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归来(1 / 1)
当项子杰一家要回到清水村的消息在村子里传开的时候已经是11月的中下旬了。那天我站在阳台上,在暮色中遥望着那栋已经空置了十几年冷清的房子,想到再过几天它的主人就要荣归故里,我开始隐隐的期待起来。
项子杰的爸爸项国家原本是清水村人,村里的人都说他头脑聪明,天生的一副富贵相,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他成功之后才这么说的,还是在他贫穷时就有此先见之明。项家一家在项国家还没有发财之前几乎就是村里最贫穷的人家之一了,项国家的爸爸不到50岁就因为癌症去世了,留下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住在一栋阴暗的老房子里,靠种几块地勉强维生。
项国家是项家的老二,上面有个哥哥,还住在清水村。他这个哥哥在清水村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年轻的时候跟着一群混混在外面混日子,后来又在村里偷鸡摸狗,快40岁了,才娶了一个外省的姑娘,生了一个女儿,现在虽说金盆洗手安分守己了,但是在村里他的名声已经臭了,村里人丢了什么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总是刻意站在他家门口指桑骂槐。项国家的下面有个妹妹,这个妹妹嫁到了本地的县城,听说两口子都在项国家的公司做事。项国家可谓说是项家儿女中最争气的,不仅娶了一个城市姑娘,还赚了大钱,开了公司,举家搬到了大城市,在大城市安了家。如果不是项子杰的奶奶——项国家的妈妈还住在清水村,我想他们一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现在已经是11月中下旬了,我想她他们这次回来应该会留在这里过年吧。
因为我们两家离的近,在项子杰九岁离开清水村之前,我都和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时两家大人的关系也非常的好,项子杰的爸爸妈妈因为经常外出打工,我的爸爸妈妈很是同情他们兄妹俩,经常把好吃好喝的也分他们一份。我依稀记得那时的项子杰瘦瘦的小小的,像是一只猴子,但是非常能吃,一顿要吃三碗饭。有一次把我们一家人的饭一个人全吃了,我立刻哇哇大哭,好一段时间还没有理他。现在他就要回来了——衣锦还乡——褪去他童年的稚气,也许还有独属于清水村的气质,他融入到了一个大城市中,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不能期待时间保留住所有最珍贵的东西,我也无法阻止改变的脚步,只是我内心却还是在隐隐的期待着些什么。
“淑悦,别这么懒,能把你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吗?”
我的妈妈钟美,今年47岁了,你能想到的农村女人的美好品质都适用于她,善良勤劳,纯朴坚强,但是这只是对外人而言,对我——当然我不能抹杀她的这种美好品德,但是我们两个人却完全的不对路。看,她又开始对我喋喋不休了。
“知道了。”我不耐烦的回答道。我开始从阳台移步到我的卧室去。
我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以叛逆为乐的青少年,至少我已经22岁了,对于叛逆这个词来说有点老了,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磁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原因有很多:第一,我是一个失败者,高考没有成功,放弃复读,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又辞职了,总之我是一无是处了。我甚至忘记了,她什么时候为了我骄傲过。她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要有你姐姐一半就好了。”“你哪天要是能好好的做一件事,我就阿弥陀佛了。”第二个,就是我们分开太久了,初中,高中,大学,她们几乎缺失了我所有的重要的和不重要的日子,她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她。
我的妈妈和爸爸一直都在外地打工,从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们就出去了,每年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呆上那么几天,然后又出去,直到三个月前,他们再次回来了,才郑重的宣布再也不出去打工,要待在家里。爸爸田发芽在县里一个熟人的印刷厂继续他的老本行,只有周末才会回来,妈妈回家之后开了一个小卖部,准备“享清福”。但是偏偏我就是那个不安定的因素,我高中毕业,成绩不理想,因为和妈妈吵架,一赌气就没有补习,在县城找了一份工作,待了半年,之后因为混不下去,就又回到了清水村,后来在熟人的介绍下,在县城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出纳,干了快两年了,但是就在上个礼拜我却辞职了。拜托,先别指责我的不成熟,其实我经过了深刻的思考才下定决定的。我只是有点倦了,迷茫了,这真的是我要的生活吗?我就在这个小村庄里了此一生吗?
