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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又见秋露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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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云鸮羽和喻贤先行离开大队伍,快马加鞭往尔重赶;一进尔重,喻贤便带着云鸮羽亲笔国书前往拜见万俟炎,之后两人便装在尔重游览民风,等着大部队到后再进宫。

尔重东面乃官宦大臣聚居之地,虽庭院深深草木繁盛却人迹稀少鸦雀可闻,可见守卫之森严。云鸮羽心里想着伯兮,硬是拉着他在东南角伯府附近转了转,然后才穿过御街往西面去了。这西面才是平头百姓热闹之地,处处人声鼎沸。两人走了几条街巷看了一回百姓房屋后便加入西市的人声鼎沸了;在西市转了半日,感慨良多。尔重城呈非常规整的正方之形,每条街道垂直交叉把全城分成一个个小方形,非常便于生活也便于管理。

乐国地形虽不崎岖但也不算开阔,全国都找不出这么大块地方建造尔重这般规整的都城;第一任乐王王远渡乐岛后在两山一湖一河之间找到了块地方,沿着山水天然之轮廓建了外形极不规整的都城丽黛。除王宫独占东隅外,官宦民众散居于都城各处,道路纵横交错,毫无规律;城中也没有像西市这样大规模的集市,只有南面两条商家聚集的街道。云鸮羽当初不得已起兵铲除二王子鲈鳞叛军的时候,深感丽黛规划混乱,但又苦于没有整改之法,虽《七国志》中有各国都城的描绘,但都过于笼统;这也是他决心访问大陆的原因之一。

韶国华秀的情形又不同于丽黛,水路众多,街道房屋只能临水而建,就这样一圈水之间就形成了天然的单位。央国地势平坦开阔,一望无垠,找到一块宽阔的地方自然很容易;说到底,尔重这划分而治之策也很高明。爰都丹古于草原之上、典都克縢于沙漠绿洲之中,这两处也不可借鉴。颖国多丘陵,都城莆沙依山而建,王宫位于最高之阶。铎国岳仑背山面海,城中无河无湖,沙地倒不少……云鸮羽边走边想,最后悟到乐国独一无二,他妄想照搬他国的模式实在是不可取,难怪喻贤有时候说他还多需历练。

转眼日落,也该找个地方歇息;云鸮羽害怕西市跟华秀刻水巷一样夜不休眠,便在西市外围找了家住处名乐游坊的安置。两人付了定金,选了房间,在一楼厅堂用餐。

喻贤见云鸮羽东张西望,若有所思,笑道:“看你现在的神情,比你刚才在街上时的神情,想的肯定是不一样的东西。”

云鸮羽撇撇嘴,回道:“师傅你说话爱卖关子,怎么教出我这样直来直去的徒弟?”

“你想在这地方遇见那位大小姐是不太可能的。大队人马后天就到,后天你就能见着,以后天天都能见着,不急在这一时。”喻贤见云鸮羽理都不理他,继续说道:“你一直这样左顾右盼,太失礼了,坊人都注意你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人,束发无冠,圆领襕衫。在厅堂招呼来往客人的几个坊人见这位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向他行礼,领头的那个三两步小跑到他面前热烈欢迎。

云鸮羽和喻贤对视一眼,暗暗猜想来客是谁。片刻,云鸮羽笑嘻嘻地轻声说:“遇不到那位大小姐,但却能遇到大小姐她爹。”喻贤听罢点头。

伯子觞往堂内扫了一眼,座位已满,坊人指着内堂说着什么话,但是伯子觞摆手拒绝,径直走向云鸮羽和喻贤,在他们桌前站住。云鸮羽心里奇怪,这大小姐他爹怎么主动找上自己了。

“两位可否舍个位置容我喝喝茶歇歇脚?”伯子觞道。

“先生请。”云鸮羽回礼。

少时,坊人送来百合茶。伯子觞喝了一口茶,问道:“两位可喜欢这茶?”

