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家毅回到房间,一屁股坐下,感觉口袋里动了一下,才记起小蛇还在里面。
“今天委屈你了,出来透透气吧。”
家毅将小蛇放在桌子上,自己转身走到床边,仰天躺下。
小蛇欢腾地扭动着因为保持静止而僵硬了一天的身体,听得家毅呢喃:“除了学习,我究竟还会做什么?”
它使劲扭过一百八十度,看见家毅右胳膊垫在脑袋下,左胳膊罩着眼睛,面部表情不明。
“啪嗒!”
一声清脆,小蛇因扭动幅度过大,不小心失去平衡从桌子边缘掉到地上。
无语地看着自己把自己打成死结,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小蛇,家毅不得不起身将它捡起,重新放到桌上。
“我真是服了你。”家毅便解“结”边叹。度过最初害怕被赶走而安分的日子,小蛇变得异常活跃,渐渐显露了它幼稚、又呆又蠢的本质。从桌子、椅子、窗台等摔下去是常有的事儿,把自己打成结也时有发生,关键是它不会自己解开,每次都得家毅帮忙。
小蛇似乎也感觉到丢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家毅。
“三弟,吃晚饭了!”前院传来大姐的声音。
“知道了,来了!”
“别走,毅,先帮我解开吧!毅——”小蛇焦急地叫道。
然而家毅不搭理这条时不时犯傻的蛇,径自走出房间。也该让它长长记性了。
吃饭时母亲发现家毅情绪有些消沉,全然不见早晨出门前的精气神。
“发生什么事了吗?”母亲随意找个借口,在晚饭后将家毅拉进厨房。
“没事……”犹豫了会儿,面对母亲显然不相信的眼神,家毅还是坦白道,“只是感觉自己挺没用的,在家也好,在学校也好,现在蛇灾也好,我都帮不了什么……”
认真地听家毅讲述徐明达、胖子、矮子、大个儿他们的改变,母亲问:“你觉得我和你父亲怎么样?”
“嗯?……从来没有吵过架,很好啊。”
“可是想当初你父亲是刘氏的少当家,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农家女,商业上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懂,更谈不上协助了——至今我仍然搞不懂你父亲在书房里琢磨些什么。我能做的,只是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照顾你们兄妹长大。即便如此,我和你父亲不也和和乐乐地过了大半辈子了吗?毅,你要明白很多时候你的亲人、朋友遇到的困难你都无能为力,但如果你始终在他们身后默默地支持,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微笑或拥抱,让他们在疲惫的时候回头一眼就看到原来还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鼓励与帮助了。”
“母亲……”
“相信母亲的话。徐明达确实聪明有本事,胖子他们也是一群善良勇敢的好孩子,而你——我的儿子——也不会比他们差,可能还没到你发挥才能的时机,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价值。在那以前,多关注朋友们的动向,适时地帮他们一把,也挺好的不是么?”
