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林家惊变(1 / 1)
林文治狠吸了口江边冷冷的空气,姜一水失踪,生死未卜,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在他看来姜一水的出现从开始就是作为他的一颗棋子,他的利用对象,如今瓦解林家,除掉迫害过他母亲的几个姨太太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姜一水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他干嘛要伤心要难过呢?
可是他心里就是很难受,有种说不出来的闷,也许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容忍他,爱着他,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吧。
不过姜一水对他的是爱情,他很清楚,也很不屑,他是男人,他不可能爱姜一水,他喜欢的应该是女人,应该是苏婉这样的女人啊,可是……
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困扰着林文治,让他烦躁不安。一水,你安息吧,对不起,没能救得了你,你要的我给不了,但是很高兴能你遇见你,认识你,也许,也许……
往日热闹喧哗的林家大宅,今天却显得分外的萧条和冷清,林老爷一下子老了很多,几天时间白头发冒出了很多。
不得不说,二姨太的出家,三姨太的离奇死亡,尤其的四姨太的背叛,让他深受打击,而且回到家后,又发现密室里的银票,文件都不见了,更是雪上加霜。
一下子,林老爷就病倒了,身体也远不如以前,林文豪看着林家发生的这一切,心里暗暗的发笑,林耀国啊,林耀国,你也有今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经过几天的搜查,在黄浦江的下游发现了一个就已经泡的腐烂的女尸,从身上的衣物辨别,应该是四姨太,又过了一天,发现了个男尸,应该是姜一水的。
杜军是这么和林老爷回报的,林老爷得知四姨太和姜一水都已经身亡,心里倒是舒坦了一点,不过这次四姨太盗取了密室的东西,可以说是大大伤害了林家的元气。
这天,林老爷刚刚吃过医生给他开的药,正准备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可是不料门外居然传出了一阵阵吵闹声。
林老爷心里恼怒,叫过身边的下人,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外面吵什么呢,不是说这几天都给我安静些吗?”
下人见林老爷发怒了,战战兢兢的缩着肩膀答道:“是堂会里的人到了家里。”
“什么堂会里的人?”林老爷听完更是迷惑了,他明明交代过,堂会的事情暂时都由他的儿子林文豪全权掌管的,怎么会将人都带到家里来呢?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吗?林老爷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所以他命下人将他扶起来,准备去看个究竟。
等林老爷到了大厅时只见几十个堂会的弟兄都聚集在了一起,林老爷冷着脸环顾了一下这些人,低声问道:“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堂会出了什么事情吗?”
众人一见是林老爷,都低着头,默不作声,有些人还不敢直视他,林老爷见大家不回答,就又扭头问杜军:“杜军这是怎么回事?说啊?”
杜军额了一声,然后迟疑一下,才慢慢腾腾的说:“这,这是大少爷让来的。”
“他?”林老爷颇感意外,他竖着眉毛,问:“他人呢?给我叫过来。”
杜军搓搓手,似乎有点为难,林老爷刚想开口骂杜军,就听见林文豪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哎呦哟,爹,你居然起来了,怎么样身子没事了?可别强撑着,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啊。也该服老了。”
林老爷一愣,这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儿子,怎么突然转了性,说起话来酸溜溜的,还带刺呢?
他皱着眉头,扭过身来,瓮声瓮气的喝道:“文豪,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人都叫到家里来了?”
林文豪没有急着回答林老爷而是笑呵呵的看了下杜军,“怎么,杜二叔,你没有和咱们林老爷,我爹把事情讲清楚吗?算了,毕竟是你侍奉了多年的主子,我来说吧。”
林老爷被林文豪的话弄得更懵,怎么还和杜军有关系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眯着眼睛,紧盯着杜军和林文豪,等着林文豪的回答。
林文豪呵呵一笑,双手插兜,走到林老爷的身边,然后坐了下来:“爹,林家已将到了这般地步,你老人家心里也清楚,肯定是元气大伤,咱们也该改变一下了。”
“改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老爷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文豪的脸。
林文豪起身将林老爷也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爹,我看你该将堂会正式交给我吧,你现在年纪也大了,还是享清福的好。”
林老爷听完,咯咯的冷笑几声,“原来是想夺权,文豪啊,你是我儿子,这林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就这么心急不成,不等我闭眼就想要这林家的一切?”