“我们平日喝绿叶茶,这花草茶倒也新鲜。”云鸮羽轻而易举地把话题转到绿叶茶上。

“绿叶茶?大陆八国中只产巴契山中的富盈春和颖国保纳山中的翠凤海,且都很珍贵,只贡君王。两位贵人……”伯子觞顺水推舟。

“先生抬爱了,我们是乐国人。在乐国,多饮绿叶茶,花草茶不太流行。”云鸮羽爽快地说出来处。

“哦。听闻乐国炒青极好,只是不好运输,不能在大陆八国流通。”伯子觞自然把话题转到就算在乐国也少有的王室专享的炒青上。

“但愿乐国与大陆八国今后多交流。”云鸮羽不想此时此地暴露身份但也不愿撒谎,便转了话峰。

“两位来央国这是?”伯子觞直接问目的。

“来娶妻。”云鸮羽直言不讳。

伯子觞毕竟年纪大了,又是思虑非常周全的人,有时候思虑过度也会变得踌躇,他不能像云鸮羽这样一直锐气难当,略略调息后,说道:“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地位荣耀,这些你都能给你的妻子吗?”

“不能。”云鸮羽答得斩钉截铁。

伯子觞一听“不能”二字,皱着眉头心想:你一国之君不就是能给女人这些东西,还能给什么。

云鸮羽猜伯子觞心中所想,也不等他说话,接着说道:“我能许给一个女人的是今生只以她为妻。”

这话不仅惊了伯子觞也惊了喻贤。伯子觞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对自己的妻子有过这样的心思,当初年轻,痴迷于莲絮美貌,还未行婚礼便有了伯兮;就算有了伯兮,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在自己心中妻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么在这个云鸮羽眼中“妻子”是什么呢。喻贤冷眼瞧云鸮羽,心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先乐王为了云鸮羽之母惠翎终生不立王后,这位年轻的乐王比他父王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生,您的茶没了,要不要添点?”喻贤打断伯子觞思绪,作势要叫坊人。

“不不。”伯子觞阻止,“我得走了。多谢两位。”

“客气。”云鸮羽道别。

伯子觞一溜烟地跑开了,心中甚觉自己在家庭人伦方面大大输给了这个年轻人。

“我就说他不是个单纯的商人,我只是在他家附近转了转,他便盯上我了!”云鸮羽喝着茶,慢悠悠地说。

“那位大小姐,估计从小到大是父亲不疼母亲不爱。”喻贤道。

“王室子女自然是如此,鲈鳞和巧言不也是。”

“不被爱自然也不会爱别人。”

云鸮羽听言沉默良久,道:“那她就会听从央王的安排嫁给我。之后,我会去爱她,我会让她学会爱。”

喻贤看着云鸮羽长大,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女子这样用心过,心想这绝对是真的了,也不枉他这徒弟等待寻觅了这么些年。

***

乐国大部队与一日后日央时分到了尔重城南门,云鸮羽和喻贤也于早些时候归队,策马在前。云鸮羽远远地见城门大开,门前站着一众人,见衣冠定是央王等无疑,便下马,让一百随从就地待命,只带着几个近侍步行往城门去。云鸮羽仔细看过,没有伯兮,没有伯子觞,自然也没有万俟莲絮;他一想也是,这种场合该是万俟一家来迎,外姓王族宫宴上也许会见。

央王把云鸮羽迎入宫中安置,后者如往常一样直言不讳,道出了来央国的两样目的:两国交好,求娶伯兮。万俟炎看着云鸮羽递上的礼单,上面写着些他只听过却从没见过的宝贝,心里乐开了花。万俟炎即位以来在战事上没花一份钱,在民事上也没花一分钱,但修久珍别院却花了大把大把的钱;他计划着起兵,正需要钱——这就送来了;何况伯兮一个外姓郡主嫁给一国之君已经是万幸之归属,他也算对得起他妹妹。万俟炎想着,当下答应了婚事,并立即传召伯子觞莲絮二人进宫。

伯子觞和莲絮见央王在这时候召他们入宫,心中早已猜出七八分缘由。莲絮自然是觉得这婚事好,也表了态;伯子觞不明言,他知道他不能说不,但他不愿意女儿远嫁乐国,他想带着她回泽国,但是伯兮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只能想法子劝说伯兮拒绝这门婚事,但伯兮能拒绝吗?

