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四、伏羲（1 / 1）
曼陀罗花酒的味道很好，后劲也够足，趁着管他的人不在，朱宣偷喝了不少。等他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长留山上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醒了？”
朱宣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个人，他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我错了。”
“错了？错在哪儿了？”凤羲心里也有点火，这孩子怎么看都不是会乱来的样子，怎么就这么让他放不下心“错在你难得喝醉了还是错在你把灵息完全隔断了？”
朱宣抓了抓头皮，“不就是怕祭剑的时候出问题嘛。”
若是要做普通的利器，最多不过花费点时间，要做出真正的神兵就需要付出与众不同的代价了。
“你想用秋水做什么？”
“兵器还能做什么。”所以他让倍伐把天弓和天箭带回长留山，“总是防身用的。”
凤羲瞪了他一眼，“少昊会让朱宣去死吧。”
“呃……”以命祭剑的话，还真是瞒不过他，朱宣苦笑，“那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是以‘命’祭剑，我也不会有事。”
凤羲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朱宣难得紧张起来，一颗心原本就还没长好，现在更是七上八下不舒服。
总算凤羲也明白朱宣要做的事就算是拦着他也一定会去做，何况面前的还真不是一个普通孩子，而是天帝帝俊之子，统领一方天地的白帝少昊氏，认真说起来，自己也不过是他的一个长辈，还真能把他绑着不让他动吗。
朱宣克服了曼陀罗花酒的后劲之后慢腾腾地挪到了凤羲所在的沙发上，窗户外面的光透过薄薄的窗帘之后变得柔和起来，凤羲早先从他的仓库里挖了不少的古籍，没事的时候就把书放在身边看，让朱宣笑话说是准备用精致的君子形象去勾引女孩子。
“我帮你做琴吧。”
凤羲面对着明显在讨好他的朱宣，气都气不出来了，忍不住一手指点在朱宣的额头上，“对付刘彻的手段对我没用。”
朱宣泄气，“我是真的想送你，你送我的琴我都没有回礼呢。”
“多少年前的事了。”凤羲把书往朱宣额头一碰，好心情地看着某人白皙的额头上浮现出一片红色来，“就你这回礼的记性，我就没指望过。”
说起回礼来，凤羲倒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当下眉头一皱，“我怎么记得当年那个时候你躲我躲得很勤快？”
朱宣都僵硬了，干笑了好几声，“哈哈，我不是觉得那个时候太突然了吗。”
“突然？”这回轮到凤羲略微有点僵硬，“我是觉得我再不说你又要立妃了。”该怎么说呢，这孩子什么都好，面对自己熟悉的女孩子还是比较心软，尤其是处于“朱宣”的状态的时候，差点就因为怜惜娶了他母亲女官的女儿，后来这女孩婚前同自己的意中人双宿双飞，弄得长留山上下都很气愤，偏偏这位白帝还觉得这样挺好没什么，这孩子的神经有的时候真的是会出跳到谁都想不到的地方去吧。
“那是例外。”朱宣顿时变得气鼓鼓的，“后来不也没什么吗。”
凤羲翻了个白眼，现在这样轻松的谈话在以前还真是难得，朱宣的心思总不知道在计划什么，有时候让他揣摩得头痛。他知道朱宣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炼化秋水，作为一方之主，执掌刑罚的白帝要把自己的兵器锻炼得更好好像也没什么，就他所知帝俊可很不喜欢朱宣舞刀弄剑，可偏偏这位的实力已经足够和战神打平。白帝执掌西方，西方为金，帝俊那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觉得自家孩子还是平平和和的好，也不想想就这属性，朱宣能不征战才怪。好吧，就因着帝俊的想法，朱宣已经很克制了，炎黄两部族征战他旁观，炎黄部族和蚩尤大打出手的时候他避开。除去这位白帝为了自己徒弟姬轩辕家长子的事情险些没和黄帝打起来外大多平和。稍微算一下，五方天帝中，炎帝和谁的关系都不错，颛顼是黄帝的后裔又被白帝养过，自己和颛顼的关系不怎么样不过对方肯定是小孩子心态觉得自己抢了少昊的注意力……唉，现在小孩子心态的怎么那么多？
“……凤羲？”朱宣在他边上叫了他一声，这位突然之间就没了声音，然后就开始精神恍惚不知道想些什么。
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朱宣恼了，“伏羲！”
灵息瞬间扩张开来，凤羲回过神来自己的衣服又变成了玄青色，这次不光是衣服，就连伸在长袍外面的双足也变成了覆盖着青色鳞片的长尾。
朱宣在边上闷笑，真没想到凤羲失神能到这个程度，一下子就让他变回最原初的样子了。
凤羲看这死小孩一脸的得意，也不多说什么，一扬手，一把色泽棕红，古朴典雅的七弦琴就到了他的手中，他斜眼看了朱宣一眼，把琴放到膝盖上，白皙的指尖一拨，流水一般的琴声引动周身灵息，让朱宣的偷笑戛然而止。