“爹,我这可是为了林家好,你看这段林家发生了多少事,你能应付的了?我看你老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该交给年轻人还是交给年轻人的好。”
林老爷心里一阵绞痛,自己的儿子居然也开始和自己讲条件,逼自己退位。
他在环顾周围的人,大家似乎也对林文豪这个新当家人很认可,想必也是,这段时间,林老爷几乎不太管堂会的事情都是由林文豪一个人在处理,拉拢人心,提高声望。
他哀叹几声,罢了罢了,林文豪本是他最钟爱的儿子,就算将林家都交给他也没有什么……
想到这里林老爷叹了口气,拍了拍林文豪的肩膀说:“文豪,别以为这个当家人是容易当的,你真的有信心能将林家发扬光大,能把堂会的弟兄都养活好吗?”
“爹,你放心。”林文豪一呲牙,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来。
正当众人想要簇拥着林文豪欢庆时,就被一个清厉的声音打断了:“慢着,我还有话要说。”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林老爷和林文豪都是一愣,大家都纳闷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到底是谁呢?
还没等他们多想,那个说话的人就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林老爷和林文豪的面前。
林文豪一见来者正是他的弟弟林文治,心里有几分不痛快,恹恹的问:“文治,你有什么事情吗?”
林文治没有理睬林文豪,而是盯着林老爷说:“爹,你就这么轻易的要把林家交给林文豪吗?”
林老爷瞟了下林文治,恩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啊,毕竟他是林家的长子,当然了,我知道最近林家的事情,你也出了不少的力,你也是我林耀国的儿子,所以林家我还是会留意下一些东西和生意给你的,希望你能和你大哥能好好相处。共同治理林家。”
“是啊,文治,我也得要你多帮忙才行。”林文豪阴阴的弯下嘴角。
“哈哈哈。”林文治仰面大笑,“我倒是愿意,不过呢,爹,这林文豪并非我林家的人,难道就算这样你也要将我们林家的家业都交给他吗?”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林老爷顿时瞪圆了眼睛,拍着桌子大声问道。
不光是林老爷这般的诧异,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呆了,张大嘴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文豪心里暗骂,这林文治怎么知道的事情真相,难不成是林珍珍说的?不会,肯定不会,林珍珍对他的心意,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女人一旦死心塌地的爱上谁,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
那么是沈云轩?也不会啊,沈云轩和他是有合作关系的,而且他是在想不出,沈云轩现在揭穿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林文豪想不出来林文治是何出此言,只能先否认再说:“文治,难不成因为爹要把堂会交给我,你心里有怨恨就编出了这些谎言不成?”
“谎言?哈哈哈。”林文治又是一阵狂笑,“爹,周展鹏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周家的仆人周叔你也应该熟悉,周叔的女儿周兰就在外面,她已经离开家好多年了,当年大娘,也就是你的夫人孟饶玉,曾经亲口承认她怀了周展鹏的孩子,但是为了周展鹏的前程和生活,只能忍辱负重的嫁给你。”
“胡说,你以为你弄个不知道底细的女人出来,爹就能相信吗?”林文豪冷笑,他可不希望在这关键的时候被林文治给破坏掉。
“文治,你莫要胡闹,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是这林家本应该传给长子,而且他也是林家正牌夫人的孩子,至于你……”
林老爷没有把话说完,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林文治不过是庶出,而且他母亲有不检点之类的。
这话如同一根刺又戳到了林文治的痛处,他狞笑起来:“爹,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文治说完,将一个牌位和一个信封扔到林老爷的面前,林老爷拿起来一看,牌位是孟饶玉和周展鹏的,而下面的落款居然是儿子周文豪。
另外那个信,也正是当初林文豪看的那封,孟饶玉临终前写的,就算过去这么多年,林老爷依旧能一眼看出孟饶玉的笔迹来。
他心碎了,他震惊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刻骨铭心爱着的,想着的女人,居然会骗他,会这般的怨恨他。而他最钟爱的儿子,居然是心爱的女人和情敌的儿子,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太滑稽了……
林文豪见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没错,既然如此,再说其他也没有用了,我终于不用认贼作父,不用再伪装成你乖儿子的样子。”
“文豪,你……”林老爷依旧不敢相信,依旧心存着希望。
林文豪眼眸中满是血丝与愤怒,他咆哮着:“住嘴,别假惺惺的叫我的名字了。哼哼,你难道不知道你都对我的爷爷奶奶,我爹都做过什么吗?难道不知道我母亲因何终日郁郁寡欢而病吗?”