伯子觞和莲絮见万俟炎的时候,云鸮羽并不在场,他也不需要在场,因为这本是两国君主说了算的事,万俟炎只是告诉伯家结果,伯家也只是来听听结果。

当即说定,万俟炎会在今晚的宫宴中宣告乐王与郡主的婚事,次日便可昭告天下。随后,云鸮羽便向伯子觞送上聘礼单,都是些礼书上记的东西,没什么新奇,但却极合礼数。伯兮也要参加晚宴,伯子觞和莲絮只需在晚宴开始前告诉她让她有个准备,别到时候失了仪。

伯兮随即被接到了宫中莲絮住处,父母向她宣告了消息。伯兮好像早料到了这事一般,甚无波澜,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伯子觞想着那日和云鸮羽在乐游坊中的对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叫上伯兮关屋子训斥。

“你愿意嫁?”伯子觞劈头便问。

“我有选择么?”伯兮平静地说。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立即走!”伯子觞一不留神说错话。

伯兮奇怪,什么“立即走”,走哪去,能走么?

“我不愿你因为嫁错了人后悔一辈子,所以我们走。”伯子觞赶紧找借口。

“父亲你在说什么?母亲她很满意乐王……我们走,母亲呢?”伯兮突然意识到父亲所指的“我们”也许不包含她母亲。

伯子觞沉默,心中又燃起对妻子的愧意——这种愧意都是云鸮羽惹的,那个死小子!

“您是央国长公主之父,我是央国郡主,我们能逃到哪里去?”伯兮继续说道。

“你喜欢乐王?”伯子觞问。

一提乐王,伯兮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云鸮羽飞扬的眉毛、带笑含情的眼睛,她顿了顿说道:“如果嫁谁都一样,嫁他最好;至少他是至今第一个来求婚的,说明他看中了我什么,不管他看中的是什么……”

伯子觞长叹一声:“你怎么还不如你母亲洒脱?”

“她从没教过我。”

“你!”伯子觞心想女儿真是越大越忤逆,罢罢罢,随她去吧,也许云鸮羽是个好归宿;可是他仍不死心,追问道:“如果将来央国和乐国战场上对立,你站在哪一边?”

“到时候再说。”伯兮才不想拿这种“如果”的问题折磨自己。

父女二人这场谈话不欢而散。伯子觞心中苦恨交加,自己唯一骨肉马上就要离开自己,而这骨肉好像很不以为然;转而一想,之所以这样他自己也有责任,从女儿出生几乎没有抱过她,也从不陪她玩耍,加之莲絮根本不懂照顾孩子(照规矩也不能照顾),所以便把她扔给乳母,五岁时又被领进王宫书斋……父女之情何其淡薄。伯兮对父亲是极其尊敬的,如果说尊敬也是一种爱,那么她对父亲的爱便只是尊敬;现下她觉出父亲话里有话,但却又不说清楚,这是她和父亲之间的隔阂。

日夕初,宫宴准备完毕,各位贵人们也都在自己的位置站好等着两位大王入场。伯兮穿戴着央王刚赏下的衣服首饰,立在亭中,身后站着琴心柏舟玄和三人。少时,杨飞出来,唱诺着央王夫妇以及乐王的到来。云鸮羽仍旧穿着他喜欢的宝蓝色氅衣,站在正中阁楼前往下一眼扫过:太子松一身银白夔纹深衣,万俟檀老样子,两位微生王妃珠环翠拢、风华万千,梓棣两位再儒雅的襕衫也盖不住他们的粗糙之气。云鸮羽看到伯兮处,眼里掩藏不住了笑意,只见伯兮身着月白襦裙、外罩宝蓝广袖禙衣、搭着茜红的批帛,头上梳垂云髻、饰堇青华盛和流云银钗。这是云鸮羽第一次见伯兮梳髻,再看看她那禙衣和自己的大氅正是一色,不由笑得更深了。万俟炎见云鸮羽满脸笑意,凑过去小声道:伯兮最喜蓝紫二色,跟乐王倒是趣味相投。

众人朝阁楼行大礼。不等坐下,万俟炎便宣布了乐王与郡主的婚约,并将于不日后进行宗谱除名礼。伯家四人上前谢恩。云鸮羽随即命人抬上了三尊秋露白并许诺万俟炎今后每年送上一尊。万俟炎见着鼎鼎大名的秋露白,开怀无比,许诺今后每年与之共享富盈春。

