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一章：堰水奇案（1 / 1）
深夜，三更天铜锣声方才响过，小六就被绵延不断的尿意憋醒了。
他辗转反侧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从暖和的被窝里钻了出来，披了件外衣哆哆嗦嗦的往茅厕奔去。
茅厕外只一盏昏黄的油纸灯笼在风中摇晃，已有十数个年头的门板没有扣严实，不停的嘎吱作响。周围的树木倒影在地面上，组成了诡异的形状，像是一群妖魔鬼怪扭捏在一处，不时的变来变去。
春末的夜晚尚且有些阴冷，一阵诡异的风“呜”的一声从他背脊处溜过，小六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滴冷汗从额头滑了下来，懵懂的睡意瞬间消除了。
总觉得有人，可他扭头四周望了望，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前几天里听老仆们说这府宅多年前死过人的，难道是大半夜冤魂出来索命了……
呸呸呸，别想了！
小六急急忙忙推开了茅厕的门板，想要快些完事儿回去。
他刚刚解开裤头还没来得急方便，目光顺势往下，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下，黑黢黢的茅坑里赫然有一颗人头！那人头上一双眼睛直直的瞪向他，似乎随时都可能爬上来！
“啊——”
小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滚带爬的从茅厕里逃了出来！
下身一阵湿润和腥臊味，不知何时，他已被吓得失禁了！
次日。
自大铭版图最西流向最东，绵延整个江南地区，也是大铭最长、水量最充沛的江流——淀江之畔，有一座已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堰水古城。
不过一夜，卫家宅子里闹鬼的说法在堰水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
新上任的衙役尹承念是个刚满十九周岁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他在从县衙前往堰水的路上听闻镇民们将此事讲得绘声绘色。
待他真正到达卫宅案发地时，率先到达的衙役们大多在旁边扶着大树呕吐不止。
尹承念听他们吐得那么惨，脸色都变了，自己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唯有经验最为丰富，也最为年长的杨捕头还算镇定，仍在现场周围认真的查找线索。
她老远就看见因为个子实在太高而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的尹承念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小尹到了啊。”
尹承念连忙走上前去，恭敬道：“见过杨捕头！”
“来来来，小尹。我问你，吃过早饭了吗？”
尹承念被杨捕头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有些发懵，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杨捕头似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尹承念的肩头：“还没吃过就好，哈哈！反正吃了也是白吃……嗯，小尹啊，你来咱们堰水县衙也有小半个月了吧？我一直也没来得及亲自指导你什么破案的技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个重任，我就交给你了！”
尹承念瞬间两眼放光，兴奋道：“有什么任务，杨捕头尽管吩咐！”
半个时辰后。
“呕——”
尹承念扶着树根吐得眼冒金星。
因为没吃早饭，他吐了半天也就吐了些胃酸出来，那孱弱的模样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万万没想到，所有人中吐得最惨烈的，居然是他自己。
杨捕头派了两人守在现场，其余人已经准备撤离了，她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小尹啊，记得待会儿把人头带回县衙。为了尽量避免破坏这唯一的证物，人头上的粪便就先别洗了，千万要当心，别弄坏了！”
尹承念瞥了一眼地上刚刚被他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布满“黄金”的人头，不辨面目的人头上黏黏糊糊一堆软趴趴的秽物，正散发出阵阵恶臭，足以绕梁三日而不绝。
“唔——呕！”
他吐着吐着眼前一黑，就这样活生生的吐厥了过去！
三天后，堰水县衙内。
“老杨，卫宅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杨捕头一脸紧张：“回大人的话，下官正在加紧时间彻查……”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整整三天了，你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看上去快到而立之年的堰水县令陈钏指着杨捕头的鼻子臭骂了一通，同女子一般瘦小的身板瘫坐在椅子里，神色很是颓废。
“罢了罢了，大不了这个县令，本官不当了！”
杨捕头一听此言冷汗直冒：“陈大人，各地每年查不出来的奇案多如牛毛，您怎么会因为一个案子而、而丢官？”
“你知道个屁！”陈钏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小声道，“附耳过来！”
“唉唉！”
“前些日子，本官得到可靠消息……新帝登基，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上面派遣钦差大臣暗中巡查各地，遇有才干者破格录取，无能者可直接罢黜。这个节骨眼儿上偏偏撞上这么一桩传得人尽皆知的奇案！谁知道哪天钦差大臣就来了咱们堰水，本官要是一直破不了此案，很可能被罢黜啊！”
“啊——”
杨捕头一声惊呼。
各地县衙的衙役乃至捕头、师爷，虽然说的是随县令一道食朝廷俸禄，可底下的人都知道实行的潜规则。县令一换，师爷捕头自然会被新任县令的心腹所替代。
唇亡齿寒，陈钏一旦被罢黜，她自己的捕头一职也岌岌可危了！
“陈大人，那、那怎么办？”
“你不是捕头吗，破不了案子你就知道问本官怎么办，办你个头！”
陈钏骂到一半，又想起卫宅一案的源头，可不就是茅厕里的那个“头”吗？到现在他们也没查出来那个人头究竟是谁的，难不成镇民口中的鬼神之说真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那张原本就丑得有些猥琐的脸上瞬间变得扭曲——看上去更丑了。
杨捕头不禁暗自嘀咕：怪不得陈大人明明颇有才干，还是一县之长，都二十五岁了（长得像三十岁）还嫁不出去，着实也是因为长得太丑了些……
过了半响，陈钏方才故作镇定道：“要是实在没办法，老杨，你去找人帮忙吧。”
杨捕头苦着一张脸回道：“找过了，能找的人都找了。就连隔壁县任职三十多年的老捕头都一筹莫展。”
陈钏思索了一番，又道：“本官倒是想起来个人选。老杨，几个月前，咱们县城里不是来了位姓于的教书先生吗？”
“记得记得，还是下官去给她办的暂住手续。”
“这个于先生，不过来了数月在整个堰水城都颇有些名气。许多人都说她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见多识广，似乎什么问题都难不倒她。或许她会有办法破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