“你,你……”林老爷一只手指着林文豪,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文治轻轻抿了下嘴角:“爹,你别存什么幻想,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本就不是林家的人,他才是名副其实的野种,就算你以前不喜欢我,但是我才是林家唯一的儿子,所以这林家本应该交给我林文治,而不是这个外人!”
这时,堂会里本来站在林文豪这边的几个长老,此时也开始转变阵营,那个时候本来对门第和血统就比较重视,他们原来想让林老爷让位,也是觉得林文豪是长子,本该如此,也名正言顺。
可是如此一来,现在林文豪倒是成了外人,他们当然也就不能在与林文豪为伍。
林老爷低着头,捂着胸口,痛苦了半天后,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罢了,罢了,既然你不认我这个爹,我也就不能在认你这个儿子,咱们从今天起就一刀两断,哈哈哈,真是可笑,原本以为已经把周家的人都一网打尽,原来还剩了个孽子,来人啊,给我抓住他,如果敢反抗,格杀勿论。”
看来林老爷在极度悲伤和愤怒之下已经犯了杀机,林文豪仰面大笑:“杀我?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林文豪说完,一挥手,院子里冲出了一大群的人,看来林文豪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这里毕竟是林家,林老爷和堂会长老的人也不少,再加上林文治的人,双方就剑拔弩张的对峙上。
眼看,双方就要拿家伙开始火拼的关键时刻,林珍珍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一下子跑到林老爷和林文豪中间,瞪大眼睛喊道:“爹,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珍珍,你赶紧给我退下,他根本不是你的大哥,他是个野种,我养了多年的白眼狼,今天我就要亲手杀了他。”
林老爷气急败坏的朝林珍珍摆着手,想让她赶紧离开,可是林珍珍偏不听林老爷的,她倔强的摇着头:“我不,你们谁也别想伤害大哥,我绝对不答应,绝不!”
林老爷气的脸和猪肝一个颜色,真是相当的窝火,最心爱的儿子居然不是他亲生的,而另一个儿子则是他不待见的,现在就剩下这一个宝贝女儿还和自己对着干。
林老爷气的浑身打斗,但是也毫无办法,林珍珍用身子挡在林文豪的前面,林老爷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命人开火的。
林文豪得意的朝林老爷和其他的人,歪嘴一笑,然后拉了拉林珍珍的手说:“珍珍,跟我走吧。”
“珍珍,今天不许你踏出林家大门半步,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爹……”林珍珍为难的看了眼林老爷,又扭头看了下林文豪。
林文豪缩缩肩膀,没有说话,显然是让林珍珍自己选择,林珍珍跺了下脚朝林老爷说:“爹,对不起,你就当白养了我这个女儿吧,你也知道我和大哥感情很深,我不能没有他,而且,而且我爱他,这辈子只爱他,所以……”
“好了,你们给我滚,滚!”