央王夫妇和云鸮羽独享一尊秋露白,第二尊给了亭子里的其他王室成员,第三尊被赏给了亭子后的大臣们。在座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品秋露白,都是深感自己幸运,不放过机会;万俟檀虽清醒了,但还是喝了几杯;伯兮怕自己今夜不眠,也喝了两三杯,第三杯喝到一半时只觉身上发热,肯定是要醉了,便赶紧停下,以免像上次在华秀一样丑态百出。云鸮羽瞥见伯兮脸上红霞、眼中惺忪,不由想起几个月前在华秀她醉意更浓,转而看向已经娶了娇妻的万俟檀,这位似乎对妻子很好,但那二王妃怎么看怎么只是面皮上高兴。

还好秋露白容易醉人,央王喝了四五杯便已经快趴着睡着,因此今日宫宴比平常结束得早。伯兮赶紧离开,靠着琴心脚下软绵绵像踩着云朵,向身后柏舟道:还是你的玉泉丹温和。

由于那两三杯秋露白,本该失眠的伯兮一觉睡到朝食末,醒来后不觉半分不适;洗漱后,着了更便利的小袖对襟褙子,略吃些早饭。饭刚吃完,子仁便进来了,说喻贤求见,并说这位先前已拜见了伯子觞和莲絮,并且代送了乐王的礼物。伯兮当然准见。

喻贤进了伯兮住的右侧殿,再仔细看了一回伯兮身后的三位:琴心左眼稍的红梅为她的淡雅之容添了几分妖娆,玄和之温文从容绝不是一个五等侍从该有的,雪衣白裳的柏舟似竹如玉、战乱纷争下作人心亦污染不得。难怪大王那么看重这三个人,个个都是明珠美玉,喻贤心想,伯兮也真是块聚宝璞玉,这一件件明珠美玉都争相跑到她身边,这都盖不住她隐隐光华。

喻贤深深鞠躬,说道:“见过郡主。我王本该亲自来访,无奈早早与央王往温泉宫中去了。另,按乐国礼节,有了婚约之后,男女两方大婚前不得见面,否则婚姻不长久。为此二原因,我替大王前来,还请郡主见谅。”

“无妨。”伯兮简单两个字回过。

“大王有薄礼赠予郡主以及琴心君、桧楫柏舟两位公子。”喻贤说着捧上一只盒子。

对面四个人一听喻贤这称呼,又惊又疑。喻贤这么称呼,自然是云鸮羽授意。云鸮羽是什么用意?讨好伯兮?真的看中那三个五等人?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伯兮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四枚无字方印章,是用碧绿色的玉石制的。

“此石名绿蜡。”喻贤道,“产于乐国丽黛栖霞山。大王赠此愿四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乐府*白石郎曲》)。印上无字,各位可凭自己喜欢雕刻。”

印于九国只有一二三等的人才可佩戴使用,伯兮看着盒子里四方晶莹碧绿的印章,把盒子递还至喻贤面前,说道:“如此重礼,实不敢受。”

玄和在得知云鸮羽前来求婚时,心中不是滋味,也暗暗把对方当做对手,现在见他如此这般豁达地表示自己对他人的喜爱之情祝福之意,不由暗中赞叹。琴心和柏舟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在对云鸮羽外貌及气质作了肯定后又肯定了他的性情。

柏舟微笑,凑前一步说道:“郡主今日怎么如此扭捏?倒枉负了乐王这般洒脱豁达。”

伯兮听言,转头看看身后三人,见他们一个个都一脸同意接受的表情,便接下礼盒、递给琴心,答谢喻贤。

“多谢喻大人跑一趟,请转告乐王,我们多谢了。请留下喝盏茶吧。”伯兮道。

正说着喝茶,映月进来,身后跟着个宫侍,捧着茶盘,上面摆着一壶茶。

“见过郡主,见过喻大人。”映月行着礼道。

“何事?”伯兮问。

“正好喻大人也在,映月要替长公主再谢喻大人。郡主,适才喻大人来送上乐王厚礼,乃乐国丽黛枕霞山产枕霞绿云一盒。长公主煮了壶,甚是清新别致,便另煮了一壶让我送来与郡主。”

“替我多谢母亲。”

映月放下茶走了。伯兮让琴心寻来茶杯,请喻贤留下喝茶。

“拿喻大人送来的东西招待喻大人,真是见笑了。”伯兮道。

“哪里,能与郡主一同品茶是我的福气。”

柏舟这是第一次喝绿叶茶,见那茶汤碧绿清澈,闻那茶香清幽,品那茶汁淳厚沁人,不由赞道:“尽还有比酒更好喝的东西!以前喝那些花茶,只觉得味道甜腻得很,不甚喜欢;如今饮了这绿叶茶,真是妙!”