“我的琴——”朱宣刚认出被凤羲召唤而来的正是那把凤羲折了建木一枝为他制作而成的古琴，此琴和伏羲同名，除去身为主人的朱宣，唯一能将它召唤而来的就是它的制作者。而琴音和伏羲的灵息涌动之后，就将身为人类的朱宣的假象褪去了。他就好像突然之间变得更加年轻，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异常简洁明了的白色衣袍，白发在背后蜿蜒而下，青色的璎珞发绳透着无边无际的自然灵韵，额头上玄鸟的纹章看起来和朱宣很是搭配，同时也有不少的纹章出现在了朱宣□□在外的手臂和双腿上，上古时代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与后来繁复华美的服饰比起来它们更加简洁自然，袖子有些宽，不过还没到后来汉服一米多宽的程度上，随着朱宣的手向上举起抓抓头发的动作露出他美好的肘臂来，而就在他□□在外的脚踝上正套着几个细细的银色镯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声音。
“这哪儿来的？”凤羲记得上次朱宣展露出最初的样子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过这个。
“高阳送的。”朱宣动了动脚踝，感觉很不错，自己长时间没有运动，骨头还没懒到不能动的程度。
凤羲能清楚地看到那几圈样式简单的细银镯子上发出属于水的灵息来，倒是和他送给朱宣的青色璎珞绳的木系灵息相互呼应了起来。
朱宣瞪了他一眼，“他觉得老是看到你送我的发绳，他不送点什么很不舒服。”
凤羲哭笑不得，“他这劲要是放在调节自己和康回的关系上早就世界太平了。”
那还用他说，他们两个要是真的有不吵架的可能，朱宣比谁都高兴。
“高阳刚刚当上北帝的时候，玄冥隔天就跑到长留山找我告状。”想起当年哪怕是无所畏惧的白帝也觉得头痛想要避开，“没办法我只好每次玄冥来找我我就去骂一顿高阳，到后来玄冥发觉不来告状他直接去吼他家北帝节省时间多了。”
于是后来就养成习惯了，导致现如今北冥之上玄冥吼着骂北帝的场面成为了北冥一景吗？凤羲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了。
“还有青阳那个小笨蛋。”谈论起过去朱宣就找回咬牙切齿的感觉了，“脑子就一根筋，就不知道稍微婉转一点，结果和轩辕的关系闹得那么僵。”
青阳氏玄嚣，黄帝长子，历史上一度被弄错甚至戴上过白帝之名的帝子，是少昊氏的第一个弟子，话说当年还是轩辕找他当自己儿子的老师，倒没想到自家儿子实在太倔，一怒之下就断绝了和他之间的父子关系，玄嚣也不含糊，哪怕是剥离自己的轩辕骨血投入妖魔道也不愿意低头，气得姬轩辕险些亲自出手灭了这个不孝子。当然，是差点，否则哪里还有现在的妖王青阳。当年姬轩辕在得到消息怒火攻心拔了剑就要出去的时候，比他气得还厉害的白帝少昊氏直接就冲了进来。那可是他那个时候收的唯一的弟子，就算是和姬轩辕吵架那也是姬轩辕的错！所以当时险些和白帝打起来的姬轩辕被闹腾得实在是没力气去找自家儿子算账，只能默认了账。
再后来，凤羲回想起后来名为朱宣的某人的“丰功伟绩”，再想想现在还在为了肃秋王墓里的那些史书忙碌的专家们，自己身边的这个……杀伤力不下于康回啊，或者说，这位要比某想不开拿脑袋撞不周山的高了不止一个段级，擅长的是杀人不见血骗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眼看着凤羲的脸色变来变去，朱宣就知道对方又在想他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了，连忙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摇摆，“想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如弹首曲子给我听。”
伏羲是他的老师，以前少昊刚开始跟着他学琴的时候没少磨着他弹曲子给他听。尽管少昊本身在乐音上的造诣也很深，不过在创作上总是略逊伏羲一筹。
凤羲让他弄得没了脾气，纤长的指尖拂上琴弦，“现在秋水正要借助天弓天箭的力量进一步炼化，恐怕你是想要我的琴声隐藏起它的戾气让外界什么都不知道吧。”
心思被看穿，朱宣也不恼，反而得寸进尺，“要是能藏到我拿出秋水的时候吓倒一片那就更好了。”
凤羲伸出两根手指在朱宣的脸颊上狠狠捏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心思从你的布局上挪开？”
“痛——”朱宣揉着自己的脸颊，他大大的漂亮眼睛里都要冒出水光了，“只要大局已定，我就不用多想了。伏羲，你最好了。”
就因为这句，凤羲从以前开始就把所有自己想问的关于局的问题都咽了回去，然后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宠这孩子了。可帝俊……凤羲总有一种自己在当爹的感觉……
罢了罢了，自己早就下定了要帮他的决定。朱宣是不会去做诸如毁灭世界这种事的，何况那个世界的化身正是他家父王帝俊。
指尖在半透明的琴弦上轻轻掠过，清澈剔透的琴声在室内回荡，朱宣就在这琴声中靠在凤羲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