林老爷脑门上青筋直蹦,踮着脚气急败坏的大吼着。
“老爷,你……”身边的人不太甘心就这么放掉林文豪。
可是林老爷一方面是心力交瘁,一方面他也知道就算硬碰硬打起来,纵然能取胜,也会伤亡惨重,何况还有那个不争气的林珍珍拦着,罢了,罢了,先放过林文豪这一次,下一次……
林老爷转身拍拍手,示意其他人将路让开,让林文豪和林珍珍以及他们的手下离开。
待林文豪一行人走了后,林老爷勉强支撑的身体,终于熬不住了,胸脯猛地一起一伏,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吐了出来。
其他的人赶紧冲过去,将林老爷扶住,有叫大夫的,有喊下人的,大家忙成了一团。
林文治呆呆的望着这一切,心里百般滋味,眼前的林老爷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身体英朗,掌控一切的林家之王,他老了,老的这般的脆弱和不堪一击,他恨他,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漠,可是他毕竟是林文治的亲生父亲,那种复杂的情绪,他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
林家闹的鸡犬不宁,而沈云轩则是笑看一切,对他来说,林家的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要为父母报仇,现在看来不用他在动手,林家自己就会土崩瓦解,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沈云轩坐在阁楼的白色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如同跳跃的精灵一般,不停在黑白键上流走,悦耳的旋律也随之而出。
苏婉手扶着门框,紧紧望着神采奕奕的沈云轩,好久没有看见他这个样子了,看来林家的事情,让他心情大好啊。
沈云轩一曲作罢,转脸望了望素白长裙的苏婉,宛然一笑:“怎么,没见过我弹琴的样子吧,是不是更帅了?”
看着恢复了常态的沈云轩,苏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一抿樱桃小嘴,“还不错吧。”
沈云轩坏坏呲牙一笑:“仅仅就是还不错吗?还来,我教教你弹琴。”
沈云轩难得有了雅兴,苏婉迈步走到沈云轩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将脸颊上的头发别在耳后,浅浅的弯着嘴角:“不如我们合作一首卡门吧。”
“你会弹琴?”沈云轩显得颇为意外,苏婉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去学钢琴呢,要知道这个是贵族的玩意。
沈云轩当然不知道,苏婉原来在孤儿院里可是钢琴高手,虽然没有参加过比赛,但是技艺却很是了得。
苏婉没吱声,抬起双手,在琴键上轻盈的划了几下,美妙的音符就从中飞了出来,钻进了沈云轩的耳朵。
苏婉侧脸,朝沈云轩挑逗的挑了挑眉毛,沈云轩自然不甘示弱,于是两个人四双手,在黑白键之间,交错着。
一霎那,整个阁楼中都充满了动人的旋律,沈云轩时而会侧目往往身边的苏婉,心里除了一种异样的欢喜外,更多的是惊奇,苏婉这个表面看起来柔弱的女子,身上总是有着让人无法置信的力量,同时又有着各种解不开的谜,让沈云轩总是觉得难以割舍,纵使不愿意,也总是在不经意总想起她……
现在父母大仇已然快报了,沈家在上海的地位也日渐稳住,也许,也许,他也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和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喂,沈云轩,怎么走神了呢,你慢了半拍。”
苏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埋怨的对沈云轩说,沈云轩嘻嘻一笑,缓过神来。
他漆黑而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苏婉,一字一句的说:“苏婉,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和你说过,林家和我沈家有着不同戴天的仇恨,我父母皆因林耀国而死,也是因为林家害得我不能尽孝,不能享有父母的爱,而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执掌沈家,让沈家重回到原来的兴旺,这样才对得起我的父母,所以在大事未完之前,我不可能去爱上谁,对谁承诺,所以上次……,不过现在……”
“哦,对了,黄浦江出现的那两个尸体是怎么回事?”苏婉突然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沈云轩的话。
沈云轩一愣,然后心里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上一次,苏婉主动向他表白,他就那么轻易而决绝的将苏婉推得远远的,现在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情理之中,有谁会一直苦着自己,傻傻的期盼拒绝了自己,不爱自己的人回头呢。真傻,看来有些东西,如果当时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啊……
想到这里,沈云轩的心没来由的痛了起来,那种痛,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可是他是谁啊,他是沈云轩,他不能将这些儿女情长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他永远都是强者,永远都是笑看一切,永远都是赢家。
沈云轩想到这里,强忍着心里的痛楚,朝苏婉嬉笑着说:“那具女尸,不知道是谁弄到江里的,不过我猜测应该是将四姨太救走那帮人做的没错,所以我就照猫画虎,也弄了个男尸进去,这样也算是最后帮姜一水一把。”
“原来是这样啊,那姜一水情况如何?”