玄和喝绿叶茶也是第一次,喝完暗暗吟道:流华净肌骨,疏淪涤心原(颜真卿等《五言月夜啜茶联句》)。

琴心以前虽跟着伯兮尝过富盈春,但这枕霞绿云更为佳品。

伯兮见玄和若有所思,问道:“桧楫又在想什么好诗?”

一言罢,众人都看向玄和;玄和笑着念出刚才想的句子。

大家赞赏。玄和笑曰:“都是书里看来的七拼八凑,各位过奖了。”

一时茶毕,喻贤告辞离开。伯兮四人拿出印章细细观看。

“这乐王倒跟少主很像。”琴心道。

“琴心姐姐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柏舟接着说,“很通人情,不把五等人当五等人看。看那喻贤就知道了,他也是四等出生,乐王却拜他为师,学成后也不抛弃老师,封了一等人,还让他管理王宫中诸多事宜。”

“你们倒很喜欢他?”伯兮笑问。

“是,我们是喜欢他,不是喜欢他送的印章。”琴心笑答。

“对对对!”柏舟也在一旁帮腔。

“说到章,想想你们要刻什么,我请汤师傅去刻。”伯兮道。

“当然是刻我的名字!”柏舟抢着说。

“那是自然,还刻些什么其他的?”伯兮这一问,众人都开始想;伯兮又开口说,“我喜欢芙蓉,所以这个也要加上。”

“这个主意好!那我就加梅花。”琴心也拿定了主意。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草……”柏舟沉思道,“唉,我想起来,桧楫你身上不是有芙蓉刺青,你也喜欢芙蓉么?”

玄和脑子里空白,一时没反应过来柏舟在问他什么,接着他又听见柏舟问:你为什么在身上刺芙蓉?他才回过神来,答道:“家父喜欢芙蓉,所以就刺在我身上了。”

琴心点点头,看着柏舟道:“虽然你姓柏,但少主和我都认为你形似瘦竹,你刻上竹子好不好”

“好好好!竹子好!多谢少主,多谢琴心姐姐!”柏舟很是高兴。

“刚才喻贤说乐王祝我们‘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桧楫就多加个松吧?”伯兮看着玄和说道。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郁森常年凌云霄’,少主真是真知灼言!”柏舟道。

玄和心中感慨,不论是当初给他起“桧楫”这个名字,还是现在把他比作松树,伯兮总是能看透他的心。“多谢少主!”他除了道谢不言其他。

“好极了!刻各自的名字,还有那四样花树;我这就去请师傅做。刻印章也很费神,不知多久才能刻完……”伯兮道。

大家都知道伯兮除名之礼在即,之后便要远赴乐国,时间不多了。

“看缘分吧。”伯兮说完拿着四方印往左侧殿去找汤灭明。

左侧殿中汤灭明正在看书。伯兮拜见,说明来意。汤灭明接过印章仔细端详。

“是好料子。我已记住了少主说的,只是什么时候刻完说不准。”汤灭明道。

“师傅随意,切勿勉强。”伯兮道。

“我看乐王很好。”沉默片刻后,汤灭明突然说。

又多一个喜欢你的,云鸮羽,伯兮心想,你都使了什么招数?伯兮笑问:“他也送您什么东西了?”

汤灭明笑着摇头:“那倒没有,我是看了他送给主人的礼物还有送给你们的礼物才那么说的。”

“他送了父亲什么?”

“一枚笺,上书‘鸮羽今生只以伯兮为妻’。”

伯兮一听这话,没有羞涩,却满腔疑虑。她从来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感受,云鸮羽这是倾心于她吗?以我为妻,何为妻?像王后舅母?像母亲?像太子妃?像二王妃?不,那些妻子们好像并不快乐……

汤灭明大概猜出伯兮在想什么,她身边还真没有什么快乐的妻子,他说道:“不要想了,你的路该你自己走。”

伯兮点头,这句话她是明白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

这几天真是忙坏了央王宫里的一众宫人,他们一边为乐王大宴三天,一边为伯兮准备除名礼,另外还要为郡主出嫁置办妆奁。伯府中自然也在准备妆奁,王宫的那份自然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伯府的这份却都得是礼书上记载的,诸如朝冠首饰、衣物布匹、家具摆设之类。

