火,太子最迟下个月就要被软禁了!”
华凤舞沉默了良久,终是开口:“这就是你们的战场,为了那样一个万万人之上的宝座?”
沐辰澈垂眸深深地看着她,不答反问:“凤舞,你可愿与我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