“他啊,还行吧,身体已经恢复,不过腿有点瘸了,嗓子也因为着凉有些嘶哑,看来以后不能在登台,另外应该是受的打击太大,不太讲话,除了谢谢就没有说过其他的,听沈平说,他想离开上海,我想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也许到了其他地方,他可以重新开始吧。”
沈云轩对于姜一水的遭遇,也颇为感慨,有时候人很脆弱,只因为一件事就可以改变一生。
苏婉点点,没有吱声,沈云轩嗤嗤一笑:“好了,我饿了,你也该尽点自己的本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
“是是是,沈大少爷。”
苏婉轻快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飞奔出门,走在楼梯上时,苏婉又听见阁楼的琴声,那琴声和刚刚有所不同,里面透着一丝的哀伤,让人听了觉得发闷。
苏婉捂着胸口,强忍着泪水,下了楼,她怎么会不知道刚刚沈云轩想要说什么,可是她很怕,特别害怕,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怕刚刚得到,很快又要失去,上一次的心痛,已经足够她忌惮一生了,她不敢,她害怕,所以她选择逃避……
几家欢喜几家愁,世上有人哭,就会有人笑,有人嬴就会有人输。这次林家的事情,除了让沈云轩心情大好外,另一个赢家就是顾元生了,他兴奋的在自己的书房里,哼着小曲,走来走去,时而暗自窃喜,时而又无奈摇头。
一旁的左逸看了后,不由得问了起来:“顾署长,怎么,四姨太已经到了您的手上,这也算是抱得美人归,怎么还叹气呢,难不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顾元生啧啧嘴,“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不过呢,这四姨太还住在厢房里,对一切都未知情,我们该怎么告诉她呢,怎么让她自愿投入我的怀抱才好?像这样明明知道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却看不见,摸不着,我这心急啊!”
顾元生说完,朝左逸咔吧咔吧眼,左逸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顾元生的心急,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对顾元生说:“顾署长,你等着,我去帮你和四姨太说,保证她乖乖的投入你的怀抱。”
顾元生听了后,喜出望外,向前一步,走到左逸的身前,伸出双手死劲握了握左逸的肩头:“好兄弟,还是你最能帮我做事,哈哈哈,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左逸斜了斜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来,计划已经按照他所预想的一步步实现着,看着吧,很快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四姨太躺在床上,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那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姜一水最后的眼眸和笑容还不停的在她眼前晃动,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啊,如果姜一水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么她为什么还活着呢,老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四姨太无声的呐喊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湿透了枕巾。四姨太已经这么发呆两天了,吃不下东西,也说不出话,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想知道,只期望这些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就会和姜一水在去往远方的船上……
“四姨太,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没?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下人说啊。”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了四姨太的耳朵,四姨太一愣,但是并没有转头去看,对她来说,心已死,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关注和珍惜的了。
这时那个声音又接着响了起来:“四姨太,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真的要一直如此下去吗,就算你郁郁寡欢,你自我虐待,逝去的人也不会回来,难道你不想替自己心爱的人报仇吗,难道你真的就这么放过仇人,让心爱之人枉死不成?”
这些话如同一个锥子狠狠的戳伤着四姨太已经麻木的心,她双眸低垂,看着自己有些发抖的手,然后嘴里喃喃自语着:“报仇,报仇,报仇。”
是啊,她还不能死,她还不能消沉,就算下地狱,她也要拉上那些害得她如此的人一起!
四姨太的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然后抬起脸向那个声音望去,一张不算陌生的年轻男人的脸映入她眼帘,哦,原来是左逸,是他救了自己?
四姨太心里纳闷:“左逸,是你救了我,为什么,我和你平时也没有过多的往来。”
左逸见自己的话对四姨太起来作用,心里高兴,抿着嘴,弯着眼,说:“并非是左逸救了四姨太你,是我们的署长顾元生救的。”
“他?”四姨太闻言,挑了挑柳叶眉,颇有些不解,虽说和这顾元生有过几面之缘,但是也谈不上深交,这个顾元生对她有几分好感,她倒是看得出来的。
左逸颇有些为难的搓搓手:“是啊,这的确是顾署长救了四姨太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四姨太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左逸就是话里有话。
左逸哀叹一声,然后双手抱肩,转身背对着四姨太,幽幽的说:“其实,这话本不该是我来说的,只是这几天看见四姨太你如此忧伤,如此的情深意重,心里颇为感动,所以我实在有些忍不住……”
四姨太翻了翻眼皮,追问道:“左逸,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哎。”左逸又是一声长叹,“四姨太,你知道要报仇的对象是谁吗?”