我悻悻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无论我做的多么的完美,反正每件事她都能挑出刺来。
“你姐姐说不回来,这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回来,不行——”自从她的乖乖女,我的姐姐田淑琴说过年不回来之后,她就几乎整天都在念叨。
淑琴比我大两岁,虽然长的和我有点像,但是她的皮肤更白皙一些,她的眼睛比我小一点,气质上比我文静忧郁。她是一名名牌大学的学生,学习的佼佼者,老师同学喜欢,爸妈亲戚宠爱,连邻居见到她都觉得脸上有光,和我这样半路辍学,到处惹人嫌的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天使。她一直都在外地读书,而今年她忽然打电话回来说找了份兼职,和同学合租了一套公寓,不回来过年了,这可把妈妈急坏了,她茶饭不思的就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宝贝大女儿弄回家。
“她又不是小孩子,不回来就不回来呗。”我小声的嘀咕道。我开始大概的整理我的房间,这几乎花了我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扭过头看向窗外,夕阳挂在天边,染红了云彩,远处层层叠叠的树木中隐藏着一两栋零星的房屋,归巢的鸟儿划过天空,一天又要过去了。我叹了一口气,妈妈的喋喋不休还在门外,无非是念叨我的工作和未来的,但是我假装没有听到。
“我出去走走。”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往楼下走。
清水村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农业小村庄,在2000年以前仍旧有很多的人都是靠种几块地维生的,直到有人外出务工,赚钱回来盖了新楼,村里的壮年才找到了另一条相对赚钱快的方式,接着就是一股打工的热潮,各家的青年——只要有劳动力的都往大城市跑,很长一段时间,村里除了老人就是小孩,村里很多的地都荒了下来,直到最近几年才有些年轻人留了下来,在村里或者附近的村庄找到了致富的生计,但是期间也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村里很多的田都荒废了或被改成了旱地,种水稻的人越来越少。
现在地里最多的就是橘树,名曰大红袍,听说这曾经是从某位皇帝亲自赐名的,虽然产量颇丰,但是可惜市场不好,比不上其他的县产的橘子,所以知名度不高,市场价格不高,不能产业化生产,只在本地的市场出售。
如今村里的高楼是越来越多了,许多现代化的设施也走进了这个小村庄,冰箱,彩电,电脑,热水器,可谓是应有尽有。但是同时也在失去一些东西。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夏天一到,傍晚的时候,总是能在村前的那条小河里找到很多孩子的身影,他们在河中尽情的徜徉,好不热闹,但是现在——水越来越浑浊,再也没有孩子会跳到水里却洗澡了,连洗菜和洗衣服的妇女也鲜少见到了。以前,一到夏天,田野上到处是青蛙,漫山遍野的花朵,飞舞着各色的蝴蝶,萤火虫在晚上提着灯笼挨家挨户的拜访,孩子们在村子里玩捉迷藏我的儿时的记忆里的东西正在离我远去。
当然远去的不仅仅是周围的景色,还有人,那些在我生命中在乎过的,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人。那些我以为可以抓住,可以拥有,但是却悄然的从我身边离开的人。项子杰的回归勾起了我童年的记忆,当然有美好的,但是也有阴暗的。
我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墓前,把从草地上采的一束黄色的小花放在了一座坟头,相比于周围的坟,这个坟在期间显得是最小的。
而这里埋着的就是我的弟弟田学洲,那年我九岁,而他只有七岁。那时爸爸妈妈还陪在我们的身边,他整天乖巧而又粘人的缠着我陪着他玩,可是每次我都显得那么的不耐烦,我都想甩下他自己偷偷的溜走。
而所有的意外和不幸就发生在那一天。姐姐生病了,妈妈和爸爸带她去县城看病了,留下我和弟弟交给奶奶暂时照顾,奶奶在前厅做饭,我和弟弟在后院玩,奶奶嘱咐我要好好看住弟弟,但是我却因为贪玩,经不住诱惑,留下学洲一个人,和其他男孩去掏鸟蛋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出事了,奶奶正在焦急的四处找学洲,而爸爸妈妈也急急忙忙从县城回来了。最后我们找到了学洲,但是他却闭上了眼睛,停止呼吸,一动也不能动了。原来他趁着我走开,跟着一群年龄稍大的孩子去了河边,但是却不小心失足掉入了水中。
我并没有看到他死后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残留的最后的画面依旧是他那纯真的笑容。在最开始的一两年我总是忍不住想,也许某一天他会回来,他会笑着说:“姐姐,和我一起玩。”
但是时间把希望冲淡了,等待和绝望让人面对现实,他离开了,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七年的时间就匆匆的离开了,而这个错误的离开居然很大的责任是因为我。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如果我没有走开,如果我听话,好好的照看着他,那么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或者爸爸妈妈不会这么急着离开我们去外地打工,或者我们的关系不会那么的糟糕,但是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我坐在他的坟头,一片暗红的光撒在他的坟头,此刻我希望有天堂,我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安好。