在母亲的开导下,胸口慢慢似乎没有那么堵了。他确实不及徐明达,通晓医术救人于危难,也不像胖子他们敢于私下深入前线调查,但是在后方应该还有些他能做的事吧。
揣着一颗躁动的心,一夜未睡安稳。第二天天未亮,家毅便出了门。
“毅呢?”早餐时,父亲问。
“不清楚,好像一早就出去了。”家娣抹着餐桌道。
“毅也长大了,”母亲笑着说,“虽然有点不放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会成为‘家耀第二’吧?……诶哟!”家玲笑嘻嘻地说,额头却挨了大姐不轻不重的一个板栗。
提起家耀,前段时间小镇实施对外封锁交通,难得见他为家业奔波数日,委托他那群天南海北的朋友专门为刘氏开辟了条小道运送货物,解决了父亲头疼的难题。大家以为他转性变成熟了呢,孰料渠道一稳定,他将余下的事务通通留给父亲,又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我说,外面的事你也处理地差不多了吧?有空你多在家里待待,都一把年纪了,也别像耀似的成天不着家。”母亲罕见地抱怨道。
“快了快了,”父亲连连应声,“娣,你一会跟我出去一趟,核对铺子里的帐。”
“好的,父亲。”
“那我呢?”家玲问,她在家里呆腻了啊。
“你——你中午给我们送饭吧。”父亲想了想道。原先负责煮饭的老妈子回老家了,铺子周围的小饭馆最近也都歇业,要吃上热腾腾的的饭菜还真不容易。也亏了刘家子孙多,在眼下人手严重不足的时刻不至于大失方寸。
家毅走到镇中心卫生院,刚问一个裹着白大褂站在门口看起来像是医生的男人缺不缺人,便被直接丢到医院里某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房间,然后接过男人随手抛过来的从乱七八糟的柜子底部翻出的皱巴巴的白袍,紧接着被带往药房旁边的小房间。
一路上所见简直令人震惊:门诊部大厅地上一滩滩黑色血迹、推着手术床飞奔的护士、用白床单在走廊里搭建的临时简易检查室、病床上盖着白色被子不知是死是活的病人、嚎啕大哭的家属……这不是医院,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白大褂男人唯有眼睛□□在外,波澜不起,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家毅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男人没有给他太多时间适应。
健步如飞地打开墙上挂着“值班室”三角牌子的房门,白大褂男人粗暴地将家毅推进去,只跟里面的人说了一句“新来的”便转身离开。
房间里有五六个年轻男女,另外还有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再仔细一看,中年男子和其中烫了卷发的女生、寸板头的男生胸前均别着名牌,剩下的一女两男则同家毅一样仅披着明显不合身的白大褂。
“新来的志愿者?”中年男子扣上手中小型医药箱后抬头,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
“是的,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家毅注意到房间角落堆叠着数十个同中年男子手里一模一样的小型医药箱,茶几上凌乱的药片与空盒子,其他人全专注于手上的活儿,“那个,我不懂医……”
“没关系,现在院里能搭把手的人实在太少了,就算外行也能充充数。你过来看我怎么把药品按规则摆放进急救箱,然后你照着做就行了。”
家毅不漏过中年男子的任何一个动作,随即依样装了一只急救箱。
“不错,就这样吧,不用太着急,正常速度就可以了。”中年男子在旁指点道,向家毅介绍沙发边的三人,“他们也是自愿来的,比你早那么一两天吧。”
那三人终于抽空停下动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其实,你们可以慢慢装药箱,最重要的是留只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旦发觉不对劲,有人硬闯枪药,立刻阻止,千万不能让药房陷入混乱。”
看到家耀不解的眼神,中年男子早有预料:“陆帆,你跟他解释一下,我去隔壁拿点药过来。”
叫陆帆的青年将面前塑料筐里最后一板药片一粒粒剥开放进旁边的小碗,才开口:“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在于药物不足,卫生院采取每日限量供应的办法,所以有的病人可能排上一天的队也拿不到药。在这种状况下,某些情绪失控的家属也许会闹起来,如果前面的保安拦不住,我们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怎么这样?这里不就有很多急救箱和药吗?为什么不……”
“那是给调查小组准备的,”短发女生嘲讽,“满足了他们的需求后,才会匀点给普通民众。”
家毅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陆帆伸了个懒腰好心说:“如你所见,我们的活儿不多,一两个人足矣。那为什么还来者不拒,连完全不懂医的人都要?因为要保护药品。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人激动愤怒的时候力量往往比平常更加强大,我们年轻人还不一定能拦住几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当然,要是没有纠纷你又觉得无聊,且体力充沛的话,你可以抽空去前面帮医生、护士打打下手,那边也缺人得很。……裴医生,药呢?”
中年男子,即裴医生空手而归,无奈道:“药房的人说今天已经到限额,不让领了。”
“可现在还是上午啊!”
裴医生不语,同两个助手走进上了锁与家毅他们隔着玻璃的里间,开始调试各色药剂。
前几次蛇群袭来中幸存的人仍需需大量的药维持生命,加上新增的伤患,药品的库存有限,必然导致供给关系越来越紧张。
家毅环顾四周,短发女生和另一个不曾说过话的男生只顾装填急救箱,对裴医生的话毫无反应。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