四姨太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当然是林耀国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他,非要斩尽杀绝,一条活路也不给我们,害的一水他……呜呜呜呜……”
四姨太一提到姜一水,就突然的泣不成声起来,左逸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那四姨太有没有想过,这林老爷为什么会知道四姨太的行踪,又为什么会突然从募捐现场到了码头,而顾署长怎么会那么巧的就救了四姨太你呢?”
左逸这一连串的问话,让四姨太目瞪口呆起来,她竖起眼睛,寻思了一会儿,狠狠盯着左逸问道:“难不成这里面是顾元生在搞鬼吗?”
左逸呵呵一笑:“四姨太是个聪明人,不用我说破了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四姨太红着眼睛吼道。
左逸搓着手,晃着头说:“俗话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顾署长也是男人,自然是垂涎四姨太您的美貌,难道这你不清楚吗?”
“哈哈哈,垂涎老娘的美貌,老娘倒要你看看,美貌背后的是什么?顾元生,林耀国,你们给老娘等着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哈!”
四姨太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然后发疯似的将身边的东西都掀翻在地,左逸也不阻拦,任凭四姨太发泄。
等四姨太发泄累了,慢慢的平静下来后,左逸这才说话:“四姨太,你打算怎么做。”
四姨太瞟了左逸一眼,如花般的一笑:“你说呢,还不叫人帮我梳洗打扮,我要好好的去谢谢顾署长。”
左逸暗暗的笑着,然后嘴上说:“四姨太,我知道你心里的难过,不过你不要轻易动手,毕竟顾署长权大势大,而且他还能帮你对付林老爷。”
四姨太哼了一声:“我李月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不过左逸,你不会无缘无故和我说这些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左逸嘿嘿的笑了几声:“这个四姨太就不再追问了,你就知道现在我们是一条战线就行。”
“叫人给我准备衣服,放洗澡水。”四姨太扭过头去,在镜子中盯着自己的脸。是啊,她并不太关心左逸的目的,对她来说,任何事情都不重要,都比不上她的复仇,也许上天还让她活着,就是让她去杀死仇人。
紧身的裹臀黑色长裙将四姨太曼妙的身材很好的凸现出来,别致的深V字领,让四姨太雪白的前胸忽隐忽现,呼应着从高开叉时而露出的玉腿,显得既风情万种,又魅惑人心。
顾元生望着款款向他走来的四姨太,嘴张的大大的,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了,眼珠子险些从眼眶中掉出来。
四姨太一步一扭腰,好半天才走到顾元生的近前,到了顾元生身边后,四姨太用手掩面梨花带雨般的说:“月茹我好生的命苦啊,要不是得以顾署长相救,想必此时已经见了阎罗王了,呜呜呜……”
“四姨太,你别哭啊,别哭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放心,你在我这里,没有敢动你一根毫毛,放心吧,放心吧。”
顾元生见四姨太哭的伤心,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四姨太光滑的后背。
四姨太顺势将整个身体都倒向了顾元生的怀里,然后扬起经过精心妆扮的脸庞,可怜巴巴的说:“不要叫我四姨太了,我已然和林家再无关系,以后就叫我月茹吧,我就是个弱女子,顾署长的救命之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报,如果,如果顾署长不嫌弃我是不白之身,我愿意今生留在顾署长您的身边侍奉您。”
望着四姨太又清纯又风骚的模样,顾元生早就已经心猿意马了,他强忍着心里的冲动,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的,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四姨太,不不不,月茹,你说的这是那里的话啊,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要跟了我,荣华富贵任你享受,我顾元生的,就是你李月茹的。”
“元生,你可真好。”四姨太娇滴滴的叫了一声,然后将头埋进了顾元生的臂弯,这一下顾元生整个身子都酥了,这个时候如果让他去为四姨太死恐怕都愿意,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
上海与林家方向相反的一处新建的府邸里,林文豪正慢悠悠的端着一杯红酒,在大厅中缓缓的踱着步。
终于离开了林家,终于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郁结说了出来,这种感觉只能用一个爽字来形容了。
虽然由于半路杀出的林文治的搅局,让他的计划有了些偏差,可是总体还在他的掌控之下,起码林家散了,林老爷倒了,这些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爹,娘,爷爷,奶奶,你们在天有灵,都看见了吗,那个害的咱们家破人亡的人,现在也在家破人亡,你们可以安息了吧?