“淑琴说今年不回来过年了,其实她是不想回来吧。”我自言自语道,就像我在和他说话,就像他活着在参与我的生活一样。
“今年你看不到她了,恐怕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了,但是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淑琴是一个优秀有远大志向的人,她如此拼命的读书,就是不想呆在这个小农村。
“我们小时候的玩伴要回来了,你还记得他吗?就是那个——”我忽然印象有点模糊了,我集中精力努力的想了想,“个子瘦瘦高高的,黑黑的,住在广场上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形容的是不是他,这么多年,忘了。”
这是我的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在这里能让我没有那么的内疚,能让我感觉内心的平静。也许他真的还在我的身边。
“明天我再来看你。”
我离开的时候,落日在我的身后洒下了一片明媚的绯红。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有一个孩子在前面飞快的跑,而我在后面拼命的追,我想要追上他,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到,他离我很近,也很远。我试图想要看清楚他的脸,但是他的脸隐藏在一片光芒中,我无法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的每一个活着的细胞都告诉我他对我很重要,我必须抓住他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大晴天,太阳撑开了云层,露出了它的全貌。我下楼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了,她宁愿和别人多聊聊八卦,也不愿意多和我说话。早饭已经摆好在了桌上,是面条,当我吃完面的时候——我吃的很慢,因为在这个小村庄有大把的无聊时光足够打发,我决定上楼去看一会书。但是当我站在屋后的空地上,正盯着墙角的一朵小黄花发呆的时候,眼角却看到润娥远远的朝着我走来。润娥和我一样是清水村人,但是说起来可笑,在我们还没有一起在县城工作之前,居然对彼此一点都不熟悉。她和我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但是我们却从来没有同一个班,从来没有认识过,直到她从护理学校毕业了,在县城的一家医院当护士,有一天在回家的车上我们遇到了彼此,一交谈才知道是老乡,然后就约定一起回家,最后我们成了好朋友。
润娥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外套,蓝色的牛仔裤,把她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的,润娥的脸蛋干净白皙,五官漂亮,身材比例好,性格活泼,是我们村公认的最漂亮的女孩。润娥的爸爸润水是村里的一个泥水匠,为人很老实勤奋,润娥的妈妈却是一个泼辣强势但却懒惰的女人,她很少插手地里的活,村里的人都在背后说她的闲话。
“嗯,你今天怎么来了?”我记得今天好像不是星期六,她应该在医院上班的。
“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我姑妈让我回来照顾她,她说自己人总比请的人更放心,更省钱。”她快步的走近了一些,然后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最近几次我去润娥家的时候,的确几乎每次她的妈妈都躺在病床上,润娥告诉我只是伤风感冒,可是没想到这么久都没好。
“你妈妈的病没什么事吧?”我担心的问。
“没事,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所以感冒拖的比较久一点。”润娥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依旧能看见她眼底的担忧。
润娥快速的看了一眼四周,小声的问:“你辞职的事和你爸妈说了?”
“早说了,他们气得要把我赶出家门了。”我嬉皮笑脸的说,但是当天的情形绝对比我形容的要惨烈多了。当我当着田家所有人的面说我辞职的时候,爸爸气得差点没用他的酒杯扔我,而妈妈则是一个劲的在骂我。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和我说话,只是最近两天关系才缓和了许多。
润娥放心的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笑了笑,“要是我是你,吓都吓死了。”
我无奈的苦笑着,其实我又何尝不害怕呢,只是我厌倦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我想有点改变。
“你听说了吗?项家一家人要回来了。”润娥兴奋的换了一个话题。
我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清水村还有什么秘密吗?”