三月三日,是伯兮行除名礼的日子。是日,伯兮身着雪白衣裳,在家人的陪同下前往王陵,跪于明殿中;央王取出王室宗谱,用朱笔在伯兮的名字旁边象征性地画一个竖杠。当晚,伯兮跟琴心闲聊的时候说:现在我不是央国人了,但也不是乐国人。琴心笑着答:都是礼数而已;全天下都知道伯兮是央国郡主、乐国准王后。

伯兮虽然对伯府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当然除了伯栎的院子),但这几天她总是早早起身、迟迟才睡,在府中各个角落徘徊。马上要离开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春意浓郁,桃花烂漫,伯兮漫步至花园莲花池畔;未至莲花开时,池中寂寥,只剩去年的残叶败蓬。夏回是有趣的花匠,不把残荷拔去,略经修整,满池中一片衰败之美。

伯兮看着残败之美良久,听得身后有脚步声,相处这么久,她已经能猜出来人是谁。

“当初第一次见你,也是在这里。”伯兮也不回头,仍看着莲池,说道。

玄和心中酸楚,他第一次见伯兮可比那时早了许多。“绿波残翠,以不是当时。”玄和道。

伯兮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倒说得准;只是再过不到两个月,他们就又开了。师傅说,路是自己走的。”

玄和沉默,万般思虑也不知怎么开口。

伯兮笑着回望玄和:“可惜今年是看不到夏老先生养的莲花了,我们……”

“我能看到!”玄和慌乱打断伯兮的话。

伯兮满眼疑惑地看着玄和,想了想说:“对呀,我可以请父亲让夏老先生随行……”

“少主请恕桧楫不能跟随您前往乐国!”玄和下定决心迅速道出真意。

伯兮强装镇定地看着玄和,心中百转千回。是啊,她自己刚才说过路要自己走的,她凭什么让一个如此这般的男子为了她远赴异国,就因为她是主人?琴心和柏舟是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去乐国吗?琴心去乐国自然是陪嫁的身份,但云鸮羽说今生只以她为妻,那么琴心又会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有独立宫室的夫人?跟另外五个人挤在一间房的更衣?不能这样理所当然,必须去问问他们!

伯兮这么想着,顿觉玄和的要求理所当然,反而很高兴,说道:“你这样想是对的!我早该问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去,是我疏忽了。”

玄和心肠纠结,心中呼喊:我当然愿意跟随你,但是我不能,我说的是我不能,不是我不愿!

“我突然想起来件事情,我得走了。你要一起么?”伯兮道。

玄和摇头。伯兮笑着离开。

伯兮快步走回自己院子,拉住琴心和柏舟劈头就问:“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去乐国?”

琴心和柏舟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呆呆地齐声回答:“当然愿意!”

“你们可以不跟着我的。”伯兮又补充。

“少主在说什么!我说过为少主效力终生的!”柏舟带着微微怒气,一本正经地说。

“少主是不能带着我们去乐国吗?”琴心问。

伯兮一看形势,肯定这两个是情愿的,要是再多说的话会惹来不便,赶紧摇手:“当然不是!我只愿多年后,我们还能一起喝着玉泉丹、吃着豆腐羹,听着《天地人》。”

“那《天地人》该是谁来弹?如果是我,我可不能一起喝酒吃菜。”琴心打趣。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忘了刚才的询问争辩,高高兴兴地去准备三日后启程。

***

三日后伯兮日始时分便起身,按礼梳洗着装。琴心刚去看过柏舟,轻敲几下了门没人应,以为睡得沉便不强叫,嘱咐子仁他们朝食之前要把他叫起来。伯兮如除名礼那日一般着白衣裳;出嫁如再生,生命是洁白无瑕的。日始末,伯兮进父母亲房间侍候梳洗并与其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早饭后,伯兮跪别父母,由两位左右牵着走出府门。按礼,云鸮羽和伯兮最好不见面,于是他在车中坐等,只派喻贤来迎伯兮。央王夫妇率着一众子侄也在府门口送亲。伯兮见了立即朝央王夫妇行大礼。央王扶起伯兮,心想二十年的账终于要回来了,嘱咐着王子们多送送。话别多久,总要告别;少时,伯兮进了列在第二辆的马车,琴心也跟了进来。太子松和万俟檀策马在侧,其他人只在原地观望。

从伯府到尔重南门不远,道路也不如御街宽阔,但百姓们仍纷纷挤在路两旁,争看王室风采。出了南门,太子松告别,万俟檀说自己要再送几里;出了南门约一里,万俟檀伸手敲敲车窗框;伯兮挑起帘子看向他。

“玄青呢?”万俟檀问。

“送给桧楫了。”伯兮答道。

万俟檀楞了一下,立即问:“桧楫不跟着你去乐国?!”