林文豪想着想着,眼眶也悄然的红了起来,他抽了抽鼻子,紧闭着嘴,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然后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全都喝了进去,不知道是太过高兴,还是复仇后的快感,不知不觉中,林文豪已经把大半瓶红酒都喝了下去。
醉眼朦胧中,他看见一个艳丽的女子向他走来,他踉跄着走了几步,就跌入了那个女子松软的怀里,好香啊,林文豪一把紧紧搂住那个女子,然后眼睛贴在她的脸上,哦,是珍珍,他亲爱的妹妹。
这个女子正是从林家义无反顾的跟着他的林珍珍,林珍珍扶住林文豪,娇嗔着:“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哈哈,珍珍,今天我高兴啊,高兴。”林文豪舌头有些打卷的说。
“哥,难道你真的一点……”林珍珍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也许还不到时候吧,在她看来,纵然她爹有千般错误,可是最起码给予了林文豪二十多年的父爱,这些也许多少可以抵消一些仇恨吧,而林文豪也许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和父亲忘记恩怨……
“珍珍啊,你喜欢我,对不对?”
林文豪眯缝着双眸,脸上露出迷人的神情,林珍珍脸红红的,咬了咬嘴唇,小声答道:“喜欢,哥,你应该知道的,我已经喜欢你这么多年,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
林文豪呵呵一笑,用手捏住了林珍珍的下巴,然后将自己的唇贴在了林珍珍的柔弱的唇上,林珍珍开始有些紧张,呼吸也很急促。
可是很快,她就沉醉在林文豪霸道却有些温柔的亲吻中,两个人在皎洁的月光下,如同两尾交缠在一起的鱼,忘我而沉迷。
晨光透过窗帘,直直的洒落在林文豪的脸上,昨天的酒劲已然慢慢的散去,他揉揉痛的不行的头,打算起来喝杯水。
可是却发现一个白嫩的手紧抓着自己的手,他拧了拧眉头,怎么回事?昨晚的事情,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他侧脸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林珍珍赤裸着上身躺在他的身边,林珍珍的脸微红,还带着甜蜜的笑容……
林文豪轻轻的移开林珍珍的手,然后走到了浴室,将凉水径直的泼在脸上,昨晚,昨晚……他努力的回忆着,好像记忆又一点点的回来了,昨晚的缠绵就在指尖。
天啊,林文豪正想扇自己个耳光,对于林珍珍,他有种说不出的感情,也许是爱,可是林珍珍毕竟是林耀国的亲生女儿,他是要杀掉林耀国的,怎么能和林珍珍发生关系呢,他不想,也不能,同时也只有这样才能不伤害林珍珍那么深吧。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今后该怎么做呢,林文豪头都大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很快,林文豪就发现了新的转机,虽然这个决定会让他后悔很久很久,自从这次后,他已经故意躲着林珍珍好几天了,可是林珍珍似乎一直在沉浸在那天的甜蜜中,完全没有发现林文豪的异样。
那天,林文豪正在街上办事,一个年轻人走到他面前说有人想见他,他开始有些怀疑,但是后来那个男人说是有关彻底打垮林耀国的事,他便感了兴趣,于是就跟着男人一起来到了一家茶馆的包间。
林文豪走进了包间一看,顿时瞪目结舌了,对面做的人竟然是已经被传死亡了的四姨太。
他歪着头,满脸疑惑的坐在四姨太的对面,打量了好半天才说:“哈哈,我就说嘛,那个上蹿下跳,不可一世的四姨太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掉呢,不过我真是佩服啊,面对那么多林家的人,还能逃脱,看来四姨太你绝不是普通人啊。”
“哈哈,林大少爷真是客气,我已然不是什么四姨太了。”四姨太轻启朱唇说。
“我也不是什么林家大少爷了。”
两个人说到这里,相视一望,都大笑起来,原来在林家倒是相互没什么往来,也相互看不上眼,如今居然能这般的面对面谈笑,不能不说生活的奇妙。
笑过之后,林文豪开始问道:“四姨太,今天你找我来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四姨太一摊手,抿着红唇说:“当然不是,现在你我也算是同一战线,咱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林耀国,不是吗?”