“听说他爸爸在深圳有一家公司,资产已经上亿了。”润娥咂舌说,她两眼放光,就好像这些钱就摆在她的面前。
我知道项家很有钱,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们家有多少钱,润娥说的话我有点怀疑,认为她夸大其词了,但是不管项家有多少钱,我一点也不关心。
“你说我和项子杰也算是青梅竹马,他还会记得我吗?”润娥有些担忧的问。
青梅竹马?我记得小时候她几乎都没怎么和他玩过,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青梅竹马。不过我没有拆穿她的话,她的生活的确需要一点浪漫的幻想,同样我也需要。
“这次我可要抓住机会,如果嫁到了项家,我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她把双手握在胸前,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激动。我没有一点吃惊,因为我知道润娥的择偶标准,她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标准就是男方有钱,所以为此她不辞幸苦的到处相亲,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有钱人,而现在项子杰又年轻又有钱,绝对是最佳人选。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这种生活可以说对所有的女孩来说都是最好的生活,那么我该祝福她。
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而我们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除了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就是把时间花在了无聊的电视剧上。大概在中午时分,润娥才因为要回去做饭离开了。
在润娥信誓旦旦的说要嫁给项子杰的第二天,那天的天气似乎暖和了一些,中午还出了太阳,当我正在阳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妈妈在楼下的小卖部和几个妇女聊天的时候,我听到了汽车的鸣笛声,然后我就看到一辆银色的别克从进村的那条路开了进来,停在了项子家门口的广场上。
我站起身,用手遮住阳光,极目望去,看到暴露在阳光下的车上下来了几个人。远远的我只能看清楚有两男两女,穿着都很新潮而又引人注目,他们下了车,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朝着项家的房子走去。我知道项子杰一家终于回来了。
果然当下午太阳早早的从阳台上撤退,我回到二楼的客厅,躺在沙发上吃着苹果发着呆时,听到楼下有动静。我听到妈妈在和一个年轻人说话,虽然这个年轻人有可能是村里的任何人,但是在那一刻我唯一闪过的可能居然是项子杰。我飞奔着跑下楼,但是在楼梯下的时候我站住了,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毫不关心毫不在意只是意外经过的一个人,我踱着缓慢的步子——这简直让我自己恨我自己——朝着客厅走了过去。我的视线盯着前方没有偏离一秒,但是我的眼角却已经把一切尽收眼底。在客厅的那张八仙桌前站着和妈妈说话的是一个高个子,穿着灰色毛衣的男孩。他的五官很清秀,单眼皮,脸略微的瘦长,但是身材看起来却很健壮,他的头发偏暗红,修剪的很有层次,把他的皮肤衬托的很有精神。
他就是项子杰,这是我的第一直觉。在我看到那张脸时,我似乎依稀还能从中找到童年的影子。他也已经瞥见了我,我不知道他是否第一眼的就发现,我就是小时候那个和一起疯的女孩?我假装从客厅经过,出了前门,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看起来对邻居院子里的一群鸭子感兴趣,但是我的耳朵却在偷偷的听他们讲话。
“替我谢谢你爸和你妈,来就来,还送什么礼。”妈妈热情的说话的声音,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对谁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唯独对我例外。
我偷偷的往里看,才发现客厅的桌上放着几个礼包,应该就是项子杰依照他妈妈的吩咐拿来的,清水村没有回家给邻居送礼物的习俗,除非是两家的关系非常的好,所以这点多少让我觉得他家把我家摆在了一个挺重要的位置,让我有种莫名的开心。
“我们刚回来,这是给邻居的一点小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项子杰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动听,大方而又有礼貌。
“既然来了,就在这吃晚饭吧。”妈妈热情的邀请道。我在心中默念道:答应吧,答应吧。但是他却说:““不用了,今天晚上我们在叔叔家吃饭,已经都准备好了。”
他那个叔叔?听说最近好久都没有出现在清水村了,老婆都要带着孩子走了。村里人说又和外面的混混勾搭上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确定他们一家能吃到饭?但这恐怕不是我担心的问题。
妈妈也就没有再强留他,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在经过我身边时,我听到他用非常的轻快的口吻说:“淑悦,你好。”
我转过头,他正一脸笑容的看着我,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的回答说:“你好,子杰。”
“有空来找我玩。”他说,声音明快开朗。
我回过神,想说好的,但是我错过了最佳时机,他已经走出去了。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屋内,往楼上走。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表现的自然一点。
“把东西提上去。”妈妈叫住了我,我重新走了回来,把桌上项子杰拿来的东西提在了手里。
“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都想把他们家的东西扔出去。”妈妈看着我手上的东西忽然气恼的喃喃自语说。
这让我大吃一惊,差点惊呼出来,我疑惑不解的看着妈妈,好奇的问:“为什么?我们家和他家有什么仇吗?”
“不关你们小孩子的事。”
妈妈阴沉着脸径自往厨房走去,我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她这个人有时候感情过于丰富,有点神叨叨的,不能说是什么深仇大恨,只要别人稍微得罪了她,她就会独自失落而又生气,但是过不了两天,只要人家主动示好,她就又笑逐颜开,和好如初了,所以这次我想可能也是她们女人之间的小心眼吧。
这两天听说项家一直都很忙的,不停的有亲戚来他们家拜访,而我站在阳台上也能看到每天都有人从里面进进出出的。我想这些亲戚中可能有他们自己都不认识的吧。现在项家发了财,他们总想着巴结一下,让自己的儿子女儿能找个关系,找到一份好工作或者是找到一个好靠山之类的,这不就是父母的心愿吗?为子女心甘情愿的铺出一条康庄大道。