伯兮笑着摇头。

“我说怎么没见着他。”万俟檀心中辗转思量后,又问,“柏舟也不去?”

伯兮纳闷,“什么?”

“他我也没见着。”

伯兮和琴心愕然,琴心急得语无伦次:“我日始时分去看过他,他在睡觉的,不,我不知道,也许不在,没人开门,我关照子仁过会儿叫醒他的……是我的错,我……”

“别急!”伯兮速速镇定下来,“切莫自责!”

“怎么办?子仁他们又不在……桧楫也不在……”

万俟檀心中一紧,问道:“是柏舟不见了吗?”

伯兮瞪万俟檀一眼,说道:“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正说着,一骑飞到伯兮车旁,正是子仁,他也顾不上向众人行礼,朝伯兮道:“柏舟大概是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他!”

伯兮琴心万俟檀三人又惊又怕,都忍不住胡思乱想。

“怎么回事?”伯兮问。

“我早上去叫他,叫了许久没人应门,便破门而入,屋里没人,四处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我立即和大家去找,找遍了伯府都没有。他们四个现在正在府外城里四处找。”子仁速速说了事情原委。

“会不会是……?”琴心想到一个名字,但被伯兮喝住。

“当然不会!”伯兮瞥了一眼生疑的万俟檀,立即转移话端,让他以为琴心想说柏舟可能是魂归了。

琴心住了口,双手紧握。

伯兮起身,朝向车外,“停车”二字刚想冲出口,被万俟檀止住:“妹妹想干什么?不能停下来!你预备说什么?丢了侍从要去找?你现在是乐国准王后!”

伯兮停住,是啊,她要说什么?现在身边除了琴心和万俟檀其他的都是乐国人,难道让乐国人知道他们未来的王后如此焦急地找一个五等侍从?伯兮突然想到云鸮羽送的四方绿蜡印章,下定了决心,朝车夫叫道:“停车!”

车夫一听准王后叫停,立即停下,后面的随从车马也都依次停下,前面的人马车辆随后也很快停下。

喻贤策马到伯兮跟前,问道:“郡主何事?”

伯兮也不理他,跳下马车,三两步跑向云鸮羽马车;云鸮羽听见伯兮叫“停车”,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出了车门,他见伯兮一身白衣跑过来,头发在风中飞扬,白鞋上沾着尘土——他觉得已经很久没见过伯兮了。伯兮根本没有一丝见到未来丈夫的兴奋与羞涩,抬头看着他,口气中没有一丝商量,像是严厉地告知般高声说道:“柏舟失踪,我要去找他!”云鸮羽许久不见伯兮,这次见到好像找到什么丢了很久的珍宝一样,本来心中甜蜜,但一见她这种口气说要去找一个侍从,妒火中烧,铁了心冷冷道:“不行!”云鸮羽这冷冷的两个字瞬间让伯兮把心中对他的两三分好感抛到旧时光里去。

两人正僵持着,万俟檀走过来,说道:“乐王息怒,我这妹妹从小被我父王母后还有兄长宠坏了,有时候焦躁了些。妹妹,你放心去,柏舟我去找,一定找到!”后面那句话,万俟檀直直地看着伯兮说完。

伯兮看着万俟檀,知道那话里有话,一是提醒她如果她去找,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二是郑重承诺她人一定找到;她相信万俟檀。这么想着,伯兮略作平静后,转身回走,进了马车。云鸮羽怔怔地看着伯兮冷漠的背影,越来越气,也放不下面子去追,甩开车帘也进了马车。众人见大王和准王后都进了马车,又重新开动。万俟檀也没心思再送了,飞马回城,迅速安排人找柏舟。

从这一刻起,伯兮对柏舟的担忧、对云鸮羽的漠然逐日加深,云鸮羽的妒火越烧越旺,两个人靠着这么近却隔着那么远。

2013-7-14 2013-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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