“是啊,此话不错,那四姨太你的意思是……”林文豪知道既然四姨太今天叫他来,就一定是有什么计划。
四姨太呵呵笑了几声:“要说呢,这林家元气大伤,可是毕竟还有根基,要想硬碰硬的杀掉林耀国恐怕没那么简单,而且就那么杀了他,也是太便宜了,要让他颜面扫地,一切尽失才行。”
“那你的计划?”林文豪不愿意拐弯抹角,径直问道。
四姨太阴阴的说:“他现在除了他那个面子,就是最爱林珍珍,他这个宝贝女儿,如果你能让他女儿伤心,然后再在让他难堪,我想他就算不死也难活了吧。”
“接着说。”林文豪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
“咱们都看得出来,林珍珍那丫头对你可是死心塌地,所以我们就如此如此……”
四姨太向林文豪描述着她的计划,林文豪听了后,眉头紧锁,“这……”
他犹豫了,四姨太讥笑着说:“怎么,舍不得啊?难不成你不想报仇?”
林文豪拍了下桌子,猛的站起身来:“好,就这么定了。”
“爽快,咱们干一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四姨太端起茶杯和林文豪手中的杯子清脆的撞了一下,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期待了起来。
这一段,沈云轩在生意上虽然是顺风顺水,但是还是有件事情让他忧心,那就是他的弟弟沈云鹏的问题,在他看来,沈云鹏这样的热血青年,只凭一股冲动,就喊着爱国,一没有武力上的优势,二没有周密的组织计划,这样无异于去送死,国家太大了,他管不了,他只能期盼这个唯一的弟弟能平平安安不给他惹事就好了。
所以最近一段他总是打算将沈云鹏送到国外去,以免他在这里让人不省心,可是想归想,沈云鹏虽说平日里不太爱吱声,像个闷葫芦一样,但是实际上真是脾气倔的和牛一样。
所以断然不会那么听话,乖乖的去国外的,看来也不能急于一时,找个时机,沈云轩准备去和他这个宝贝弟弟谈谈吧。
沈云轩为难,他的弟弟沈云轩更加苦闷,现在沈云轩像是看管犯人一样,天天派人紧盯着他,他出入都不得自由,真是烦的要死,也不知道那群和他志同道合的热血青年现在都在哪里干什么呢?
沈云鹏憋了这么长时间后,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趁着和沈云轩一起吃早饭的功夫,说要出去走走。
开始沈云轩要派手下的人和他一起出去,可是沈云鹏说什么也不同意,僵持到了最后,沈云轩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然后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了沈云鹏不要惹事,早点回家之类的,听得一旁的苏婉只想发笑,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沈云轩此时居然像个管家婆一样,变得唠叨起来。
待沈云鹏离开后,沈云轩扭头对苏婉说:“今天你不必跟着我了。”
苏婉嫣然一笑,明知故问的说:“真的吗,难不成你要放我假休息?”
“你看我像那么好心的人吗?”
“哈哈,是不是让我帮着你去看着沈云鹏啊?”苏婉总是能轻易猜透沈云轩的想法。
沈云轩满意的点点头,“恩,不错,不错,你这个贴身丫鬟的确做的还算称职,就赶紧跟着他吧,别让他给我捅出什么篓子就好。”
苏婉应了一声,拿起包,出了门,还好,沈云鹏为了避免人跟着,没有坐沈家的车,而是选择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